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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爺賀壽了。”

宋大爺笑容一頓。

三日前宣王妃獨自來見老太太,同老太太發生了口角,老太太當場就氣得暈倒,此刻還在榻上休息著呢。宣王妃身份尊貴,可到底也是晚輩,頭一回上門,竟將老太太氣成這副模樣,當真是不應該。可另一方面,他聽妻子說這位王妃生得稚嫩,同他未出閣的閨女一般大小,是個小小年紀,卻有氣魄的,在素來威嚴的老太太面前,也是臨危不懼,倒是頗得他妻子的讚賞。

宋大爺自小被宋老太太管束著,到如今年過半百,還對這位老母親心有餘悸,如今比較起來,竟不如一個剛及笄的小姑娘。

宋老爺重新染上笑意,對著好友作揖,道:“宋某先失陪了。”便去外頭親自迎接這位外甥及外甥媳婦。

見一輛貴氣的藍綢馬車在宋府門口停下。

下一刻,上頭便下來一位穿著錦袍玉帶的年輕男子。男子氣質華貴,容貌不俗,再看這馬車右側掛的王府牌子,才知這位便是剛來岷州的宣王。

岷州之人雖未見過宣王,可這位大名鼎鼎的王爺也是有所耳聞的,現下見他下馬,卻見馬車裏還有一人,掀開簾子先探出來的,便是一雙纖纖玉手。大抵就是宣王的妻子江氏了。見這位宣王,原本還是面色冷淡的,握著裏頭妻子的手,將人扶下來,旋即變成一副溫柔似水的模樣。

待看清長相時,才見這位宣王妃生得嬌小美貌,頂多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

江妙隨陸琉下了馬車,一身長裙倒是有些不便利,只能走得稍稍慢些。她站在陸琉的身旁,看著身旁行禮的人,第一次有了一種妻憑夫貴的感覺。

宋大爺剛到門口,就看到這小夫妻兩人了。他看著儀表堂堂的陸琉,也是驚艷了一陣,這才上前行禮:“王爺。”

陸琉看了一眼面前的宋大爺,輕啟薄唇道:“舅舅不必多禮。”

這位便是如今宋家當家的,宋家大爺,陸琉的大舅舅。

江妙曉得,但凡陸琉同宋家的關系好些,也不會弄到這般生分的地步。可她看人的直覺素來準,見這位宋家大爺,生得是宋家人典型的好樣貌,且身上沒有宋老太太那股凜冽的戾氣。江妙也叫了一聲:“舅舅。”

宋大爺笑吟吟點頭,很是歡喜,看模樣,倒是真心歡迎的。

宋大爺也是十幾年沒見這位外甥了,可陸琉的長相,眉宇間有些像宋老太爺,且這般矜貴的氣質,自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面前男子雖然容貌出眾,卻面色冰冷,哪裏還是小時候那個,坐在他懷裏撒嬌,頑皮憨態、粉妝玉琢的小男娃?

宋大爺同陸琉的娘親兄妹感情不錯,目下見陸琉不僅長大成人,還有這般作為,也是欣慰。他親切一笑,道:“來了便好,你外祖父一早便念叨著,若是你不來,便拄著拐杖上門找你去。”

宋大爺顯然是在同陸琉寒暄,可偏生陸琉沒有半分接話的念頭。江妙見宋大爺笑容尷尬,曉得他對陸琉這個外甥還是有些關心的,當即便替自家夫君接話,嫣然一笑道:“王爺說了,今兒是老爺子的壽辰,他就算再忙也會來的。”

江妙肯接話,宋大爺也不算失了面子,可到底不敢再繼續同這位沈默寡言的外甥閑聊,立馬將人領了進去。

此刻宋老爺子就在前廳。

宋大爺領著這對身份尊貴的小夫妻去見他老人家。江妙老老實實扮演乖巧妻子的角色,小鳥依人般的站在陸琉的身旁,給足他男人的面子。待見宋老太爺的時候,見他雖然頭發花白,卻面色紅潤,瞧著甚是硬朗,看到陸琉,也明顯露出了笑容。

