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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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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身體沒什麽問題,張大夫檢查了唯一的舌頭和牙齒,牙齒剛冒出來,白白的兩小顆,唯一咧著嘴,笑得開心,張大夫半邊身子都是僵硬的,黎婉伸手拿過唯一肩膀上的巾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問道,“張大夫,唯一流的口水是不是太多了?”

唯一的口水多,張開嘴口水便會順著下巴流下,黎婉找了巾子墊在脖子邊,又往旁邊的肩膀別了一方巾子以備不時之需,即便如此,每天晚上兩張巾子都是濕的,她詢問過劉氏,劉氏說正常的,黎婉總擔心唯一身子出岔子了。

張大夫擡眼,唯一的眼睛黑白分明,瞳仁偏大,盯著你看的時候好像浸泡在水中的珠子突然發光了,張大夫忙退後一步,呵呵笑道,“小姐的口水卻是多了,回去的時候我開個方子,餵她吃飯之前給她吃點就好。”

黎婉心裏擔憂,“是不是她哪兒不舒服了?”

張大夫搖了搖頭,摸著還疼痛不已的下巴,道,“孩子長牙齒的時候都會流口水,小姐的情況怕是吃得好了,平日您適當控制著小姐的食物,熬粥的時候將胡蘿蔔和蔬菜切碎了放些進去,讓廚房別弄肉了……”

唯一長得結實,這時候穿得厚看不出來,洗完澡,手腳都成了蓮藕,一節一節的,黎婉心裏擔憂,秦牧隱卻說小孩子胖些好看。

之後,張大夫又說了兩樣食物,傍晚,秦牧隱回來的時候黎婉將張大夫的話轉告給他聽了,商量道,“侯爺,不若請個會藥膳的廚子回來,唯一年紀小,張媽媽李媽媽巴著她多吃些,胃口好些,廚房見天的給她熬湯……”

秦牧隱一怔,從黎婉懷裏接過唯一,笑道,“卻是長重了不少,藥膳的廚子犯不著出去找,聚豐酒樓便有兩位,到時我叫他們得空的時候過來一趟。”

侯府只有一位小主子,別說張媽媽和李媽媽了,老夫人還與他說過好幾次,說唯一帶孩子好處多,光是唯一的身子看上去比旁人都要壯實得多。

“讓他們教教李媽媽和張媽媽菜色的搭配,身子補過了危害大,張媽媽和李媽媽吃過教訓就明白了。”黎婉不明白秦牧隱話裏的意思,待見著兩位藥膳廚子後才知曉其中深意。

兩位廚子一高一矮,高的人身材纖瘦,身材好似一木莊子,馱著背,一臉滄桑,矮的人肥胖,看不見脖子,腦袋像是擱在肩膀上似的,兩人身上唯一的共同點便是一雙眼格外有神,那種神采不是對人的打量探究,而是對某種事物的狂熱。

黎婉擺了擺手,叫紫蘭領著二人去廚房,大概一個時辰,紫蘭回來蒼白著臉,黎婉奇怪,“怎麽了?”

紫蘭悠悠吐出一口氣,順著胸口,“兩位廚子太厲害了,說咱廚房不幹凈,李媽媽與他理論了兩句,結果兩人便從懷裏掏出一張白色的巾子來,繞著廚房走了一圈,白色的巾子成了灰色,李媽媽啞口無言,兩人說了許多廚房的事以及菜色的搭配……”李媽媽和張媽媽站在旁邊一臉頹敗,心中憋著氣發不出來,兩人說話的語速快,李媽媽中途試著插話也沒成功,最後的情形便成了兩位廚子是廚房的管事,將李媽媽和張媽媽為首的人罵了個狗血淋頭,便是紫蘭也沒能幸免。

黎婉不清楚還有這種事,不過,李媽媽做事周全,廚房一直幹幹凈凈,誰料被人當眾打臉,心裏怕是不好受,“兩位廚子可回去了?”

“奴婢就是將二人送到門口才折身回來稟告的,兩位廚子叫奴婢代稟告一聲,他們離開的時候,李媽媽和張媽媽臉上極為精彩,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最後,親自將人送到了院門口呢。”紫蘭一五一十將兩位廚子指出的弊端與黎婉說了,紫熏在廚藝方面頗有造詣,恨不得跟隨二人去聚豐樓,“夫人,奴婢回來的時候聽著下人們說兩位廚子是個厲害的,在聚豐酒樓掌櫃的面子都不給呢!”

