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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有上百兩。

“這個也給相公。”禦凰雪抓下了帝琰領子上的金鑲玉扣,丟給了藏心。

“放肆……”帝琰變臉,這是皇族裝飾,代表皇權。那顆拇指頭大小的翡翠,碧玉剔透,價值連城。

禦凰雪抱住了他的脖子,把額頭往他耳下輕輕蹭了蹭,柔柔地說道:“我嫁他時,也是鳳冠霞帔,八擡大轎,大人要麽放我歸去,要麽就出得起這價,不然和搶沒區別。”

帝琰勉強笑笑,冷冷地盯了藏心一眼,又往禦凰雪的屁|股上拍了一掌,“爺今兒高興,讓你放肆一回,看我等下不整得你求饒。”

禦凰雪裝著嬌羞,躲進他的懷裏,掩著臉說:“相公回去吧,把牛掌櫃的帳先還了。”

這是暗語,他們在水牛鄉有落腳點,她每年會去避暑,金銀珠寶不存銀莊,全藏於那裏的地窖,這是要準備離開的意思。

藏心擔心她,不肯離去。

“把娘找回來,別讓她賭了。”禦凰雪又說。

藏心只好一咬牙,先去找奶娘。

“好了,他走了,不許再盯著他看,不然我現在就扒|光了你。”帝琰踢開、、、房門,把她往靠著墻的軟墊上一丟,不待她坐穩,就靠著她坐了下來。

帝炫天緩步進來,沈默地坐到了另一側。老|鴇帶著眾婢,給他們上了酒菜,讓樓裏最美的姑娘都進來,讓他們挑選。

“都出去,這個就好了。”帝琰摟著禦凰雪,不耐煩地擺手。

☆、【11】讓她逗三哥一笑

老|鴇瞪了禦凰雪一眼,不甘心地走了。不一會兒,玉娘輕擺柳腰,捧著一壺酒,姍姍進來。禦凰雪有些意外,玉娘方才還濃妝艷抹,這會子卻一身素衣,眉目清淡。只薄施一層香粉,胭脂盡洗,微白的唇角輕彎著,帶了些許柔弱惹人憐的氣質。

“這是藏雪樓老板娘親手釀的酒,公子會喜歡的。”玉娘跪坐於帝炫天的面前,柔柔地說道。

“你會釀酒?”帝琰笑著,把禦凰雪往懷裏一摟,一指擡起她秀氣的下巴,低聲問。

“是。”禦凰雪嫵媚一笑,“家傳的手藝,我爹是有名的釀酒匠人,可惜只生我一個女兒,只能把這技藝傳給我了。”

“那可得好好品品了。”帝琰把錦袖挽高,向玉娘伸出手。

玉娘膝行過來,高舉酒壺,溫柔地笑道:“公子請。”

帝琰接過酒壺,居然直接往嘴裏倒去。白銀壺嘴高懸於他的唇上,晶瑩的美酒落進他薄薄的雙唇,微藍的雙瞳驟然一縮,突然就扳住了禦凰雪的臉,俯身以唇給她渡酒。

禦凰雪沒料到事隔多年未見,帝琰居然成了如此猛|浪之人,情急之下死抿雙唇,不肯讓他得手。

烈酒順著她的下巴往下淌,到了她的脖子上,再往衣襟上染。

“你敢反抗?”帝琰二指掐住她的小臉,用力往上擡,語氣兇狠了許多。

“哪敢……”禦凰雪抹了把臉上的酒,輕嘆道:“只是奴家有家訓,釀酒之人絕不能喝酒,否則敬酒之人會舉家倒大黴的,不信你問玉娘。”

玉娘嘴角輕抽,瞇著眼睛點搖頭,“沒聽過。”

禦凰雪小臉一垮,恨恨地瞪向玉娘,這壞女人居然這時候拆她的臺。

“哈,小女子想撒謊,奈何別人不幫忙。”帝琰居然怒氣全消,掐著她的臉大笑。

“我害|羞,成了吧?”禦凰雪推開他的手,冷著小臉說。

“美人生氣了……你還沒說,你叫什麽名字呢。”帝琰松了手,拿了方帕子出來往她臉上抹,“這麽漂亮人兒生氣,就是招人心疼。”

