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羲回到苦力營的時候連時間都忽略了，冷靜如他，心裏的巨浪卻依然沒有平覆下來。事實上陳羲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那三個明威殿的戒者是否戰勝了那具奇怪的古屍。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陳羲始終都覺得那古屍是一個可憐人，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後。

當然，那些枉死的苦力更可憐。他們應該都是血脈不算特別純潔的半神，所以被各種罪名按在頭頂上成為死囚。他們被送進苦力營開掘隧道，應該就是為了挖出來古屍之類的東西。顯然，最起碼明威殿的執法者是知道秘密的。而包括苦力營獄長蘇步定在內，其他人都不知道實情。

陳羲很想看看黑武士組率他們的臉，記住這些並肩作戰的人。可是陳羲也很清楚，自己應該是再也不可能見到那些黑武士了。這些黑武士是苦力營的人死後改造而成的，戰鬥力得到了大幅提升，但是卻更加可憐。

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和和氣氣的獄長蘇步定緩步走進來，看了陳羲一眼後在他身邊放下一壺劣酒：“壓壓驚吧……說實話我挺替你覺得高興的，居然被你活著出來了。我不知道你和明威殿那邊的大人們是什麽關系，但是顯然他們不想讓你死。”

陳羲看了看那劣酒，拿起來狠狠灌了一大口。

“說實話……”

蘇步定道：“我也不知道那裏面還有東西，上次明威殿的大人們確實已經把裏面封印了。我之所以交代你，是怕你們繼續往前走觸及封印。誰也想不到居然還有東西，不過既然活著回來了就很好。”

陳羲擡起頭：“黑金山到底是什麽？”

蘇步定笑了笑：“為什麽那麽偏執呢？我已經得到了消息，明天就會有人把你接回去了，第三戰的日期已經定下來，看來你確實很被人重視。從今以後你都可能再也接觸不到黑金山了，你管它是什麽？這地方就不是人呆的，能早一天走就早一天走。不過你也別怪當初要殺你的邱萬裏，你說一個人在這做獄長，生無可盼，再不貪點，這人生還有什麽念想？”

陳羲問：“你也貪？”

蘇步定點了點頭：“我也貪，不過我和他貪的不一樣，我貪命。可能我比你見到的多一些，所以從很早開始我就覺得，能活著就是運氣了，幹嗎還貪別的，多貪些活著的日子最好不過了。你以後也別想著再回到這裏，明天把你送走之後，苦力營也要開拔了。”

陳羲站起來走到窗口，看到大院子裏很多死囚已經在整理工具了。至少二十幾輛犀牛獸車停在那，他們正在往上面裝東西。也許明天他們就會到達新的駐地，開始新的開掘。誰也不知道他們能活多久，是否遇到這個苦力營在隧道裏遇到的一模一樣的事。

看到那些死囚，陳羲的腦子裏就不由自主的出現了那些倀的樣子。看到那些犀牛獸車，他就想到了那頭骷髏犀牛獸。那輛車變成了古屍的窩……是的，是窩。陳羲不明白為什麽那具古屍將棺材稱之為窩，或許他覺得那裏就是他最終的歸宿了？顯然他的結局並不是那樣，他應該是被明威殿的人帶走了。

陳羲也知道蘇步定為什麽來看看自己，蘇步定自己也說了，他是個貪命的人。他不確定陳羲是什麽身份，只是覺得明威殿對陳羲十分看重，所以有意結交。他這樣的人才不會放棄多認識一個朋友的機會，哪怕以後再也用不到也不會放棄。人生啊，誰知道明天會遇到什麽問題。

“關於天選之戰……”

蘇步定想了想說道：“盡力而為吧，不管這麽樣，最起碼你努力過。”

陳羲的心裏一動，蘇步定說出這樣的話顯然有所指。如果是別的半神也就不會在意了，覺得是蘇步定的一番鼓勵而已。可是陳羲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什麽，似乎蘇步定知道關於天選之戰的秘密。

見陳羲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自己，蘇步定立刻轉移了話題：“不管怎麽說，咱們也是相識一場。以後要是萬一還能遇到，到時候你已經飛黃騰達，別忘了請我喝一杯酒。”

“再遇到？”

陳羲一楞：“會在什麽地方再遇到？”

蘇步定笑了笑，似乎有些尷尬：“當然是假神世界啊，我相信你的實力一定會上去的。而我就是一個假神，所以不要懷疑假神世界的存在。”

陳羲又問：“為什麽你會覺得，我會懷疑假神世界的存在？”

蘇步定顯然更尷尬了：“沒什麽，只是隨便說說，你這麽在意幹嘛，不過是隨便聊幾句而已啊。”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來：“你去做你該做的事，不要在這多廢話。”

蘇步定的臉色猛的一變，然後應了一聲，快步退出去。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對陳羲說了一句話，無聲，只是動了動嘴唇。陳羲卻看得出來，他說的是……祝你好運。

