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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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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隱回京的消息當天就傳開了,第二天黎婉收到許多戶人家的拜帖,老夫人還不知道秦牧隱受傷的消息,黎婉準備先去靜安院和老夫人說一聲秦牧隱的情況,不讓老夫人擔心。

這日,用過早膳,碗筷撤走了,黎婉才悠悠開口“侯爺,您在屋裏歇著,妾身去一趟靜安院!”

這兩日,秦牧隱換藥時都是叫全安進屋伺候,他傷得多重,黎婉沒有見到,問全安,全安也不說。

秦牧隱雙手扶著桌子,屋裏燃了熏香,倒是聞不出藥味,走了兩步,比之前好受多了,擡眼,看著她發髻上的玉蘭簪子,“你去吧!”

靜安院,老夫人在做針線,小小的白色衣衫,該是給承王妃的孩子準備的,旁邊桌上擱著一碗銀耳粥,老夫人做針線時就和抄經書一樣,專註認真,她進屋了她都沒發現。

黎婉走到她面前,笑意盈盈道,“老夫人!”

老夫人擡起頭,柔聲道,“你來了,剛好,江媽媽熬的銀耳粥,你喝一碗!”

黎婉搖頭,收了她籃子裏的針線,“老夫人待會再接著做,先喝粥,江媽媽呢?”

“估計出去找管事的串門了吧!”老夫人拿起桌上的碗,銀耳湯裏加了紅棗,枸杞,老夫人又問她要不?

“您喝,我過來做做,還有件事與您說!”

這時,江媽媽急急忙忙從外跑了進來,滿頭大汗氣喘籲籲道,“老夫人……”

黎婉轉身,脆生生叫了聲江媽媽,江媽媽一怔,臉色覆雜難辨。

老夫人看著她,“怎麽了?”

江媽媽一直穩重端莊,極少有如此急切的時候,老夫人皺皺眉。

江媽媽步子一慢,臉上又恢覆了常態,面無表情,“無事,老奴聽著您叫我,以為出了什麽事!”

江媽媽平緩了呼吸,才給黎婉請安,聲音較以往多了絲擔憂。

黎婉笑著,“江媽媽客氣了!”

“江媽媽,去廚房給夫人端一碗銀耳湯來!”

江媽媽應下,轉身出去了。

黎婉沈下思緒,思忖片刻,擡頭道,“老夫人,我今日來是與您說,侯爺前天回來了!”

要不是昨日的拜帖太多,黎婉也不想老夫人擔憂。

老夫人拿著勺子,輕輕湊到嘴邊,張嘴,一口含住,完了,才道,“回來了?是不是黑了,瘦了?”

“瘦了,但是沒黑!”

老夫人點頭,“他是侯府的脊梁,換作平日,即便皇上的旨意我也是不讓他去的,他已經有了爵位,衣食無憂,不需要他再做命懸一線的事了!”

老侯爺死後,皇上應承過他,會好好待秦牧隱,待北延侯府,不會讓別人欺負他們孤兒寡母,秦牧隱這麽大的年紀還沒有官職,有皇上的意思,也有她的意思。

黎婉點頭,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她沈默了一會,猶豫著怎麽開口。

江媽媽進屋了,黎婉接過銀耳湯,見江媽媽朝她眨眼,她不動聲色,江媽媽什麽也看不出來,只好出去了。

夫人越發沈得出氣了,聽到侯爺受傷她心裏都慌了,她卻能談笑風生的與老夫人說話。

江媽媽一走,黎婉拿勺子攪拌了兩下,慢悠悠道,“老夫人,侯爺回來,在路上幫靖康王擋了一刀,腰上受了點傷,大夫看過了,說沒有大礙,侯爺要來給您請安,妾身攔住了,不管傷多輕,都該好生養著,老夫人不會怪我吧?”

老夫人審視著她,黎婉一副侯爺真的傷不重,您不用太擔心的表情,老夫人心安不少,也是,要是真傷得重了,黎婉不會毫不緊張。

老夫人狐疑,“大夫怎麽說?”

“大夫說這幾日不要騎馬,不要吃辛辣食物就好,平時該幹嘛就幹嘛!”

她說得雲淡風輕,老夫人辨不出真假,擱下碗,“我隨你去看看!”

黎婉拿著勺子的手一緊,“好啊,正好,中午在畫閑院用膳,府裏有新鮮的玉米,我給你們做兩樣小菜!”

老夫人提著的心落下大半,江媽媽聽老夫人說要去畫閑院,把手裏的活計遞給一旁的丫鬟,理了理衣擺,欲跟上。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你就在院裏吧,我用過午膳就回!”

