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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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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後的肩胛骨上插著一把嶄新的水果刀,刀身沒入三分之一,我的衣領立刻就被暈紅了。

我疼得腦袋一片空白,楞楞地看著掐著我脖子的人,絕望爬上心頭。

顧曉戴著白色口罩,眼圈烏黑,一頭短發,如索命的修羅死死地盯著我。

有那麽一瞬間,恨意壓制了我的恐懼,我直起腰掙紮,但她只需要動一動刀柄,我就失去了任何力氣。

她沒有再制止我出聲,而且我從她眼底看到了毫不掩飾的殺意。

那一刻,我如同瀕死的人一般,腦海裏閃過許多念頭。

她抽出刀子,臉上帶著快意,手腕揮動,重重地捅下來,這一次是我的胳膊,痛意讓我清醒了一點,求生的意念讓我翻身推開她,但我始終贏不了她,我學的是拳擊,但她學的是格鬥,而且學了十年有餘。很快我就發現我越是掙紮,血就流得越快,一時間衛生間的地上,墻壁上,馬桶上都濺滿了觸目驚心的紅色,就連她的口罩上也沾著我的血跡,看起來像是一張血盆大口。

我漸漸開始失去意識,直到顧曉的脖子上出現紅點,我盯著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下一秒顧曉就渾身一僵,松開我直直地倒了下去。

衛生間的門由外面打開,特警舉著槍站在門口,我昏了過去。

再睜眼的時候是因為太吵,我在救護車上,臉色戴著氧氣罩,渾身沒有哪一處是不疼的,醫生正在急救,安意坐在旁邊,眼圈通紅,睫毛濕漉漉的,臉上全是痛色。

我剛想叫他不要看我身上的傷口,他就有感應般地轉頭,發現我醒了之後眼淚立即就落了下來。

我朝他伸手,他立刻過來握住,聲音喑啞,“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微微搖頭。

“好好休息。”他摸摸我的臉,“我在這裏。”

我徹底昏了過去。

這一次我在重癥監護室躺了三天,第三天晚上才醒過來。

睜開眼第一個見到的是寧寧,她正窩在病床邊的沙發上打瞌睡,我沒有力氣,也說不出話,好在她睡了一小會就驚醒過來了,看到我睜開了眼睛,驚喜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按了鈴,醫生護士魚貫而入,各種檢查和觀察,等他們都出去後我才又清醒了一點,望著寧寧無聲地詢問。

“他在這守了你兩天兩夜,我剛剛才在他水裏加了安眠藥讓他休息會。”

我松了一口氣。

“你休息一下,晚一點他醒了我就讓他過來。”

我微微點頭,很快又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是被疼醒的。

我後來才知道自己被捅了十多刀,大概顧曉是想多折磨我一下,所以十幾刀都避開了致命的位置,但好多處都傷到了骨頭,所以疼起來很要命。

我還在喘粗氣,安意就已經叫了護士過來,替我調了止痛劑的量。

他替我擦拭著鬢角的濕汗,溫柔地撫慰我,告訴我顧曉已經被擊斃,穗穗和尤尤已經在家了,爺爺和管家在照顧,讓我安心養病。

說到養病兩字,他又紅了眼圈。

我自己後來看到新聞報道,才發現那一幕有多驚悚,衛生間裏全是血,京說當時他看到那一幕的時候幾乎要崩潰了,更不要說安意。

我住了整整一個多月才出院,原來身體素質就差,現在又受到這麽大的創傷,醫生建議至少修養半年。

那半年裏安意都沒有再去工作,一門心思地在家裏照顧孩子和我,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尋了各種中藥來餵我,不到三個月就把我養成了胖子。

到第四個月的時候我說什麽也不要喝那些藥了。

“乖啊。”安意把我抱在腿上,哄穗穗一樣的哄我,“喝完藥帶你出去玩。”

“真的?”我眼睛一亮,我都四個月沒出過門了。

“真的。”他把藥碗放到我嘴邊,“我加了點糖,不苦了。”

兩分鐘後,我抱著垃圾桶幹嘔。誰說加了糖不苦,更惡心了好嗎。

安意笑著撈起我的頭發,“去換衣服出門了。”

