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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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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婉孕吐的現象一直不見好轉,船靠岸的時候,紫蘭從外邊打聽到了一件事,戚大將軍造反攻下了四座城池,過不了三日,戚大將軍揚言會攻破江南,李將軍戍守江南是為了對抗境外,率領士兵抗擊戚大將軍,到時境外壓迫,腹背受敵,黎婉擔憂京城的局勢,紫蘭打聽過了,京城沒有消息傳出來。

船駛向岸邊後要坐一段路的馬車,黎婉臉色蒼白,越過這處城再走十裏地就到了,黎婉還不能下地,而且不知為何,她小腹傳來一陣一陣的痛感,張大夫不在,黎婉忍著沒說。

老夫人瞧著黎婉神色不對,緊張問道,“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黎婉想搖頭,可是痛得她直不起身子,額頭臉上布滿了細汗,雙手不自主的捂著肚子,老夫人面色一緊,“快,去城裏找個大夫看看……”

戚大將軍謀反的消息傳入京城,靖康王怒不可止,張庚是戚大將軍埋在京裏的棋子,他被騙了,現在的情形禁衛軍人心搖擺不定,大部分人偏向承王,兵部尚書擺明了哪邊都不沾,或許幫承王死活不承認罷了。

“外祖父,您看現在怎麽辦?”立大將軍傳來消息,一萬將士死傷無數,若再不反擊,大周朝的江山不保。

“王爺,您現在要穩住情緒,京中局勢一日沒有定下千萬不能自亂方寸,戚大將軍故而威脅大,如今箭在弦上,等您當上了太子再布局也來得及。”喬老侯爺明白靖康王的顧忌,可今時的局面,由不得有半點閃失,“王爺,如今還有一個法子,皇上昏迷這般久了,朝堂上必須要有人出來主持大局,趁著明日官員祭拜皇上為皇上祈福的時候,我們……”

喬老侯爺沒想過會有這日,靖康王冷著臉,當初他的意思就是直接登上那個位子,德妃攔著他,勸他說,“皇上暴病而亡,您坐上那個位子文武百官也不依,不如從太子先。”

要不是因著那句話,靜康王何須等到現在,聽完喬老侯爺的話,靖康王點了點頭,補充了一些細節,兩人商討了許久,之後,各自去布置了。

戚大將軍謀反,京城人心惶惶民心不安,呼聲最大的莫過於擁護秦牧隱做護國大將軍帥兵南下,二十多年過去了,當年,秦老侯爺的餘威還在,虎父無犬子,秦牧隱出征,必然能守護大周朝,還大周朝一個安寧的天下。

靖康王也聽到這番言論了,他與喬老侯爺商量的便是支走秦牧隱伺機逼宮,秦家老夫人和秦夫人在江南,真等戚大將軍攻破了江南城門,秦家兩位夫人沒命了,秦牧隱斷然不會等到那一天。

年後,京城漸漸彌漫著硝煙的味道,秦牧隱一身深色朝服,發冠一絲不茍,仁和帝支撐不了多少時日了,再裝暈的話,得不償失,秦牧隱進了第一道宮門,遠遠看去,墻角堆積的積雪有融化的趨勢了,縮成了一團,宮裏人精明,聞到風聲估計要變天了,灑掃的宮女都變得懶惰了,秦牧隱一步一步踩在青石磚上,今日,仁和帝蘇醒,他會自動請命領兵去江南收覆失地!不止為了百姓,江南,秦牧隱的目光晦暗如深,沒有了任何消息,秦牧隱派去的人說江南已經封城了,只準出不許進,秦牧隱不由得拽緊了手,腳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

第三道宮門,遠遠地,一個高大微胖的身形倚靠在一側,一身蟒袍衣衫微微緊了些,靖康王不如承王英俊,入宮以來,臉上長出了不少的肉,見著秦牧隱了,大步走了過來。

“王爺是在等我?”秦牧隱不經意地掃過和仁和帝有七分相似的眉眼,漫不經心道。

待會昭陽殿會生變,靖康王聲音頓了頓,道,“牧隱,我們也算從小一塊長大的,二十多年的交情不是白來的,昨天,江南巡撫給我遞了一封信來,說是江南城中治安好,燒殺搶奪的事件屢有發生……”

不知為何,掛心不已的秦牧隱聽到這句竟然松了口氣,靖康王皺了皺眉,正欲說話就聽秦牧隱冷冰冰道,“王爺,謝謝您給我遞了消息,秦宅我留夠了人手,一般的搶劫犯不足為懼,不知王爺還有什麽要說?”