黎婉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廚子是秦牧隱從聚豐找回來的,府裏的下人不常出門對聚豐能知道多少?“你聽誰給你說的?”

紫蘭一噎,一張臉瞬間脹得通紅,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了,攪著手裏的帕子吞吞吐吐道,“就是院子裏那些灑掃的婆子……”聲若蚊吟,帶著耳根子都紅了,黎婉不忍繼續打趣她,岔開了話題,“侯爺回來了?”

全安跟在秦牧隱身邊,他在,秦牧隱該也回府了。

“侯爺回來一會兒了,去靜安院陪老夫人說話去了,全安說……”吐出日夜縈繞在嘴邊的兩個字,紫蘭身形一僵,擡眼,對上黎婉似笑非笑的眼神,跺跺腳,“夫人,您欺負人……”

紫蘭與全安私底下甚少說話,黎婉暗示過紫蘭,若要出格了,她也不管這件事了,想必是紫蘭回來的時候全安厚臉皮找紫蘭說話吧,想了想,黎婉道,“將全安叫來,我有話與他說。”

全安不如全康有本事,不如全平性子沈穩,腦子卻是個靈活的,黎婉琢磨著黎城的親事一過,將紫蘭的事情也辦了,她習慣了紫蘭伺候,一時沒了她只怕會不習慣,“以後,盡量叫紫薯來屋裏服侍……”

紫薯和紫熏年紀不大還能拖上一些時日,等三個人成親了,黎婉手邊的人就少了,思忖著再買一些人回來才好。

回過神,紫蘭站在跟前,別扭地低著頭,不說話,黎婉疑惑,“怎麽了?”

“夫人,您之前說不讓奴婢與全安見面,不若讓紫薯去吧。”前些日子,黎婉叫紫薯穿了她的衣衫和鞋子,她身材與紫薯高,紫薯將她的衣衫修改了一番穿在身上,紫蘭大約猜著黎婉想做什麽,嘴裏不敢多問,她也想知道全安的反應,她問紫薯紫薯笑呵呵什麽也不肯說,紫蘭心裏著急又不敢開口問黎婉,心裏憋了好幾日才稍微將這件事放下了。

黎婉沒想著她提醒的是這個,好笑道,“你去吧,見著你全安心裏邊才會惶恐。”

真叫黎婉猜中了,全安見著紫蘭的面事內心湧出喜悅,聽紫蘭的話後,全安僵直著身子和紫蘭商量,“紫蘭姑娘,奴才記得侯爺”有事讓我做,不若我先將侯爺的事情辦好了再去畫閑院給夫人請安?”

紫蘭板著臉,波濤翻滾的心瞬間蒙上了陰霾,夫人叮囑過她不茍言笑,此時,臉上真沒什麽表情,全安的話一說完,紫蘭擰著眉,轉身走了,“夫人說去與不去隨你,我的話帶到了我也該回去了。”

紫蘭走得不慢不快,全安甚是糾結,夫人覺得他配不上紫蘭,這時候去說的事定是叫他別再纏著紫蘭不放了,全安深思恍惚,反應過來的時候紫蘭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全安擡起手,跑過去,追上紫蘭,打探道,“夫人可有說了什麽事?”

紫蘭得了黎婉叮囑,自然不會說實話,故作哭鬧的搖著頭,“其實沒什麽事,夫人今日閑下來,想給你說門親事。”

紫蘭面上太過雲淡風輕,全安頓住腳步,他明白了,夫人想給他指門親事,如此一來他便不敢纏著紫蘭了,全安心底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望著紫蘭,“紫蘭姑娘,在滄州時,我與你說的話都是真心實意的,你能不能求求夫人?”