我連忙丟下垃圾桶去衣櫥找衣服了,結果連換了兩套他都不滿意,最後他親自給我選了一套稍顯保守的黑色長裙。

我本來還諸多怨言,但到了門口我就不敢做聲了。

他居然是帶我去見他的老師。

但沒想到我們在客廳喝了半小時的茶他的老師都沒出現。

安意坐著,漸漸有些失落了。

我伸手過去握住他的手,他反手捏住,側臉朝我笑了笑。

隨後一個穿著工裝背帶褲的小男孩跑出來,說老師出門了,請我們也回去。

安意沒有說什麽,牽著我的手走出去,那小男孩送我們到門口,聲音清朗:“安意哥哥,再見!”

安意笑著,打趣道:“前幾天見還是師哥呢,今天就是哥哥了?”

“因為老師說你玩物喪志,以後你不是他的學生了。”

安意仍然笑著,恩了一聲,“老師年紀大了,你要聽他的話,不要惹他生氣。”

“我曉得啦。”小男孩說,然後飛快地跑開了。

我跟他回了車上,怕他不高興,想安慰他來著,卻發現他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有些弄不明白了。

“被逐出師門怎麽這個表情?”

“我讓老師失望了,早就不好意思擔著老師學生這個名號了。”

“哦。”我似懂非懂,但看他心情還算愉悅,也放下心了。

車子開出去許久,我才反應過來,“玩物喪志?你老師說的什麽意思?”

他望著我笑而不語。

“你玩什麽了?”我瞇著眼看他。

他清咳一聲,“明天羅師姐回國,說想見見穗穗和尤尤。”

“別轉移話題啊,你們老師指桑罵槐呢,玩物?我是物?”

安意把車停下,轉過頭刮刮我的鼻子,笑得開懷,“你是尤物啊。”

我撲倒他:“喜不喜歡尤物?”

安意把我攬進懷裏,臉上的表情很明朗:“喜歡。”

“想不想上尤物?”

安意挑眉,眼底浮現一絲欲色,“回家... ...上。”

我笑瘋了,“你行不行啊。”

“你說呢。”

安意一邊笑著逗我,一邊把車停進停車場,下車後過來給我拉門,我還在笑著問他要幹嘛,他卻忽然臉色一變,把門又關上了,還落了鎖。

我在車裏怔住了,看著他走到車前,手握成拳望著前方。

在我們來的路上有一輛黑車擋在前方,我看不清車裏的人,但快那人就下車了,看到那身形的時候我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夏丞剛往前走了一步,安意就沖上去,如疾風暴雨地揪著他的衣領把他壓在車前蓋上,對著他的臉和腹部狠狠地揍了幾拳。

我怕安意吃虧,急得去掰車門,但很快我就發現夏丞並沒有還手的打算,被打了一頓之後丟下一堆文件就走了。

安意餘怒未消,但被那些資料吸引了視線。

我們的燭光晚餐算是被毀了,安意上車之後直接開車回了家,到家後又立刻打了電話給寧寧,讓她帶上律師一起過來。

我懶得去管,吃過飯就去找穗穗和尤尤玩了。

他們一直聊到十二點才結束,安意上床的時候我剛要睡著,被他摸了半天睡衣終於還是散去了,想起白天允諾他的事,便由著他脫掉了睡衣。

這麽一折騰又到了三四點,我困得睜不開眼睛,隱隱約約聽到他說要給尤尤改名字,我沒力氣搭理,第二天他在餐桌上和我再說這件事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

“改名字?”

“恩。”安意點頭,“昨天夏丞把他姐姐從你這裏拿走的東西全部還回來了,別的沒什麽,但是股份這樣轉來轉去對你和顧氏的影響都不好。”

我有些懵,“所以呢?”

“所以我想讓尤尤跟你外公姓。”

道理我都懂,可是,“你覺得這樣好嗎,我不打算再生孩子了,那你們安家... ...”