秦宅那些人的身手秦牧隱清楚,秦宅現在只怕是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了,他只會過李將軍照應照應秦宅,可是李將軍一直沒有回覆,秦牧隱擔心地多是這件事。

靖康王也知道他給秦牧隱提供了消息了,不過,他一點不懊惱,“牧隱,可知江南巡撫還說了什麽事?”

沒想秦牧隱會回答,靖康王繼續道,“秦宅的人準備來京城找您了,要知道,不管秦宅的人武藝如何!戚大將軍攻破了城門,你覺得一個小小的秦宅的幾十號上百號人會是對手?”

秦牧隱瞳孔一鎖,靖康王知道說道他心坎上了,拿出立大將軍調動兵馬的虎符,“牧隱,別說我沒照顧弟妹,現在這個機會擺在你跟前,去還是不去你自己選吧。”

秦牧隱看見靖康王手裏的東西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靖康王只想保住大周朝的江山,順便當上皇帝,現在,這個機會就擱在秦牧隱身上了,靖康王目光如炬,秦牧隱不伸手,“王爺,戚大將軍率領八萬大軍,外加南夷的人,少說也有十萬,您覺得我會上當?”

虎符全在皇上手中,皇上手中還有三十萬大軍,真要攻打戚大將軍府,三十萬大軍再有勝算,立大將軍手裏剩下的兩萬不過是以卵擊石,秦牧隱垂謀,臉上的表情陰暗低沈。

靖康王當然也清楚,現在沒有法子了,秦牧隱不走,昭陽殿的事情一旦發生,秦牧隱就是死囚,那對抗戚大將軍府就沒人了,秦牧隱頓了頓,側過身子,“王爺,您心懷天下,讓立大將軍親自帥兵出征不是很好?”

“立大將軍多年沒有打過仗了,局勢在變,打仗的陣法同樣也在變,立大將軍也清楚這一點才願意將虎符托你保管。”

靖康王和秦牧隱冷眼相對,俱能從對方眼裏看到明顯的掩飾,秦牧隱還好,常年面無表情,這時候看上去不過陰冷了一些,靖康王到了後邊明顯的急了。

沈默間,宮人喘著大氣跑來,手指著昭陽殿的方向,靖康王以為喬老侯爺動手了,正要訓斥兩句,誰知,宮人吞吞吐吐結巴道,“皇上……皇上……皇上,醒了……”

這時候正是昭陽殿中人最多的時候,靖康王身形一軟,宮人反應快的上前攙扶住,秦牧隱將兩人丟在身後,“王爺,皇上醒了,您也不用擔心得全身沒了力氣,我先去昭陽殿了。”

昭陽殿,文武百官跪在下首,一聲一聲的吾皇萬歲,秦牧隱臉上仍是沒什麽表情,龍床上,承王在左,安王在右,秦牧隱不著痕跡地瞅了眼最前邊的喬老侯爺,閑庭移步地上前,湊到喬老侯爺耳朵邊,“喬老侯爺,靖康王在宮門處嚇得不輕,您要逼宮麽?”

秦牧隱是從宮人和靖康王的反應推斷出來的,靖康王一副話沒說完的樣子,而且,迫不及待地支開他,若是沒有秘密,秦牧隱不至於相信靖康王目的單純,真是為老夫人和黎婉考慮。

喬老侯爺身子一僵,姜還是老得辣,不動聲色地與秦牧隱對視,“王爺可不要胡說,老爺子我都到入土為安的年紀了,不敢肖想其他了……”說著,想要擡手拍秦牧隱的肩膀,秦牧隱順勢將喬老侯爺的手扣下,不冷不熱道,“是嗎,如此的話我就向老侯爺說聲對不起了……”秦牧隱的目光銳利地在昭陽殿周圍逡巡一圈,果真有好些士兵蠢蠢欲動準備拔刀。

靖康王緩過神來,問宮人,“皇上還說了什麽?”

