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手槍迸出的火花一閃一閃，胡翼用最快的速度抱住宋曉和雅德利臥倒，槍聲停了下來，黑暗中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靜。

只剩下屋外的防空警報還在繼續。

開槍的這個人看來是一個老手，他知道在黑暗中開槍肯定會暴露自己的目標，在打完一梭子彈後，閃到了一邊。

胡翼和宋曉都拿出了槍，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到底是哪個地方出現了問題，胡翼和宋曉的心裏都在想。

這個人就是“老三”，宋璇和雅德利在書房的行動被他發現了，看來陳寶勝還是留了一手。

雙方在黑暗中陷入了僵局。

胡翼低聲說道：“手電給我。”

宋曉趕緊把手電遞給了胡翼，胡翼在打開手電的一瞬間扔了過去，手電旋轉著朝門的方向飛去，光線在黑暗中不停的旋轉，十分之一秒的時間，一束光線朝著墻角照了過去，胡翼看清了目標，出槍，那個人的反映並不比胡翼慢，幾乎在同時出槍。

黑暗的房間中閃出光亮的槍火，槍聲一共響了五下，這時手電已經掉在了地上，斜斜的照亮了一塊地方。

胡翼蹲了下來，喘了一口氣，說道：“走。”

宋曉抓住黑暗中的胡翼，關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

他們走出了屋子，準備分頭離開。軍統的行動隊趕了過來，他們已經抓獲了陳寶勝，陳寶勝早已經被秘密押往另一個地點。

胡翼遠遠的就看見陳敬跑在最前面，他看了一眼宋曉，眼神顯得很覆雜，“宋曉…”胡翼想說什麽，但是欲言又止。

宋曉轉過連凝視著胡翼，說道：“你想說什麽？”

陳敬面色陰沈，他搶過一只二四式步槍向前方瞄準。

“砰！”

宋曉怔住，她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狀況，陳敬的那一槍分明是瞄準了胡翼。

子彈從胡翼身邊呼嘯而過。

胡翼向下山的路奔去，雅德利也傻眼了，他開始懷疑那個粗魯的陳隊長眼睛是不是瘋了。

“Whatareyoudoing！？陳？”雅德利喊了一句。

陳敬跑了過來，冷冷道：“你們幾個保護雅德利先生離開這裏，你們幾個跟我去追胡翼。”

宋曉失聲喝道：“你瘋了！他是自己人！”

陳敬搖著牙關，厲聲道：“你聽著！九號！他就是那個叛徒，他就是胡翼，就是他殺死了你的姐姐，局座現在命令除掉他！”陳敬的眼神露出無法掩飾的殺氣。

宋曉怔住。

她的頭腦頓時一片空白，她的瞳孔在收縮，她突然發現所有的事情她都看不懂了，宋曉呆呆地站在那裏，任冷風吹亂她的發絲，紛亂的發絲就像是混亂的思緒，不停地遮擋著視線，她緊握雙拳，指甲已經刺入肉裏。

天空傳來低沈的轟鳴聲，日軍鋪天蓋地的轟炸已經開始。

燃燒彈在重慶市的城區炮炸，火光沖天，****布防在高地周圍的高射炮也開始還擊，灼熱的炮彈劃過夜空，劃出光亮的彈道，日軍轟炸機在重慶市上空開始了密集投彈，幾十噸炸彈映紅了重慶的夜空，爆炸騰空的火焰，撕裂黑暗，紅焰將磚石和木頭拋出十幾丈高，就像是一層血霧，甚至天空都映著血色。

劇烈的爆炸淹沒了人們的哭喊，火焰似乎要吞噬這個城市。

宋曉站在山頂上，看著這一幕，她的全身都在發抖。

整個重慶在燃燒。

陳敬喊道：“九號，馬上行動，這是局座的命令，我現在來不及解釋！”

胡翼左肩中槍了，他是在屋內與老三交火的時候受的傷。

飛鳥已盡，良弓藏。

“就算是次要問題，戴笠還是要解決的。”

胡翼取下酒紅色的領帶，紮住自己的右臂，鮮血滲了出來，短暫的停留之後，胡翼繼續向山下奔去。

胡翼看了一眼市區燃燒的房屋，沖天的火光，他清楚的看到有一個小女孩子被爆炸拋出去十幾米高，撞在電線桿上，然後重重的落下。

他突然停住，瞳孔不停地收縮，一股灼熱的液體從眼眶裏奔瀉了出來，他的喉嚨抽緊，呼吸急促了起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拼命的吸了一口氣，以使他的急促呼吸平覆下來，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沿著小路走下了山。

就在這裏他看見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握緊了手中的槍。

這個人居然是宋曉，宋曉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那裏，她看著胡翼，眼睛似乎流過淚水，“你就是胡翼？”

胡翼停了下來，正對著宋曉，“是。”

“剛才上山的時候，我就發現你的眼神一直向這邊看，我就知道這裏有一條小路，看來這裏的情況你已經勘察過一遍了。”

胡翼已經很小心了，但是被宋曉發現了。

“你知道陳敬要殺你？”

“我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胡翼捂著傷口說道：“我說過我和他本來就是仇人，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和你沒有關系。”

