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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恩施不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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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恩施不報

張無忌怒道:“這鄭國公是何人?安敢欺霸如此?!”

道胸道:“鄭國公常茂,是開平王常遇春之子。”

張無忌聽到“常遇春”三字,腦中轟然一響,暗忖:常大哥何等英雄人物,卻怎的生出這般怙惡不悛的兒子?

道胸又道:“這常茂張揚橫恃、跋蠻好色,在秦淮河畔修築高樓,自稱‘嬋娟堂’,擄劫民女置其間淫樂。此人劣行,我素有耳聞,正想與他些教訓。”

朝了白鹹謨道:“白三叔莫要煩慮,那些差役說的哪日前來?”

張無忌驚駭之餘,又忖:常大哥英年早逝,與我幼時不明醫道下錯劑藥幹系莫大,況且他當日強撐內傷,置自己性命不顧為我求胡先生治玄冥神掌之傷,此恩此德,我張無忌感念不忘。既是常大哥的兒子,應當尋到好言勸誡於他。

念及此處,心中又驚又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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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無忌隨了道胸,直往冰雪村外山崖而去。那山崖陡峭壁立,再加冰雪覆蓋未融,常人攀登極是不易。張無忌與道胸於這番險阻卻是毫不介懷,施展輕功,猱身直上。

崖不逾尺,山不盈仞。峰頂之上回身返眺,但見四下裏銀裝素裹,浩瀚無際。道胸眼見張無忌腳下輕靈,站定之後面色不改,內息竟絲毫不亂,心底裏著實叫了一聲好。朝他誦個佛偈,道:“今日能得俠士相助,定然馬到功成。”張無忌還個佛禮,道:“大師只管吩咐。”道胸長袖一揮,遠遠一指,道:“曾俠士去過那邊高石,便以我手中響箭為號,咱們二人一同施展獅子吼功夫,聲波遠近相濟,必得奏效。”張無忌應了,幾個縱身躍至遠處,向這邊揮手示意。道胸拉開手中響箭引線,“嗖“的一聲哨響之後,二人屏氣發聲,山澗中只聞低沈厚重的兩聲長嘯,轟鳴震耳,回蕩不絕。

二人同時收功,仰頭張望,只覺山谷震動,竟果見峰嶺積雪伴著越來越大的“隆隆”聲撲嘯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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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鹹謨領了村中數名長者,不住向張無忌、道胸二人致謝。二人於功不提,便只還禮。

一名長者道:“二位俠士於我村人恩同再造,大德被澤,今當立碑銘記,以鐫後輩。”張無忌只道:“蠅螢小事,難足掛齒,如此是叫頑石縟名折殺我二人!”道胸亦堅決不允。那長者又道:“鄉人、侄女性命,均付托於俠士二位,若不授謝,卻叫我等何顏以求?”

二人聞語,記起白鹹謨所托之事。

道胸道:“正要合計昀芩姑娘之事,須上策才得安然化解。”那長者口言稱是。

轉首向白鹹謨,卻他一旁正喜孳孳吩咐告誡開壟播種事宜。張無忌心生一疑,開口問道:“冰雪村耕種不易。倘能在後山修築良渠,保證引濟灌溉豈非良謀?”

白鹹謨轉首答道:“俠士有所不知。冰雪村地勢奇特,一年之中七八個月大雪不絕,雪晴之後卻又溫煦融融,是以入春耕作從未有缺水約制之困——那後山是我村龍脈所處,當年我白家祖先移居此地,特留家訓告誡‘龍脈萬不得觸動’。去年村中有不事稼穡者私自往後山炮山采石,損傷村之龍脈,方致今年之禍。”張無忌只是應承,將信將疑[註2]。

二人在村中住下,詳細商議如何助救白昀芩、如何應對鄭國公差役以及如何去戒訓鄭國公其人之事。只是張無忌心中慮及須及早趕回武當山、道胸牽掛與那褸衣殺手之約,已不免心中恬噪。

註2:古人選址,講究宅、村風水,基址背後依山稱“祖山”,祖山之前有山稱“少祖山”,少祖山之前、基址之後有山稱“主山”及“來龍山”(龍脈),此之謂:山主貴。基址有“左輔”、“右弼”(左青龍、右白虎),左輔、右弼外側又有小山,稱“護山”,村鎮入口,常選水流去處隔水對峙的左右兩山,稱“獅山”、“象山”或“龜山”、“蛇山”。

所謂“吉地”,‘來龍’須源遠流長,綿延不斷。‘主山’須莊重尊貴,秀麗可人,‘青龍白虎’環抱吉地以聚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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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過了一日。

張無忌、道胸二人協議長久,終於定了個法子,便去找白鹹謨商議。剛講過兩句,忽見門口白三嬸匆匆直奔進來,泣道:“昀芩不見了!”

白鹹謨大驚:“‘不見了’是何意?!”

白三嬸答:“早上她說勞累要休息,讓旁人都出去。我在門外聽房間靜悄悄的,不曾著意。方才待要去給她送飯時,竟發現後窗敞開,人已不見蹤影!”

