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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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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煙順利進入東苑,讓忍冬和剪秋在外等候,她深呼吸了一下,跨進傅少廷居住的屋子,四下一看,似乎沒人,她重重松了口氣,還怕遇到傅少廷不知說什麽。

她疾步走到書案前,見自己畫的圖紙正完好無損的躺在那。

心落下來了。

忽地,傳來男人的悶哼聲,一聲又一聲,虞煙緊蹙眉頭,心生奇怪,四下一看,沒人,這聲音怎麽越聽越怪異,一下用言語還形容不上來。

不會是傅少廷吧?

似乎、似乎是從浴室的方向傳過來的,莫不是傅少廷去洗身子了,又將傷口弄嚴重了。想到這,虞煙抿了抿唇,心裏有股無名的怒火,這人怎麽就不能愛惜愛惜自己的身子。

雖說他是為了救她才受傷,可如果是這樣,她心裏僅有的一絲愧疚也煙消雲散了。

虞煙走過去,果然,看到傅少廷躺在浴桶裏。

非禮勿視。

她忙擡手遮住眼睛,氣不打一處來,脫口而出,“傅少廷,你怎麽能洗身子,你忘了你手臂還包紮著藥嗎?”

沒人應。

虞煙本想一走了之,可腳下像是有千萬斤重,挪不動,她徐徐放下手,一下子就發現不對勁了,忙走進一看,傅少廷背靠浴桶,身子沒在水裏,雙手搭在浴桶邊上,緊攥著邊緣,手上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壓制什麽,面色潮紅,耳朵,脖子也無一例外,雙目緊閉,薄唇抿成一條線,嘴裏發出悶哼的聲音。

越聽越不可描述。

虞煙的臉“噌”的下就紅了,沒來漠北之前,她作為虞貴妃身邊的得力宮女,與綠央換著守夜,而虞貴妃又極為得寵,一個月裏怕是有二十天皇帝都歇在延禧宮。

常常也有類似的聲音傳出,出自皇帝,有點不一樣的是皇帝的聲音裏帶著釋放和享受,而傅少廷這聲音似乎帶著壓抑和煎熬,她怯怯的伸手摸了摸傅少廷的額頭,還沒挨到,就已經感到灼灼火光。

她忙收回,咽了咽口水。

這很明顯被下藥了。

這種的事情在宮裏的時候倒是很常見。

下一秒,還沒想出對策的虞煙已被拉進浴桶,貼著傅少廷火熱火熱的身子,她錯愕的驚呼了一聲。

“我給了你機會,你自己不走的。”傅少廷的聲音已啞得不成樣子。

“君上,你別這樣,你松開。”虞煙像是一滴水,正好滴在了幹柴烈火熊熊燃燒的火上,被包裹著任其上下其手,她喘氣,試圖阻止,“傅少廷,你看看我,我是虞煙,你被下藥了,不管怎麽回事,你先放開我,我去找府醫來。”

“虞煙,救救我。”

不一會兒,虞煙便軟成一灘水,任那誰為所欲為。

……

從晌午到晚上,沒聽到東苑有半點消息傳來,王明珠坐立難安,阿春那死丫頭也不知去哪裏了,起身出門,卻被兩個老婆子無聲攔住。

王明珠眸子裏的小火苗騰升而起,厲聲訓斥道:“你們是誰?竟敢攔了本小姐的路,還不快滾開。”

兩個老婆子對視一眼,不說話,不理會,也不放行。

王明珠始終是一個姑娘,力氣那比得了常年做粗活的兩個老婆子,她氣得不行,“反了,真是反了,阿春,你死哪去了?姑母,姑母……”

她奈何不了,只得放聲求救。

須臾間,王氏來了,笑盈盈的說:“明珠,大呼小叫作甚?”

見王氏來了,王明珠終於松了口氣,笑著告狀:“姑母,這兩瘟神是誰?竟敢攔著我不讓我出去,姑母,你要給明珠做主啊,這是不把姑母放在眼裏。”

王氏給兩老婆子使了個眼色,她徐徐進了屋,輕聲說:“明珠,這是我吩咐的。”

王明珠眼睛微睜,“姑、姑母這是為何?”