“我爸早有此意,我和他對這方面都無所謂。”

我仍然有些猶豫,我這種觀念根深蒂固,以前我外公就提過讓我姓顧,我爸也沒有異議,但是我媽媽拒絕了。

“要不讓穗穗改?”我試探地說。

安意皺眉,老大不高興了,“不。”

這人真的愛女如命。

這方面他沒有再和我多說,看樣子本來也只是知會我,沒打算和我商量的。

“他為什麽要還股份給我?”我問。

顧曉死之後遺產自然是留給他,但是他怎麽會想到還給我?

安意猶豫了一下,才告訴我,“之前你出事,也是他提醒我。”

我有些驚訝,先前我沒有過問過,實在是懶得追究,他也從未和我提起。

“那之前顧曉被查出患了腦癌,她不願接受治療,夏丞就覺得會有問題,所以聯系了我和寧寧,我一直在找人盯著她,但她很狡猾,我接到信息的時候她已經跑回去了。”他頓了頓,“如果不是因為這樣,我昨天根本不會放過他。”

我抓起他握著筷子的手,笑著說:“我今天才發現我老公打架這麽man,但是以後不要打架了好嗎,你看你手都出血了。”

“哦。”他挑起眉,佯裝吃味,“所以你昨天晚上生氣是因為這個?我還以為你是心疼他了呢。”

“你這不是廢話嗎。”我笑了,“我要心疼他還能有你什麽事?”

他樂得合不攏嘴,湊過來親我,穗穗和尤尤坐在對面叼著勺子睜大了眼睛看著我們,我被逗笑了,推開他正襟危坐,“寶寶們快點吃飯。”

穗穗和尤尤立刻跑下餐桌繞過來,分別抱住我的左右大腿,撅著嘴巴要親親。我一一親過,把他們趕回去的時候安意又趁機在我嘴角落下一個吻,卻又被兩個爬凳子的小家夥看到,他們馬上又屁顛顛地跑過來。

安意不樂意了,把他們像小雞一樣拎了回去,吩咐傭人看好,之後就牽著我上樓了。

兩個小孩脾氣不好,但也只限於在我面前脾氣不好,無論是穗穗還是尤尤,都很會看安意的臉色行事,眼下被我們拋下,兩個人都一聲不吭。

我直接被安意丟到了床上。

“嘿嘿嘿。”我拿腳抵住他,“要節制啊老公。”

他莞爾,掰著手指頭和我算:“你失蹤幾個月,生病幾個月,我節制夠了。”

“那好歹也等晚上嘛。”我繼續掙紮,“哪有人大早上就... ...”

他身體力行,堵住我的嘴,“不然你現在換衣服和我出門跑步?醫生說你補完就該鍛煉了,你說說看你半個月前買的跑步機拆了沒有?”

我... ...徹底敗陣。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撒花!

還有兩章是番外,一篇安意的,一篇夏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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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心的網友們發現,她們的男神和美妝達人一顆檸檬互相關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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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姐弟戀,然後會比這一篇要甜。

我不會弄代碼,麻煩大家感興趣的話點進去收藏一下,這樣我開文的時候大家就能第一時間知道了。

謝謝大家。麽~

☆、安意番外

晚上和一個合夥人談了幾個小時,回家的時候已經十二點。

兩個小家夥已經睡了,保姆揉著眼睛出來,迷迷糊糊地問:“安老師,需要我給您煮宵夜嗎?”

我有些發怔,扶著沙發坐下,隔了一會才搖頭。

“那我給您放洗澡水?”

“不用了,你先去睡吧。”我揉揉眉心,忽然之間有些乏力。

保姆不確定的看了我一眼,見我沒有再開口,於是默默退下去了。

客廳突然安靜得可怕。

我總是抑制不住地想,如果她還在,家裏會是什麽光景,她走的時候穗穗和尤尤才一歲多,還不會說話,現在他們已經開始咿呀咿呀,很努力地在開口表達自己的意願。

如果她在,一定會很開心,家裏也會很熱鬧。

我一面有些想念她,一面又不可遏制地想起她帶給我屈辱。於是安慰自己,我憧憬那場景,多半是因為習慣了這幾年她的陪伴。

我半躺進沙發,一動也不想動。大概是因為喝了一點酒,所以有些昏昏欲睡,保姆下樓來,估計是沒有看到我還在,所以啪地關了客廳的燈。

整個世界陷入黑暗中,我聽著自己的呼吸聲,漸漸睡著了。

卻並不安穩,我感覺自己摸到了手機,撥通了一個熟悉的電話,響了很久,那邊才輕響一聲,有人接了。

終於有人接了。

我很焦急,但那邊的聲音更快,“您好,是找昵昵嗎?”