江媽媽和黎婉之間的暗流湧動,在雲隱寺她看得清楚,一個是府裏的老人,她最信任的人,一個是她的兒媳,她想她們能好好相處。

江媽媽一怔“院裏也沒什麽事了,走吧,我跟著過去,順便找張媽媽李媽媽磕磕天!”

老夫人拗不過她,她與黎婉並肩走,江媽媽走在後邊。

江媽媽只看得到黎婉的後腦勺,她好像一點都不著急,要不是她看出二門人不對勁,一問,也不會知道侯爺受了傷。

畫閑院,門窗全部開著,秦牧隱坐在桌子邊,黎婉眸色一深,瞬時斂了下去,“老夫人,我就說侯爺的傷不重吧!”

秦牧隱手握著筆,黎婉註意到,桌上的字帖是她平日練的,他的字。

她整日沒落下,現在提筆寫字已經隱隱有了他的神韻,可是,自己的力道氣勢比他差遠了。

沒料到他出了屋子,視線在他身上停頓一刻就移開了,再看,怕漏出破綻來。

老夫人進屋,黎婉去內室換了衣衫,穿上罩衣,“你們說著話,中午我弄幾樣清淡的菜!”

老夫人走到桌前,斂去了眼裏的擔憂,“怎麽受了傷?”

黎婉說過了,她還要聽他說一次。

“回京途中遇到土匪,幫靖康王擋了一刀,傷得不重,您怎麽還親自來了!”

秦牧隱吩咐紫蘭把字帖收了,眉宇暈染著笑意,“可要玩幾局棋子?”

老夫人看他行動還算自如,臉上沒有病殃殃的蒼白,“來幾局,殺殺你的銳氣!”

“紫蘭,擺棋!”秦牧隱走到窗戶邊的炕上坐下,老夫人隨後。

總共十一局,老夫人贏了一局,見秦牧隱眉眼飛揚,忍不住嗔道,“好些時日沒見,也不見你讓著我,和你下棋真的沒有樂趣,還是等婉兒來吧!”

黎婉進屋剛好聽到這句話,高興道,“行,吃了飯我們就玩幾局!老夫人可要手下留情才是!”

“想得美!”老夫人呵呵樂道。

一碟玉米,一份青筍,一碟拌菜,還有兩樣清淡的小菜,黎婉拿勺子舀了一勺放在秦牧隱碗裏,“侯爺,嘗嘗!”

玉米金黃透亮,秦牧隱夾了一塊放嘴裏,外酥裏軟,清香可口,神色也舒展開了。

黎婉知道他喜歡了,又給老夫人舀了一勺。

老夫人嘗了一口,神色歡愉,“怎麽做的?玉米外邊裹了層什麽東西,清香得很!”

黎婉給自己舀了一勺,慢悠悠道,“先將剝下的玉米放鴨蛋黃中濾過,再用油一煎,鏟起來滴幹,放點鹽即可!”剛說完,秦牧隱動了動身子,黎婉急忙又給他舀了一勺,鴨黃玉米清淡好吃不油膩,看得出,秦牧隱很滿意,劍眉下的一雙眸子透著欣喜。

她早就想做這道菜了,之前是沒到吃玉米的時候,好不容易到了,秦牧隱又不在,她沒有做菜的心思。

一頓飯,秦牧隱吃了三碗,黎婉心底打著鼓,是真的好吃,還是他不想老夫人擔心才故意吃這麽多的?

用過飯,老夫人準備回了,中午她也吃得比平時多,黎婉給紫蘭打了眼色,紫蘭去廚房拿了一個小罐子來。

黎婉將罐子交給江媽媽,“裏邊是我前兩日泡的竹筍,老夫人喜歡,你就拿回靜安院,吃完了,將竹筍洗幹凈滴了水放進裏邊,又能接著吃!”

江媽媽也留意到老夫人特別喜歡那道玉米和拌菜,得到老夫人點頭後,抱在了壞了。

秦牧隱欲送老夫人,被老夫人止住了,“你媳婦心疼你舍不得你亂走,你就好生在屋裏養著,改日好了再來!”