宮人搖頭,“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喬老侯爺說會見機行事的,王爺,現在我們怎麽辦?”靖康王收起手裏的東西,正欲轉身去找立大將軍,走了兩步就被人攔下。

“大膽,誰準許你們擋住本王的去路,活得不耐煩了嗎?”

“還請王爺見諒,我們副統領說了,皇上蘇醒,最是掛念身邊的幾個皇子了,王爺您又是年紀稍長的那一位,還請移步昭陽殿……”幾名禁衛軍說完,還給靖康王躬身行禮。

“王爺,還請必要讓下官為難!”不等靖康王反應,幾人已經左右扶著靖康王的手臂走了,靖康王給宮人打眼色,欲讓他趕緊知會聲宮外的立大將軍,宮人剛轉過身,就被人從後背刺了一劍,“皇上剛醒來,此人居心不良往外邊走,已經被下官正法……”

喬老侯爺的手被秦牧隱按下,靖康王消息送不出去,一時之間,昭陽殿氣氛和諧,仁和帝氣色不太好,不過說話還算利索,立即有大臣站出來將戚大將軍串通南夷謀反的事情說了,仁和帝已經蘇醒了,聽了承王的暗示一直裝暈而已,雖然臉色不好,一雙眼睛充斥著血絲,仇恨憤怒的血絲,“來人,北延王人在何處,朕馬上要見他。”

戚大將軍府的人最是敬重秦老侯爺,這種時候,秦牧隱帥兵出征最合適不過,秦牧隱大步上前,蹙了蹙眉,聲音低沈渾厚,“皇上,微臣在。”

“朕命你為護國大將軍,即日起帶領三十萬大兵出發……”仁和帝習慣地朝一側的位子招了招手,卻不見公公的身形,承王明白他的意思,“父皇,公公在殿外,兒臣這叫他來伺候……”

公公在眾人地註視下小跑著走到龍床邊,仁和帝吩咐了幾句什麽,公公轉身走了,喬老侯爺知道幹系重大,不顧秦牧隱捁著他手臂,大聲喊道,“現在動手……”

剛說完,大殿裏全是拔刀的聲響,秦牧隱呵斥,“來人,有人謀反,快將謀逆之人拿下。”喬老侯爺的話一說完,龍床上的仁和帝面如死灰,果真是靖康王動的手,夢境中,他也是無緣無故生了一場大病去的,現在想來,難不成他冤枉承王了,對他下毒手的人是靖康王,喘氣急了,仁和帝咳嗽不已,蒼白的臉脹得通紅,還能憤怒地說出兩個字,“逆子,逆子。”

無論承王性子如何,仁和帝心中一直屬意的是靖康王,當年他對皇後下毒讓德妃出手便是想著好生教育靖康王,性子不養歪的話便是帝王的料,不過,他藏得很好,一直沒有露出偏袒靖康王的情緒來,承王府秦籽韻小產時,仁和帝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偏幫靖康王和德妃,他還暗示過德妃安分守己,不要再動那些歪念,不成想,德妃答應得好,暗地裏繼續使那些鬼把戲,承王不追究不代表心裏沒存著氣,秦牧隱逼得急,他給出吏部尚書的位子給北延侯府作為補償。

之後,靖康王做的事情更是膽大包天了,還打起了他的主意,靖康王琢磨,當時劉昭儀莫名其妙的死了,他暈倒了一次,雖說是長公主搞得鬼,說知道長公主和靖康王有沒有勾結?

昭陽殿的一群人還沒多大的動作,人就被控制了下來,禁衛軍沒了張庚沒了主心骨,可是,追隨秦牧隱的人不少。

仁和帝對靖康王是心灰意冷,惡毒地望著喬老侯爺,上氣不接下氣道,“是你,是你們帶壞了靖康王,來人,永平侯府意圖謀反,全府上下拘押即日問斬,靖康王受外家蒙蔽,一輩子囚禁文寧宮,不得外出。”