一直以來他對紫蘭都有好感,跟在秦牧隱身邊多年和大管家二管家親如兄長,害怕被人嘲笑他才會在全康說起紫蘭的時候說出那一番話來,心底面想得不是那樣。

秦牧隱身邊沒有丫鬟,平時他能接觸的丫鬟多是秦牧隱外出時遇著誰家老爺身邊的丫鬟,見得多了,丫鬟在全安看來便是能翻雲覆雨的厲害人物,每個人都想往上爬自己當主子,向秦牧隱投懷送抱的女子數不勝數,全安不屑一顧,千金小姐大家閨秀,在名利親事跟前沒了矜持,黎婉身邊的幾個丫鬟性子完全不同,全安為著秦牧隱好才和她們走得近了,紫蘭最得夫人喜歡,全安與她走動得自然多些。

紫蘭面色一紅,極力掩飾心底的情緒,悠悠道,“滄州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快些吧,夫人還等著呢……”紫蘭提著裙擺,走得極快,後邊的全安卻是一臉郁色。

到畫閑院門口,紫蘭在前邊走了,全安深呼吸兩口氣,憋著勁踏了進去。

全安身形不高不低,因著常跟在秦牧隱身邊,皮膚偏黑,不過,很健康的膚色,黎婉說不上討厭。

全安不知道他還沒進屋已經被黎婉巡視一圈了,到了屋裏,全安規規矩矩行了禮,“給夫人請安,不知道夫人請小的來所謂何事?”

黎婉收回目光,給旁邊的紫薯一個眼神,偶後者咳嗽了兩聲,鄭重道,“夫人仁慈,念著你們幾人年紀也大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夫人給你們都說了門親事,二管家人不在,夫人叫紫蘭請全平他們去了,你來得快些,夫人便想先問問你的意思。”

紫蘭不動聲色打量著全安,見他輕輕蹙起眉頭,一雙眼滿是忐忑和恐懼,黎婉心底舒服了不少,在旁邊接過話,“紫薯的話可聽清楚了,過年的時候就想著了,今日又想起來便……”

黎婉的話沒說完,全安咚的聲跪下,“夫人,奴才感激不已……”黎婉以為全安會找借口推脫,誰知,全安擡起頭,視線落在唯一膝蓋上的唯一身上,一雙眼蒙上了晶亮的光,“奴才心中感激夫人,夫人菩薩心腸,為奴才著想是奴才的福氣,如此,奴才實話與夫人說了吧,很早的時候奴才心中就存著一個女子了,婚事自古皆是父母之命媒說之前,奴才入了侯府便是侯府的人,還請夫人為奴才做主。”不等黎婉出聲,全安自顧說道,“奴才心中的那名女子善良溫順,待人親和,若夫人不開口問起,為著她的名聲奴才也絕不會吐露心聲,既夫人存了這個心思,奴才鬥膽請夫人將紫蘭許配給奴才,奴才願意照顧她一生一世。”

全安最後一句話說得鄭重,黎婉被他眼底的光震驚了,她懷裏的唯一對上全安嚴肅凝重的臉,哇的聲哭了起來,黎婉順著她的背,瞥了眼全安,他果然腦子反應快,在她開口前堵了她要說的話,若是她要將旁人許配給全安,在外人眼底,她就是個口蜜腹劍的人了,加之,如果將紫蘭許配給他,黎婉心底又不痛快,唯一哭起來倒是緩解了她的尷尬。

黎婉起身,左右搖晃著唯一的身子,唯一立即停止了哭泣,冷笑道,“對她好?之前你和全康說的話全府上下都清楚了,而且,你想娶,可有問過紫蘭願意嫁?紫蘭是我身邊伺候的人,婚事我不會委屈了她也不會勉強於她,你說這番話可問過紫蘭的意思了?如果沒有,你便是又要壞了她的名聲。”

黎婉一板一眼說完,感覺旁邊簾子晃動了一下,心底嘆氣,屋子裏,紫蘭和全雪站在門口,紫蘭提心吊膽差點走了出去,夫人心裏不痛快了,都是因著她,紫蘭在黎婉身邊伺候的時間長,黎婉待她跟親姐妹差不多,她心底喜歡全安,也不是非他不可,若黎婉真不喜歡全安,她就不嫁了,忍不住掀開簾子走了出去,跪在地上,“夫人,當日你昏迷的時候奴婢便向老夫人說過,奴婢一輩子不嫁人在您身邊伺候一輩子,還請您不要趕奴婢走。”