白鹹謨登時跑出門去召喚本家裏年輕力壯的小夥往村口去尋,回屋見了張無忌、道胸二人,不知說甚是好。

張無忌、道胸聞知白昀芩離家出走,容不得再詳論他事,只道“眼下尋人要緊,我二人也去幫尋”,匆匆正待要出院門,迎面卻差點與個青年男子撞得滿懷。

擡頭看來,是隔壁鄰家的白七。

白七沖著道胸、白鹹謨急急喊道:“道胸師父、三叔,我方才望見昀芩在村口被人擄走了!”二人聞言心中一緊。道胸忙問:“被什麽人擄走?”

白七搖首道:“不知道。多半是鄭國公府之人,我聽白芲、白四嬸說這幾日村口常有陌生人員走動,定是鄭國公府喬裝的探子。那些人擄走昀芩之後上了一駕彩結馬車,飛馳往村東南而去。”

張無忌、道胸二人聞言,發足身起,立時便飛檐越頂直向村東南。

二人足不沾地追出村口數裏,未見白七口中所稱的馬車。唯恐那車已去的遠了,急忙提足往東南又追出半裏,卻仍舊不見半點馬車蹤跡。二人收了腳步,議道:“推算時間路程,駕車亦未有如此迅速。莫非所追方向不對?”

略一沈吟,道胸忽然叫道:“啊呀!他們定是在白頭隘口轉向,去往安慶城走水路!”

張無忌聞言一驚,若是被鄭國公兵眾轉乘了水路,再找尋白昀芩下落當真比登天還難,忙轉身飛奔而回。

張無忌心中焦急,足下便使出了七八分力道。道胸跟在他身後,見他腳幅越來越長,腳步越來越快,心道:這位曾俠士功夫,遠較自己料想更為深邃精湛!照此速度,不消一時三刻,我二人內功高下便見分曉。

不及思量,只見白頭隘越來越近。放眼望去,竟遠遠望見一席人,由南向北迎面步行而來。

二人停足細瞧,是年紀甚輕的一隊男男女女,前面兩名少女扶著當中一個緩步前行的少女,當中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白鹹謨的女兒白昀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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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救下白昀芩的正是楊璩一襲人。

六人由淩虛臺步行往安慶城經此地,恰撞見一輛彩結馬車疾馳而過,眾人見到車上駕車的公府差役,更聞見車中有女子大呼“救命”的聲音,料定事有蹊蹺。蘇藜兒、杜逢妤本就遇見過恃強擄掠的忿事,透過車簾又正瞧見車上綁縛著的少女,更是激憤當場,當即出手攔下馬車救下白昀芩,正待一起送護送她回往冰雪村。

張無忌、道胸自然驚喜,向眾人講明來由,將大家引入冰雪村白鹹謨家中。白鹹謨見女兒劫後覆得,早已是涕淚俱下,對著眾人不住作揖施禮、千恩萬謝。村坊鄰裏聽聞村中又來了濟危救困的義士,紛紛來白鹹謨家院前圍了觀看。

白鹹謨出得門外遣散村人,吩咐家人為眾人籌備酒飯。

楊璩道:“老伯勿要掛懷,此事於我等亦不過舉手之勞。”

白鹹謨道:“女俠莫要推辭,粗茶淡飯何報於救命之恩?”

道胸道:“幾位少年俠士拔刀濟困,便讓白三叔以禮相報,受之不愧。再行推脫反倒辭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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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鹹謨為眾人斟了酒,言道:“近日冰雪村連迎義士,一解我村竭溉之困,二救我女子性命再番,豪義肝腸,薄貫雲天。敢問諸位恩士尊姓大名,好叫我白家世代子孫,牢記不忘。”

楊璩道:“老先生何致言此?現下昀芩姑娘劫後才脫,宜多多勸慰,教切勿再做輕生之想。”

白鹹謨道:“女俠所言極是!蒙諸位恩士仗義出手,必當告知老朽名姓,感恩戴德方才安心。”

楊璩道:“我等與令愛有緣相遇,今得與老先生及二位高者共飲同座。常言道‘德謹於至微稱賢,恩施於不報為善’,救困以圖感戴,非真‘豪義’,更何況於留枷姓虛名累纏後世?”

道胸聞言,哈哈大笑,拍掌起身道:“姑娘不但武功超群,口才更好!”轉首向白鹹謨道,“施援手不圖感戴。白三叔運氣大好,今日遇見一群豪義無雙的少年俠士!”舉起酒來,呼道:“幹!得遇諸位青年英豪,小僧心中大慰!”

仰頭將酒喝盡,轉向張無忌,又道:“曾俠士,你便當如何?”

張無忌亦早被楊璩話語所動,瞧這姑娘輕靈絕麗,舉止脫俗,方才一番話語見才識氣度絕不遜於當年風華正茂之趙敏與小昭,心中激動,胸臆間快意豪情大盛,舉杯敬道:“鄙下此杯,也敬姑娘高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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