禦凰雪嘴角輕咧,推開他的手,懶懶擡眸,“公子還真惡趣味。”

“牙也尖,我越發喜歡了。”帝琰伸臂攬住她的纖腰,指著帝炫天說:“不過,你若能讓我三哥笑一笑,我就放你離開。”

禦凰雪轉頭看帝炫天,若他不出聲,她還真要忘了這裏還有個他。

眉若刀鋒,星眸微涼,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她笑笑,輕聲說:“罷了,試試吧。”

總比坐在這裏,總讓他占|便宜強,而且她方才已經在他身上動了手腳,這時候躲開正是時候,以免引火燒身。

“你坐這裏來。”帝琰指玉娘。

玉娘順從地往他身邊一坐,輕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禦凰雪挑眉,玉娘,自求多福吧!

☆、【12】輕輕地一個吻

帝炫天坐姿有些慵懶,緩緩轉臉看她時也有些慵懶,華貴的慵懶。禦凰雪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悄然往右側偏了一點,躲開他的視線。

他畢竟在宮裏時間久,若認出她怎麽辦?

那,她到時也只能裝無賴了吧?生死不承認就好……

白皙的脖子微彎著,一枚吻記如落在雪上的薔薇花瓣,極為刺目。帝炫天眸子微縮,視線定在那枚薔薇記上。

“美人兒,快啊,逗我家三哥一笑。”帝琰一臂緊攬玉娘的纖腰,不耐煩地催促。

禦凰雪捧起酒壺,給帝炫天倒酒。

他不接,維持這盯著她的姿勢。

她硬著頭皮,捧高酒碗,遞到他的唇邊。不厚不薄的唇抿著,帶著些許陌生的薄涼感。

禦凰雪記得他抱她回宮的那晚,她摸過他的嘴,他的臉。小小的她,還不懂得害羞,就是想知道,他的嘴巴為什麽這麽好看,而且不喜歡說話。

手都擡酸了,他還是沒反應。帝琰有些急了,推了玉娘一把,大聲說:“算了,你回來,讓玉娘過去。”

禦凰雪呼吸一緊,飛快地往前一俯,往帝炫天的臉頰上輕吻了一下。在柔軟的唇瓣碰上他微涼的面頰的時候,她聽到了他微微急了一拍的呼吸聲。

帝炫天的手臂就勢摟住了她的腰,淡淡擡眸,“四弟別鬧了,談正事。”

“不就是母後壽誕,送什麽禮好嗎。”帝琰漫不經心地撫摸酒碗碗口。

“老二和老九送的是雪珊瑚。”帝炫天沈聲道。

“什麽?”帝琰猛地擡頭,神色一變,“他們找到雪珊瑚了?”

看到帝炫天點頭,他把玉娘往前一推,冷冷地說:“你們都出去。”

玉娘被他推倒,懊惱地瞪了他一眼,起身就走。

禦凰雪輕舒一口氣,也趕緊起身。

“餵,你給我捂著耳朵,貼墻站好。”帝琰指禦凰雪,大聲說:“我已經買下你了,現在是我的人。不管聽到什麽,都給我爛進耳朵裏,不然我殺了你那醜相公。”

禦凰雪暗道不好,帝琰怎麽這麽難纏?若把她帶回府去,她可就慘透了。

“我去更衣。”她轉身,擠出笑臉。

“哈,就在這裏更,玉娘拿夜壺給她。”帝琰冷笑。

天,帝琰的謹慎和多疑,超出禦凰雪的想像!

她只有捂著耳朵,額頭觸墻站好,思忖逃走之計。

“薄慕傾那人送什麽?”帝琰又問。

“雪珊瑚正是薄慕傾找到的,獻給了老二。他自己送的是一對明珠。”帝炫天緩緩地說。

“臭小子,若不是看在他娶了寶兒的份上,我早就殺了他了。”帝琰勃然大怒。

禦凰雪聽到薄慕傾的名字,神情又開始恍惚,這時候他的家人有沒有把他擡回家去?