說著,眼眶一熱,眼角滾出兩行熱淚,自始至終,紫蘭都不曾朝旁邊的全安投去一眼,也沒發現全安晦暗如深的眼底閃過的傷心,黎婉不料紫蘭會沖出來,被突然闖出來的聲音嚇得手一軟,差點將懷裏的唯一松開。

兩人一左一右跪在地上,全安望著紫蘭,紫蘭望著她,黎婉忘記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了,抱緊唯一,良久,才道,“全安,你先下去吧,有些事好生想想,想好了再來找我,紫蘭,你也起來吧。”

全安跪在地上不動,紫蘭聞言,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淚,不經意地掃了全安一眼,眼眶濕熱,眼淚包也包不住,紫薯是知道黎婉打算的,此時也楞在原地,夫人叫全安來不過想好好約束他,將他和紫蘭的事情定下來,怎麽最後變成這樣子了?

全安跪了會兒,慢悠悠起身,眼神落寞地轉身走了。

估計全安走出去了,紫蘭眼淚愈發肆意,怎麽也停不下來,含著哭腔道,“夫人,奴婢身子不舒服,能不能下去休息半天?”

“今天紫薯在這邊就好,你下去吧。”黎婉沒想著紫蘭能為了她拒絕全安,心底震撼,更多的事感動,感動的同時又夾雜著愧疚,她的本意是想促成兩人,紫蘭說得決然,不知道全安怎麽想。

好事成了這副樣子,黎婉心底過意不去,做什麽都打不起精神。

秦牧隱進屋瞧見的便是這樣的情形,黎婉躺在軟榻邊,神情木然,全雪抱著唯一坐在桌前玩著桌子上的玩具,聽著動靜,唯一最先擡頭,啊啊地和秦牧隱說著話,全雪起身行禮,秦牧隱擺手,抱過唯一,屏退全雪坐在榻邊,問黎婉,“是不是不舒服,神情懨懨的,回來你都沒發現。”

黎婉擡頭,蹙了蹙眉,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侯爺,我不過想逗逗全安,紫蘭伺候我多年,忠心耿耿,我就是擔心紫蘭嫁給全安過得不好,想膈應全安兩句……”

紫蘭表明了衷心全安一聲不吭,受到的打擊太過沈重,不知道他緩得過來不。

秦牧隱不以為然,“全安的性子我明白,不會消沈的,真要給他們指婚了?”從滄州回來快一年了,黎婉一直不待見全安,好不容易想透徹了,秦牧隱不想全安又回到了最初。“這件事交給我,明日就能讓全安重振旗鼓。”

黎婉點了點頭,靠在秦牧隱懷裏,“您的官職不是定下來了嗎,怎麽不見你去衙門?”黎婉看著秦牧隱,這幾日他早上去黎府幫忙,下午回來給老夫人按摩腿,日子悠閑得很。

秦牧隱蹙了蹙眉,黎婉便猜到了,宮裏邊出事了,否則,秦牧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是不是安夫人和錦太妃給你找麻煩了?”

“不是什麽大事,我與皇上告了假,等二弟親事過後再去衙門。”外邊的事情秦牧隱不想與黎婉說,免得她操心。

晚飯過後,黎婉在屋裏看書,秦牧隱抱著唯一出門了,朝堂上有許多人想要將他推下來,秦牧隱絲毫不在乎,他官職不高,忌憚北延侯府的人想多了。

全安架著馬車,一會兒後,在聚豐酒樓停下,冬日的傍晚天還透著涼意,秦牧隱將唯一裹緊後才下了馬車,掌櫃恭敬地守在門口,算著日子,今日晚上有八桌客人,然而,裏邊靜悄悄,什麽聲音都沒有,大堂裏,站滿了一群人,一眼就看得出他們身上穿的的是禁衛軍的服飾,唯一靠在秦牧隱肩頭,心底害怕,縮了縮腦袋,埋在秦牧隱懷裏。

秦牧隱輕輕拍著她的背,上前,和人寒暄,“皇上到了?”