剛走到宮門口的靖康王聽到仁和帝虛弱的聲音,當即暈厥了過去,文武百官無動於衷,喬老侯爺心如死灰,瞪大了眼睛,一口氣沒提上來,暈過去了,卻是再沒有醒來。

喬遇和喬宇也在,兩人當場被抓住,喬老侯爺鼻尖沒了聲息,喬遇求饒不已,“皇上,皇上,家父謀劃了什麽微臣並不知道啊,還請皇上明查啊。”

喬宇垂著頭,悶聲不吭,頭下的地濕了一塊,他爬到喬老侯爺身邊,晃動著他身子,“祖父,您醒醒啊,醒醒啊。”

處置了永平侯府和靖康王府,威武百官中有人坐不住了,或多或少都有被靖康王利誘的人,仁和帝身子虛弱,看了眼安王和承王,兩人面上坦蕩蕩看不出有什麽,仁和帝喉嚨湧上一股腥甜,扯開了嗓子,道,“承王性子敦厚,愛民如子,乃我大周朝的福氣!冊承王為太子,即日起入主東宮,處理事務……”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人已經往後倒去,文武百官跪拜,仁和帝病重,祝賀承王的聲音也沒了,承王給仁和帝蓋好被子,公公已經拿著東西來了,靖康王註意到不是旁的,正是皇上的玉璽。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怎麽可能,他手底下的人說了玉璽被張庚帶去南邊了,他的人一路上還看到過張庚的影子,他目不轉睛地瞪著秦牧隱,他被騙了,不行,他要告訴父皇,張開嘴,還沒說出一個字,嘴巴就被人堵上了,“皇上身子不行,需要靜養,沒事的話先回去吧,以後有什麽事可以直接去東宮稟明太子。”

公公輕柔尖細的嗓音響起,好像有回聲,在靖康王耳朵裏一遍一遍響著。

永平侯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被查封,有了太子,百姓心中總算有了一個依靠,尤其得知皇上封秦牧隱為護國大將軍了,正好是他們朝思夜盼的結果,京城家家張燈結彩,甚至還有人買了鞭炮慶祝,一時之間,熱鬧非凡。

昭陽殿,迷迷蒙蒙中燃起了燈籠,不似白日的熱鬧,此時殿中安安靜靜的,仁和帝醒了,公公重新回到殿中伺候,正吩咐宮人將燈罩子裏的火挑亮些。

床畔,被子裏的身形一動公公就註意到了,他拿了小凳子坐下,太醫院,以趙太醫為主的太醫全部當場處死,沒想到,偌大的太醫院剩下的太醫不足十人,其中八人都受過張大夫指點,他們給皇上把過脈了,說皇上活不過三天,三天,公公眼眶濕潤,擡起手臂,掏出灰色的錦帕擦了擦眼淚,“皇上,皇上,您醒了?”

仁和帝艱難地睜開眼,無力道,“公公,現在什麽時辰了?”

第一次,公公顫抖地握住了仁和帝的手,“還早得很,您睡下吧,秦王爺已經南下了,戚大將軍不會美夢成真的,不過,皇上,您的虎符是假的。”

秦牧隱一拿到虎符就看了出來,平常接觸虎符的人不多,仁和帝將這種東西保管妥當了,為何會有假,公公也不明白其中發生了什麽。仁和帝強行撐起身子,公公起身扶著他,給他後背墊了一個墊子,說起了其他,“皇上,承王孝順,一直看著您喝完藥才走了,就是安王,奴才瞧著他和承王關系挺好的。”

仁和帝點了點頭,淑妃是個膽小怕事的,安王是賊心沒賊膽,淑妃耳提面命多了會影響安王的判斷,加之,沒了兵部,安王成不了氣候。“對了,你說兵符是假的?”

公公點頭,“秦王爺率領十萬大軍南下了,還有二十萬,皇上,怕是不太能了。”軍營有軍營的規矩,先皇在位的時候,也是只認虎符做事。

仁和帝仰頭看著燭火,啞聲道,“刺眼得很,命人熄滅幾盞,留著床前的就好。”

公公淚眼婆娑地給旁邊的小太監使了眼色,“皇上,您現在可想用膳?”

