夜空斜月高掛，夜涼如水。

荒野上四方對峙，一觸即發。

“武尊今日無需顧忌，因為不管你作何選擇，你背後的這些人，都一定會死。”王宇淡淡道。

他這次來，就沒有打算放走一人。

“好！好！好！好！”畢玄連說四個好字，然後頭也不回，直接道：“你們各自去逃命吧，能逃出幾個就是幾個，從此之後，再不要說是金國人。”

能夠跟畢玄轉戰到此處的，都是金國精銳中的精銳，也是最為忠心的一批人。

對一個國家而言，總是有一些人願意無怨無悔地為之犧牲。

金國也不會缺少這種人。

這些人也知道今日留在此處活命的概率實在是微乎其微，而他們留在此地，只會拖累畢玄，成為畢玄的累贅。

沒有他們，畢玄生還的概率反倒是更高。

所以他們也沒有遲疑，立即四散逃去。

他們沒有人選擇投降，蒙古發動的是滅國之戰，王宇和李沈舟，也是來趁火打劫的。

沒有人敢收留這樣的亡國之人。

王宇、裏赤媚和李沈舟同時對身後吩咐了一句：不要放走一人。

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這些人哪怕逃走一個，日後都會拼了命地報覆。

瞬息之間，這片荒野越發寂靜。

只剩下了寥寥數人。

裏赤媚向前一步，想要做些什麽。

但是他剛剛踏出一步，就看到了鐵中棠手持一柄利劍，眨眼之間就來到了自己的身旁。

裏赤媚身形一閃，便出現在鐵中棠的左邊。右手擊出，在半空當中連做三十六種變化，直擊鐵中棠的左肋。

鐵中棠右手長劍一閃，從不可思議的角度直插肋下，劍身正好迎上裏赤媚的右手。

兩人皆是一震，一齊往後飄退。

若論功力，是裏赤媚稍勝。

但是嫁衣神功至剛至陽，正好克制裏赤媚的天魅凝陰，這方面卻是鐵中棠占了便宜。

裏赤媚一退再退，一直到兩丈遠處才停了下來。

仔細盯住鐵中棠打量了一下，鐵中棠的功力，著實出乎了他的意料。

鐵中棠的內功在他看來並不如何驚世駭俗，但是正好克制於他。

而鐵中棠的劍術，也已經登堂入室。

裏赤媚空手對敵，必須全力以赴，取勝相當不易。

眨眼間，裏赤媚腦海中便構思了無數種辦法，但是最為都化為虛無。

戰場上，瞬息萬變，沒有完全之策。

終究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

裏赤媚輕笑一聲，筆直地向鐵中棠掠去。

鐵中棠朝後飛退，將裏赤媚引到一邊。

這裏一會兒就會變成王宇和畢玄交戰的戰場，他若是在此地戰鬥，便需要多出三分精力防範。

此乃大忌。

不過鐵中棠的速度，終究還是不及裏赤媚。

在覺察到自己已經距離畢玄足夠遠的時候，鐵中棠便停住了腳步，雙目精芒暴閃，緊緊地盯住朝自己急速迫近的裏赤媚。

天魅凝陰最厲害的地方在於速度。

那並非只是比別人快上一點那麽簡單，而是內藏著玄妙的至理。

若換了稍次一級的高手，亦發覺不出裏赤媚疾掠過來那身法暗藏著的精義。

裏赤媚雖然看上去是筆直掠來，但鐵中棠卻看出對方其實不但速度忽快忽慢，連方向亦不定，似進若退，像閃往左，又似移往右，教人完全沒法捉摸他的位置。

高手對壘，何容判斷失誤？

由此可見裏赤媚的天魅凝陰厲害至何等程度。

雖然對敵，但是鐵中棠仍是輕喝一聲：“來得好。”

說完這句話，鐵中棠長劍橫空，一劍遞出，平平無奇，但是裏赤媚的身形卻是一頓。

鐵中棠的那一劍，如果他不做改變，下一步正好就撞上鐵中棠的劍尖。

莫說他還沒有金剛不壞之身，就算是有，他也絕對不會以身試法。

從鐵中棠劍身中傳來的力量，對於裏赤媚的傷害並不小。

裏赤媚來到長劍一尺之處，突然全身如陀螺般旋轉起來，片刻之後，便已經形成了一道肉眼難見的旋風，周身蘊含著凜冽的罡風，威力無窮，即便是鐵中棠的劍尖，也有些微微偏出。

倏然間，裏赤媚欺身到鐵中棠身前一尺之地，速度之快，真的是迅若鬼魅。

鐵中棠卻不慌不忙，長劍回收，同樣以迅若閃電的功夫護住周身大穴，同時朝裏赤媚攻去。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

在這麽短的距離之內，裏赤媚忌憚鐵中棠的長劍，鐵中棠的長劍卻也並未發揮出應有的鋒芒。

在電光火石之間，兩個人至少交擊了百招以上，全都是以快打快的招數，兇險之處，簡直不能用言語來形容。

裏赤媚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實力，赤手空拳面對手持利刃的鐵中棠，卻絲毫不落下風。

裏赤媚忽然瞬息之間後退，脫離戰場，調息剛才揮霍的真氣。

他的一雙肉掌對抗鐵中棠的長劍，消耗的真氣，可不是一點半點。

而且剛剛的這種短兵相接，最耗精神功力。雖然沒有什麽大招，但是招招致命，兇險無比，除了他和鐵中棠這種級別的高手，一般人絕對不敢輕用。

若不是兩人勢均力敵，此刻便應該已經分出生死了。

以他深厚的內功，此時亦不得不爭取調息的機會。

鐵中棠的處境也比裏赤媚好不了多少。

剛剛實際上一直是裏赤媚在攻，鐵中棠在守。

裏赤媚的攻擊實在是太霸道，而且速度實在是太快。鐵中棠長劍在手，也占不到絲毫的先機，反而處處受制，只能先把自身守護得滴水不漏，至於反擊，卻是休想。

饒是如此，鐵中棠的表現，依然令裏赤媚大吃一驚。

“你剛剛施展的那套劍術，叫什麽名字？”裏赤媚問道。

剛才鐵中棠的劍術變化之快，裏赤媚縱橫幾十年從未見過有變招如此之快的劍法。

每每在他即將擊中鐵中棠的時候，鐵中棠的劍便如跗骨之蛆隨後而來，居然能夠跟上裏赤媚的動作。

“劍名削香，此劍乃中原武林失傳百年的劍術，劍招變化之快，當世無雙。裏赤媚，你將身法和武功結合，練成天魅凝陰。我有感黃裳真人踏月而去，結合削香，自創了一門輕功身法，名為踏月留香，請指教。”

鐵中棠話音剛落，裏赤媚就感覺鐵中棠消失在了自己面前，隨後，從自己頭上三丈處，出現了一道人影。

仿佛月宮中走出的神人，降臨人間。

這才是真正的暗夜無痕，踏月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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