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是一場直播，那麽所有的半神都在這一刻看到了毅字營的所有人都被砍頭。而聲音冷冰冰的出現在他們耳邊，不帶有一絲感情。

“如果這是真正的戰爭，就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當你們在真正的戰爭之中戰敗的時候，你們的敵人就會這樣對待你們。所以你們記住，如果有一天真的出現戰爭了，那麽就讓自己盡全力取勝。如果不能，那就讓自己戰死在戰場上，也不要成為敵人的俘虜。”

所有人都變得沈默，眼神裏都是恐懼。

這是怎麽了？

這還是天選之戰嗎？

陳羲在第四戰秘境裏，所以聽不到半神世界那冷冰冰的話語。但是陳羲此時的心，比半神世界任何一個看到了這一幕的人都要寒冷。因為這場勝仗是他帶來的，如果不是因為他，毅字營的那些半神就不會死。三千人的血，能把大地染紅。

“為什麽要殺死我們！我們已經投降了！”

“你們這群惡魔！”

“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沒有做錯什麽啊！”

“你們這群無賴！”

喊聲在四周響起來，而陳羲此時已經感覺不到自己了。他的身體僵硬的好像變成了石頭，一動都不能動。如果這件事不是因為陳羲而發生的，那麽他此時的憤怒或許不會如此的濃烈。最後一絲理智死死的拉著陳羲，讓他沒有轉身去擋在那些俘虜的面前。

因為陳羲知道，自己什麽都改變不了。當費清下令的時候，這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居。陳羲甚至懷疑這是早就制定好事，不管是毅字營贏了還是銳字營贏了，輸了的一方都會被屠戮。

可是，半神們卻用詭異的眼神看著陳羲，好像這一切都是陳羲造成的。

“讓我們感謝陳羲吧！”

就在那些銳字營的半神們以仇視的眼神看著陳羲的時候，費清站在人群前面高呼了一聲，他掃視了一眼人群：“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麽，可是有一件事你們不要忘了，如果輸的是我們，那麽現在跪在地上被人砍頭的就是你們，而不是毅字營的人。所以在你們仇視一個人之前，先想想自己的處境吧。你們可以不感謝陳羲，但是最起碼不要怨恨，因為你們還活著，或許都是因為他。”

所有人的眼神都開始閃爍起來，因為他們這才反應過來。是的，如果沒有陳羲，可能輸的就是銳字營，那麽現在被砍頭的就是他們。然而自己剛才為什麽要恨陳羲？難道是陳羲下令的？

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恍惚了一下，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念頭。

費清走到陳羲的身邊，拍了拍陳羲的肩膀：“跟我過來。”

陳羲木然的轉過身，跟著費清往遠處走過去。在他身後，大批的黑武士沖進空地裏，開始砍俘虜的人頭。這些黑武士不只是費清的親兵，還有毅字營都統康延壽的。似乎戰敗和他無關，他的親兵也在瘋狂的殺人。這一幕，或許將永遠烙印在每一個人的腦海裏，永遠都不會消失。

費清走的很慢，看起來這是一個威嚴之中又帶著些慈祥的中年，和一般的真神不一樣的是，他對於半神的態度並不是很差。在銳字營的時候陳羲就發現，他其實還算是一個隨和的人。然而在下令殺人的時候，他又是那麽的狠戾決然，一點餘地都不留。

“恨我？”

費清問了一句，陳羲默然無聲。

費清自嘲的笑了笑：“其實我根本沒有必要和你解釋什麽，雖然你足夠聰明，但是你可能還不了解戰爭。我是銳字營的將軍，是真神世界的真神，之所以我跟你說這些，只是因為我覺得你在未來應該會有不錯的前途。你比他們都聰明，都冷靜，所以你不難想明白其中的道理。現在我殺的這些人這個畫面，會永久的留存在他們每一個人的腦子裏，一旦他們想到戰敗這兩個字，就會想到這血流成河的畫面。”

陳羲還是一言不發，低著頭走路。戰爭？陳羲何嘗不知道什麽是戰爭？費清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陳羲經歷的戰爭比他還要多的多。他是高高在上的真神，但是他真的經歷過那種血腥嗎？相對於天選之戰來說，殺死俘虜很殘忍。然而如果是真的戰爭，殺死俘虜的事或許並不少見。

每一個宣揚仁義的人都會咒罵會憤慨，可是戰場上從來就沒有什麽仁義可言。

“以後你跟著我吧，天選之戰不會那麽快結束。你在未來很有前途，留在我身邊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

陳羲的腳步停住，沈默了一會兒之後說道：“如果將軍沒有什麽事，我想回去找個地方靜一靜。”

費清擺了擺手：“去吧，我希望這件事不要成為你心裏的陰影。”

……

……

天空之城

徐績看了一眼在眼前瑟瑟發抖的康延壽，這個才被他派下去接替毅字營都統的真神。現在康延壽已經很清楚徐績的做事風格，之前被徐績殺死的程萬裏職位遠比康延壽要高，還不是說死就死了。現在他成了戰敗的將軍，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面對什麽。

