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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的最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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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溫婉的陽光輕灑在西西裏的海面,水光粼粼。

海邊的山嶺間,綠蔭掩映著的彭格列城堡,如往日一樣有著令人虔誠敬仰的莊嚴。

城堡莊園的大門前,Giotto送別著明藍色長發的女子。

“Giotto……果然,我還是給你添麻煩了嗎?”明澈的水眸註視著眼前的男子。

Giotto的笑容依舊溫暖,讓人不自覺就會充滿了信賴與安心:“不,戴維娜,你不要多想。只是,我不想把你卷入黑手黨的世界中。你是個好姑娘,值得擁有一份普通人應該擁有的幸福,沒有必要因為我的緣故,而陷入黑手黨世界的黑暗與危險中。”

他今天,是來送別戴維娜的。

救下戴維娜之後,他從來就沒有打算過要讓她長期留在彭格列。戴維娜太過單純了,也太過容易受傷,黑手黨世界的生存法則對她而言完全等同於死亡宣判書。他不想也不能讓一個無辜的女人因為他而失去普通人的安寧與幸福。

所以,按照之前考慮的那樣,戴維娜的身體完全康覆後,就送她離開。

“我讓G在巴勒莫一處比較安全的地方買下了一間小民居,你可以在那裏住下。我記得小時候你說過,希望長大後能夠擁有一家屬於自己的花店,每天都可以在花的香氣中醒來。那間小民居是兩層的,一樓你可以用來開你一直理想的花店。戴維娜,把過去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都忘掉吧,你還很年輕啊,你會在那裏重新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的。”

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讓這個同他青梅竹馬的女子能夠在一個舒心的環境裏開始新的生活。

戴維娜靜靜地凝視著Giotto,終是點了點頭。

“謝謝你,Giotto……有空的話,歡迎來光顧我的花店,不是以黑手黨教父的身份,而是作為花店店主的故友。”

“嗯,我會的。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安排了我信賴的兩名部下送你過去。保重。”

“你也是。”

……

馬車踏著林間的小徑,一陣清脆的聲響。

掀開窗簾,遙望著依舊站在城堡的大門口,目送她離開的金發男子。

Giotto的心意,她當然感受的到。即使過去了這麽多年,他依舊是記憶裏那個如天空般溫暖的少年。

她小時候說的那些單純美好的小願望,原來他都記得。只是,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之後的話……

“那,Giotto,到時候,我們一起照顧那些鮮花,好嗎?”

“嗯,好啊。”

但是Giotto……你現在,有一整個花園的風信子要照顧呢,你為了另一個女人而種下的。

之前的那個夢,夢裏那個詭魅的女聲不斷地誘導著她,要她奪回本該屬於她的一切。說真的,她有那麽一剎那真的想要照著那個女聲說的那樣做。

但是,她終究還是克制住自己了。因為她明白,她不配站在身為彭格列首領的Giotto的身邊,她擔不起“彭格列夫人”這個稱謂。

在彭格列城堡住下的這些日子,對於她這個與黑手黨世界無關的外人,城堡裏的人自然不可能讓她接觸到家族事宜。但她畢竟住在這個家族根據地裏,無意間多多少少還是能看到黑手黨世界的冰山一角。然而僅僅是那冰山一角,便已讓她充滿了畏懼,心有餘悸。

但當作為一個旁觀者,看到阿格萊婭那樣游刃有餘、雷厲風行地行走於家族事務間,她真的不得不嘆服:那個女人,究竟是擁有一顆怎樣強大的內心。

她相信,她對Giotto的愛絕對比那個女人深得多。但彭格列家的女主人,那個女人當之無愧。

所以,彭格列夫人,無論你對Giotto究竟是抱以一種怎樣的感情,請你永遠做那個有資格站在Giotto身邊的女人吧。

……

彭格列城堡一處隱蔽的房間裏。

碧綠的爬山虎微微掩映著玻璃,卻阻擋不了屋內人的視線。

“nufufufufu……真是無趣的結局呢。那麽,這顆棋子的利用價值算是結束了,可以被棄掉了嗎,塞西莉亞?”雙手抱臂,倚著落地窗而戰的戴蒙側過身來看向一旁站著的紅眸女子。