陸琉朝著宋老太爺行了禮,態度多了幾分恭謙,道:“外祖父。”

宋老太爺笑了笑,道:“來了便好。”又瞧了瞧邊上跟著夫君一道行禮的江妙,更是欣慰的點了點頭,當即便領著陸琉介紹給自己的好友。

都是男賓,雖是長輩,可江妙到底有些不便。陸琉沒有拒絕宋老太爺的熱情,只轉身看了妻子一眼,道:“我去去就回來。”

江妙“嗯”了一聲,就這麽站在原地,看著宋老爺子笑得開心,熱情的給自己的老友介紹——這位便是他的外孫。本是極正常的一幕,可她從未在陸琉的身上感受過這種親人間的溫暖,自老王妃走後,陸琉的身邊幾乎沒有貼己的人,就算有景惠帝長公主之類的,卻也終究是同輩。

看著此刻陸琉安安靜靜在宋老爺子的身旁,儼然是個溫順乖巧的晚輩,倒是令江妙有些眼眶發酸。

這個男人,有著最冰冷的外表,卻小心翼翼的偷偷藏著一顆溫暖的心。他其實,也很想念這位外祖父吧。要不然,也不會選在岷州。

見過宋老爺子,江妙便被宋嫣拉去院子裏同女眷們一道說話。江妙同陸琉說了一聲,則跟著去了。

走在路上,宋嫣小聲道:“表嫂可真聽話,什麽事情都要問過表哥,生得又這般好看,表哥當真是個有福分的。”

江妙害羞的笑了笑,心道:在家裏的時候,陸琉可是事事聽她的。

被宋嫣帶到了內院,院子裏三三兩兩的女眷聊天兒的聊天,打葉子牌的打葉子牌,倒是熱鬧。待曉得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是宣王妃時,眾女眷當即便行了禮。之後有倆小姑娘圍了上來。倆小姑娘穿得衣裳是同一樣式,不過一個是玉渦色,一個櫻花粉。

穿粉色的小姑娘,一臉驚訝的打量著江妙,道:“你便是那日同祖母頂嘴的表嫂啊……”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江妙想說話,下一刻,卻聽這小姑娘瞧瞧朝她豎起大拇指,眼眸亮晶晶道:“真厲害。我從小就怕祖母,她一個眼神我就慫了。沒想到表嫂年紀同我差不多,卻這般大膽。”

另一個穿得素凈些生得高挑些的姑娘倒是沒說話。

江妙這回是有備而來的,也算是做足了功課,曉得這倆小姑娘是宋府二房的姑娘,略活潑些的叫宋姿,安靜不說話的這位,便是姐姐宋婧。

江妙年紀小,可到底身份擺在那兒,羅氏身為當家主母,自然不好讓一群小姑娘陪著她,碰巧缺了牌搭子,便拉著江妙落座。

瞧著羅氏熱情,江妙也沒拒絕。況且江妙也是手癢癢,一落座便同羅氏、秦氏兩位舅母及另一位夫人打起葉子牌來。江妙瞧著年紀小,葉子牌玩得不錯,她聽了羅氏的講解,知道岷州葉子牌的玩法和望城的差不多,倒是安安心心玩了起來。

羅氏原本也只是招呼招呼,也不指望江妙有多少能耐,可目下見她打起葉子牌來,有模有樣的,且第一回就贏了,自然不敢小瞧她。

羅氏是個葉子牌迷。平日裏只要一有空,便同手帕交們聚聚。可她打葉子牌有壞毛病,自己出牌慢吞吞的,又見不得別人出牌慢,一慢,她就急就催,一來二去,有時候便這麽爭吵起來。