“為何?自然是讓傅少廷去死啊,只有你能給他解媚毒,除了你,任何普通女人都不行,傅少廷就只有等死了,我不攔你,難不成送你去救他嗎?”想到傅少廷三日後就死了,有可能還用不了三日,畢竟南蠻的媚毒無人能抵抗,若是沒有和陰年陰月陰日生的女人進行結合,不出兩日,必被折磨死。

王氏心裏暢快啊,止不住仰天大笑。

王明珠下意識後退,姑母瘋了,瘋了,怎麽能把她關在這裏呢,少廷表哥不能死不能死,她猛地上前,雙手放在王氏的肩膀上搖了又搖,“姑母,你說過要幫我的,你讓我出去吧,少廷表哥他需要我,他不能沒有我,姑母,只要我跟表哥好了,大表哥就會沒事,我會成為女君,這府裏再也沒有比姑母更尊貴的人了……”

“姑母,你別犯糊塗啊,快,讓我出去。”

相對王明珠的激動,王氏清醒又理智,嘴角帶笑,很有耐心,一字一句的解釋:“明珠,你忘了,傅少廷不過是個低賤庶子,又怎麽配得上漠北第一千金的你。傅少廷早就該死了,是我心慈,是我手軟,才讓他多活了這麽多年,放心,等他死了,等你大表哥成為新的漠北王,你想當女君,想成為漠北最尊貴的女人,姑母成全你,若你不想,姑母讓你成為尊貴的漠北郡主,天下男子任你挑選。”

“不,不要,我不要,我只要少廷表哥,我只喜歡少廷表哥,求求你了姑母,讓我出去,讓我出去好不好?”王明珠被嚇到了,一邊哭一邊說,祈求的目光直勾勾看著王氏。

王氏皮笑肉不笑,眼神裏帶著一絲戾氣,看起來總有幾分陰森的錯覺,像是來索命似的,她徐徐蹲下身來,溫柔的拍著王明珠的背,低聲說:“明珠乖,乖乖在這等著,別給姑母添亂。”

“姑母,求你了,你放過少廷表哥好不好?”

“不好。”

“姑母,姑母,為什麽?”

“傅少廷早就該死了。”

……

從浴桶,到床榻,輕一下,重一下。

滿室旖旎。

虞煙緊繃著身子,眉頭緊蹙,終於松開了被咬出血的唇瓣,低聲,“疼、疼疼……”

“放松。”傅少廷也難受,上不上下不下,這事不嘗還好,一嘗起來就不可收拾,喘著粗氣,啞著聲音哄道:“乖,別怕,放松。”

第一次沒成功,第二次也沒成功,第三次一開始就結束了,第四次算成功了吧,這都第五次了,還要怎樣。

以前在延禧宮,夜深了皇帝來宿,虞貴妃一般也只要水兩次,很多時候都是一次。

莫名其妙就跟他融為一體了。

虞煙是真疼,沒有一絲好受,有那麽一剎那快感,也只是一剎那而已。她又“嘶”了一聲,重了重聲音說:“傅少廷,到底是誰給你下藥的?”

聞言,傅少廷眸子一深,翻身下來,躺在一旁,自個很快解決了。轉而朝虞煙說:“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虞煙點頭,終於松了口氣。

傅少廷出了內室,便吩咐人徹查此事。又吩咐人將府醫喚來。

府醫很快來了,見傅少廷的手臂上的紗布早被血侵染,凝固了,頓時大驚失色,“君上,你這是幹什麽了?莫不是覺得活著沒意思,索性自殘到底,我警告你,這是我第三次給你包紮了,若再有下次,本公子不管了,在你這君上府憋屈,還不如去游歷天下。”說歸說,還是輕輕給傅少廷解開紗布,看這血肉模糊的樣子,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府醫不是普通的府醫,名白術,不到四十,看著跟傅少廷像同齡人,一次意外,跟傅少廷惺惺相惜,後來便來到君上府。跟傅少廷說話隨意慣了的。

作為大夫,最怕的是便是這種人。

傅少廷沈聲說:“我中了媚毒。”

啥?白術以為自己聽錯了,看向黑臉的傅少廷,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完了後問:“到底是誰這麽大膽子敢給你下毒?還是媚毒。”