“剛來一會兒,在梅字閣等著了。”正統領與秦牧隱沒什麽交情,故而,沒透露皇上心情不太好的事。

秦牧隱神色平淡,瞥了眼旁邊的掌櫃,“吩咐廚子上菜吧。”

酒樓是皇上賞賜的,修改布局的時候給皇上看過布局圖,皇上找得到梅字閣一點也不意外,掌櫃的朝後邊打了一個手勢,跟在秦牧隱身後上樓了,到了一處青花瓷的花瓶前,掌櫃的上前推開門,裏邊,仁崇帝坐在上首,旁邊坐著大皇子,秦牧隱一只手伸到唯一腋窩下,移開她的身子,讓她能看清裏邊的人,“裏邊坐著的是大皇子,送唯一一箱玩具的大皇子。”

唯一不認識裏邊的人,進屋後,繃著臉,隨時快哭出來的模樣,仁崇帝朝秦牧隱道,“坐下吧,聽說聚豐有兩位厲害的廚子,好奇不已,特來嘗嘗味道。”

哲修對秦牧隱懷裏的唯一好奇,踩下地,貼著秦牧隱站著,秦牧隱坐在凳子上,叫唯一側坐在他左腿上,正對著哲修,哲修眨了眨眼,伸出手,想觸碰唯一的小臉,手到了半空又僵住了,只因為,唯一瞪著大眼睛,新奇不已地望著他。

仁崇帝還是在百日宴上見過唯一,唯一今日穿了身淡黃色褙子,下邊一身海棠花圖案的長裙,頭上裹著一張粉色的頭巾,眉目清秀,皮膚白皙,隱隱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了,“她長得像你。”

秦牧隱笑了笑,這時候,外邊有人敲門,秦牧隱道,“進來吧。”

掌櫃領著小二上菜,秦牧隱將唯一的小手露出來,說唯一像她的只有仁崇帝了,旁人見著了都說唯一像黎婉的多,黎婉心底很是自豪,孩子是她懷胎十個月生下來的,不像她說不過去。

其實,唯一部分隨了他部分隨了黎婉,不過,黎婉聽著旁人誇讚唯一漂亮是隨了她心底高興,秦牧隱就由著她去了,聽了仁崇帝的話,嘴角掛著淺淺笑意,“老夫人說她像她母親得多。皇上嘗嘗這裏的招牌菜……”說著,拉了拉哲修的手,“大皇子也坐下吧。”

哲修乖乖坐好,眼睛仍緊緊盯著唯一,她眨一下眼睛,他的心便跟著跳動一下,“父皇,妹妹長得可愛,比貴妃娘娘肚子裏的妹妹好看多了,我們把妹妹抱進宮好不好?”

仁崇帝好笑,“你怎麽知道貴妃肚子裏的是妹妹不是弟弟,唯一可是你堂舅和舅母的寶貝疙瘩,你問問他吧。”

瞬時,哲修不說話了,哲修怕秦牧隱得緊,雖然,秦牧隱對他極好,哲修心底就是害怕,倒是對很少見面的黎婉喜歡得很,乖乖拿起碗裏的勺子,悶聲不吭氣。

黎婉很少見到與她差不多的孩子,周鷺帶著三房的孩子來的時候,唯一喜歡和康康茹茹玩,坐在床上,瞪著雙腳踢他們,若是茹茹康康回她一句,她便能笑上許久。

哲修不說話了,唯一故技重施,伸出腿,朝哲修踢過去,哲修離得稍微遠,唯一腿短夠不著身子往後倒,往下縮,秦牧隱提了提她身子,哄道,“乖乖坐著,待會我們就回去了。”

唯一再次伸出腿,仍夠不著,不耐煩地啊了兩聲,哲修擱下勺子,伸出手摸著她頭上的巾子,低聲詢問,“妹妹要什麽,給哥哥說……”話還沒說完,手就被唯一拽住,整個人往下,秦牧隱反應快,拽著唯一往前,扶住了他。

唯一很少這般調皮,秦牧隱故作生氣瞪了她一眼,假裝怒道,“你要不聽話,下次就不帶你出門了。”

平時秦牧隱從未對唯一說過重話,都是黎婉,唯一有時候使小性子寸步離不開唯一,屋子裏有丫鬟她都要哭,黎婉便會瞪她,瞪得唯一嚎啕大哭後才去抱她,哄兩句,性子就好了。

差不多的話,唯一卻不買賬,身子往後倒,伸直了手臂要掙脫秦牧隱的懷抱,放聲嚎啕大哭,仁崇帝筷子一抖,放聲大笑,“這點也像你,旁人說不得半句,否則立馬翻臉,哲修,下去哄哄妹妹,她太小了,還不會走路,你動作要輕輕的。”