雖說這回江妙贏了,可羅氏也不是輸不起的人,瞧著江妙打葉子牌技術不錯,出牌又快又準,倒是頗合羅氏的心意,沒打幾回,便一口一個“妙妙”,叫得很是熱情。

江妙這段日子正無趣呢,今兒陪羅氏這位大舅母打葉子牌,也是極開心的,不一會兒,便同她熟絡起來了。

江妙也不敢每回都贏,偶爾也羅氏和秦氏放放水,讓她們也贏上幾回,大家有來有往,這樣玩的才開心吶。這回羅氏贏了,笑容燦爛的收著銀子,對著邊上的閨女道:“阿嫣你可得向你表嫂學著點兒……”

宋嫣不精此道,也不敢興趣,羅氏教過幾回,之後嫌閨女笨,也就不讓她學了。宋嫣正佩服這位表嫂了,一聽娘親這般說,小姑娘臉上有些掛不住,嬌嬌嘟囔道:“娘都開始偏袒表嫂了……”

羅氏整理著手頭上的銀票笑了笑,原本她見這位外甥媳婦嬌嬌小小的,怕是個金尊玉貴的主兒,又是堂堂王妃,架子恐怕高著呢,這接觸起來,才發現這姑娘很招人喜歡,生得美性子又好,關鍵時刻,不是那種哭哭啼啼抹眼淚的。畢竟那日面對老太太的氣勢,羅氏可是看在眼裏的。怨不得這般好命。

這頭,宋老太爺正同陸琉在長廊上說話,遠遠的,看著不遠處正在打葉子牌的一桌四人,瞅著那笑容明媚的外孫媳婦兒,淡淡道:“就是她啊?”

陸琉擡眼望了望,見妻子笑得開心,也露出了些柔情,淡淡“嗯”了一聲。

宋老太爺道:“這小姑娘,方才瞧著我,客客氣氣的,教養的確不錯。這會兒看著,怕是個性子活潑的。也好,你太過安靜,身邊的確該有個熱鬧些的……只是,你五月剛成得親,八月就來了岷州,小姑娘心裏難免不舒服,你別太忙,多陪陪人家。”活了一大把年紀,老人家早就什麽事情都看淡了,他年輕的時候,也是太過忙碌,忽略了家人,如今想來,倒是得不償失。

陸琉難得恭順,道:“她事先知道的。”

這下倒是輪到宋老太爺楞住了。他爽朗一笑,拍了拍外孫的肩膀,道:“你這眼光的確不錯,人家這般的家世,能到這裏陪你一道吃苦,遠離家人,當真是難得。”他又拍了幾下,嘆息一聲,道,“能看著你成親,我也算是對得起你娘親了。”

陸琉的薄唇微抿,沒說話。

宋老太爺道:“你外祖母的脾氣,你是最清楚的。雲瑤對她的刺激太大,她……”說著便覺著不妥,畢竟當初他是反對小女兒當女婿的續弦的,可那時候,他這小女兒同女婿暗下有了來往,只能嫁給他了。加上妻子極力欲成全小女兒,他沒法子,便跟著點了頭。

宋老太爺原想著:這小女兒能代替姐姐照顧年幼可憐的外甥,也算是妥當。若是換個人,定然容不下外甥這個眼中釘的,畢竟有外甥在,這宣王府的世子之位,定然是他的。可誰想,這個親姨母,還不如外人……

女婿原本就將妻子的死因怪在他這個可憐的外孫身上,加上他小女兒嫁過去,在他耳邊念叨,說他是個煞星,他女婿也不會一日比一日厭惡這個兒子,甚至胡鬧到將僅四歲的男娃扔到野獸出沒的山裏,幹脆不要這個親兒子了。

宋老太爺道:“罷了,你記恨便記恨罷。”

畢竟當初這個孩子最無助的時候,他們宋府大門緊閉,對他不聞不問,任由這孩子孤立無助,在門外哭了許久無人問津,最後只能回到宣王府去。?