是一道清晰的男聲。

我的心跌落谷底,渾身冰涼。

“昵昵還沒醒。”他的聲音很輕,怕吵醒了誰似的,“我等會讓她打給你。”

我不願掛電話,卻在兩秒之後聽到他身邊有一道女聲問:“誰啊?”

自此醒過來,心臟仍在微縮,穗穗趴在我胸前,撅著嘴看我,很不高興的樣子。

我連忙坐起,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誠懇地道歉:“爸爸錯了,下次爸爸盡量早點回來。”

她才勉為其難地湊過來親了親我。

隨後我洗漱,送他們去上課。

開車回工作室之後,我才緩了一口氣,夢裏的情形在腦子裏又過了一遍,有些控制不住情緒,秘書進來看了我的臉色一眼,又立即退出去了。

夢裏的場景是真實的,在她消失半個月之後,我給她打電話,起先是不接,之後接了,就是那個男人接的。

只是當時我並沒有聽到她問誰啊,但確確實實清楚地聽到了她哼了一聲。

很小聲,這種近乎□□的聲音,更讓我崩潰。

我從來沒有愛過她,她很聰明,一直都是,她說過,什麽時候我發現自己愛上她了,一定要告訴她。

但就在我發現自己愛上她之後,她寄了離婚協議書給我,和別人私奔了。

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婚姻是不幸的,卻沒想到,還能更不幸。

但想想,其實都是我咎由自取。

她對我已經很好了,好到連我那個從來沒拿正眼看過她的老師,都覺得我娶的這個老婆,頂得上楷模了。

她送我去讀書,支持我的事業,為我生了一對寶貝,每晚在家等我,毫無怨言。

但我又為她做過什麽?

從起初家中遭遇變故,我悲痛到麻木,在悲慟中抓住她這根救命稻草,和她結婚,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是渾渾噩噩的,從來沒有拿正眼瞧過她,和她同房也未曾碰過她,還在她暗示時,裝傻充楞。

就連她前任來找她被我看到,她誤會我吃醋了,高興沒多久我都要解釋,自己完全不介意。

即便她的前男友和我那麽相似。

我的老師是國學大師,受人敬重,高風亮節,晚年只收了我一個學生,只是覺得我的畫很有風骨。但是那段時間我的狀態太差,畫出來的東西狗屁不如,被他一頓訓斥,責怪我是因為娶了一個毫無藝術天分,渾身銅臭的女人。

話語中有不再認我這個學生的意思。

我不能強求,卻很憋屈,回去後第一次甩了臉色給她看。

她心情也不好,但仍然溫聲軟語地問我怎麽了,我說了一句很難聽的話,她的臉色微變,當晚將我鎖在書房,兩天沒有送食。

我縮在書房裏,渾身冰冷,覺得自己這輩子大概是完了。

因為每次她都很生氣,然後用斷糧罰我,所以我根本不會想到,她也會傷心。

可是這幾年,無論我做了多過分的事,她都不會哭,我沒見過她的一滴眼淚。

……

不,還是見過的。

她生穗穗和尤尤的時候,我從意大利趕回來,她睜開眼看到我時,眼淚瞬間就溢出來了。

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她美,渾身都散發著光芒,也是我第一次在心裏浮現出一個念頭。

