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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催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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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古箏,素手彈指。

小小的人兒,蜷成一團,明明困得連連打哈欠,卻依舊不停這手中琴弦。

小女孩十分的有天賦,小小的年紀,彈奏出來的卻是無懈可擊的音樂,繞梁悅耳,十根手指十分靈活的彈奏著,閉著眼睛幾乎陷入到了音樂帶給她的滿足感。

她很喜歡古箏。

從第一眼開始就是。

不知道為什麽,從第一眼看到古箏她就有了彈奏的欲望。

“懶懶,”修長的身影站在背後,帶著金絲框的眼鏡,多了一分斯文優雅,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陰冷,語氣卻很溫和,“過來,我跟你說一下琴譜的事。”

這是她的古箏老師,也是最年輕的古箏老師。

墨懶懶很信任他,因為她最喜歡的東西,是他教給他的,所以她對於他是感激的。

這一會兒聽到古箏老師的話,自然是停下這手裏撥動著的琴弦,乖巧的轉頭對上他俊逸的容顏,小小的人兒,五官尚未張開,可卻是米分雕玉琢的十分可愛,精致的模樣倒是令人平生幾分喜愛。

那陰冷的目光消失不見,帶上的是詭異的笑容,今天這個女孩……

他走近她,近乎用憐愛的目光看著她,一種愛意在胸膛裏蕩漾開,“懶懶,你知道麽,長大後的你一定艷冠京城。”

語氣近乎嘆息,有著一種惋惜在其中。

墨懶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懵懂無知的眼眸對著他,眼底一片清澈。

可眼前最信任的老師卻一步一步的走近她,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可怕,令她近乎毛骨悚然,她不懂,但卻仍舊是信任他的。

耳畔,恍惚的聽著古箏老師說著話,有一種變態的愛意在其中,“可是,我倒是覺得這樣的你更讓人喜愛,我想要永遠把你的容顏保存在我的實驗室裏,這樣你是不是就能永遠的陪著我了,恩?懶懶,我最喜歡的就是你的這一雙眼睛,漆黑剔透的,仿佛一個漩渦一般,你說如果我把這雙眼睛挖下來,放在我的床頭櫃好不好?”

小小年紀的墨懶懶,並不能完全的理解眼前這個男人說的話,只是依稀有些明白,他似乎和往日不同,眼前的他面容滲人,對著她的眼睛滿是瘋狂的占有欲。

事到如今,她還在抱有著希望,只以為眼前的這個男人只不過是開玩笑的,所以她靜靜的搖了搖頭。

身子也開始不自覺的往後退,今天墨家沒有人,墨曦堯和墨染憂上學去了,她因為要學古箏就沒有一同跟去,而墨瑾鈺和姚月雅也已經出門,可以說今天家裏只有她和……他。

男人似乎是知道了她落單,所以才會這麽的囂張,笑容越來越詭異,看著她的眼眸有一種墨懶懶不懂的情愫,他輕聲呢喃著,“懶懶,你知道麽,之所以我同意當你的古箏老師,就是因為你太完美了,每一處都讓我愛不釋手,只想要一刀刀的割下來,珍藏在我的寶貝之中,寶貝你不要怕,之前的那幾個女孩都沒有你完美,我一定會好好珍惜你的,不會痛的,你要相信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一起,老師這是再幫你,你說你這麽懶,活在這世上不也是浪費麽?”

你說你這麽懶,活在這世上不也是浪費麽?

你說你這麽懶,活在這世上不也是浪費麽?

最後一句話,一遍又一遍的回蕩在墨懶懶的耳邊,她聽懂了這句話,小孩子最是敏感的年紀,即使是墨懶懶,這一次聽到眼前男子說的話,她的眼珠也開始變得憂傷。

難道她活著真的是一種浪費麽?

男人俯身低頭,帶繭的大手粗糙的撫摸著墨懶懶嬌嫩的肌膚,心中感慨,真是年輕啊。

他就是有著這樣變態的愛好,這也不是第一次犯罪了,但是每當看著那些女孩疼痛的模樣,看到那些完美的東西變成他的,陳列在自己的珍藏品之中,變成了完美的藝術品,他的心就帶上了一種成就感。

古箏老師不過是他在外邊的噱頭,而身體肢解收集者,才是他真正想做的。

後來,不知道墨懶懶是哪裏來的勇氣,縱身往窗戶下一跳,剛好被回來取文件的墨瑾鈺看到,這才幸免於難。

之後,古箏老師被辭退,墨瑾鈺不知道將他弄去了哪裏,但可想而知,一定好不到哪裏去,要知道墨瑾鈺愛女如命,絕對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

也因為這件事,墨懶懶再也沒有碰過古箏,怕觸及女兒的傷心事,所以墨瑾鈺和姚月雅商量,將家裏所有關於古箏的東西全都撤走,也不在在墨懶懶的面前提起,似乎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可是墨懶懶清楚的知道,她的自閉癥更嚴重了,她更害怕與外界接觸。

其實這件事情,墨瑾鈺和姚月雅是有失職的,兩人工作繁忙,空閑下來也是恩恩愛愛,很少會陪兩個孩子,使得一個天天出去打架,一個天天窩在家裏不說話,這一次古箏的事件,讓兩人明白過來,這才將精力更多的花費在了孩子的身上。

可是如同亡羊補牢,墨懶懶已經再度將心扉封閉,她沒有去上學,整天的把自己關在黑暗之中,她多想,是不是只有這樣,她才不會被人嫌棄,才不會讓人覺得她是個浪費?