“他與寶兒這麽多年夫妻,一兒半女未生,我看他多半是不行。”帝琰又嘲諷道。

☆、【13】你們兩個,誰不行?

“那依四弟的意思,你也是不行了?”帝炫天慵懶地問。

帝琰一口酒噴出來,指著帝炫天道:“你明知道我是瞧不上那些女人,能給我誕下兒子的,必是舉世無雙的美人。倒是你,生了那麽多,到底哪一個像你?依我看球,你常年不在府中,你的綠|帽子頂到天上去了。”

“胡說。”帝炫天把酒碗往桌上一頓,變了臉。

禦凰雪聽得好笑,這些人私|底下可真放lang,帝琰不行,帝炫天生一堆……不過,像帝炫天這樣的人物,應當不會有人敢給他戴綠|帽子吧?

“餵,美人,你叫什麽來著?”帝琰拿了粒花生米投禦凰雪的屁|股。

禦凰雪惱火地扭頭看他,沒好氣地說:“張酒娘。”

“這個酒?”帝琰指酒碗,笑著問。

禦凰雪哼了一聲,繼續額頭抵墻。

“怎麽肚子這麽疼……”帝琰突然捂住小肚子,長眉緊蹙。

禦凰雪美眸一瞇,第一步,肚疼,第二步,奔向茅|房,第三步,山崩地裂,第四步……袍擺整個斷裂……

帝琰匆匆站起,叫上隨從,直奔專供他們這些貴族用的茅房。

禦凰雪掩唇,匆匆向帝炫天行禮,“公子見諒,我去服侍公子。”

帝炫天一手托腮,手指在桌上輕劃,盯著她不動。

禦凰雪也不理他,拔腿就跑。才出門,果然聽到了帝琰山崩地裂的怒吼聲,隨後是惡臭,再隨後是他斷到地上的袍擺……

有種粉末極具腐蝕性,沾點酒後更厲害,塗抹在衣服上,不一會兒就能把所塗之處蝕穿。帝琰弄臟了中褲,所以丟了,只穿著外袍出來,如今正光著兩條腿站在眾人的註目之中,面頰脹紅,怒發沖冠……

禦凰雪撲哧一笑,飛快地從後門鉆出去。這地方估計開不了了,帝琰不把這些看到他慘狀的人眼睛挖掉,那才叫意外!

趕緊逃嘍!

一路疾奔,繞過三道彎,終於靠近藏雪樓隱|藏在灌木叢後的小門時,她突然發現身後一直有人跟著。她飛快轉頭,看見帝炫天不慌不忙地停下,平靜地看著她。

“你做什麽?”她一急,彎腰撿了顆石頭往他身上砸去,“退開。”

帝炫天輕輕側身,躲過了她的石頭,目光掠過她,徑直從她身邊擦過。

有毛|病!

禦凰雪抹了把冷汗,不再再停留,飛奔進了藏雪樓的後門。躲在門後往外張望,帝炫天已經走遠了,路邊的榕樹把小巷子遮得不見一絲光線,他行走在這綠蔭裏,像絕塵的……妖……

帝炫天長得好看,華貴裏透著霸氣,霸氣裏又絲絲詭艷。據說正是因為他長得過於好看,所以才不受他父親的喜歡,把他送來為質,在瑯華皇宮整整軟禁了十二年。今日聽帝琰之意,妾室都不怕給他戴綠|帽子,估計依然不受寵|愛。

☆、【14】被堵在家裏

“掌櫃的。”奶娘細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禦凰雪嚇得一哆嗦,扭頭一瞧,奶娘正瞪著一雙渾濁的眼睛,驚慌失措地看著她。

“怎麽了?”她擰眉,小聲問。

“前面好多官兵,把誅風和暗霜他們都吊在柱子上了。”奶娘結結巴巴地說道,兩條細腿都在發抖!

“為什麽?”禦凰雪心一沈,難道帝琰的手腳會這麽快?