這個女人是我孩子的媽媽,我要用力疼她。

但愛上她,我真的不記得是什麽時候了。

坦白說我並沒有真正愛過,我太專註畫畫,沒有談過戀愛,沒有喜歡過對象,師兄們都笑我,以後是不是要娶畫筆。

所以當有人問我,錦年是不是我女朋友的時候,我沒有否認。

其實哪個女孩對我來說都一樣,只是錦年和我比較熟悉,在畫作上,她是能和我聊最久的人。

我沒有否認,為什麽要否認呢,她那麽漂亮,脾氣又好,我蠻喜歡她的,一直到和尤昵結婚,我都認為自己對她是有感情的,也一直以為,尤昵在我心中的分量,不及她。

直到某一天,我忽然就覺得尤昵也是蠻可愛的,她和錦年都一樣討人喜歡。

所以我和她睡了。

但我沒想到,她居然會是我的繆斯。

那天之後,我仿似忽然開竅了,畫作鮮活起來,她也察覺了,拿著我的畫去炒作,我以前很不屑這種做法,但這一次我沒有制止她。

因為我活了那麽多年,到現在才發現錢有多重要。

後來我愛上她,才發現,這是一種摧毀人的情感。

強烈過任何一種渴望。

但是她卻和我離婚了,還是以這種屈辱的方式甩了我。

圈內人全都知道了,網上傳得沸沸揚揚,就連寧寧的生活都受到了影響。

我還在等她的解釋,我想至少她應該跟我說一句對不起,但等來的卻是被趕出她的房子和一紙離婚協議書。

我連夜離開了中國。

但沒想到,她又回來了,以我完全沒有想過的姿態。

我被她的眼神刺痛了。

她在怨我,她憑什麽怨我?

我能猜到的,便是她被人騙了,不敢回國,灰溜溜地來這裏療傷,順帶來看一看孩子。

我把她趕了出去,但又犯賤地找人跟蹤她。

她變了很多,像是被硬生生拔了爪子的貓,很不對勁,但我被恨意和惱火沖昏了頭腦,當時根本就沒有考慮那麽多。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錦年在我旁邊,比我還幽怨,“你喝這麽多是為了她?你還在乎她對嗎?”

我沒法回答。

她送我回去,我腦子裏想的是把她趕出去,把錦年留下,但臨到了頭全完全反過來了。

我又把她給睡了。

我知道我的人生這才是全完了。

因為我在睡她的時候甚至在想,如果她不再愛夏丞了,願意回來我身邊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

想著想著就變成了渴求。

下賤到這個地步。

但她想的只是孩子的撫養權,一次一次的挑戰我的底線。

我給羅師姐打電話訴苦,她在夏威夷度假,聽完之後哈哈大笑,和她老公說安意沒救了。

她是真的愉悅,在她看來,有個可以愛的人,即便痛苦,那也比無法去愛的寂寞要幸福。

我無法理解,但坦白說,我人生的這幾年,真的比過往沒有情感的幾十年要恣意得多。

但沒想到我妥協到了這一個地步,她都還是要離開我。

我恨,但最後我還是趕回來挽留她了。

這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

☆、夏丞番外

我是一個小痞子。

不記得是從幾歲開始,我就在巷子裏游蕩了,撿路邊的垃圾吃。巷子的盡頭有一面溫暖墻,常年四季都會有人把不要的衣服掛在那裏,那裏基本上就是我的衣櫥了。

我沒有父母,隱約只記得自己曾經是住在一間溫暖的大房子裏,有女人溫和的聲音,似乎在哄我睡覺。

但也許只是個夢,因為如果我是住在大房子裏,有那麽溫柔的媽媽,不可能會流落街頭。

十二歲的時候我開始跟著街頭的混混們混,因為我長得高,又耐打,很快就混出了一片小天地,收保護費,拿錢□□,恐嚇,終於算是過上了不用擔心溫飽的生活。

十五歲那一年我入了幫派,扶搖直上,不到兩個月就做了一個片區的大哥,我洋洋自得,帶著一票小弟去“收貨”,結果被人圍堵。

西瓜刀砍下來那瞬間我才明白,我是做了人家的替死鬼。

我不知道自己被砍了多少刀,在意識模糊的那一瞬間,忽然有四五輛黑色商務車將我們團團圍住。穿著黑衣的男人下車,訓練有素地加入到這場鬥毆中,但他們不是我們這一隊的人,也不是另一邊的人,因為他們誰都打,打到小倉庫裏再無一個人能站起來。

我縮在角落,血肉模糊,眼前是一片血色,而後看見一輛漂亮的黑車開過來,停在我面前,車門打開,一個穿著黑色高跟鞋的女人下車,她的步伐優雅得像貓,走到我面前蹲下後,問了一句:“叫什麽名字?”