“莫不是女君?你活該,誰讓你娶了人家又冷落她。”

“不是。”

“查清楚了?”見傅少廷面色凝重,白術也歇了開玩笑的心思。

白術是他很重要的一個作戰夥伴,傅少廷知無不言,沈聲說:“還沒,我懷疑是王氏,昨晚我用晚膳前後,沒用過其它吃食,在此之前王明珠來過東苑。”

“這樣看來,王姑娘對你用情很深啊。”白術替他重新包紮好了手臂,媚毒也是一種毒,順便替他把脈,把著把著,收了嘴角輕佻的笑,面色也跟著凝重了起來。

“看來這事不簡單。”

傅少廷問:“怎麽說?”

白術怕誤診,又把了一次,才緩緩說:“看來你真是命大福大之人,毒雖勉強解了,但體內還有不少殘留的毒素,這毒叫‘三日媚’,是南蠻那邊的,中了此毒的人,三日內若是沒與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女人相結合,必七竅流血而亡,一般不用三日,很多人連兩日都受不了,這毒不是一般的折磨人。所以我說你是命大福大之人,屋子裏替你解毒那位是誰?還有,你這毒,應當被下了咒,一輩子都只能碰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女人,相當於你只能碰她,你想想,這世間陰年陰月陰日生的人何其少。”

“且這中了三日媚的人,若是不能解咒,逢七必碰那女子,不然缺一次身子便弱一次,直到身子被慢慢掏空為止。這確實毒,一輩子都別想離開那女人。”

傅少廷擰眉問:“有解咒的辦法嗎?”

白術搖了搖頭,而後想到什麽,輕聲說:“除了下咒之人,任何人都不能解咒,辦法有倒是有一個,就是孕育一個孩子,這毒就會遺傳到孩子身上。你就徹底解咒了。”

“如果真是那王姑娘下的,那你得好好查一番了。竟敢跟南蠻人有接觸。”

就在這時,傅榮進來了。

傅少廷忙問:“如何?”

傅榮回:“屬下查清楚了,是表姑娘所為。”

傅少廷又吩咐:“這毒只有南蠻人才會,必定是南蠻人混進了惠陽城,你帶人好好審查外來人口的身世背景,一個都不放過,包括本地人口。”

一聽南蠻,傅榮臉色難看至極,中氣十足的應聲。

傅榮走後,傅少廷看向白術,“你還待在這幹什麽?”

“我待在這兒怎麽了?事情給你解決了就過河拆橋了。”白術笑著反駁,緊接著又問:“準備怎麽處置?”

傅少廷沒應。

後白術也覺無趣,便起身走,讓他自個靜靜。跟著傅少廷也近十年了,也知道他的一些事情,真要做個決定,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出來的,說難不難,說不難也難。

就這麽坐了幾個時辰。

傅榮回來,臉色之難看,“回君上,王太守近兩月頻繁去寒山寺,南蠻人肯定混在寺廟中,王太守竟然叛變,王娘娘和表姑娘近段時間也去了寒山寺,想必早串通一氣。如今南蠻人已撤。”

“嗯。你去將王氏等人捆了往蠻夷之地流放,沒有終點,死活看造化。”傅少廷輕靠在背椅上,半瞇著眼,冷聲一字一句道。沒想到看似老實的王太守竟也不甘平庸了。

沒有直接殺死算是他對已故漠北王的交代,他給了他們活著的機會,到這一步也沒動殺心,不過換了另外一條生不如死的路。

傅榮應聲:“屬下遵命。”

待傅榮走後,傅少廷伸手揉了揉眉間,起身去往軍營,南蠻人不安分了。

二十年前,漠北還是荒蠻之地,左有匈奴人虎視眈眈,右有南蠻人耽耽虎視,漠北夾在中間連生存都難,而南蠻和匈奴一直將漠北視為囊中之物。

就這樣制衡了多年,直到傅少廷出現,打破了這個平衡,將匈奴收覆一部分,又將南蠻人擊退,死傷慘重,多年不敢輕舉妄動,卻一直將傅少廷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子子孫孫的目標就是將漠北打贏。