“不……”塞西莉亞淡淡地搖了搖頭,嘴角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雖然這一步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但這顆棋子,還是有著用處的,會再派上用場的。”

“nufufufufu……西西裏可怕的女人還真是不少啊,Giotto的身邊有阿格萊婭,而Sivnora身邊又有著你這個精於算計的魔女。”靛青色的眼眸帶著那份慣有的微嘲之意。

“霧守大人說笑了。彭格列先生與彭格列夫人是夫妻,而我只是被Sivnora大人栓上了鎖鏈的一枚棋子,非要說有什麽特別的,大概就是外帶床伴關系。況且,我也從來都不屬於西西裏啊……吉普賽人,從肉體到靈魂,都是永遠流浪的。”

塞西莉亞輕捋了下自己那及腰的米黃色長發,紅寶石般的眼睛閃爍著捉摸不定的光彩。

戴蒙靜靜地打量了塞西莉亞片刻,輕輕地嗤笑出聲。

“nufufufu……你其實很有做Sivnora的雲之守護者的潛質呢。不過……也許連Sivnora那片狂暴的天空都無法捕獲到你呢?只是隨口說說,別介意。說起正事……阿格萊婭沒有懷疑你吧?”

“還沒有,至少到目前,彭格列夫人對我還是信任的。”

“那就好。”

……

夜晚,彭格列首領臥室。

壁爐旁的沙發上,阿格萊婭靜靜地看著手中厚重的古籍。手指偶爾翻動一下,只是心思,完全無法沈浸入書中。

偽造Giotto的書信,她已經寫媒桓髏.斯佩多了。而同時,戴蒙又讓她辦另一件事——想辦法盜取Giotto的死炎印。

“nufufufufu……據說西蒙.科劄特向來作戰頑強,所以我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一旦敵人無法消滅西蒙家族,我需要派出我的部下從背後捅西蒙家族一刀呢。如果我的部下們拿著帶有Giotto的死氣之炎的指令書去的話,西蒙家族的人就會以為是同伴,從而露出破綻吧。阿格萊婭,我知道這些年Giotto對你已經信任到了無論多麽機密的文件你都可以經手,所以……不露破綻地盜取一封印有Giotto的死炎印的文件,將上面的內容加以修改,對你而言,不是什麽難事吧,nufufufufu……”

正在思索間,臥室的門開啟,倒是讓沈浸在思緒裏的阿格萊婭猛然心下一驚,只是表面上依舊擺出很自然的神態。

“萊婭……這麽晚了,還沒睡嗎?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剛剛走進臥室的Giotto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妻子,又看了看已經快指向淩晨時分的鐘表,有些擔憂地問道。

妻子懷孕已經三個多月了,比起上次懷伊妮的時候,這次明顯身體不適的狀況出現得頻繁得多,也讓他格外憂心。

將西服外套脫下搭在一旁的衣帽架上,轉過身到妻子身旁坐下。

動作輕柔地將妻子攬在懷裏,下巴輕抵著妻子的發旋。

“沒什麽,只是在想……給這個孩子起什麽名字比較好?”阿格萊婭淡淡地笑了笑,手撫上自己那已稍稍有些隆起跡象的小腹:“真是的,你的超直感就不能預測一下這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嗎。”

“這個,恐怕超直感也辦不到啊。不過……我倒是希望是個兒子,女兒的話……未來出嫁的時候,我可是會很心痛的。以後伊妮讓我心痛一次就夠了,我可不想再來第二次。”半開玩笑地在妻子耳邊輕語著。

阿格萊婭也止不住輕笑了出來,側過身,雙臂丈夫的腰身,倚靠在丈夫的懷裏。

Giotto眼眸微垂,細膩地輕吻著妻子的額頭:“伊妮的名字是我起的……所以這個孩子的名字,你來起,好不好?”

“那……如果是還是女孩兒的話,就隨我的名字,也叫阿格萊婭,Aglaea. Vongola,好嗎?”