☆、第 1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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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太太原本是在榻上休息的,一聽自家老頭子竟將陸琉也請了過來,當成氣得不行,忙讓丫鬟攙扶著親自去趕那個煞星。

待走到院子裏,看到宋老太爺和陸琉一道談話,登時就氣紅了眼。雖說十幾年未見這外孫,可這副模樣,她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宋老太太顫著手指著陸琉,道:“你這個煞星,還敢來我們宋家?咱們宋家不歡迎你,你給我走,給我走!”

說著,便要過去推攘。

陸琉眉目冰冷,直挺挺站在那兒,高大挺拔的男子,豈是一個年邁婦人能夠推得動的?

宋老爺子登時變了臉色。他好說歹說,才讓這孩子點了頭,來宋府替他賀壽。宋老爺子壓著宋老太太的肩膀,低聲道:“別胡鬧。今日客人多,你這是讓人白白看咱們宋府的笑話。”

宋老爺子一番呵斥,根本沒能入宋老太太的眼。她死死盯著眼前的男子,眼睛裏仿佛淬著毒液似得,咬牙切齒道:“我寧可讓人看笑話,也不想看到這個煞星!他克死自己的爹娘還不說,還將我那可憐的小女兒……我的雲瑤……”

說起小女兒宋雲瑤,宋老太太的態度有些失控。

不遠處正在聊天兒和打葉子牌的女眷們皆聞聲趕來。宋府的女眷是知曉內情的,至於今兒來賀壽的女眷們,泰半也是了解一些的。這會兒見這位宋老太太面對自己的外孫如此失控,好事者便當成一場好戲來看。

羅氏、秦氏兩房兒媳,只趕忙走到宋老太太身旁安慰,希望宋老太太這個火爆脾氣被當著賓客的面兒發作。

宋嫣也輕輕替宋老太太撫著心口以作安撫,乖巧道:“祖母消消氣,可別動了肝火。”心裏卻明白,上回瞧著表嫂都那般反應,今兒瞧著這位王爺表哥來了,哪裏忍不住?一不小心就態度過激了。

宋老太太將身旁安撫的人推開,對著陸琉道:“你敢說雲瑤不是你親手害死的?若不是你,雲瑤怎麽會無端端瘋癲?”

每每想到自己的小女兒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宋老太太的心就在滴血。她精心呵護,好不容易見她好轉,卻得知她在宣王府的遭遇……怪不得她小女兒進王府數年都不曾有孕,竟是那死去的老太婆動得手腳。那老太婆可是一心護著這煞星孫兒!

宋老太太伸手就要打人,江妙剛忙從人群中擠出來,見狀大驚,當即站到陸琉的面前,一把捏住宋老太太的手腕,冷聲道:“老太太可是過分了些!”

宋老太太氣得青筋突起,厲聲道:“你放手!”

當真是個有威嚴的。一聲怒喝,令在場的女眷看得心頭一顫,登時心生畏懼。可江妙哪裏敢放手?她道:“我放手任由你打我夫君,我豈會做這等蠢事?”雖然她知道,陸琉不可能挨打的。

宋老太太的手勁兒也挺大,多虧了江妙好學,看著三個哥哥練武的時候,讓哥哥們教了她一些防身術,這捏手腕,也有捏手腕的巧勁兒,只要捏得位置精準,就算自己同對方的力氣相差不多,也能將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宋嫣和宋姿看著自己這位表嫂,原是嬌俏柔弱的內宅婦人,這般小小的一個,身上陡然冒出一股俠義舉止,若非場合不對,當真要拍手叫好了。

宋老太太瞪得目眥欲裂,連連“你你你……”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許久,她冷笑道:“你這夫君是個煞星,早前克死他爹娘,之後又將他唯一的祖母克死,咱們宋家人活得好好的,多虧了這些年不同他接觸,若是接觸了,怕是我這老婆子也活不到現在這個歲數。你年紀輕輕的,跟了他,怕是個短命的。”

這是在咒她早死!