子孫層出不窮,自然有一兩個冒尖的人才。

如今的南蠻的首領叫阿拉坦倉日松,打小被譽為南蠻的天才,自己的父親和祖父均是傅少廷的手下敗將,他很不服,不過是有些蠻力的男人,仗著漠北人多勢眾,占優勢罷了。他可不是他那蠢笨老實的父親和祖父,又怎可在戰場上硬碰硬,以他南蠻的人口,就是再等十年,也不一定敵得過漠北。

這十年,他是等不過。他要智取,正好改名換姓,喬裝到漠北,竟讓他遇上一個天大的機遇,這不就是天助他也嗎。沒想到傅少廷的嫡母也恨他入骨,恨不得置他於死地。

一拍即合。

一日過去,便是最好時機,漠北無主心骨,軍心定一片混亂。阿拉坦倉日松興奮召集屬下,深夜進攻漠北!

而這頭,傅少廷早已做好開戰準備。

……

流放路上。

傅少澤也在內,不過早已奄奄一息,全身滿是淤青,且這幾日暴瘦,此刻正被鐵鏈拖著走,像狗一樣。愛子如命的王氏只能眼睜睜看著,一路上嘴裏都在念叨,聲音時大時小,像念經一樣,“傅少廷那挨千刀的逆子,憑什麽這麽對我們,憑什麽啊,這麽對長兄和嫡母,就不怕上了戰場就回不來嗎,不怕天打雷劈嗎?一個低賤庶子不知尊卑,我痛啊,我悔啊,我恨啊,他小時候我就應該一把捏死他,誰知道長大了竟這麽不長良心來禍害我王家人……”

王氏的弟弟王太守此刻也一臉悔恨,悔不當初,他就不該動搖,不應該跟著王氏做蠢事。

不過看著當初同是白衣的林長青不僅有了三個優秀兒子,還自個在君上面前好不得意,他呢,漠北王死後就止步於太守了,且還是個不怎麽受君上待見的太守,這口氣又怎麽咽得下去,一時鬼迷心竅了,被王氏一慫恿說若是當今君上不是傅少廷,是傅少澤,他王家該是多麽光榮。

結果,就是這麽個下場。他恨不得咬舌自盡。

王明珠混混沌沌,根本不能接受這個結果,為什麽為什麽?姑母不是說只有她才能解了表哥的毒嗎,可表哥把她送走了,誰去幫表哥解毒。

她上前抓住王氏,歇斯底裏的問:“姑母,為什麽?你不是說了會成全我嗎?為什麽為什麽啊,少廷表哥要把我們送到這個鬼地方來,你說啊你說,你是不是害死了少廷表哥。”

聞言,王氏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傅少廷死了,傅少廷終於死了。”

王明珠尖叫,猛地往王氏身上撲,“啊啊啊啊啊我打死你,刀打死你,是你害死了少廷表哥,是你,是你把我關在屋子裏不讓去救少廷表哥,我打死你……”

一群瘋狗亂咬。

……

虞煙一覺睡醒,天已經黑了。她動了動身子,“嘶”了一聲不敢再亂動,身子像是粉身碎骨了一般,身邊,觸目可及的地方都沒傅少廷的身影。

她收回目光,看著承塵,緩了好一會兒才吃力的撐著身子起來。

忍冬和傅榮不知在談什麽,臉色都不是很好。

“女君。”傅榮打了聲招呼,又看了一眼忍冬,轉身匆匆走了。

忍冬忙問:“女君怎麽樣了?要不要傳膳?”

空腹確實難受,虞煙輕輕點了下頭,下人一個二個腳步匆匆,且面容凝重。不一會兒,忍冬回來了,將膳食擺放在方桌上,緊接著又布菜,“女君,嘗嘗這個?”