仁和帝搖了搖頭,他喉嚨腫痛,全身沒有力氣,連續三次中毒對損了他的身子,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日了,“對了,南邊的情形怎麽樣了?”臨到死了保不住大周朝的江山,他無顏下去見列祖列宗。

“秦王爺深得老侯爺真傳,皇上,您安心吧,戚家人不得好死,秦王爺不會放過他們的。”秦牧隱率兵走得時候表情陰狠,聽說江南秦宅裏邊好些日子沒有消息傳來了,戚家人動了秦老夫人和秦夫人,後果可想而知,公公張了張嘴,此時最擔心的就是戚大將軍抓了兩人拿來威脅秦王爺,那時候,才是最艱難的時候。

仁和帝明白秦牧隱的能耐,問了幾句宮裏的情形,公公頓了頓,老實將宮裏的情況說了,“德妃娘娘聽說一輩子囚禁文寧宮,鬧著要見皇上,直到下午了人才走了,回到宮裏,緊接著就自殺死了,說是有今時今日是她咎由自取!”

德妃死相驚恐,德妃在皇上跟前裝了一輩子的賢良淑德,時至今日才算暴露了真面目,當著眾人的面當面指責仁和帝當年對皇後下毒的事不說,還說了許多前程往事,皇後一輩子沒有子嗣是被皇上和德妃聯手所害的事情已經傳出去了,不過,這些沒必要告訴皇上了。

仁和帝嘆了口氣,“皇後娘娘呢?”

“一直寢宮裏吃齋念佛,太子給皇後請安的時候皇後都不見,說是前程往事一切隨風,奴才猜測,皇後怕是有出家之意。”公公隱瞞了其中一些真相,比如,德妃娘娘來昭陽殿的時候瘋瘋癲癲了,腦子不甚清楚,至於原因,不是公公能揣測的,宮裏的人,要對誰下毒,有時難上加難,有時輕而易舉,德妃娘娘也算是因果報應了。

仁和帝眼神渙散,雙眼無神,愧疚道,“當初是朕對不起她,你去一趟皇後寢宮,問問,她可想見見朕?”皇後要是有個孩子,已經很大了,仁和帝雖覺得對不起皇後,若是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對皇後下毒,立長立嫡,皇後生出來的孩子不該有優越感,活了一輩子,仁和帝從來沒有改變過這個觀點,如果不是太後沒有兒子,就沒有大周朝的太平盛世,雖然,現在已經不是了,可是,仁和帝堅信,秦牧隱可以擊敗戚大將軍和南夷。

公公提著燈籠,身後跟著四個太監,太監們不明白,為何皇上這時候想見皇後,其中一人忍不住好奇問了出來,公公瞥了他一眼,沒吭聲,皇上怕是知道時日不多,和皇後畢竟幾十年的夫妻,是想跟皇後告別呢。

守門的是剛提拔起來的大宮公,眉清目秀,年紀還小,公公記得他是寶公公的徒弟,包公公伺候了皇後娘娘一輩子,恩情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公公不記得他叫什麽了,上前,還沒開口,他已經先朝他點了點頭,“公公可是有事找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已經歇下了,說不管什麽事都不得打擾,尤其是昭陽殿的人……”

皇後娘娘說的這句話大逆不道,公公卻生不起氣來,笑盈盈道,“無事,雜家們就是隨便逛逛,想著來給皇後娘娘請安,她要是歇下就算了,改日再來給皇後娘娘請安,還沒問公公貴姓?”

“公公客氣了,稱呼一聲小寶就好。”

公公笑了,皇後娘娘果真是念舊之人,“小寶啊,皇後娘娘身子骨怎麽樣了?”

叫小寶的公公客氣地回答著公公的問題,不顯得過分熱絡,又不顯得疏離,說了一夥話,公公瞧著時辰差不多了才帶著人離去。

回到昭陽殿,仁和帝見公公的表情就清楚了皇後的選擇,閉上眼,擺了擺手,“朕累了,先睡一會兒,你看著時辰,天亮了記得叫醒朕。”仁和帝縮回被子裏,皇後是不是清楚了原因,都不來當面質問了。

公公吹了屋裏的燈,剛退到門邊,聽到床畔傳來仁和帝微弱的聲音,“如果,皇後娘娘問起的話,你就老實說吧。”

公公身形一頓,朝空蕩蕩的漆黑處答了句,“是。”

仁和帝是在翌日中午的時候去的,他突然來了精神,要見太子太子妃以及安王安王妃,秦籽韻知道仁和帝不行了,抱著小王爺,一歲多的孩子已經會說話了,父皇母後吐字清楚得很,秦籽韻教他喊皇祖父,小王爺要麽不張口,要麽就喊皇祖祖,秦籽韻心裏擔憂,“殿下,您說皇上見著哲修了會不會覺得是臣妾沒有教好?”