“沒關系？”宋曉質問道：“你害死我姐姐也與我沒關系？”宋曉目光淩厲，凝視著胡翼。

胡翼心突然收緊，他的嘴唇早已經幹裂，“你姐姐…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宋曉打斷了胡翼，“你胡說！你這個叛徒，我姐姐是不是被你打死的？”

胡翼看著宋曉，慢慢說道：“你姐姐是一個好人，她是共產黨，殺死了她的人是陳敬，所以陳敬千方百計地想殺死我，如果我不死的話，他一定很不安心的，”胡翼臉色蒼白，“如果你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動手…”胡翼說這些話似乎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不要讓謊言淹沒你自己。”這是胡翼曾經說過的話，宋曉是否已經知道其實答案胡翼已經告訴了她。

宋曉拿槍的手在不停的發抖，失聲道：“你們都在騙我，所有人都在騙我，我不信，我誰都不相信…”

胡翼忍著痛，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宋曉的雙肩，“你要和我一起走…你要相信我…”胡翼不顧宋曉的掙紮，拉著宋曉正要往前走。

“放手！”宋曉一把掙脫，胡翼顧不上傷口的疼痛，不顧宋曉的掙紮又抓住了她，“我不想上一次的的悲劇再上演，你冷靜一點，陳敬他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跟著我走！”

宋曉掙脫胡翼的手，手掌向胡翼打去，胡翼一把抓住了宋曉的手，盯著宋曉的眼睛說道：“我想我並沒有錯，我做的事情絕不後悔，我一定要帶著你離開這裏！”胡翼此刻顯得非常的激動，汗水將他濕透，他的眼睛布滿血絲，手上沾滿了鮮血，嘴唇失去血色。

宋曉看著胡翼，胡翼的眼神堅定而又動人。

胡翼接著道：“我不知道欺騙一個人是不是不可饒恕，我沒有想過要隱瞞你不知道的事情，我現在不是王生，我是胡翼，我現在有機會可以選擇，無論如何，我要帶著你走…”胡翼緊緊握著宋曉的手腕，重覆著他說過的話。

宋曉看著胡翼沒有說話，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個堅強的人，想起這幾天和胡翼一起經歷的事情，她突然覺得很的難過，從頭到尾，完完整整的難過…

宋曉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拉扯著她，她的淚水無法控制地湧出。

這裏是一個破舊的磚窯廠，由於空襲現在已經沒有人了，胡翼和宋曉躲進了一個窯洞裏。

胡翼的血已經染紅了整條胳臂，他靠在窯壁上，嘴唇已經失去了血色，不一會兒，宋曉走了進來，“車找好了，我送你回去。”宋曉扶起了胡翼，胡翼掙紮著站了起來，“我自己可以…”他已經非常虛弱。

在路的一旁，宋曉找了一個卡車，這輛卡著本來是這個磚窯廠用來拉磚的車，車上還有一半車的磚塊。

宋曉扶著胡翼躺靠在座位上，她看著胡翼，“要是你當年帶我姐姐離開，我姐姐也許就不會死了。”

胡翼的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他虛弱地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

車廂裏面搖搖晃晃，胡翼不知道這輛車走了多久，“宋曉。”胡翼叫了一遍宋曉的名字。

“我記得沒錯的話，這是你第三次叫我的名字。”

“我是想讓你知道，我希望把我所知道的和我所想的都告訴你…那個時候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但是我現在可以選擇，那個人就是你。”胡翼用虛弱的眼神看著宋曉，他鼓足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剛才的話。

宋曉並沒有看他，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甚至還帶有輕輕的抽泣，過了很久，說道：“這些話，你對我姐姐說過嗎？”說完宋曉握著方向盤轉過臉看著胡翼，耳邊的發絲已經被汗水濕透。

胡翼虛弱地問道：“你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我姐姐說過，他喜歡上了一個人，但是這個人他不敢去喜歡，也不能去喜歡，我當時不明白他的意思。”

宋曉的眼神看著前方的路，“現在我明白了。”

胡翼鼻翼輕輕抖動，沒有說話。

胡翼深深吸了一口氣，“從我第一次為一個女孩子做飯，從第一次我們坐下來一起吃飯的時候，我知道，我愛的人，是你。”

一種奇妙並且久違的溫暖直入宋曉的心，宋曉嘴唇微微抖動，她輕輕笑了一下，然後他又哭了，他轉過臉看著胡翼，胡翼看起來很虛弱，他用一種疼惜的眼神凝視著宋曉。

《是你》

我不累

總卻很怕黑

枕著手

念著安慰

無人依偎

我不為

但卻不後退

噙著淚

痛著回味

難舍難違

我記得你我相視而笑的滋味

這份付出一直在回歸

往覆的錯對

暖風向北

你離開的方向悲傷幾回

我記得你我相互沈默的鋒銳

只剩孤獨將我包圍

過往的是非

花不再美

我走過的地方思緒成堆

短短長長過往不違背

只有我猜對你愛誰

默然相對

看著你的眼眉

我知道有你來陪

隱隱約約城市多頹廢

只有你知道我是誰

黑白幾回

失去你的稱謂

讓我回憶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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