卻不知這話令原是安靜的陸琉登時眸色赤紅,當場便抽出身後侍衛腰際的劍,“哐當”一聲,便聽得一聲劍鞘落地聲。

緊接著,便見陸琉竟將劍夾在了宋老太太的脖子上……

身邊都是女眷,何時見過這等場景,登時響起一陣陣恐懼的尖叫聲。

宋老太太也是面色一白,布滿褶子的老臉抖了抖,兩股戰戰,一番驚恐之態。她管家數十年,雖有威嚴,卻不曾經歷過這些。目下感受到脖子上冰冷的劍,宋老太太曉得面前這人是個沒人性的,興許會真的下手……

宋老太爺嚇了一大跳,不敢再上前刺激,只顫著聲道:“陸琉!”怕他真的會做出什麽傻事來。

江妙嚇傻了,待見宋老太太還欲說什麽,忙喝道:“住嘴!”江妙頭疼不已,暗道這老婆子當真是不想活了。她忙擡手握著陸琉持劍的手,擡臉看著他,道,“陸琉,咱們不管了。咱們回家,成不成?”

她又捏了捏他另一只異常冰冷、緊握成拳的手。

陸琉這才緩緩將架在宋老太太脖子上的劍拿了下來。之後冷著臉,“咚”的一聲,猛的用力將劍插到宋老太太的面前。

宋老太太面色驚恐,嚇得張大了嘴,雙腿登時一軟。身旁的人一時沒扶住,任由她癱坐在地上,地上旋即便濕了一大片。

聞到這尿騷味兒,周圍的婦人趕忙捂緊口鼻,嫌棄的蹙起了眉。

江妙松了一口氣,靜靜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宋老太太,道,“今日我夫君是看在外祖父的面兒上,才來得宋家,日後若是沒要緊的事,也不會再來宋家挨罵。不過日後若是宋家有什麽難處,也別來求咱們宣王府。咱們宣王府絕對不管!”語罷,江妙便對著還未緩過神的宋老爺子微微頷首,禮數周到笑容得體道:“我帶他回去了。外孫媳在這裏祝外祖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見二人走了,宋老太爺這才吩咐下人,道:“還不趕緊將老太太擡進去……”又朝著丫鬟道,“去叫大夫!”完了才擡眸望了望遠去的小夫妻二人,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些許懊惱來。

今兒這般的場面,是他不曾料到的。

這廂江妙牽著陸琉的手,氣呼呼的走出了宋府。之後情緒平靜了些,才覺得自己方才的舉止有些過了。可那宋老太太太過分了!上了馬車,兩人的手還沒分開。江妙小心翼翼擡眸,看著身邊的男人,見他一雙眸子靜靜的看著自己,仿佛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江妙摸了摸臉,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才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擺上的花紋,喃喃道:“我是不是……太兇悍了?”

他嚇到了?

陸琉捏著她的手一松,這才捧著她的臉,含笑道:“沒有。”說著便把人抱進懷裏,“若是當初……”

沒有再說下去。江妙沒聽清,擡頭眨眨眼問他:“什麽呢?”

陸琉笑笑道:“沒事。”目光卻緊緊盯著懷裏的妻子,舍不得挪開眼來。如果當初,他身邊也有這麽一個護著他、替他出頭的……他將人摟緊了些,喊道,“妙妙。”

“……嗯。”江妙溫順的靠在他的懷裏,問道,“你不喜歡宋家人,為何今日要去?”若是曉得他去了,那原該躺在榻上休養的老太太竟這般跑出來跟陸琉撒潑,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舍得他去受委屈的。

陸琉沒瞞她,說道:“前幾日,老爺子來找過我。”

這下江妙倒是懂了。

陸琉雖然憎恨宋老太太,可這位宋老爺子,卻是個性情溫和之人。宋老爺子見這位外孫來了岷州也不肯見他們宋家人,便親自來找他,請他出席他的七十大壽。陸琉才給老爺子一個薄面。可是,她原本對宋老爺子的好印象,在方才也有些消耗殆盡了。

但凡這個一家之主硬氣些,對陸琉好些,事情也不會鬧到這種地步。十幾年的不相往來,總歸是有原因的。

現在後悔了,覺得自己做得不對,想挽回自己的外孫,早幹嘛去了!