太子接過哲修放在腿上,“父皇只怕是熬不過今日了,膝下只有哲修一個孫子,喜歡還來不及,怎麽會怪罪於你,你用不著擔心。”承王府的一名側妃已經有了身孕,太子高興不已,“去了宮裏,將路側妃有身孕的事告訴父皇吧……”

“該說的,畢竟也是喜事一樁,殿下,臣妾瞧著要不再讓大夫給路側妃看看,她嚷著肚子不舒服,臣妾擔心她出什麽事?”

路側妃進承王府的時間還不長,平時一直溫和有理,懷孕後人變了一大圈,一會兒頭疼,一會兒腰痛肚子不舒服,沒有安生過,秦籽韻對她極好,什麽都順著她。

“不用了,以後她再有什麽不舒服,讓她來找我,你好生照顧哲修就好。”太子對秦籽韻的情意不是靠側妃懷了一個孩子就能挑撥的,“搬進東宮,你只會更忙,我瞧著要不要給哲修找一位夫子,哲修是個男孩子,以後責任重大,你有事的時候就將他送到夫子那邊,也不要夫子教他四書五經,陪著說說話,對哲修以後也有好處。”

秦籽韻點了點頭,“那殿下可有了合適的人選了?”

太子笑著搖頭,“過段時間再說吧。”

永平侯一家落了難,早早搬出去的二房幸免,太子發覺周家人個個都是有學問的,家世清白,也甚少與人結仇,不如吳家顯赫,卻也有自己的清名。

到了昭陽殿,仁和帝竟然笑嘻嘻地坐在龍椅上,手裏拿著從南邊傳來的折子,見著哲修,仁和帝果然心中大喜,蹲下身,朝哲修揮了揮手,“哲修,看看,認識皇祖父不?”

哲修一點也不畏懼仁和帝,眨了眨眼,水亮的眼珠晶亮可愛,松開奶娘的手,小腿左右搖晃地撲向仁和帝,仁和帝保住他!身子往後退了一步,秦籽韻看得心驚,還好,仁和帝穩住了身形。

“皇祖祖,皇祖祖……”

吐字不清,仁和帝仍然大喜,一遍一遍喚著,“皇祖父的乖皇孫哦……”

陪哲修玩鬧了一會,公公見事情不對,上前抱小皇孫,“皇上,你不是有話和太子爺安王說嗎,小皇孫也累了,奴才先抱他下去吧。”走的時候,哲修萬般不情願,仁和帝心裏高興,“沒看他玩得高興嗎,真擔心我連一個孩子都抱不穩了?”

哲修手裏拿著折子,看得有板有眼,就是秦籽韻和安王妃看得眼睛都直了,安王還小聲和太子嘀咕,“你以前?”

太子知道他要說什麽,搖了搖頭,它都是在書房辦公,哲修即便來書房,也不過隨秦籽韻來給他送湯,從來沒有上過書桌。

仁和帝擡起頭,視線灼灼地看著下邊的兩人,欣慰地松了口氣,起碼,承王當了太子,剩下的一個兒子還活得好好的,“朕叫你們來是想說說南邊的事,虎符有假你們怕是清楚了,現在這種情形,朕只希望你們兄弟友恭,別丟了皇家的臉面,太子,關於虎符,朕懷疑是太後拿走了……”

仁和帝懷疑太後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太後臨死前說的威脅他的話不是空穴來風。

“父皇不必擔心,兒臣會想法子的。”

仁和帝點了點頭,“至於皇後,朕死後,你要好生善待她,她一輩子管理著後宮,任勞任怨,從未為娘家人向朕開過口……”

“兒臣心裏清楚,父皇放心吧,皇後娘娘溫婉淑良,永遠是兒臣的母後。”