後來,如果不是墨染憂慢慢的打開她的心扉,恐怕她這輩子更是冷心。

這一些塵封的記憶再度出現,她漸漸的睜開眼睛,有些模糊的看著眼前的墨染憂。

少年的眼底心疼不已,看著她的模樣更是憐惜,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臉頰,只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低低的喚了一聲,“懶懶。”

看到墨染憂,墨懶懶的心漸漸放下屏障,於曉站在一旁,想她們應該有話要說,便十分識趣的悄然離開房間,還把門給帶上了。

墨懶懶的聲音軟軟的,回了他一聲,“唔。”

少年坐在床邊,溫柔的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裏,一下一下的拍打著她的背部,聲音溫柔的醉人,“懶懶,你活著不是個浪費。”

懶懶,你活著不是個浪費。

懶懶,你活著不是個浪費。

懶懶,你活著不是個浪費。

這句戶如同一個魔咒一般,一字一字的敲擊著她的心房。

墨懶懶看著堅強,其實脆弱不堪,她害怕很多的東西,有時候她聽多了那些惡毒嘲諷的話,也就以為自己真的是這樣了,可是如今,墨染憂告訴她,她不是這樣的、恐怕沒有人能夠體會她心中的心情。

墨染憂緊緊的抱著她,用自己的溫暖去感化她,訴說著最衷腸的話語,“對於我而言,你就是我的全世界,你是我的命,這輩子我活著唯一的目的就是守護你,懶懶,從你第一次跟我說不怕起,從你第一次對我說好起,從你第一次跟我說抱起。

我的生命才被賦予了存在的意義,你能明白麽?懶懶,過去的事情就當過去了,那些用著最刻薄的語言攻擊你的人,才是最不該活著的,她們並不了解你,並不了解你是個多麽美好的女孩。”

美好到他一遇到,這輩子就不願在放手。

少年的話,令她漸漸安下心來,似乎墨染憂總有這樣的魔力,可以輕而易舉的撫平她的傷痛,就像小時候,在她不開心的時候,他總能第一個發現,然後抱著她去看星星,抱著她去做一切她渴望的事情。

當學校有竊竊私語在攻擊著她的時候,他總能第一個站出來,不留情的指責著他們,太多的太多,一直都是這些在支撐著她重新愛這個世界。

懷裏的女孩也回摟住他,墨染憂拍著她的背,嗓音溫柔,“懶懶,比賽我們不去了,之後的事情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這是墨染憂經過深思熟慮考慮出來的,他不願意讓墨懶懶痛苦下去,所以他想,最好的辦法還是不要在碰觸古箏,他不想在讓墨懶懶的心離他更遠一些,他希望小家夥能夠健康快樂的成長。

“不,”墨懶懶搖了搖頭,離開他的懷抱,眼眸對上他的,多了一絲堅毅,光彩奪目,“去!”

她想,無論如何,她終歸要從那個夢靨中走出,那個噩夢時時刻刻的纏繞著她,令她透不過去,何不如面對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要嘗試一次。

看著墨懶懶,墨染憂升起了驕傲之情,他想,他的小家夥真的長大了。

歲月如歌,轉眼間已是決賽時間。

後臺化妝室。

墨懶懶被換上一套漢服,純白色的高腰襦裙,外披一件淡米分色的小衣,精致如同瓷娃娃一般,袖口不大,方便彈奏曲子,她的長發被挽起,插上一支羊脂玉,肌膚瑩白,襯著這烏黑的眼珠,倒似有流光反轉,美不勝收。

今天幾乎所有的人都來了,都是為了墨懶懶而來。

舞臺上已經響起了音樂,隨之而來的是傾瀉的古箏聲,時動時靜,技巧十足。

緊張,無可厚非。

手心似乎都已經冒了冷汗,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後臺墨染憂他們進不來,不知道過了多久,這時間過得似乎很快,隱隱約約外邊已經在喊著她的號碼牌。

她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深呼吸,她站起身,朝前邊走去。

外邊很亮,大棚頂上有著一盞燈,舞臺呈現玫瑰色調,當墨懶懶出現在人群眼中的時候,引起一身騷動。

前邊坐著四位評委,其中有一名是古箏大師,他在看到她時,眼眸亮了亮,隨即滿是欣慰之情。

墨懶懶很緊張,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她下意識的去尋找著墨染憂的方向,卻發現除了一片漆黑,就是一片漆黑,模糊了眾人的容顏,燈光太亮了,打在她臉上的燈光逆著她的眸,使得她無法看清前邊。