江妙將身子坐直,捧著他的臉龐,緩緩說道:“咱們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見這些討厭的人了。”見他點頭,江妙便獎勵似的親了親男人英挺的鼻梁。瞧著他的表情溫和,恢覆到了平日同她相處的模樣,才蹙起小眉頭,埋怨道,“不過剛才我的確挺生氣的,氣得我肚子都疼了。”

這便又嬌氣了起來。

陸琉眉目含笑,大掌覆在妻子平坦的小腹上,替她揉了幾下。?

☆、第 1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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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在宋府鬧得不愉快,可小夫妻二人並未將情緒帶回家裏來。同往常一樣,該吃吃該喝喝。江妙胃口不錯,吃得倒是比平日多了些。她瞅瞅身旁的陸琉,正在替他剝螃蟹。這大閘蟹塊頭大,陸琉輕輕松松將蟹殼剝開,登時露出金黃肥美的蟹黃來。

江妙任由陸琉替她剔蟹肉,自個兒拿著蟹殼吃上頭的蟹黃,滿足的咂咂嘴巴,看自家夫君的眼神,也越發滿意了些。

這日晚上,陸琉倒是安安分分摟著妻子睡覺。只習武之人素來警覺,黑暗之中,聽著懷中妻子的呼吸聲,便曉得她未入睡。過了一會兒,陸琉見她還沒睡著,則用唇碰了碰妻子的額頭,道:“妙妙,怎麽了?”

卻聽妻子低聲痛苦道:“……我肚子疼。”

陸琉立馬喚來了丫鬟,待臥房內的五連珠圓形羊角宮燈點上時,一看懷裏的妻子,面色煞白,急急對著寶巾道:“趕緊去叫大夫!”

寶巾也嚇壞了,瞧著王爺神色凜冽,立馬出門去叫大夫。

江妙捂著肚子有些難受,喃喃道:“許是剛才吃螃蟹吃壞肚子了。”

陸琉冷著臉,怨她不早說。江妙道:“方才只是稍微有些疼……”大晚上的,只是肚子稍稍有些疼,便折騰來折騰去,實在是不大好。她以為忍忍就過去了,哪知道越來越疼?江妙有些心虛,擡手捧著男人擔憂著急的臉,道,“別擔心。”

只是肚子疼罷了,又不是什麽大毛病?

陸琉冷著臉替她穿上了外衫,將她放在榻上,親自下榻給她倒熱水。江妙靜靜平躺在榻上,捂著隱隱作痛的肚子,暗自蹙起了眉頭。陸琉捧著熱茶將人抱了起來,看著妻子喝了半杯熱茶,安撫道:“再忍忍,大夫馬上就來了。”

江妙哭笑不得,這點小毛病,竟弄得這般興師動眾。

而她能將陸琉這個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聲色的男子緊張成這樣,心下忍不住生出一種自豪感來。

過了一陣子,大夫便急急忙忙過來了。

江妙以為只是著了涼,亦或是螃蟹吃壞了肚子,便小聲問大夫:“只是肚子疼罷了,不是什麽大毛病,對吧?”想讓陸琉安心些,不要動不動就緊張兮兮的。

卻見這位大夫面色凝重,繃起臉瞧著面前這位笑嘻嘻的小王妃,道:“都快要當娘的人了,哪能這般粗心大意?”

咦?

俏臉上的笑容一僵,江妙楞楞的看著大夫,模樣有些傻乎乎的,道:“大夫您的意思是——”

大夫捋了捋花白胡須,朝著面前的王爺王妃拱手賀喜:“恭喜王爺,王妃這是喜脈,已經一個月半了。”

竟一個月半了!