“知道自己輸在哪兒了嗎？”

徐績問了一句。

康延壽有些不適應徐績並不淩厲的話語，這種溫和反而讓他更加的膽顫心驚。

“卑職……知道了。”

徐績搖了搖頭：“不，其實你不知道。你到現在心裏只怕還在想著，是銳字營的人不講道理，不按規矩。明明按照流程是在選拔低級指揮官的時候，為什麽銳字營就突然殺過來了？你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就不配做一個指揮官。我把三千人交給了你，你覺得誰該為他們的死負責。是給銳字營出謀劃策的那個半神陳羲，還是你？”

康延壽艱難的咽了口吐沫：“是……卑職。”

徐績再次搖頭：“你又說謊了，其實在你心裏，你覺得造成這一切的都是那個叫陳羲的家夥。如果可以的話，你會立刻把他碎屍萬段來洩憤。你沒有自責自己疏忽在什麽地方……就在我把你派下去之前，我曾經說過，陳羲是在觀察地形。既然你聽到了我說的話，為什麽不增加哨崗？為什麽不設置防線？”

徐績指了指康延壽的腦袋：“因為你腦子裏根本就沒有這個概念，雖然這一段時間以來你們一直在接受這樣的教導。主公派人培養了你們已經很久了，很多戰術戰法都已經給你們掰開了揉碎了講解，然而你們根本就沒有當回事。你們心裏還始終有一種高高在上的神掌控一切的想法，以為黑金山另一側也不會有什麽意外發生。”

“長久以來，在黑金山的這一側，神域統治的陌穹範圍之內，你們隨隨便便派出去一個六翅神仆就能碾壓一個小的世界。這已經在你們心裏形成根深蒂固的念頭，那就是神域無敵。”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擺了擺手：“我和你說這些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你接受了那麽長時間的教導都不理解什麽是戰爭，更別說我幾句話就能點醒你。我知道你心裏不服氣，你會覺得自己剛剛下去，還沒有適應戰場就輸了……我也很想給你一個機會證明自己。”

康延壽立刻擡起頭：“大人，卑職願意戴罪立功。”

“我很想給你一個機會，但是不能。因為沒有人會給那三千個被砍了腦袋的半神再來一次的機會，你也一樣。來人……把他架出去殺了。”

眾人一楞，徐績說了這麽多話，大家都已經他是打算給康延壽一個機會的。畢竟康延壽是他帶來的人，算是他的親信。然而徐績只是在說康延壽為什麽該死，而不是在說他為什麽不該死。康延壽被幾個人架了下去，眼睛都是紅的。他始終咬著嘴唇一言不發，似乎永遠也不會相信徐績真的會殺了他。

“你們現在記住一個詞，叫做軍法。”

徐績掃視了一下在天空之城裏的人：“我殺人，不會因為親近疏遠而改變我的態度。而且我也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們，就算我把你們全都殺光，最上面也不會責怪我什麽。因為每一個人的死，對於活著的人來說都是經驗。你們是願意不斷的吸收經驗，還是成為別人的經驗，自己看著辦吧。”

所有人都垂下了頭，哪裏有人敢質疑什麽。

“侯軍機。”

徐績喊了一聲。

另外一個真神快步過來，垂頭：“大人有什麽吩咐。”

“你去吧，新調來的一個營你去做都統，還用毅字營的番號。你自己在意不在意腦袋我不管，可是如果你再敗給一個半神，我臉上不好看。我這個人愛面子，別人不給我面子，我也不會給別人面子。”

侯軍機的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如果可以拒絕，他真的不願意去做什麽都統。可是他太了解面前這位爺了，徐績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在神域之主那有著無法撼動的地位。誰也不知道為什麽神域之主那麽看重他，給了他那麽大的特權。這是一件根本就沒有道理可講的事，神域之主的話就是一切。

“卑職記住了，不會讓大人失望的。”

侯軍機答應了一聲，然後轉頭準備離開。

“有件事你記住。”

徐績的話在侯軍機身後出現：“如果你贏了費清，毅字營的那些半神都可以死，唯獨陳羲不可以死。如果他死了，你就算打贏了我也不會讓你好受。”

侯軍機楞住：“可是大人……為什麽？”

徐績站起來走到窗口，語氣很平緩但是字字如刀地說道：“主公信任我重用我，在眾神之殿上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我代表著他。每個人都想問為什麽，你知道為什麽嗎？”

不等侯軍機說話，徐績自己回答：“因為主公有那個權力，因為主公至高無上，他說我行我就行，他說我重要我就重要，主公就是法就是天。在這我是最高的指揮官，所以你不需要問為什麽，因為我願意這樣，你只需要遵守就行了。”

侯軍機心裏猛的一震，他只能垂頭：“卑職……，明白了。”

徐績的聲音忽然一冷：“不要覺得我有必要給你們講道理，因為我有不講道理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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