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本來就是很淺顯的真相，只不過在每個人心裏都有些不願意承認的事實。比如歷史上出現過一個強大到令人窒息的高手，或者一位文才絕倫的詩人，都會引起很多地方的爭搶。會拿出各種證據來證明，這個人是我們的祖先。在神域，何嘗不是這樣的一種思想。

黑金山是人為建造的在神域高層有著普遍的認知，難道真的沒有人想過建造黑金山的人不是陌穹這邊的而是那邊的？徐績這麽聰明的人，不可能沒有想過。他們只是潛意識裏不願意承認，那樣驚世駭俗的強者居然不屬於自己這邊。

端木骨自嘲的笑了笑：“或許對咱們來說這倒不是什麽壞消息，那樣一位強者建造了黑金山其實是為了阻隔我們，說明他對自己的後人不怎麽自信，害怕咱們入侵。”

陳羲有句話想說，最終還是忍住了。

沒錯，建造了黑金山的人極有可能是那邊的，也極有可能是為了保護那邊才建造的黑金山。可是換過來想想，也許那位驚世強者是保護陌穹這邊呢？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子孫後代多麽的具有侵略性，所以把後代關起來了。

當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陳羲沒有說出來。他只是習慣性的思考所有的可能，哪怕僅僅是存在於理論上的可能。

徐績顯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進行下去，因為這樣的話題難免會傷到心中的那股志氣。一想到對面有一位能將陌穹一分為二的強者，只怕連神域之主心中那種一統陌穹的壯志都會減弱不少。或許神域之主是不服氣的，他是陌穹這邊的至尊，他覺得自己被人壓住了，所以他想掙脫。

這種不服氣，陳羲在徐績的臉上都看到了，更何況是神域之主。

“開門吧。”

徐績淡淡的說了一句。

端木骨臉色立刻變了變：“絕不能！哪怕您的身份特殊，哪怕您有主公給予的無人可及的權限，我也不能這樣做。這件事一直以來是我負責的，主公曾經說過除了他親自下令之外，誰也不許私自打開這道門。徐大人，請您不要讓我為難。”

陳羲發現徐績的臉色變了變，然後徐績笑了笑，表情有些覆雜地說道：“我忘了……不好意思端木次座，是我疏忽了。既然如此，那就不開門，我們在門這邊看看。”

端木骨看向陳羲：“徐大人可以看，但是這個人不能看。因為他的級別不夠，還差得遠。”

徐績轉頭看向端木骨：“這也是主公的吩咐？”

端木骨道：“主公當然不會知道有陳羲這樣一個小人物，所以自然不會專門有這樣的吩咐。這是慣例，級別不夠的人不能接觸到核心的秘密。”

“他能。”

徐績道：“既然主公沒有明確的吩咐，我就有權利這樣做。任何主公親自確定過沒有他的命令不許執行的事，我都不會去觸碰。但是沒有主公這樣的命令，那麽我就有權限去做。如果你懷疑，你可以派人去淩雲宮問問我到底有沒有這個權限。如果淩雲宮給出了否定的答案，那我就向你認錯，然後把自己關進囚牢。”

端木骨的臉色變幻不停，他實在不知道為什麽徐績這樣的人，會因為一個地位低微的半神和自己較勁，這是很不符合常理的事。誰會因為一個半神，而去得罪一個明威殿的次座？明威殿在神域的地位，誰都很清楚有多重要。既然已經到了次座的位置，也就說明了神域之主對這個人都十分在意和信任。

但是徐績很顯然並不在意端木骨的身份，哪怕改造半神世界的計劃一直以來都是端木骨負責的。

端木骨沈默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屈服了：“那麽請徐大人給我做個保證，以後主公追究起來，不會牽連到我。”

徐績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你啰嗦的像個女人。”

他伸手拉了陳羲一把：“走，我帶你去看看另外一個世界是什麽樣子。”

陳羲有些機械的跟在徐績後面走，他也不理解為什麽徐績會因為自己和端木骨發生沖突。徐績卻完全不在意端木骨稍顯敵視的眼神，拉著陳羲快步走到了隧道盡頭。那裏有一扇門，一閃看起來很普通，但是卻凝聚了整個神域最強封印之術的門。

徐績似乎知道這門的操作方法，伸手在面前抹了一下，就好像擦窗戶一樣的動作，陳羲面前就變得明亮起來。門還在，但是變得透明。可以從這邊看到那邊，但是那邊絕對看不到這邊。