一時之間仁和帝沒了話,“朕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之前是朕誤會你了,你以後會將朕的江山守護得好,朕其實都清楚……”仁和帝說完這些,重新抱起腿上的哲修,感慨道,“朕瞧著哲修這孩子自小聰明,你教得好,以後,你有幫手了,還有牧隱那孩子,他媳婦身上好了沒,他從小就是個記仇的,心裏只怕還怨朕!那件事,是朕對不起他,以後見著他,記得讓他原諒朕這個不稱職的……”

還沒說完,嘴角的笑猛然頓珠,手裏的哲修因著仁和帝一松手,瞬間掉了下去,重心不穩手拍在桌上,疼得哇哇大哭,秦籽韻以為他摔疼了,誰知他嘴裏念著,“皇祖祖,皇祖祖!”

只怕旁人誤會哲修的意思了,哲修是責怪仁和帝沒將他抱穩。

公公一聽,果真楞住,不過反應極快,立馬回過神來,“皇上,皇上!”

江南局勢緊張,巡撫愁眉不展,秦宅的人竟然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要不是見著一封信回味過來派人搜秦宅,他都不敢相信,上百口人從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了,信上說戚大將軍會圍攻江南,巡撫知道也沒有法子,派人去不遠的李將軍府報信,李將軍同意支援,可是人手遠遠不夠,而且,李將軍明裏暗裏讓他將秦宅的人放出去,巡撫心想,秦宅的人要是還在他心裏還不至於慌成這種樣子。

“大人,大人,京中有消息傳來,說是秦王爺率兵出征支援江南,已經快到了,還有新皇登基,加設恩科……”下人將手中的書信遞過去,立即,就見自家大人擰緊了眉頭,心裏疑惑,“大人,有人增援,江南不會失手,您還擔憂什麽?”

“你懂什麽,秦王爺分明是沖著守護秦宅的人來的,你說他要是知道秦宅裏沒人了會怎麽辦?”巡撫大人焦急不安,“也不知那麽多人一下子去了哪兒,城門也說沒有可疑的人出去,難道被戚家人抓住了?”

怕是最壞的打算了,巡撫越想越心驚,“不行,還得去秦宅找找,看看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新皇登基還沒追究下來,秦宅裏的人出了事,不用戚大將軍攻破城門我們照樣沒命。”

巡撫又去了一趟秦宅,什麽都沒發現,而且,宅子裏空蕩蕩的,貴重物品全沒了,倒是糧食蔬菜還剩不少,巡撫想了想,“將糧食和蔬菜全部擡出去,城裏物價漲得高,明日起在縣衙外邊施粥……”

巡撫腦子靈活了,沒有貴重物品獨獨留了糧食,可見,秦老夫人和秦夫人不是被抓走的,而是自己選擇離開,這樣一來,他也算給秦牧隱有個交代了。

巡撫吩咐只準搬糧食,其他什麽都不準動,宅子收拾得幹幹凈凈,以後秦牧隱衣錦還鄉可是江南百姓的福氣。

收到巡撫的來信,秦牧隱已經快到江南了,巡撫說老夫人和黎婉避難去了,秦宅一個人影都沒有,打掃得幹幹凈凈,桌椅還用布料罩著,這分明就是搬家的舉動,秦牧隱蹙了蹙眉,上百號人離開江南,路上肯定打眼,全付不會不清楚要給他送個平安。

秦牧隱將信仍給全平,全平不解,仔仔細細地念了出來,完了,心中疑惑,“侯爺,您的意思是巡撫大人說的假話?”

這種時候了,巡撫巴結他還來不及怎麽會說假話,“全喜呢?”

“老地方。”

秦牧隱想了想,“你讓他打聽打聽船夫的消息,記得隱秘些。”

距離戚家人說攻打江南已經好些時日了,到現在還在第五座城池,秦牧隱覺得其中有詐,戚家人一直想與他較量,去南邊的時候他從戚家人眼裏迸射出的光已經看出來了,戚家人戍守邊關幾十年,名聲不敵老侯爺響亮,他不得不思考,戚家人掛著老侯爺是懷著崇高的敬意還是懷著打敗老侯爺的心思。

“叫立大將軍來見我。”秦牧隱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地圖上,蹙了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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