她的聲音很溫柔,但卻不是我夢中媽媽的那種溫柔,這種溫柔莫名地讓我有些害怕,因為今天讓我來送死的大哥,也曾用這種口吻問過我的名字。

我昏了過去。

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坦白說我活了十六年,都沒有睡過這麽舒服的床,舒服得我一度忘了身上的痛意。

我沒有睜開眼睛,不爭氣地希望自己能在這張床上躺一輩子,就這麽死過去也行。

到了晚上有醫生過來檢查,我仍然沒有開眼睛,察覺到醫生走後病房裏還有人,我聽到他打了個電話,稱呼對方為單董,告訴她我這小子救活了。

半小時之後病房外傳來腳步聲,是那種細高跟走路的聲音,我莫名想到了那一雙黑色高跟鞋,然後心跳加速,眼皮也開始跳。

腳步聲停下後我聞到一陣香水味,我能感覺到一雙銳利的視線停留在我身上,這給我極大的壓迫感,幾秒之後視線移開,我聽到女人淡淡開口:“既然救活了就別開止痛劑了。”

隨後她便走了。

當時我松了一口氣,但到了半夜藥效過去,我疼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後背出了一身冷汗,止不住地□□。

我聞得到病房內一陣似有若無的香水味,於是死扛著沒有睜眼,直到細微的腳步聲走近,女人纖細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還裝呢?”

聲音很輕,輕易就讓我心跳加速了,我睜開眼,在黑暗中凝視她。

“叫什麽名字?”她又問了一遍。

“你是誰?”我問。

聽得她輕輕一笑,“我是單路。”

“為什麽救我?”

“你也知道我救了你?”她尖銳地反問:“結果你連名字都不告訴我。”

我覺得她肯定知道我的名字,否則為什麽會救我?我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當時居然脫口而出說了一個假名字:“我叫金風。”

聞得她一頓,而後直起腰,啪地打開了燈,我還在刺眼的光線中未回過神,又感覺手背一陣刺痛,她拔掉了我的針頭,用力將我推下床,聲音淡漠,“既然我救錯了人,那就滾。”

我忍著劇痛擡頭看她,很沒骨氣的道歉:“單董,是我錯了,我叫夏丞,我……”

我痛暈過去了。

醒來的時候換了一個地方,身下躺的是一個更舒適的床,輕飄飄的,總讓我感覺自己在雲端。

有個男人站在門口,看到我睜眼,拿著對講機說了一句醒了,隨後就有人推著餐車過來。

我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吃過東西了,一聞到香味肚子就在叫,一個人吃完了一整只鹵雞。

這是我人生中吃過的最好吃的一頓飯。

用過餐後有人進來幫我擦身,還未穿好衣服,房門又被推開,那個女人抱著手臂走進來,我受驚一般捂住重點部位,臉熱到耳朵根。

但她根本瞟都沒有瞟一眼,只是站在床尾問我話。

“吃飽沒?”

“飽了,謝謝單董。”

“傷口還疼嗎?”

“不疼了。”

其實還在疼,但我不敢說。

一直到他們替我穿好了衣服,我才敢擡頭看她。

她穿著絲質睡衣,外面只批了一件純手工毛線披肩,整個人看起來優雅又貴氣。

也許是我見識少,我覺得她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即便是我們幫派頭頭的女人都沒有她漂亮。

她那個時候還很年輕,24歲,其實正是女人如花似玉的年齡,只是嫁給了一個六十五歲的老男人。

可能是我的視線太赤.裸,太無禮,她微微皺眉。我連忙識趣地斂起視線,一副恭敬的樣子。

“以後不要再和我玩心眼了,我不喜歡。”她淡淡的說。

我連忙道歉,“對不起單董,我只是,仇家太多……”

她哼了一聲,不知道相信了沒有。

“好好養傷。”她最後說,“你以後就住這裏,有什麽需要的就吩咐下人。”

這裏其實只是一間公寓,我過了很久才知道這裏並不是她家。

在我養傷的那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她為什麽要救我?我有利用價值嗎?需要我賣命?雖然她救了我一命,但要我去賣命,我還是不願意的。

我們這種螻蟻,看起來不怕死,但最惜命的也是我們。

我的傷完全養好那一天,公寓裏突然來了一個老師,莫名其妙就開始給我補課,我心浮氣躁,根本學不下去。

賣什麽命需要學習?有病吧?