虞煙接過,慢條斯理的進食,低聲問:“忍冬,府裏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是發生了兩件事,聽說王娘娘和王太守跟南蠻人達成合作要置君上於死地,表小姐膽大包天,還悄悄給君上下了媚毒,被君上知道了,將王氏九族都被流放了,並下命令永世不得進惠陽城。還有南蠻人那邊以為得逞了,直接帶兵攻過來,君上只能帶兵出征,一夜之間,君上府的氣氛就凝重了起來,不知道這場戰爭會持續多久?”忍冬如今跟傅榮走得近,對這些事知道得比別人詳細,對女君自然知無不言。

沒想到一覺睡醒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虞煙感慨。

忍冬以為虞煙擔心,又低聲安慰:“女君不用擔憂,君上英勇驍戰。”

默了會兒,虞煙輕輕“嗯”了一聲。戰場上刀槍無眼,不只是擔心傅少廷,而是擔心整個漠北子民,主心骨一倒,怕是會變得生靈塗炭。

用了膳食後,虞煙回了北苑,很快又入睡了。不過睡得煎熬,她做了一個夢,夢裏的傅少廷中了南蠻人的埋伏,死在戰場上沒能再回來,而漠北兵沒了主心骨,軍心一片渙散,有的貪心怕死,有的勇往直前,有的被嚇得屁滾尿流,可到最後,沒一個能生還。戰敗的消息傳到漠北,南蠻人也攻進了惠陽城,逃的逃,跑的跑,死的死,很快惠陽城成了一座空城,而君上府的女眷全淪為軍妓。

“啊啊,不、不要啊……”

虞煙被嚇醒,“噌”地一下坐起來,額頭上全是虛汗。

忍冬跑進來,忙問:“女君怎麽了?是不是夢魘了。”

虞煙還沒回過神。為什麽她會做這樣的夢,是不是上天在暗示什麽。不、不不,她猛地搖頭。

“女君別多想,夢都是反的,來,吃水壓壓驚。”一看這表情就是做噩夢了,忍冬忙柔聲安慰道。

最後虞煙再也沒能閉眼,一閉眼就是夢裏那場景,只得眼睜睜坐到天亮,好在白日一直在睡,她也不算困,只是心裏滿腔擔憂,祈禱戰事順利。

翌日。

鄔雪芳一大早就來君上府找虞煙,兩個心裏裝滿了擔憂的女人總算找到了另一個自己,一同用了早膳,鄔雪芳便拉著虞煙的手,憂心忡忡的說:“煙煙,我這心裏頭難受啊,之前什麽都沒聽說,怎麽突然就來了戰事,你爹年紀大了,平日裏一直喘,這隨軍去了不知道受得住不,還有你三哥,是個散漫的,那戰場上刀槍無眼,我這心裏頭怕啊。聽說君上手臂受傷了,這戰事來了,管你是生是死都得硬著頭皮上。”

“這該死的南蠻人,該死的匈奴人,我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初來乍到的虞煙是第一次體會這種身不在戰場心卻在戰場的感覺,極度煎熬,這下她是真真正正的融入漠北了,成為一個真真正正的漠北人了。

同生死,同進退。

“母親別擔心,君上,父親,三哥他們一定會打勝仗,平平安安的回來。”虞煙反握住鄔雪芳的手,明明在給她力量,又想是在給自己力量,低聲撫慰道。

鄔雪芳草草應聲,兒子,丈夫均在戰場,處於水深火熱中,她眉宇間蘊著一絲憂愁。

虞煙又道:“母親,別胡思亂想了。”

鄔雪芳“嗯”了一聲道:“煙煙,擇日不如撞日,咱們去寒山寺還願,順道為漠北祈福,保佑你父親,你三哥,君上所有人都平平安安,毫發無損的歸來。”

“嗯,好。”

兩人說著便備車往寒山寺去。

惠陽城裏一片凝重,這裏卻一片寧靜,鄔雪芳是寒山寺的常客,且每年都會捐不少香火錢,這不,方丈親自出來迎接,將兩人迎進了最好的院子。

為了保護兩人的安全,傅榮帶兵隨行。

放置好了行李,兩人隨方丈去了佛堂,這裏很靜,靜得能讓人拋開煩惱,虞煙跪下,聽著方丈念經,腦子卻想的是祈禱打勝仗,平安歸來。

一坐幾個時辰就過去了。

寒山寺有三百年的歷史了,一貫受漠北子民的敬重和愛戴,且漠北的地理位置不好,總是發生戰爭,寒山寺就像是漠北的守護神,保佑漠北風調雨順,平平安安。

寒山寺最著名的就是後山的祈福樹,至於為什麽會被稱為祈福樹,是因為那棵樹能開花,沒有固定季節,且曇花一現,怪得很,不過是顆老參樹,為何可以開花,聽說那花還包治百病。