“你趕緊跑吧。”奶娘拉開門,往外推她。

“賣了假酒,害死了人還想跑?”衙役如狼似虎地撲過來,把二人團團圍住?

“假酒?”禦凰雪愕然問道。

“哼,就是假酒。”一把陰險的聲音從樹後面傳過來,瘦猴兒似的身材,搖著一把鉆著金子的大扇子,襯著他的金牙,明晃晃,閃瞎眼。

這是於雯的大舅舅,人稱劉大牙!看樣子,於雯是和她杠上了!

她笑笑,篤定地往前走了幾步,嬌嗔道:“我當是哪位貴人呢,原來是劉爺啊,怎麽著,我前兒送你的酒,把你家人給毒死了?”

劉大牙把扇子用力一揮,指著她咆哮,“你這個惡毒的婦人,害死我家仆人!”

“假不假,我當然要去衙門與你們對質,先放了我的夥計們。”禦凰雪晃了晃肩,沖離她最近的衙役笑笑。

衙役眼神花了花,刀也往下垂了點。

“你少來這一套,你這個yin蕩、放lang的娘們!”劉大牙又怒吼。

禦凰雪吃軟不吃硬,這狗繼續朝她吠,只能教訓他了。她冷下小臉,冷冰冰地說:“劉大牙,我倒是想去衙門和你們對質,一是一,二是二,大老爺會查個一清二楚。可惜我現在沒空。三王爺正等著我去伺侯他呢。”

“三王爺?就憑你?”劉大牙張狂大笑,用扇子來戳她的額頭,“有幾分姿色,就以為能拿下天下的男人了?就連爺我都瞧不上你,知道不?”

“你是男人?”禦凰雪反唇相譏。

“你……”劉大牙臉色驟變,擡手就打。

“你敢,看看這個。”禦凰雪手一伸,舉起了一面明晃晃的令牌,這是從酒樓出來時,順手從帝炫天身上順的。

“這是三王爺的令牌。”領頭的上前看了一眼,疑惑地問禦凰雪:“怎麽會在你這裏,你偷的?”

“開什麽玩笑,三王爺貼|身之物,我哪裏偷得到?我方才陪王爺喝酒,他讓我回來取點東西再去陪他。你們閃開,不然三王爺要你們狗|命。”禦凰雪厲聲喝斥。

眾捕頭不知真假,見她義正言辭,淩厲得很,不免都有些發怵。

“三王爺雖說因為那年之事失去寵愛,但畢竟是王爺,滅了你我這種小角色易如反掌。”衙役小聲議論,收了刀劍。

“你的夥計我先帶走,若你真是三王爺的人,讓他出道手令。我們也得回去向老爺交差,還請包涵。”領頭的看著禦凰雪,放緩了語氣。

☆、【15】我只能去找他

“餵餵……她就是個騙子,怎麽可能是三王爺的令牌……”劉大牙急了,趕緊上前來勸那幾人。

“這令牌不會有假,是偷是給,到時候就知道了。最好不要得罪皇族的人。”頭兒揮了揮手,帶著人撤。

“你等著瞧。”劉大牙惡狠狠地瞪了禦凰雪一眼,搖著扇子,快步追了出去。

禦凰雪奔到前堂,只見誅風他們被五花大綁,拖著往外走。他們都有武功,但為了不暴|露身份,現在只能忍讓,白挨毒打。

禦凰雪氣得發抖,趕緊上前去,小聲安慰:“晚上就接你們出來。”

“你趕緊走吧。”藏心又急又怒,連聲催她,“還要等那人來捉你不成?他們關我們一陣子,沒辦法就會放了我們。”

“這可是殺人罪,我一走,你們不就倒大黴了。我如今只有你們幾個,要走一起走,一個也不能少。”禦凰雪咬牙,用力拉了拉藏心的手,小聲說:“你們忍耐一時,我一定接你們出來。”

“哎。”藏心見她固執,眼眶都急紅了。

“我如今不能再失去你們任何一個。”禦凰雪又重覆了一遍,松開了藏心的手。

“我的小祖宗,我們拼死不就是要保著你嗎,趕緊走吧。”奶娘過來拖她。

“你趕緊念你的教義去。”禦凰雪瞪她一眼,沒好氣地說。

“我是想求神仙保佑你們。”奶娘訕訕放開了手。

禦凰雪輕吸口氣,握緊了令牌,苦笑道:“若早知道有這事,就不整帝琰了。”

“誰?”奶娘眼睛猛地瞪大,抓緊了她的手,顫抖著問:“你整誰了?”