哲修點點頭,踩下地,輕輕牽起唯一的小手,“妹妹不哭了,不哭了啊……”

秦牧隱知道唯一生氣了,都說小孩子哭很多時候沒有眼淚,到唯一這裏,不管真的傷心還是使小性子,一哭眼淚便止不住,秦牧隱將唯一肩膀的巾子展開,擦了擦她眼角,唯一掙紮得厲害,才哭了一小會,一抽一抽的,好不傷心,秦牧隱忙起身,慢慢走著,嘴裏說著軟話,“爹爹錯了!不該與唯一開玩笑,唯一不哭了啊,來,我們吃點雞蛋羹,不哭了啊……”

唯一趴在秦牧隱肩頭,哭聲止住了,鼻子一吸一吸的,紅著眼眶,委屈極了。

仁崇帝啼笑皆非,忍不住開懷大笑,聽著笑聲,唯一立刻又哭了起來,秦牧隱給仁崇帝使眼色,哲修也扯了扯仁崇帝袖子,仁崇帝笑得愈發大聲了,“她才多大點,能明白朕在笑話她?你們想多了。”

語聲滿是笑意,唯一張著嘴,又哭了兩聲,仁崇帝覺得有趣,止了笑聲,唯一的哭聲漸漸停下,隨即,又假意笑兩聲,唯一又咧著嘴哭,秦牧隱無奈,不好瞪仁崇帝,拍著唯一肩頭,“外邊路過的人,唯一不怕啊,不怕……”

“……”仁崇帝想著有時間真該讓秦牧隱抱著孩子上早朝,叫旁人也看看那個說一不二,不給南夷人機會,不給戚家軍活路的黑面侯爺如今成了慈父,因著一句重話,竟然跟幾個月大的孩子道歉。

仁崇帝見識到了,心底的抑郁一掃而空,連帶著要說的話也軟了不少,“你坐下吧,找你來還有一事。”

秦牧隱哄好了唯一,坐下,將她眼角的淚擦幹,拿起勺子,舀了幾勺子雞蛋羹放碗裏,小勺小勺的餵唯一,來之前他已經吃過飯了,故而,仁崇帝動筷子,他餵唯一。

“錦太妃和朕說了不少事,牧隱,你老實說,錦太妃對安遠縣的事情並不知情,而朕懷疑她知曉一切故意瞞著朕不說,中間,是不是你派人動了手腳?”錦太妃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他畢竟是她生下來了,錦太妃沒必要幫外人,仁崇帝不想在皇宮說這件事便是擔心影響了他與秦牧隱的感情,秦牧隱重情重義,他如果懷疑秦牧隱了,兩人多年的交情便是沒了。

秦牧隱面色沈靜,不緊不慢道,“皇上想從我嘴裏聽到什麽?錦太妃時日無多了,微臣不想她臨走的時候唯一的兒子還相信外人,錦太妃生養您,為著她身體著想,怎麽讓她開心怎麽來吧。”

這件事的確是秦牧隱在中間動的手腳,秦牧隱不會與仁崇帝實話實說,不給錦太妃一個教訓,有朝一日他離京外出,黎婉和唯一還有老夫人姓名不保,秦牧隱有自己想要保護的人,故而,也是沒有法子了。

“我直接開口問你便是想聽你親耳說,錦太妃知情與否已經不重要了,早些年,錦太妃的性子不是這樣子的你也清楚,她以前在宮裏比不上皇後賢惠,比不上賢妃受寵,得到這個位子的偏偏是我,人一旦利欲熏心了,性子也漸漸變了,在不變之前好生計劃對方維持本心,一輩子過得輕松自在也好。”仁崇帝話說到後邊聲音低了下去,他對秦牧隱心中存著愧疚,秦牧隱攻打南夷時,他心裏對秦牧隱是有所忌憚的,故而,當時朝堂上提出廢除秦牧隱王爵的時候他幾乎立馬就同意了,表面上是為秦牧隱好,私心裏還是擔心秦牧隱權勢大了威脅皇家的位子。