如果這個名字可以延續下去,那麽,Gio……算不算是用另一種方式讓你一直記住我……

在未來幾十年裏,沒有我的時光中,也不會輕易就……忘記我……

“阿格萊婭二世嗎,嗯,好啊。那,如果是男孩兒呢?”

“男孩兒的話,就叫西洛吧,Cielo. Vongola。”

Cielo,意大利語“天空”的意思。

寶貝,媽媽註定會無法陪伴你,希望你未來能夠成長為像你父親一樣的,能夠包容渲染一切的溫暖的大空。

“吶,Gio……答應我好嗎。以後,你一定要很愛很愛這個孩子”

很愛很愛他/她,連同我的份一起……

……

半個月後——

彭格列總部的指環大廳,氣氛一片緊張凝重。

彭格列高層們圍在長桌旁,在桌中央鋪展開的那張大地圖上圈圈畫畫,不斷爭論著,確定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意大利南部的戰況,自那之後如何了?”Giotto指著地圖上,意大利本土地區所在的亞平寧半島的那幾個南部海港重鎮問道。

G盯著那片區域,神情亦相當嚴肅:“敵方的大軍正在集結中,看來會演變成很棘手的長期戰。我們不能再分派戰力了,因為我們還有三個戰場。”

眾人本想確定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剛剛收到線報的納克爾卻是突然十萬火急地跑進來。

“糟了,Giotto!在敵陣的正中央,有一支被孤立的軍隊!”

“什麽!”本一直穩坐在座椅上的Giotto也是瞬間驚然起身,甚至不小心碰翻了地圖上的墨水瓶:“是哪個家族?“

“他們自稱‘西蒙’。”因為並不是在奠基之初便加入彭格列,所以納克爾對西蒙家族的情況並不是很了解。

而Giotto和G卻是頓時心驚。

“你說什麽!”

“科劄特在這裏?”

大喘了幾口氣後,納克爾繼續解釋著所了解到的戰況:“四面都被敵人包圍了,被幹掉恐怕是遲早的事。”

“為什麽科劄特會在這裏……他應該不知道有這場戰鬥啊!”Giotto完全不明白事情為何會發展成這樣,但隨即堅定地決斷道:“我要去救科劄特,後面的事,就拜托你們了。”

“千萬不能去,Giotto!”站在一旁的戴蒙.斯佩多突然出聲,制止住首領的決策:“如果你現在草率行動的話,會動搖整個彭格列家族,而且還會影響士氣。交給我去辦吧,我會將敵人的精銳引開,一定會幫西蒙家族打開一條脫身之路。”

思索了片刻,Giotto點了點頭:“那就拜托你了,戴蒙。”

“那麽,我去了……”說罷,戴蒙便轉身走出指揮大廳。

而轉身的瞬間,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沖著阿格萊婭使了一個別有意味的眼神:計劃一切順利。

……

戴蒙離開後,Giotto重新做回座椅上,雙手交疊著,手肘支著桌子,眉頭緊鎖地看著眼前的地圖,思考著接下來的作戰方案。

片刻後,擡起頭,認真地對著妻子說道:“萊婭,能把近期駐派在周圍國家的諜報人員傳遞回來的最新情報翻譯整理一下後交給我嗎?現在的情況,恐怕我們必須得主動出擊了。”

“好的,我這就去,整理好後就給你。”阿格萊婭點了點頭,亦快步走出一樓的指揮大廳,向樓上的書房走去。

當走到樓梯處時,一直壓抑著的心情才稍稍釋放出來,扶著欄桿的手指止不住地有些顫抖。

暗暗苦笑了一下……戴蒙最後看向她的那個眼神,不僅是告知她計劃一切順利的得意,也是在提醒她……現在的他們,不過是一丘之貉。

……

指揮大廳,當確定妻子已經不在附近後,Giotto突然對大廳裏的其他五位守護者使了個眼神。

五個守護者也都心領神會,不論是年紀最小的藍寶,還是向來反感集體行動的阿諾德,都不聲不響地跟著Giotto起身離開。

城堡的密室裏——

“所以,諸位,一切都拜托了”Giotto環視著面前的五個他最信賴的同伴。

G暴躁地猛捶了一下墻壁,憤言道:“戴蒙.斯佩多這家夥……居然真的做出這種事!Giotto,絕對不能輕易放過他!”