從前,有一個男人,一生無子,卻家財萬貫,平日裏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好善樂施,幫助孤寡老人,幫助孤兒,為此開書舍,年老病入膏肓後,卻沒幾人前去探望,願意留下侍候的更是少之又少。幾日後,郎中都宣布老人沒多少時日了,留下來照顧她的其中一個女孩卻硬是不服輸,去了寒山寺碰運氣,沒想到還真碰上了開花,她興高采烈,把那朵花拿回去熬成了水,老人喝了後身子逐漸好轉,越來越硬朗了,又多活了二十年,因此,寒山寺的名頭就越來越大。

今兒個城東的張三訂了三次親,接近門之前新娘就死了,死得無緣無故,去寒山寺求了個姻緣符,半年後就成親了,一年後便生了個大胖小子。再說城西的李四,出門做工傷了腳,走起來一跛一跛的,去寒山寺祈了個平安福,平日裏走著都沒那麽累了,這樣玄乎的事還有很多。

漸漸地,漠北子民對寒山寺更信服,心裏篤定,寒山寺的香火不斷,漠北子民的日子便會越過越好。

剪秋是土生土長的漠北人,說寒山寺的事能說上三天三夜,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寒山寺,以前在君上府不過是個打雜的丫鬟,平日裏最多跟著采買嬤嬤在城中逛一逛,幸得徐嬤提拔,在女君身上侍候。

聽剪秋說得滔滔不絕,虞煙也覺得神奇。

見虞煙一臉不信,剪秋說:“女君這都是真的,你別不信,這是祖宗傳承下來的,準沒錯,且寒山寺的香火一天比一天旺,莫不是那些人都吃飽了沒事做。好不容易來了,女君可以去求個平安福。”

虞煙沒有信,也沒有不信。

“你們去吧,我歇會兒。”

剪秋笑盈盈的一聲應下,“好,那女君好生休息。”緊接著拉著忍冬轉身出門,還一邊咬耳朵,“忍冬,你可以求個姻緣符,我跟你說,真的很準,能保佑你跟傅副將一輩子在一起。”

“再胡說,打爛你的嘴。”

“我才沒有胡說。”

“你就胡說,就胡說,誰說要嫁給她了。”

“呀,原來你沒想過嫁給傅副將啊,那你不就是欺騙他感情了,喲,傅副將怎麽在這?”

“……”

說起來,來了漠北這麽久,虞煙還挺喜歡漠北人的性子,大多爽朗直接又活潑,不像宮裏頭,誰都是兩副樣子,表面一套,背地裏一套。

屋子裏只剩一人時,她心生悔意。

她是不是也該去祈個平安福給傅少廷。

後來她確實這麽做了。

在寒山寺住了三日,虞煙與鄔雪芳的情緒都穩定了很多,上了返程的馬車。

閑聊家常後。

鄔雪芳忽地想到什麽,拍了拍虞煙的手,壓低聲音說:“煙煙,你有沒有發現你那丫鬟與傅副將經常眉來眼去,一看兩人就有貓膩。”

這段時間,忍冬和傅榮走得近些,她確實也看在眼裏,虞煙回:“母親不必多慮。”

女兒還是年紀太輕了,單純,鄔雪芳說:“煙煙,娘是過來人,你回去得弄清楚了,你那丫鬟是不是與傅副將互生情愫了,若是,也得打聽好兩人背景,是否定親,合適就趕緊讓兩人定下來,若是到時候背著你做出醜事來,不僅影響你的名聲,還讓君上府也跟著受汙。”

虞煙想了想,確實是這個道理,便“嗯”了聲。

很快回了君上府。

北苑。

虞煙松乏出來,想到鄔雪芳囑咐的事,讓剪秋把忍冬叫進來。片刻,忍冬便進來了,圓圓的臉上滿是笑意,問:“女君,剪秋說你有事找奴婢?”

虞煙開門見山的問:“你今年歲是多少?”