“帝琰。”禦凰雪緩緩轉頭,看向皇宮的方向。

雲霧繚繞的棲桐山上,宮殿巍峨入雲,隱隱若現。當年她高居那其中最漂亮的的悠萊殿,如今她在離皇宮最遠的東城城腳。

原本她為了掩藏身世,所以對帶著官字的人都避之不及,根本沒有結交過官場上的人。如今卻不得不主動迎上。

“你敢整帝琰,他出名的心狠手辣。”奶娘急得快哭了。

“我可以去找那位夫人幫忙。”她沈吟一會,小聲說:“奶娘還記得去年請我幫她處置小妾的那位夫人嗎?”

“但那小妾死了。”奶娘提醒道:“這樣的女人心腸歹毒,巴不得沒人知道這件事,你若主動撞上去,說不定惹惱她。”

禦凰雪嘆氣,她怎會不知這道理?所以她從來不主動露面,也不讓對方露出面孔,一切事宜皆由手下人來接洽。她是意外看到那位夫人的臉的,當時那位夫人就變了臉,給了她一筆銀子,匆匆離開。

“你還是走吧。”奶娘又勸。

禦凰雪低眸看手裏的令牌,咬牙道:“就找她去。”

奶娘心頭一顫,小聲說:“我的小祖宗,求求你,不要冒險。”

☆、【16】那些落過的淚,能成海

“奶娘,在這世間,哪一件是不冒險就能成事的?”禦凰雪匆匆進屋換衣。

去找另一個漂亮女人,必須就得表現得比她平凡、庸俗!她找出一套褐色布裙袍,系上釀酒時的圍裙,散開烏雲髻,綁上布發帶。

洗去脂粉香,再看鏡中,這少女小臉微白,唇角有當年因為哭得太厲害而咬得久久不得痊愈的疤痕,像玫瑰花瓣上被悲傷撕裂的一絲暗色。

她當初哭了多久,她不記得了,只記得那些眼淚足能淹死藏心他們四個。他們輪換著守著她,她像抱著救命的稻草,也沒有男女之分了,只知道死命地抱著他們的脖子,不肯離開半寸遠,怕一松手,又要失去一個。

那難熬的夜晚,就這樣熬了過去,這四個人也為她誤了半生,殘了,老了,家人也死沒了,她能獨自逃嗎?

“小祖宗哎……”奶娘急得老淚縱橫,攔著她不讓走。

“奶娘,我留給你三千兩銀子,若我不能歸,你就自己去鄉裏。那裏東頭的槐樹下,我早就買了棟小院,還買了兩個小丫頭服侍你,你可以當她們是你的孫女,她們會服侍你,給你養老送終。別的那些金銀就不給你了,錢多了是禍害,免得有人惦記你。你也能安渡晚年,不必再跟著我提心吊膽。”

“你這、你這是交待後事呢?你這死丫頭……”奶娘擡手就打她,哭嚎了起來,“不讓你去,你殺了我吧,我不讓你去。”

“奶娘,那四個也是你的兒子!為你擋了刀劍,從死人堆裏背出了我們,還養活了你我!”禦凰雪拉下她的手,大步往外走去。

“玉娘,玉娘……酒娘跑去找蠍子夫人啦。”奶娘拔腿就往後門跑,顫顫巍巍,聲音淒厲。

禦凰雪知道她是故意,不為所動,出了門,從東角牽了騾子,直奔九王府後院。

那位夫人,名崔蝶意,南平郡主,帝氏族人。去年九王府進了一名舞姬,容貌如皎月,足能令天下女子失色,偏又聰慧、多才多藝。九王爺視若珍寶,恨不能日夜抱在懷裏。崔蝶意忍了三個月,忍無可忍,決定請外人出馬,除去這眼中釘。貼|身近婢打聽過後,請禦凰雪出馬。

禦凰雪也不管小妾委不委屈,直接陷害她與和尚私|通……後來小妾被九王爺打聾了耳朵,打斷了腿,丟去了荒漠。她一點也不覺得這樣太狠,不對,身為舞姬小妾,拿著青春容貌、使出渾身解數往上爬,就得知道有這麽一天。斷腿,比斷命強!