“G,你先冷靜一下。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將戴蒙視為我的守護者、我的摯友、我的同伴。對於他的處理,等救下西蒙家族後再說。諸位,你們即刻動身,走另一條路搶在戴蒙之前到達科劄特所在的戰場。然後伺機行動,在不被戴蒙察覺的情況下救下科劄特。彭格列總部這邊想必也留有不少戴蒙的眼線,這邊就交給我吧……我會想辦法掩飾住你們的去向的。”Giotto真誠而又果決地向面前五人交待著接下來的行動。

“不過,很厲害啊Giotto,原來戴蒙的一切小動作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而且剛才你在戴蒙面前演得那麽像。”納克爾不無佩服地看向自家首領。

其實若論起城府,一手創立起這個家族的彭格列一世才是最深的吧。

而雨月卻是有些困惑地皺了皺眉:“但是,Giotto……為什麽西蒙家族的人會知道這場戰役,還會突然出現在戰況最激烈的地方?我們之前明明沒有對外透露過這次作戰啊?”

Giotto的神色依舊鎮靜,只是輕嘆了口氣,金橙色的眼眸也黯然了下來。

“因為……萊婭她模仿我的筆跡,偽造了我的書信寄給了科劄特。之後……她甚至還盜取了我的死炎印,現在那封印著我的死氣之炎的指令書,想必已經在戴蒙的手上了。”

“什麽!”

G、雨月、藍寶、納克爾四人驚呼出聲,就連向來少言寡淡的阿諾德也是表情微怔,清冷的鳳眸裏少有地閃過了驚訝的神色。

年紀最小的藍寶顯然還沒能接受這個事實:“騙,騙人……怎麽會,萊婭她怎麽可能做這種事……”

脾氣最為火爆的G沖著Giotto怒吼道:“Giotto,既然你什麽都知道,為什麽不阻止阿格萊婭這麽做!就這麽放任她和戴蒙那混蛋同流合汙!”

“G……我雖然不明白萊婭為什麽要和戴蒙合作,但是……其實萊婭她,並不想這麽做吧。萊婭偽造的那封信,最後的署名是‘彭格列一世’,我的所有習慣,萊婭都很清楚,她不可能不知道,我在給友人的書信裏,一直都用的是‘Giotto’,從來都不會用‘彭格列一世’這個稱謂。所以……她是故意這麽寫的,大概是希望科劄特能夠從中看出些端倪,不要踏入這個陷阱。但是,科劄特恐怕還是擔心我會出什麽事,所以明知是陷阱,還是趕去戰場了。”Giotto側過身,淡淡地訴說著。

只是無論如何平淡地去講述,語調中仍是有著那份無法壓抑的哀傷。

G握緊了雙拳,怒意仍是未有絲毫消散:“那今後呢,這恐怕只是個開始吧……我可不相信那兩個人會就此收手!阿格萊婭……枉費了Giotto你這麽信任她!”

金橙色的雙眸透露著一份莫名的平靜,Giotto緩緩地開口道:“我不會忘記我身為家族首領的職責,我會確保彭格列家族成員的安全……至於萊婭,我會繼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她想做什麽,就都隨她吧。”

G沖上前去一把揪住Giotto的衣領:“那你自己呢,這明顯是在針對你的背叛吧!為了一個女人,你真的什麽都不管不顧了嗎,連自己的性命安危都不在乎了嗎!你對彭格列所傾註的心血也都通通不要了嗎!就為了一個背叛你的女人,為了一個根本不愛你的女人!”

安靜地聽完好友的一通質問怒吼,Giotto的神情依舊平靜,沒有絲毫怒意。

待到整個房間終於安靜下來後,嘴角淡淡地揚起了一絲笑容,那笑容,滿是絕望的幸福。

“可是我愛她啊,這就足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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