陳羲走到門口，看著那邊的世界，腦子裏已經一片空白。

……

……

從這裏往外看過去，陳羲的第一反應就是，外面和第四秘境的環境幾乎沒有任何區別。第四戰秘境，簡直就是把外面的環境照搬過去的。不過仔細看過之後，還是會發現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植物有很多不一樣的，河流的顏色不一樣，這些事說明對面的環境，空氣，和這邊完全不一樣。就算神域盡了力，也無法覆制對面的植物過來。換句話說，那邊的植物在這邊無法生長。可是如果僅僅是造出來外觀上一樣的植物，難道還有什麽難的？

“造不出來。”

徐績就好像會讀心術一樣，在陳羲產生疑惑的同時解釋道：“那些植物的樣子我們的人都記住了，建造秘境的時候是準備按照那些東西一模一樣的造出來。然而哪怕就是外形一樣，也無法生存。也就是說，那些植物看起來是普通的植物，但是並不普通。每一片葉子的位置，每一條脈絡都是固定的，所以那不是植物，那是符文法陣。”

陳羲懂了，對面兇險萬分。就連一顆植物都是符文法陣造出來的，說明對面也時刻準備著有敵人來侵犯。按照一般的理解，可以把那些植物想象成地雷一樣的東西。如果是外來的人，一不小心就會觸動符文法陣。

陳羲猛的轉頭看向徐績：“為什麽這樣冒險！”

徐績當然理解陳羲的意思，因為他知道陳羲想到了什麽。就在不久之前，徐績對陳羲說過為什麽要著急進攻黑金山另一側，是怕對方做出防備。陳羲雖然覺得這個理由牽強，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而現在呢，陳羲看到了，所以確定對面早就已經在準備戰爭了。

那些普普通通的植物都是地雷一樣的防禦，說明對面在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黑金山另一側存在生命體。黑金山另一側的人沒有選擇進攻，而是選擇了布防。也就是說，不管神域這邊在什麽時候組織進攻，對面都會立刻做出應對。

“這不是冒險。”

徐績道：“你看到的這一切說明了什麽？”

“說明對方時時刻刻防備著戰爭的出現。”

“是的，你說的沒錯，他們時時刻刻防備著戰爭的出現，這說明他們並不強大。”

徐績的表情有些猙獰，雖然並不明顯，可是那種扭曲的貪欲還是在他的眼睛裏釋放了出來。在看到這種扭曲的貪欲的時候，陳羲忽然之間明白了，為什麽神域之主會如此的信任徐績這樣一個年輕人。因為徐績的骨子裏，和神域之主是一樣的人。他們渴望侵略，渴望成為新的一片大地的主人。

或許神域之主要的是結果，而徐績享受的是侵略的過程。

“你是個瘋子！”

陳羲咬著牙說了一句。

徐績聳了聳肩膀，並不生氣也不在意：“瘋子？誰不是呢？既然對面那麽懼怕有人入侵，所以說他們並不強大。所以趁著對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殺過去，才是最正確的選擇。對方還不確定我們打開了通道，如果等到對方真正的準備好了，那麽我們的機會就更小。你看到的那些植物，就是一種常態化的防禦手段而已，沒什麽可怕的。”

他揮了一下手：“隨隨便便丟一個東西過去，就能把這些防禦全都觸發，但是並不會造成我們這邊的傷亡。也就是說，敵人的防禦手段是低級的。如果我們這邊布置的防禦法陣，甚至可以做到精確防禦某一種東西，另外的東西就算進入法陣也不會觸發。對方在修行程度上要低於我們，我們還怕什麽？”

徐績轉身：“我現在開始懷疑，帶你來看看是不是錯誤的。”

陳羲冷笑：“你錯誤也好，對了也好，其實已經無關緊要。你讓我來，不過是想作證你的正確和英明。但是我不會，我是個半神，我的地位很低，但是我也不會順著你的意思說，你就是無比正確的。也許你的決定會影響神域最高處的決策，但這種影響未必就是對的。你可以殺了我，也可以用什麽手段讓我違心的說出讚美你的話，但那不是我的心。”

徐績的身子明顯的微微顫抖了一下，就連端木骨都以為他要動殺心了。端木骨這段時間查到了徐績的一些事，比如殺人起來的殘酷和果斷。陳羲不過是個半神，死一萬個十萬個都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所以端木骨忽然覺得陳羲有些可敬，因為就連他都不敢這樣說話。

然而卻什麽可怕的事都沒有發生，徐績轉身看向陳羲，他居然在笑：“所以我喜歡偶爾和你聊聊，我喜歡聽一些不一樣的話，而不是千篇一律的溢美和頌揚。你有一句話說對了，我可以隨時殺了你。但是我不會殺了你，因為……你是我好不容易造就出來的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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