她仰頭看著九王府後門的小牌,深深吸氣,抓住門環就扣。

“誰啊?”一個小廝拉開門,上下打量她。

“我想求見王妃身邊的東福嬤嬤,她是我的親戚,把這個給她,她便知道了。”禦凰雪拿出當年交易用的一只香袋給他,努力卑微地笑著。

☆、【17】眼眨桃花光

“東福嬤嬤……”小廝拋了拋空袋子,堆起了笑臉,卻沒有動。

禦凰雪趕緊掏了把碎銀子出來,雙手捧著,畢恭畢敬地遞到小廝的手中。

“等著吧。”小廝這才笑瞇瞇地關門,進去傳話了。

禦凰雪沒多少把握,這和來送死沒多少區別。但就像她說的,這世間沒有不冒險就能成就的大事。她怕崔蝶意殺她,崔蝶意也怕她的人把事捅出去。在確保不走漏風聲之前,崔蝶意還不會動她。

驕陽如烙鐵,燙得她露在衣外的皮膚快焦掉了,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淌。突然,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她匆匆扭頭,只見十數匹馬正快馬加鞭從視線盡頭奔來。

“閃開,爺回來了。”

長長的鞭子從她頭頂卷過,打掉了她的頭巾,一頭青絲如瀑布般散下。

她一慌神,居然沒跪,擡頭迎向那人的視線。高頭大馬,鮮衣玉冠,長眉如鬢,眼底桃花光,唇角桃花笑。

這就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第九子,年僅二十四的帝玥?

“哪來的小婦人?怎麽站在門外?”他上下打量禦凰雪,疑惑地問。

禦凰雪匆匆跪下,大氣也不敢出。這人怎麽從後門回府?幹什麽壞事去了?

“爺!”門匆匆打開,東福嬤嬤飛奔出來,擋到禦凰雪身前,跪下去磕頭,“這是我親戚家的女兒,來求我辦點事。”

“求你辦事?你這老東西,還會替人辦事了?”帝玥用馬鞭在東福的頭頂敲了兩下,轉頭看禦凰雪,“你把頭擡起來,我看看……在哪裏見過……”

禦凰雪抖得更厲害了,牙都在打架,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小模樣。

帝玥很快失去了興趣,跳下馬,把馬鞭丟給了隨從,從禦凰雪身邊跨了過去,“王妃呢?”

“王妃在涼亭繡花。”東福嬤嬤膝行轉身,小聲說道。

“本王知道在哪裏見過你了!”帝玥突然一擊掌,猛地轉身看向禦凰雪。

禦凰雪幾乎想馬上跳起來逃了。

“前兒在三哥那裏看到一個準備獻給父皇的舞姬,和你很像……哈,本王把你也打扮打扮,獻給父皇去。”帝玥興高彩烈的圍著禦凰雪轉了兩圈。

禦凰雪差點沒暈過去!