這話一落,房內伺候的倆丫鬟登時興奮了起來。許嬤嬤也雙手合十,默默念了一句:阿彌陀佛,王妃總算懷上了。

江妙喜出望外,紅著臉笑了笑,又想到自個兒方才肚子疼,擔憂道:“那我肚子疼,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還有還有,我晚膳吃了螃蟹,這孩子會不會……”江妙懊惱極了,早知道不該貪嘴的。

王妃年紀輕輕的,倒是極有責任感。大夫也算是長籲一口氣,總算有些欣慰,卻見這位一進來便冷著臉的王爺,這會兒不言不語,仿佛是楞住了……

哪有妻子懷孕,夫君不高興的?

大夫心裏琢磨著,不曉得是怎麽回事,只對著這位興奮的小王妃道:“想來是王妃今日情緒過激,有些動了胎氣,不過這胎兒很健康,待會兒老夫給王妃開幾副安胎藥,吃了之後,安心養胎便是。至於那螃蟹,孕婦雖然不宜多吃,可偶爾吃一些,也不打緊。王妃還有何事,盡管問就成,日後若有什麽不適,便再來找老夫。”

說著便口述藥方,讓身旁的小童替他寫下方子,又拿起來瞧了瞧,沒有錯漏,才將方子遞給了屋內的許嬤嬤。

江妙兩輩子加起來,還是頭一回當娘親,自然興奮雀躍,拉著大夫耐心詢問了一番,了解一些之後,才對著寶巾道:“帶大夫去賬房吧,診金給十倍。”

寶巾笑得開心,忙恭恭敬敬領著大夫去了賬房。

許嬤嬤去抓藥了,寶綠也識相的退了出去。

江妙晃著倆小細腿,雙手稀罕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小臉堆滿笑容。盯著自個兒平坦的肚子看了一會兒,江妙才想到了什麽,對著身旁呆呆楞楞不言不語的陸琉道:“陸琉?”她想到了什麽,一把捂住肚子,說道,“這會懷上了,可不許不要他。”這寶貝她盼了這麽久,巴巴的看著人家一個個的都有了,就她沒有,眼饞著呢。可陸琉這副模樣,又不像開心的樣子。

之前分明答應她,順其自然的。難不成又不作數了?

見妻子捂著肚皮寶貝得不行,陸琉才楞楞回過神,捂著妻子的雙手道:“說什麽傻話。”

她就知道他也喜歡的。

江妙嘻嘻的笑,喃喃道:“真好,咱們有孩子了。”她一直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呢,這會兒倒好,她要當娘親了。江妙開心不已,張開雙臂看著陸琉,陸琉會意,將人直直的抱了起來,也終於露出了憨然的笑容。

重新躺回榻上,江妙枕在男人的臂彎間,察覺他一下一下撫著她的小腹,笑盈盈有些睡不著覺,道:“現在還小呢,等肚子大些了,你就能聽到孩子的動靜了。我大嫂懷孕,到了七八個月的時候,孩子就鬧騰的不行……嗳,我得給我娘寫封家書,讓她知道這個好消息。她若是曉得自己要當外祖母了,肯定樂壞了……”說著就要起身寫家書去。

瞧著妻子這副興奮勁兒,陸琉忙按住她的肩頭,無奈微笑道:“別折騰了。明日再寫也成,今晚早點睡,懷了孩子,更要多睡些。”

江妙傻楞楞的點頭,道:“嗯,剛才大夫也說了,要我早些休息。”又想起大夫的叮囑,江妙的手指不自覺的在男人的胸前畫著圈圈,聲音略低了些,“還有,不能行房,你……”

“我知道。”陸琉沒露出遺憾的神色來。

江妙放心,擡臉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便心滿意足的睡覺。

陸琉卻沒睡意。

他摟著懷裏的妻子,看著她安安靜靜的睡眼,想著今日她在宋府的舉止,又輕輕覆著她平坦的小腹,眼神癡纏的看了許久,才小心翼翼湊到妻子的小腹上……

隔著薄薄的素白寢衣,輕輕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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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月底,鎮國公府才收到了岷州過來的書信。

喬氏看了信箋登時大喜,忙將閨女懷孕的消息告訴了家裏人,平素不茍言笑的江正懋,也露出幾分慈愛的笑容來——先是當了祖父,明年又能當上外祖父了,江正懋能不高興嘛?