我這麽惱火,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根本沒有上過學,老師不得不從初中開始教,他教得吃力,我也學得吃力。

晚上單路過來,廚師十分緊張,弄了一大桌子菜,吃得我肚皮都鼓了。

我以為她會罵我白天把書撕了的事,結果她什麽也沒說,吃過晚飯之後就叫我和她去散步消食。

我乖乖跟著,下了樓上了車,車開到我睡著都沒有停下。

最後我感覺自己被人狠狠推了一下,猛然醒過來,下巴上全是口水。

“抱歉啊單董。”我嬉笑著道歉:“昨晚沒有休息好。”

她皺了皺眉,“別這麽笑。”

我連忙抿唇,看到車子已經停下了,便問她:“來這裏幹什麽?”

她打開車門,“見你姐姐。”

我微微一頓,而後迅速跟上。

我真的是到了今天才知道自己有姐姐,而且她看起來生活得很好,漂亮,但和我一點也不像。

落座的時候她看了我一眼,但卻沒有和我說話,全程都在和單董說著我聽不懂的話,直到走了我都還沒回過神來。

“在想什麽?”上車之後單董問我。

我斂起心緒,轉過頭問她:“單董,你和我姐姐是朋友?”

她點頭,“是朋友,她以前幫過我。”

這晚之後,我一度以為她救我純粹是受我姐姐所托,想照顧我而已。

之後我繼續學習,鍛煉,她偶爾過來檢查進度,我在這個小公寓,一呆就呆了兩年。

我很少外出,外出也有保鏢跟著,除了運動,其他的活動我也懶得參加,服裝是定制的,每一季都有裁縫上門量尺寸。

這一年真是我過得最舒心的一年了。

那天早上我和保鏢出去運動,回來的時候發現她已經來了,躺在沙發上,似乎是睡著了。

公寓裏長期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教我格鬥的保鏢,還有一個是四十多歲的女傭,冰箱上留著女傭的紙條,說她出去買菜了,因為單董今晚留下來吃飯。又提醒我如果她在睡覺,就不要打擾她。

現在是深秋,落地窗打開著,冷風往裏灌,縮在沙發上的人皺著眉,似乎做夢了。

我回房拿了一條毯子,過去給她蓋上時才聞到她身上的酒氣,以及她眉骨和嘴角的傷痕。

我從未看到她受傷,也沒見過她狼狽的樣子,因此眼下看到她受傷,吃了一驚,同時又發現她手上,腿上,還有衣服遮不住的脖子上,全都是看著就讓人驚心的青色痕跡。我很清楚,這是被打出來的痕跡。

大概是我離得太近又太久,她皺了皺眉,忽地睜開眼推了我一把。

我猝不及防,摔到地板上。

而後她坐起來,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的手。

剛剛她推我的時候摸了我一手的汗。

我把紙巾遞過去,並沒有開口問她那些痕跡是什麽。

晚餐吃的是海鮮大餐,食材很新鮮,但是她沒吃多少,而且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我喝了一些紅酒,還被她訓了一下,說我是牛飲,而後示範了一遍。

她真的很優雅,全程我都在盯著她的手發呆,等她叫我學的時候,我不出意料的做錯了。

她是沒有耐心示範第二遍的,只說:“等你考上大學了,我再找老師教你。”

我有些意外:“我要上大學?”

她看了我一眼,蠻意外的,“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要找老師給你補習?”

“但是……”我話還沒說完,室內就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單路驚呼了一聲。

“停電了。”我說,“最近這幾天附近的電路在維修。”

她沒有說話,而後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是女傭和保鏢去找蠟燭了。

“單董?你還好嗎?”我因為剛才那一聲驚呼有些擔心,而後又聽到椅子挪開的聲音,刀叉掉落的聲音,越發不安,也跟著站起來,朝她的方位走過去,卻猛然觸到一個溫香軟玉。

我和她撞到一起了,她有些驚慌,拼命推我:“是誰?”

我沒想到看起來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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