“爺快別嚇這小娘子了,她早早就嫁人了,若送進宮去,聖上會怪罪的。”東福嬤嬤陪著笑臉說道。

帝玥這才揚了揚眉,深深看了一眼東福嬤嬤,“老東西,少幹惡事,若被本王知道了,揭你這身老皮。”

“哪敢啊。”東福嬤嬤擠著笑說道。

帝玥這才大步邁進門檻,前呼後擁地走了。

“你來幹什麽?不想活了嗎?”東福嬤嬤爬起來,怒視著禦凰雪。

“我的夥計被抓了,求東福嬤嬤給想個法子,保他們出來,我們立刻離開京城,再不回來。”禦凰雪趕緊磕頭。

☆、【18】交換條件

“夥計抓了就再找,別再找來了。”東福嬤嬤冷冷盯她一眼,轉身就走。

“嬤嬤。”禦凰雪趕緊拉住她的裙擺,急促地說道:“我願意從此成為嬤嬤的手腳,為嬤嬤斬風擋雨……”

東福嬤嬤的腳慢慢收了回來,扭頭看向她,面色松動。

“我有藏雪樓,能藏很多事。”禦凰雪眸子含淚,輕輕地說:“更願為刀劍、嬤嬤手裏的鞭子,指哪、打哪。”

東福嬤嬤看了她一會兒,匆匆道:“你等會兒。”

禦凰雪知道,這事成了一半了。

這樣的大宅大戶,需要暗中處理的人和事太多了,就需要她這樣不相幹、又好把控的人沖鋒陷陣。

果然,沒一會兒,東福嬤嬤回來了,遞給她一面令牌,小聲說:“你記著,從此你的命就是我的了,讓你往東,你不得往西。”

禦凰雪大喜,趕緊伸手。

“慢著,先吃下這個。”東福嬤嬤飛快縮回令牌,攤開右手,把一顆薄絲包裹的藥遞到她的眼前。

禦凰雪猶豫了一下,拿了過來,一口吞進嘴裏。

東福嬤嬤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把令牌交給了她,“晚些我會讓人去給你傳話,告訴你該做的事。辦成了,自然會把人放出來。”

“是。”狡滑!禦凰雪心中怒罵,卻只能連連點頭,裝成感激涕零地抹眼淚。

東福嬤嬤揮揮手,傲氣地說道:“快走吧,你是聰明人,從此之後當更加聰明。”

禦凰雪把令牌收入懷中,慌慌點頭,“知道了。”

看著東福嬤嬤進了屋,禦凰雪騎上騾子,拔腿往回奔。攤開手掌,盯著掌心的藥|丸擰眉。這種小把戲,她從小就會了,誰會當真傻到去吃下去?

日已西斜,她也不敢直接回酒樓,怕帝琰的人來找麻煩。在旁邊的小茶鋪躲著,直到天黑了,確定沒有可疑的人時,她才從後門溜進了酒樓。

奶娘躲在廚房的竈臺後面,見她回來了才敢跑出來,急促地說:“玉娘那裏被封了,她也被帶走了呢。”

“倒黴東西。”禦凰雪嘴角輕抽,誰讓她落井下石不幫忙?

“那你事辦成了嗎?”奶娘焦急地問。

“差不多吧。”禦凰雪擰眉,也不知道這崔蝶意又想讓她幹什麽缺德的破事。

不過,她的德也所剩無已,這些年都用光了,多幹一兩件也沒什麽。在她的眼中,除了四忠衛和奶娘,旁人的生死,她都無所謂。

“那就好,我們先躲躲去。”奶娘奔回竈臺,抱了只偌大的、能壓扁她的包袱出來,“牛車就在後面,走吧。”

牛車……禦凰雪奪過包袱往地上一丟,沒好氣地說:“走不了,明天再說。”

“掌櫃。”門口傳來拍門聲。

該來的來了!她和奶娘交換了眼神,慢步過去開門。

☆、【19】幫我生個王子

門口站著兩道身影,一高挑,一壯實。小轎停在臺階下,幾名精瘦的漢子警惕地向四周張望。遠遠的,有更夫的高唱聲傳來:天高物燥,小心火燭……

已是亥時。

原本正應生意紅火的珠玉苑黑燈瞎火,冰涼一片,導致這條街上的光亮都少了一半,人聲也比平常稀薄了大半。所以這一行人站在酒樓前,顯得格外醒目。

禦凰雪趕緊側身,讓二人進來,福身就拜。

“見過王妃。”

一定是緊要大事,所以崔蝶意才會很快答應禦凰雪的請求,並且親自登門!