閆郁晞坐在臺下,顯然沒有想到竟會在這樣的場合下,看到墨懶懶,一身漢服的她美得更加明顯,將華夏古典女性的氣質展露無遺,長發挽起,露出飽滿的額頭,肌膚純白,如同梔子花瓣的顏色,她的眸最美,似乎能夠將他的心吸走一般。

今天他是被舅舅拖來的,卻沒想到竟能有這麽大一個驚喜。

墨懶懶坐到了古箏前,面向觀眾,幹冰的氣體環繞在她的周遭,增添了一分仙氣,頭頂花瓣灑下,場景十分的唯美。

主持人介紹著她,隨後退場。

將手放在古箏上的時候,墨懶懶突然發現自己的手顫抖的厲害,噩夢般的回憶又上心頭,變態老師的話,還有那惡心的容顏,使得她冷汗一陣又一陣。

臺下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人群開始騷動了起來。

黑暗處,墨染憂等人站成一排,大家手裏都拿著發亮的牌子,上邊寫著字,他們的聲音仿佛有穿透力一般,“懶懶,加油!”

聽到聲音,墨懶懶擡起了頭,看向遠方,一排的人,手裏拿著牌,她清晰的看見上邊寫的字——懶懶,你是我們的驕傲!

不知道是從哪裏來的勇氣,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不再重要,墨懶懶的臉色一凝,匯聚所有的力氣在指尖,攝像機慢慢移到了墨懶懶的面容上,那一刻她美得全世界都在震撼。

低垂頭,睫如翼,隱有一番冷香席卷,她的手指靈活非凡,曲聲冉冉流瀉,使人不自覺的就被吸引在其中,緊緊的盯著眼前的女生,聽著這難得一聽的音聲。

婉轉低沈的琴音,如靡靡之音,回響天際。似細雨打芭蕉,遠聽無聲,靜聽猶在耳畔。慢慢中陶醉在這低調的琴聲裏。

墨懶懶利用高超的琴藝,帶領著眾人領略古箏的獨好。

下一個音就是高氵朝了,墨懶懶的指尖顫了一下,一個破音傳出,雖然眾人都沒有發覺,但在場的評委卻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

臺下的墨染憂也一樣,他知道下一步就是高氵朝了,害怕墨懶懶沖破不了瓶頸,墨染憂猛地向前跑了去,朝墨懶懶大聲吶喊:“懶懶,不要怕,我在!”

我在……

熟悉的聲音傳入墨懶懶的耳裏,她猛然一滯,想起了墨染憂的種種事情,他為他做的,他對她的好,一切的一切湧上心頭。

懶懶,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懶懶,你是我存在的唯一借口。

懶懶,有我在。

懶懶,你是我的命。

懶懶,不要離開我。

……

所有的所有猛然一剎那,在腦海全都浮現,她的眼珠一亮,美若仙子。

她突然就沖破了逆境,翻騰而來的力量傳在指尖,她撥動著琴弦,完美的逆襲了剛剛的破音,與前邊不同,接下來的琴音她完全賦予了靈魂,餘音繞梁,三日不絕,如山澗泉鳴,似環佩鈴響,空靈之聲令人憶起那山谷的幽蘭,高古之音仿佛禦風在那彩雲之際,似乎在暗暗低泣,使得臺下不少觀眾紅了眼圈。

這樣的墨懶懶,幾乎贏得了所有人的認可。

一曲終了,掌聲雷鳴。

可這琴聲卻遲遲不願在心頭散開,久久無法回過神來,太過於震撼的琴音,太過於撼人的靈魂賦予。

決賽結束,墨懶懶下了臺,被墨染憂緊緊的抱在懷裏,她能感受到少年的激動之情,他的聲音顫抖著,“懶懶,懶懶,你成功了!”

他說的不是古箏成功了,是她終於沖破了自己的噩夢。

墨懶懶也緊緊的回抱住他。

她的聲音輕軟,仿佛羽毛一般輕輕的落在他的心尖,“謝謝。”

他們互相擁抱著,似乎想要將對方的血肉鑲嵌在自己的靈魂之中,“懶懶,以後的以後,我們一定都會很好的。”

“會的。”她也堅信。

這一生,她能遇到他是何其的幸運,而他遇到她,又是多大的賜予,往後縱使發生再大的苦痛,兩人都不願放開彼此,她是他的命,而他卻是她的藥。

她們會互相陪伴著,直到老去,直到死去,陪著對方翻越各種困難險境,她想她會一直在,他知道他也會一直愛。

遠處,另一名少年,眼眸傷痛的看著兩人擁抱在一起。

初中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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