今時的錦太妃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微臣清楚皇上的難處,錦太妃性子賢惠,到了今天這樣子是誰都沒想到的,之前的太後也算是個例子了。”趙太後在先皇爭奪皇位的時候幫過先皇,後邊,竟落到為了長公主,自己給自己投毒的下場。

仁崇帝也感慨,趙太後性子平易近人,在後宮中不偏幫誰,在長公主一事上心思偏頗得厲害,否則,還會多活些念頭,長公主更是被自己折騰死的,被寵壞了,容不得人任何人反駁。

“皇上你的心思我明白,放心吧,我理解的,以前壯志淩雲所求不過身邊人平安,一步一步被逼到那樣的境地,今時有了孩子,所求的仍舊如此,多年的交情了,有些話不必說,心知肚明就好。”秦牧隱眉眼暈染著淡淡的笑,擡頭打量仁崇帝,“你啊,別太操勞了,多休息才是。”

仁崇帝抿唇笑了笑,壓在心底許久的心事算是沒了,打趣道,“朝堂上一日不安寧,我哪有休息的地方,孩子長得快,我想等朝堂穩定了就立哲修為太子,後宮中心眼多,我不想再出來一個靖康王。”

秦牧隱瞄了眼旁邊鎮定的哲修,點了點頭,“皇上高明,等哲修能撐起一片天了,你可以去江南看看,秦宅修葺得好,當年允諾你的還沒能實現呢,至於其他,不過雲煙……”

“你清楚便好,今日找你來主要是哲修想見見唯一,若是去北延侯府的話只怕給你們增添麻煩,聚豐在你手裏經營得好,我心甚慰。”秦牧隱說起聚豐改造的時候秦牧隱就知道聚豐在秦牧隱手裏定會再上一層樓。

秦牧隱笑了笑,碗裏的雞蛋羹沒了,唯一指著桌子上的菜,啊啊說了起來,仁崇帝好笑,“她說的什麽?”

秦牧隱順著唯一的手看過去,不懂,唯一平日吃的多是肉熬粥,不曾吃過蔬菜,唯一指著那道菜,啊啊說了許久,後邊走的時候,唯一眼神還盯著那道菜不放,仁崇帝招手,“她要是喜歡,叫廚子再做一份帶回府。”

“那些東西她吃不了,她的飲食控制得好,平日吃的食物單一,我們吃的那些她吃不了。”秦牧隱走到桌子邊,拿起盤子多掃了兩眼,這道菜名叫仙女散花,青豆子旁邊應景地排了兩圈花瓣,哲修也好奇地湊上前。

“唯一是覺得像你之前的衣衫?”秦牧隱想起來了,黎婉繡花的時候發現紅色針線不夠了,便用綠顏色的線繡花蕊,旁邊花瓣用的紅色,秦牧隱失笑,擡了擡唯一身子,“你記性倒是好。”

唯一七個月大,哪能像秦牧隱說的厲害。

唯一不理會,沈浸在自己世界中,啊啊說得起勁。

出去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秦牧隱送仁崇帝離開,隨後,抱著唯一上了馬車。

仁崇帝請他出來的目的不言而喻,無論仁崇帝和錦太妃之間的嫌隙是不是他造成的,仁崇帝都不想追究了,仁崇帝話裏還有層意思他也明白了,他擔心他像錦太妃那般變心了想要得到了權勢就想要更多,是提前給他提醒了,不由得想起他在南邊打仗,結束後,言官以他殺戮太重,上奏仁崇帝收回他的王爵,那時候,仁崇帝就表面得明顯了,他不在意故覺得沒有什麽,伴君如伴虎,仁崇帝對他不錯,能明白仁崇帝的想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仁崇帝也有自己的懷疑,平時隱藏得好罷了。

唯一依偎在秦牧隱懷裏,睜著眼,望著秦牧隱下巴出神。

秦牧隱捏了捏她的臉蛋,嘆了口氣,“回家了,娘親在家裏邊等著呢,過些時日爹爹就要出門幹活了,你可要聽話。”

今日,仁崇帝帶著大皇子來的緣由他心中也明白,仁崇帝從小到大沒多少朋友,他們兩多年的交情,仁崇帝那些話說不出口,想要拐著彎說他的用心良苦,秦牧隱都理解。

權勢,於他,不過是保護他們母子的盔甲,皇上送了他更珍貴的,權勢便成了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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