黎婉對秦牧隱好,她心裏也開心,訓斥了秦牧隱兩句,讓他聽黎婉的話,別東跑西跑。

老夫人極少板著臉,黎婉也不出聲了,秦牧隱清楚,得知他受傷,老夫人生氣了。

一直點頭,送走了老夫人,側目,黎婉笑嘻嘻的望著他,秦牧隱也知道她是嘲笑他呢。

擡腳,動了動,瞬時撕的聲,疼得他擰著眉。

黎婉的確是看他笑話,沒想到他還有被人責罵的時候,可是,見他每走一步,眉就蹙緊一分,她笑不出來了。

“很痛?”大夫說要趟床上,秦牧隱不聽話,活該受罪,她也知道是不想老夫人看出來他才這般做的。

將他的手臂架在她的肩膀上,黎婉問道,“能走不?”

秦牧隱搖頭,黎婉蹙著眉看著他的腰,沒註意男子眼底的笑意。

痛是肯定,還不至於不能走路。

“不然,讓全安全平擡著進去?”全安站在門口,聞言欲進屋。

“不用了,忍耐一下就好!”

她的肩膀窄,,胳膊上沒什麽肉,好像他稍微一用力,她就會倒下去是的。

黎婉費力的把他扶到床邊,她累得滿頭是汗,小心翼翼給他脫了衣衫,扶著他坐下,蹲下身,脫掉他的鞋,擡頭看他,“現在要不要睡會?”

“吃飽了就睡,對身子不好!”秦牧隱說完,見她拿脫過鞋的手拿靠枕,拉住她的手,黎婉見他神色不愉,以為傷口又痛了,柔聲道,“忍忍,躺下就舒服了!”

秦牧隱嘆了口氣,抽回手,算了,隨她去吧。

一切完畢,黎婉額前碎了幾絲發,她累得不輕,秦牧隱卻氣定神閑瞥了她一眼,悠悠道,“可是後悔去畫閑院告訴老夫人了?”

“不後悔!”江媽媽雖然許多事瞞著老夫人,可是,這種事她肯定不會瞞著,老夫人遲早要知道的,到時得知秦牧隱受了重傷,說不定還埋怨她知情不報,江媽媽已經看她不順眼了,要是老夫人再因此與她生了嫌隙,李媽媽和江媽媽見風使舵,再加上府裏的其他人,黎婉誹謗的瞄了眼秦牧隱,說不定他也因此不喜歡她了。

秦牧隱眉目一挑,聽她輕聲嘀咕了句,“折騰的又不止我一個!”

聲音再輕,秦牧隱耳力好,也聽明白了。

想到他佯裝鎮定去,寫字時輕重不一的字,好笑,她算是說對了,她提出要跟老夫人說,他沒拒絕,他是老夫人的命,老夫人要事後知道了,他要狠狠挨一陣批,黎婉在老夫人跟前塑造的美好形象也沒了。

老夫人好說話,不包括牽扯到他的問題。

秦牧隱細細打量她,沒料到她也理得順這些。

而回靜安院的老夫人和江媽媽,也說著黎婉。

“夫人的性子你也看到了,是個好的,要不是她,侯爺肯定會吩咐下人瞞著!”

以往,秦牧隱在外邊出了事從來都報喜不報憂,有次皇上派他出去做事,老夫人也沒放在心上,一個多月後才見著他,還是全安說漏了嘴,她才知道,秦牧隱一直在府裏養傷才沒去靜安院給她請安。

她又氣又心疼,就立下一個規矩,以後最多三日要去靜安院給她請安,此後,他倒是規矩了,最遲三日會到靜安院來一次。

這次,黎婉的做法讓她非常滿意,以後,不用擔憂他偷偷藏著掖著養傷了。

江媽媽附和她道,“侯爺眼光好,夫人是他挑的,肯定是不差的!”

也就二人在,江媽媽才敢這般說,親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話傳出去,侯府的名聲就毀了。

“你也別安慰我,要真認為她好,平日就像對我一樣待她,私底下也別給她臉色看!”

江媽媽臉色一僵,立馬恢覆了常態,“老奴明白了!”

江媽媽答得慎重,老夫人知道她是聽進去了,又聊起了今日飯桌上的那道玉米……

黎婉去偏房沐浴後回來,秦牧隱手裏翻著一本書,朝她指了指裏面的位子。

黎婉洗了頭,頭發還淌著水,用巾子包裹著,拒絕道,“我等頭發幹了再說!”

紫蘭將熏籠擱在小凳子上,進屋叫黎婉。

黎婉出去了,秦牧隱接著看手裏的書。

翻了好幾頁,黎婉還沒有回來,秦牧隱偏頭,簾子只在偶爾的風起時,稍稍浮動。

“黎婉!”

這是秦牧隱第一次指名道姓的叫她,可是沒有人應,秦牧隱煩躁,很快,紫蘭掀開簾子,道,“夫人在西廂房,侯爺可是有什麽吩咐?”