……

……

飛歷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陳羲，似乎覺得這個家夥真的有些可惡。以他的身份，就算是滅掉陳羲這樣的半神也不會招惹來任何麻煩。可是現在陳羲的分量很重，重到能成為關鍵性的籌碼。端木大人說過，一旦神域之主怪罪下來的話，執律大人就能把陳羲送出去，到時候神域之主也就不會責備明威殿查案不賣力了。

他看了陳羲一眼後說道：“按照規矩，黑金山隧道裏看到的一切你都不應該記住，也不能說出去。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殺了你，最不濟也要抹除你的記憶。然而你現在來歷不明，端木大人不希望你的腦子被破壞，因為他更想看看你是從什麽地方來的。你的記憶早晚都會恢覆的，現在這些碎片早晚都會連成一個完整的過去，這是你的好運氣。”

他起身：“明天會有車來接你回黑森城，第三戰就定在後天，你的對手已經全都選拔了出來。如果你想以後在神域過的更好，就不要把這當成一場游戲，而是一場戰爭。”

陳羲看著他問：“那幾個黑武士呢？”

飛歷本來要走，腳步為之一頓：“你關心他們幹什麽？”

陳羲聳了聳肩膀：“或許在你看來他們不過是工具而已，可在我看來他們和我並肩作戰過。縱然算不上朋友，可最起碼已經不是敵人了。”

飛歷冷哼：“你想的還真是膚淺，難道你忘了半路上就是他們要殺你的？”

陳羲臉色變了變：“原來在那個時候，你就已經到了隧道裏。在我發現那幾個黑武士就是押送我到苦力營的黑武士的時候，你就在那了。”

飛歷道：“我一直都在跟著你，只不過和你想的不一樣的地方是，這根本不是什麽陰謀。我跟著你，只是因為覺得那隧道裏可能還有什麽不幹凈的東西。”

陳羲問：“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麽。”

飛歷道：“忘了吧，我勸你最好全忘了。如果我知道你對任何人洩露了哪怕一個字，我保證你會死的很快，連殘渣都剩不下。你不是個笨蛋，所以你也應該看出來了，這個秘密是決不允許被洩露出去的。如果你活夠了，你可以試試。但是你應該相信一件事，從今天開始你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中，只要你做出似乎是要把這件事說出去的舉動，立刻就會被處死。”

陳羲又問：“那麽假神呢？我最起碼應該知道一些什麽，比如這些最基本的事。蘇步定說他就是個假神，難道他就是天選之戰的勝利者之一？”

飛歷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一些。反正你知道的秘密也足夠讓你死一萬次了，可是知道這些你卻沒辦法說出去，所以知道了之後你不覺得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陳羲搖頭：“最起碼我安慰了自己。”

飛歷楞了一下，然後冷哼一聲：“蘇步定不是天選之戰的勝利者，而是天生假神。”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轉身走了。陳羲腦子裏總算理清楚了一些事，假神世界看來真的存在，只不過生活在那的不一定就是天選之戰的勝利者。來的時候胖子帝如風說過，那些勝利者最後都被制作成了丹藥，成了那些真神延續壽命的補品。最可怕的是，這種補品可能還不是分配的……而是售賣。

陳羲再次走到窗口看著那些忙忙碌碌的死囚，在他們臉上看不到一點對未來的希望，每個人都是那樣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眼神裏都是灰暗的。或許在進入苦力營的那一瞬間，他們就知道自己會不得好死。所以在很早很早之前，在他們邁入苦力營第一步的時候，其實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

陳羲忍不住想到，如果那些死去的苦力變成的倀，是那具故事作怪。倀成了古屍的工具，為古屍捕獵。那麽在這個變化之前，這些死囚何嘗不是神域之主的倀？

陳羲把黑金原石取出來，看了看這個東西。

他知道有人一定在監視著自己，如果自己不用這個東西一定會被發現。所以這個東西必須要用，有一塊因為擊殺了倀而損失了四分之一的原力，陳羲打算先用這一塊做個試驗。陳羲對符文造詣那麽深，在他接觸到黑金原石的那一剎那他就明白了裏面是怎麽回事。

裏面的陌穹原力不單純，有一種獨特作用的符文在裏面。陳羲確定，自己只要吸收了這些陌穹原力，那麽就會變成一個透明人，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心裏想什麽，都會被徐家知道的一清二楚。說來說去，自己，高雄這樣的人，在不知不覺之間，似乎也變成了別人的倀。

陳羲看著黑金原石很長時間，在別人看來他是在發呆。可是陳羲卻在心中推演著陌穹原力之中的符文變化，大概小半個時辰之後，這些符文的作用已經被他徹底改變。他將陌穹原力吸收，然後轉移到了神樹上。神樹也在成長，在這個沒有陌穹原力的地方，對於神樹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而陳羲自己，則打開了一些封印。

他的實力，本來就不是這樣的。別忘了，他在天府大陸就幹掉了幾個六翅神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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