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在尋找答案。

迦樓在尋找答案，她想知道假的神域之主到底是誰，想知道自己將面對什麽樣的結局。但是她做出了選擇，她知道自己就要死去。哪怕六足蟲沒有殺她，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在明威殿執法者全都戰死的那一刻，也跟著死了。

徐績在尋找答案，尋找當初為什麽陌穹大帝會離他而去的答案。當這個答案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錯的是自己，錯的一塌糊塗。有些時候有些不經意的言語，卻造成了極為嚴重的後果。如果他當時不是太過於自我，也許結局將會完全不同。

陳羲也在尋找答案。

這是哪兒？

四周的景色看起來沒有任何區別，空無一物。腳底下的沙子並不是很軟，有一種踩著粉碎了的骨骼的錯覺。在這裏停留的時間久了，就有一種自己被關進了某個籠子裏的想法，雖然這個籠子看起來很大，但依然是個籠子。

被迫停留在這的每一個人都在尋找答案，想知道這裏到底是個什麽地方。尤其是在眾人確定徐績絕不是什麽替身，而是真真正正的神域之主之後，這種不安就變得越發強烈起來。

“他的目的到底會是什麽？”

青龍問。

黑猿王甕聲甕氣的回答：“不管是什麽，最起碼應該不是要傷害怎麽吧。如果徐績願意的話，以他的實力想要殺了咱們也不是什麽難事。況且，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背信棄義的人。咱們不遠萬裏的跑去魔皇的宮殿把他救了出來，他沒有理由害咱們對不對。”

青龍道：“沒有人以為他會害咱們，只是覺得這件事太過奇詭。他一直在說謊，一直在試圖隱瞞什麽，這就是不正常的地方。他其實對咱們沒有必要隱瞞什麽，直接告訴咱們真相，難道咱們還能影響了他？如果說他擔心咱們影響了他吸收陌穹大帝心臟的力量，那麽當初就沒有必要帶咱們來。”

“如果這是一場戲，是演給誰看的？”

一直很少說話的朱雀看了青龍一眼，低低地說道：“總覺得咱們沒有自己了。”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楞了一下。

“沒有自己？”

青龍沈默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沒錯，從一開始我們就被徐績利用了……其實說起來，徐績明明不需要我們去救他的。就算咱們不去，他和魔皇已經達成了某種協議，魔皇也會想辦法讓他離開，進入魔族天啟山之內的那座廢棄皇宮之中。他讓咱們去，還吸收了胖子的力量……這一切都不對勁。”

“最主要的是，到最後他依然沒有說實話，依然在編造一個什麽神域之主要破壞整個陌穹的謊言。咱們真的重要嗎？如果咱們不重要，他為什麽要欺騙咱們？這場戲，說到底是演給誰看的？”

陳羲擡起頭看向藤兒，藤兒的眼神裏都是擔憂，這種擔憂都是對陳羲的擔憂。陳羲知道，藤兒也一定想到了什麽。

誰才是關鍵。

黑猿王道：“我比較笨，所以用的辦法也笨……咱們從頭開始把這件事理一遍，也許就能找到關鍵了呢。咱們從一開始就加入了對魔族的戰爭，後來咱們知道，這戰爭根本就是假的。是徐績和魔皇兩個人合力演的一場戲，這場戲當然不是做給咱們看的，而是你們說的那個東西。”

青龍點了點頭：“現在推理得知，神域有個假的神域之主，雖然假，但是比徐績這個真的神域之主還要強大。徐績對他很忌憚，必須得到陌穹大帝心臟的力量才能對付那個家夥。所以神族和魔族的戰爭，從一開始就是一場演給那個假的神域之主看的。到這一步，還和咱們沒有關系。”

黑猿王道：“看起來和咱們有關系，是從戰敗開始的。”

陳羲和藤兒一直沈默著，沒有加入討論。

朱雀道：“當時戰敗，所有的神域土生土長的半神都被魔族俘虜了，只有咱們逃了出來。然後咱們因為陳羲的關系聚在一起，再之後就是覺得去魔族的皇都威志城。”

青龍道：“到了這一步的時候，這件事看起來和咱們還是沒有關系，而是和胖子帝如風有關系。那個時候咱們都以為徐績被困住了，必須有個什麽厲害的東西或者人去了，他才能得救。後來帝如風犧牲了自己，救了徐績，帝如風消失了……所以到這個時候，這個局或者說這場戲，是關於帝如風的。”

他看向陳羲：“其實說到這的時候，已經很清楚了。我們之所以來，是因為藤兒，而藤兒是因為你。胖子帝如風之所以來，表面上看著也是因為你。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你知道什麽真相。”

陳羲搖了搖頭：“真相？也許這一切都是虛假。”

……

……

幾個人坐在那，氣氛越來越詭異。

所有的矛盾，都指向了陳羲。青龍說的沒錯，所有人之中，除了胖子帝如風就是徐績的分身之外，只有陳羲和徐績的關系最好，其他人和徐績幾乎都沒有直接的交集。青龍懷疑陳羲知道什麽真相，也無可厚非。因為徐績和陳羲單獨有過接觸，他們有理由懷疑徐績告訴了陳羲什麽。