“起吧。”崔蝶意輕掀起面紗,掃了她一眼,眸子裏滑過一絲輕蔑,“關緊大門。”

禦凰雪立刻照辦,向奶娘使了個眼色,讓她在門口盯著動靜。她暗自慶幸,崔蝶意還不知道她今日得罪了什麽人,不然是斷不肯與她扯上關系的。

“王妃有何吩咐,讓東福嬤嬤來一趟即可。”禦凰雪從酒櫃中取出一只銀鑲翡翠的茶碗,沏上茶,捧到崔蝶意的面前。

崔蝶意沒接,低眸看著跪在面前的禦凰雪,半晌才冷冷開口,“擡頭,我瞧瞧你的臉。”

禦凰雪堆滿臉笑,擡眸迎去。

崔蝶意眉頭微皺,拿過她舉到額前的茶碗,用茶葉勺挑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半晌,小聲說:“酒娘,你已吃了翠薈丹,每半月服一次解藥。”

“是,為王妃赴湯蹈火。”禦凰雪趕緊點頭。

“嗯,事很簡單……”崔蝶意左右看看,輕聲說:“幫我生個孩子。”

“啊?”禦凰雪一抖。

“我入府數年,一無所出。王爺極為不滿,最近又娶了一房美妾。每晚你與我同侍王爺……”她的聲音緊了緊,牙關緊咬,繼續說道:“生產之後,若是男孩,他就是王爺的嫡長子。若是女兒,你可以帶她離開。”

禦凰雪呼吸漸急,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比讓她殺人放火還難!

“我已為人婦,姿質平庸,只怕……不能如王妃的意。”她俯首下去,小聲央求。

“行了,上回你替我辦事,我已查過你的家世。你家世代釀酒,你父親還寫得一手好賦。你母親是東城大儒的女兒,因為家道敗落,才嫁於商人。那個半瞎子也不是你夫君,都是你的仆人而已。若沒錯,你至今還是完璧。”崔蝶意艷紅的長指甲在她的臉上輕輕刮了兩下,倨傲地的看著她。

禦凰雪驚出一身冷汗,崔蝶意居然調查過她!幸虧這盜來的身份沒有露出破綻,不然她們這一樓的人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你膽大機靈,所以我挑你。”崔蝶意起身,看了她一眼,唇角浮起一絲淡笑,“就算懷了身|孕,只管繼續開你的酒樓,不會有任何人懷疑,更不必另找地方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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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會有出路的

禦凰雪沒有退路,磕了個頭,輕聲說:“全憑王妃安排。”

“好,明日你的夥計就會回來。”崔蝶意滿意地起身,戴上鬥笠,垂下面紗,快步往門外走去。

“恭送王妃。”禦凰雪膝行兩步,俯首道。

“明日王府宴客,我讓人接你進府。”崔蝶意扭頭看她一眼,眸子泛紅,聲音微抖。

恨姬妾恨得半死,卻又不得不出此下策,找人代|孕,擱在哪個女子身上,都會像刀割一般難受吧?

轎子遠去,禦凰雪長舒一口氣,站了起來。此時才感覺腿一軟,差點沒又栽倒下去。

“小祖宗,趕緊走吧。”奶娘跑進來了,急切地推她。

禦凰雪微擡下巴,看著門外多出的數名精瘦漢子,苦笑,“今晚不行,明晚吧。”

崔蝶意把這等大事告訴她,怎會輕易讓她溜走?

走一步算一步,車到山前必有路,迷|倒一個男人,她還是有辦法的,先唬弄過去再說。

這一晚,鐵定無法入眠。每天憎惡奶娘信教的禦凰雪,突然滋生起了去廟裏上柱香的心思。她換了身藍衣裙,找出香燭,用小籃拎著,慢步往城隍廟走去。

那幾名漢子悄然跟著,不聲不響,如同暗夜惡獸。

禦凰雪在路邊的餛飩攤前坐下,叫了碗餛飩,慢吞吞地吃。

“酒娘,這麽晚還去廟裏啊?”小老板拖著板凳過來,好奇地問。

“哦,夢到爹了,讓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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