黎婉剛出去,紫熏說劉氏身邊的婆子來了,黎婉擔心進屋打擾了秦牧隱,索性,西廂房裏有梳妝臺,秦牧隱沒有小妾,黎婉就騰出一間西廂房做她的雜物間,裏邊有她陪嫁的床,衣櫃,桌子凳子,梳妝臺,平日過季的衣衫也擱在裏邊,黎婉就去那邊梳洗了。

“她去那邊做什麽?”西廂房不是擱的不用的東西麽?

紫蘭垂著頭,“黎府的李婆子來了,說有事與夫人說……”

秦牧隱擺手,心下不耐煩,“知道了,出去吧……”完了又補充道,“讓夫人早點回來……”

紫蘭憋著氣好笑,夫人就在這院子裏,那用回?不過,仍應下出去了。

黎婉梳理好了頭發,叫紫熏把人帶進來。

李婆子算是劉氏信任的人,什麽事劉氏不來讓她來?

“老奴給小姐請安!”

李婆子一進門聲音洪亮,猛然沒聽過這麽大嗓門的聲音了,黎婉不適的蹙了蹙眉。

瞥了紫熏一眼,紫熏扶著李婆子起身,糾正她道,“李婆子,在侯府,可不能再叫小姐了,要叫夫人!”

李婆子懵懂的點頭,眼神規矩得很,黎婉讓紫熏站在屋裏,就是要她觀察李婆子,劉晉元在黎府買通了下人,哄好了劉氏和黎忠卿投靠了永平侯府,下人們功不可沒。

“可是夫人有什麽事要你轉達?”黎婉對李婆子不似對江媽媽,神情嚴肅,目光深沈。

“夫人讓老奴來說告訴您一件事,表少爺的親事定下了,興樂侯府的三小姐,她們給夫人下了帖子,說是中秋去府裏賞花!”

黎婉沈思,興樂侯府,上輩子方氏想讓劉晉元娶的姑娘可不是興樂侯府的人。

“夫人問問您中秋是否要回黎府?”

劉氏不想去,可是找不到由頭,名義上,劉家是她的娘家,不好明面上撕破臉皮,對黎忠卿仕途也不好。

黎婉一想就明白了,劉氏拿她當幌子呢,再過兩日就是中秋了,興樂侯府的帖子下的急,一般宴會,帖子都會提前十天半月下,哪有臨時了給人下帖子的?尤其這種不好拒絕的帖子。

黎婉微微一思忖後,道,“回去告訴夫人,侯爺受了重傷,離不得人,我就不去了!”劉氏想不通透,旁邊還有黎忠卿。

她問了兩句黎府的情況,李婆子一一應了,正說著話,紫蘭來了,湊到黎婉跟前,轉達了侯爺的原話,黎?聽在黎婉耳朵裏,就是秦牧隱傷開始痛了,想找人說說話,分散一下註意力。

吩咐紫熏帶李婆子出去,黎婉準備回了,誰知道,走了幾步,聽到李婆子問紫熏,“紫熏,怎麽沒見到紫晴,她是不是犯什麽錯了?”

紫熏輕聲回道,“沒,紫晴在屋裏,李婆子可是有話與紫晴說?我這就帶你去見她!”

黎婉不再遲疑,回了屋子。

她以為紫晴是長得好看,入了劉氏的眼,現在,不好說了。

內室,書擱在秦牧隱胸口,塌著,黎婉放輕腳步,走近屏風一看,他閉著眼睡著了,手裏還拿著書,輕輕的抓著書,正要從他手裏取出來時,他醒了。

秦牧隱的眼還有一絲迷茫,“去哪兒了?”

“去廂房了!”

秦牧隱拽著她往裏側一拉,黎婉驚呼出聲,手按著肩膀,生怕碰著他腰上的傷口了,手誰知,他力道太大,黎婉身子一斜,倒在了她肚子上,然後,聽到他悶哼一聲。

黎婉手足無措的起身,“是不是碰著了?”

誰叫他沒事瞎拉扯她,掀開薄被就要檢查他的傷口,卻被他按住後腦勺,猛然間,是他撲閃的睫毛。

四唇相對,黎婉緊張,生澀,手局促不安的貼在胸口。

秦牧隱一陣心悸,她的唇嬌艷欲滴,比南邊的西瓜還要誘人,那日回京,承王府外,他就想嘗嘗了,她哭的時候他忍著,剛剛,他不想忍了。

黎婉身子漸漸發軟,心顫得厲害,然後,趁著一瞬的清醒,猛然,推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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