喬氏含淚歡喜道:“這孩子,打小就讓我操心,眼下自己也要當娘了……”雖然高興,可想到閨女懷孕,自己卻不能過去看她,喬氏心下是說不出的心酸,喃喃念著,“也不曉得懷孕反應大不大,女婿事情多,不好經常陪著她,她在那裏又沒認識的人……”

江正懋樂呵道:“有女婿在,你瞎操心什麽?”先前江正懋對陸琉這個女婿要求苛刻,可嫁了過去,早就將這位女婿當成親生兒子看待。

至於岷州這邊,陸琉漸漸熟悉了岷州事務,事情雖多,可每日都有新的事情,不再如當初在望城那般操勞,而是每日一到時間便不管公務,直接回府陪妻子去。久而久之,望城官員欲送美人給這位年輕王爺的心思,也淡了些。畢竟宣王將這位小王妃當成心尖尖兒上的寶貝,他們若是送美人,豈不是馬屁拍到馬腿上?是以便采用迂回戰術,讓府上的夫人同這位小王妃套套關系。

只是江妙要養胎,斷斷不能見一些閑雜人的。這日在房中繡著嬰兒的小肚兜,寶綠走了進來,說外頭有人來看望。江妙以為又是那些官員夫人,便道:“你隨便尋個原由打發就是。”這個,總不用她親自教吧?

哪知寶綠笑盈盈道:“王妃,是唐姑娘。唐姑娘來岷州了。”

江妙手上的動作一頓,看向寶綠,興奮道:“唐姐姐來了。”

寶綠點點頭,說道:“這會兒正在側廳候著呢。”

聽是唐櫻,江妙立馬放下手頭的繡活兒出去見她。許嬤嬤正端著安胎藥進來,瞧著自家王妃這般風風火火的,嚇得臉都白了,忙厲聲吩咐寶綠道:“杵著做什麽?趕緊去看著王妃。”

寶綠急急忙忙點頭,便跟了上去。

唐櫻坐在偏廳等江妙,先前活潑直率的姑娘,在望城待過一段日子,倒是變得比先前穩重了些,也打扮的更漂亮了。見江妙來,笑吟吟上前欲行禮,江妙一把將她扶住,同她說起話來:“唐姐姐何時來的?”

唐櫻道:“昨日才剛回來的。”她細細打量了一番江妙,見她面色紅潤,氣色倒是比先前好些,臉頰也圓潤了些,曉得她已經有了身孕,唐櫻也為她感到開心。畢竟嫁給宣王陸琉這等大人物,沒有比早些生下小世子更開心的。唐櫻同江妙一般大,見人家已經是快當娘親的人了,自己卻連門親事都是說不好,一時心裏難免有些羨慕。

唐櫻回岷州,鎮國公府的人也是知曉的,喬氏便托唐夫人孫氏帶了一些給江妙的東西,都是孕期用的。待江妙看到小廝將東西擡了起來,滿滿當當裝了三大箱,才哭笑不得:“勞煩唐姐姐了,我娘她……”

唐櫻也笑,道:“我明白的,上回我姐姐懷孕的時候,我娘也是這樣的……”

江妙笑笑,隨唐櫻一道落座,之後便聊起望城的事情來。聽唐櫻說她姐夫替她物色了人選,這回回來,順道看看,江妙也是為她感到開心。唐櫻不好意思的,耳根子微燙,道:“什麽人選,不過是小時候的玩伴罷了。我也不知道,他會……”竟會喜歡她。

唐櫻有些害羞。江妙瞧著她的表情,倒是有些好奇,聽唐櫻說,那是她打小便認識的一個男子,比她年長兩歲,也算是青梅竹馬。唐櫻道:“我素來將他當成兄長,未料他竟……我姐夫說,他曉得我要在望城嫁人,急得來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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