聞言,忍冬狐疑,不過還是認真回了,“奴婢今年十七。”

那的確不小了,在京城女孩十一二便抽條,十三四留意夫家,若有合適趕緊定下,十五六花骨朵一般的年紀出嫁,只有在漠北,女子出嫁的年紀在十七八。

“我看你與傅副將站在一起挺般配的,你意下如何?”

“女君!”忍冬錯愕。

“你跟傅榮的事我都看在眼裏。”

這要在京城世家,或者宮裏,背著主子與他人互生情意,是要被杖責趕出去的。忍冬認為她跟傅榮已經很守禮了,從未有過逾越的行為,若是傅榮真心,應當去跟君上稟報,然後向她的主子女君提親,這才是正常流程,可傅榮一直沒有動作,她在等,等著等著又氣惱,每當傅榮遞一封書信來,不知不覺她氣又消了。

她還沒接受傅榮。

忍冬忙跪下,垂眸:“奴婢、奴婢……”想要反駁什麽,卻還是一句都說不出來,她確實對傅榮有意。

虞煙怔了一下,沒想到忍冬這麽大的反應,這又不是什麽錯事,到了年紀自然該婚嫁,她是個散漫的性子,從沒為忍冬設身處地想過這個問題。

如今正好給她省事了。

她將忍冬扶起來,嘴角噙著笑,輕聲說:“你跪什麽,這又不是什麽大事,況且你有了心上人是好事,快起來。”

一剎那,忍冬熱淚盈眶,被迫被捆上馬車,是她這輩子最重要的決定,她緩緩起身,吸了吸鼻子,說:“謝女君,可奴婢心裏不知傅副將是如何想?若是對奴婢有意,又怎麽會不在君上那提半句想要成親的想法,若是對奴婢無意,為何又總是想方設想來找奴婢。”

虞煙頓了下說:“傅副將一看就是個踏實可靠之人,你不必擔憂。至於你們的婚事,待君上歸來,再拿定奪,你可有意見?”

忍冬感激都來不及,又怎會有意見,忙說:“全憑女君做主。”

忍冬的事解決了。

傅少廷帶兵出征已有五天,卻無一封書信。應該傅少廷都沒想到他去帶兵打仗,她在府裏,卻日日忍不住憂心吧。

夜裏,忍冬總會點上安神香。

自此,虞煙再也沒做過噩夢,白日裏不是畫圖紙,就是看賬本,時不時鄔雪芳會過來跟她聊一聊,倒也過得充實。

漠北和南蠻的戰事已持續一月餘。

府裏沒了王氏、王明珠,傅少澤等人,傅少澤之子女傅雪和傅嘉成也被送到莊子上教養,加上君上的親生母親秦娘娘從未出過西苑,這段日子,相當於府裏就虞煙一個主子,她倒是自由自在。

這一日,她如往常般,帶著剪秋和忍冬出門,前些時日,她已經將畫好的圖紙交給了“玉滿堂”的掌櫃。

今日是去看成品的。

一到玉滿堂,掌櫃忙出來將虞煙贏到後院去,將成品都拿出來,虞煙一看,眼露驚艷,沒想到結果比她想得還好,竟挑不出一絲瑕疵,一個勁道:“好,很好。”

被誇讚了,掌櫃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線,緊接著給虞煙介紹一旁的中年男人,“主子,這是沈聰文,京城人士,手藝確實很好。”

沈聰文三十有四,身著褐衫,不高,有些微胖,笑著道:“主子。”

虞煙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問:“你是京城人士?”

沈聰文回:“是。”

虞煙抿了下唇,沒再多說了。緊接著又與掌櫃討論店鋪事宜。

……

一晃漠北和南蠻已交戰兩月餘,卻一直未有消息傳來。

如今“金滿堂”的顧客也不知不覺挽回了一些,賬本上不再是虧損狀態,這種成就感讓虞煙上頭。

每日總是要拖到筋疲力盡才回到北苑,用了膳,倒頭就睡。

這日與往常不同的是:

四更天。

“漠北大捷,君上歸!”

“漠北大捷,君上歸!!”

“漠北大捷,君上歸!!!”

傅少廷身穿盔甲,一臉倦色,沈聲問:“女君何在?”

下人回:“回君上,女君歇在北苑。”

聞言,傅少廷薄唇抿成一條線,大步往北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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