陳羲有些發苦的笑了笑：“果然在困局之中，人們都開始互相懷疑了。”

藤兒站起來說道：“你們是懷疑陳羲和徐績聯手做了一個局，把你們都困在這個局裏了？你們有沒有腦子，徐績圖你們什麽？”

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楞住了。

是啊，徐績圖自己什麽？說到實力的話，他們還都是半神，就算是半神之中的佼佼者，可也遠不能和徐績相提並論。如果徐績需要幫手的話，他有的是辦法有的是人選，為什麽偏偏是他們？而陳羲和徐績如果聯手做了一個騙局，那麽騙來了什麽？

所有人陷入沈默。

陳羲看了看大家，伸手把藤兒拉了一下，讓藤兒挨著自己坐下來。

“其實，剛才我已經想到了，藤兒也應該想到了……這件事自始至終，和你們都沒有關系。當然也不難說完全沒有，你們存在的關系就是讓我打消疑慮……這是一個現在回憶起來很長遠的局，這個局針對的不是你們任何一個人……而是我。”

陳羲嘆息一聲：“我在天府大陸的時候，就見到了許多人性之中的惡。到了神域之後，見到了更多的人性之中的惡。但是我始終堅信，人與人之間必然存在著互相信任的真正感情。”

他擡起頭看了看天空，但是他失望了，因為那天空也必然是假的。

“我剛到神域之後，還沒有熟悉這個世界的時候就認識了徐績。那個時候，徐績看起來只是一個很特別的也很神秘的真神。他對我始終都很好，實事求是的說，如果沒有徐績的照顧，我可能在神域根本就無法生存下來。因為我的敵人是百離奴那樣的強者，剛剛到神域的時候，百離奴那樣的真神如果願意的話，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我。”

“我沒有死，得益於徐績的照顧。那個時候，我是懷疑過徐績的。可是隨著後來發生的事，這種懷疑在我心裏消失了。理由就和剛才藤兒說的一樣，我想不到自己有什麽是徐績所覬覦的，也可以說是徐績能利用的。正因為沒有這種利用，所以我開始相信徐績是真的想和我做朋友。”

陳羲緩緩地說道：“不得不說，徐績真的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讓人打消疑慮的最好的辦法，絕對沒有什麽迅速的手段，只有時間。他從一開始就接觸我，讓我慢慢的相信了他編織好的所有謊言。讓我相信了他的出身，相信了他是一個孤獨的人，只是迫切的想要一個好朋友。”

“從天選之戰，到後來的秘境之戰，其中還有去苦力營。我遇到了很多麻煩，最終我每一次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是徐績出面幫了我。這真的不是短時間的事，那麽久的時間，已經足夠讓我對他徹底打消戒心了。”

陳羲嘆了口氣：“這只是個開始，那個時候，徐績就已經在計劃怎麽除掉搶走他位置的人了。那個假的神域之主必然很強大，徐績要做的，是背水一戰。可是他那樣的人，不會允許自己必敗無疑的場面出現。他應該是早就知道了陌穹大帝的心臟在哪兒，所以才有了這場戰爭。”

“他故意被抓，他知道我必然要去救他。如果當時我是一個人去的，我可能心中還是有所懷疑，徐績到底需要我做什麽？他很聰明，他故意給我洩露了一句話……把他帶來。”

陳羲道：“當時我真的迷惑了，把誰帶來？到後來胖子救了徐績的時候，我恍然大悟，原來是把胖子帶來。可是真的是這樣嗎？徐績說的把他帶來，真的是把胖子帶去嗎？不……他是故意那樣說的，他只是在制造一個謎團。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重要不重要，不知道那個他是不是就是自己，所以所有人都去了魔族的皇都城。正因為所有人都去了，所以我沒有再去想，徐績是想讓我去的。”

“這就是你們的作用，他用你們迷惑了我，讓我不能正常去思考。”

“就在剛才，其實這一切我都理順了，然後已經沒有什麽意義。”

陳羲站起來，深深的鞠了一躬：“對不起，是因為我連累了你們。”

青龍搖了搖頭：“不用道歉，我們是朋友，本就已經做好了一起死的準備，還有什麽是不能原諒的？剛才也是我太沖動了，沒有仔細去想，就胡亂猜忌你徐績是一夥兒的。可是……徐績做了這麽大的一個局，只是為了騙你留在他身邊？到底是為什麽？”

“他怕死。”

陳羲一字一句的回答：“他戰勝那個假的神域之主的唯一辦法就是吸收陌穹大帝心臟的力量，可是他怕自己會失敗。這種事，沒有失敗幾次的機會，只有一次。所以他必須給自己找個退路……我就是他的退路。”

藤兒咬著嘴唇說道：“徐績不是什麽神域之主的備選替身……陳羲才是他的備選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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