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不過是一瞬間發生的轉變，讓人有些措手不及。明明出於劣勢的陳羲，怎麽就忽然之間把握了主動？

人生有時候真的比大戲還精彩，還多轉折，而國師歷九霄忽然之間發現陳羲的戲份居然這麽重，而且演的還很出彩。歷九霄的目標是勾陳，而陳羲的目標是聖王。所以陳羲很配合的演了一場戲，讓歷九霄以為自己是那麽那麽的成功。

紅雲大陣收攏成牢，歷九霄和勾陳都被困在這牢籠裏，而聖王則被陳羲做成了陣眼。這紅雲大陣本來就是聖王發動的，漫天的紅雲之中至少還有數以億計的人類不甘的委屈的靈魂在其中，就算這些靈魂是碎裂的，就算都是普通人，可是當如此龐大的數量匯聚在一起之後，這力量何其可怕。

陳羲說，這不是我戰勝了你，而是那數以億計的普通人。陳羲只是在幫這些已經死去的人，用他們自己的力量為他們討一個說法。

“陳羲！”

歷九霄雙拳重重的擂在囚牢之壁上，眼神裏的怒火如果蔓延出來可以焚燒半個天下。他算計了那麽久，算計了所有值得他算計的人，在眼看著就要成功的這一刻卻被陳羲毀了。這種憤怒，是別人無法理解的。

“哈哈哈哈哈……”

明明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勾陳卻笑了起來，雖然笑聲極為微弱，在此時卻顯得那麽刺耳。他現在更像是一具裹了一層人皮的骷髏，那樣子被普通人看到會嚇得半死。他之所以還沒死，只是因為他是個半神，一個強大的半神。因為他是半神，所以歷九霄不可能這麽快就消化他全部的力量。

勾陳無法移動自己，他轉動了一下眼珠看向國師，氣息微弱地說道：“這就是報應吧……現在我開始相信了，作惡終究會有報應。”

“你閉嘴！”

歷九霄惡狠狠地說道：“就算我會被困在這，我也會先把你的力量都吸幹凈了。你現在這個模樣，一個失敗者，有什麽資格嘲笑我！”

勾陳呼吸都顯得很艱難，可是他的笑卻越發明顯：“你以為我在嘲笑你？你錯了啊……我是在嘲笑我們。在我知道你的事之後，我一直黑鄙夷你的為人，覺得你甚至不能稱之為一個人。現在我才明白，我自己做的事其實和你也沒有什麽區別了。普通人都是善良的，所以你我這樣的下場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結局。”

歷九霄再一次重拳轟擊在囚牢之壁上：“這不是結局！”

“是啊……還沒有到結局的時候。”

勾陳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回光返照一樣，讓自己艱難的翻了個身看向陳羲：“餵……那個小子，能不能接受我的道歉？我現在忽然覺得自己錯了，我可以為了追求自己心中的夢想而努力，拼盡全力的那種努力，但是我不該蔑視別人的生命。”

陳羲只是看著他，一言不發。

勾陳像是笑了笑，有些苦澀：“我一直覺得只要是為了自己夢想而做事，就沒有什麽正義和邪惡的區別，都是正確的。我也一直認為，你們這些人類的生命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如果得到我想要的，就算是你們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在意。現在想想，其實我比這個家夥還要陰冷還要無情。”

勾陳道：“我沒指望你接受我的道歉，只是想臨死之前讓你幫我帶幾句話給藤兒和玄武他們……我錯了，我向他們道歉。”

歷九霄冷哼一聲：“你是在博取同情嗎？你以為你這樣說那個家夥就會把你放出去？別做夢了……你以為他的心腸不會冷硬起來？這樣的人一旦下了決心，就不會反悔的。所以你就算現在表現的再誠懇也沒有什麽用處，他是不會把你放出去的。”

勾陳道：“我出去做什麽？我連自己追求的夢都要放棄了，出去還能怎麽樣？說來說去，我和你還是有一點區別的。你是一個純粹的惡人，而我只是走錯了路。”

“呸！”

歷九霄鄙夷道：“我從不抗拒被人稱為惡人，因為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們這些做了惡事卻還給自己找借口的人……走錯了路？走錯了路難道不是自己選擇的？有人逼你嗎？既然沒有，那麽你和我有什麽區別？如果有也不是你說的那樣，唯一的區別就是你惡的不夠徹底罷了。”

勾陳沈默了一小會兒，微微點頭：“這句話你倒是說的沒錯，既然是自己選擇的，那就沒有區別。”

歷九霄道：“我最厭惡你們這樣的，來什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一套，其實還不是博同情。你可以死了，但我卻不會。沒錯，我暫時也沒有想到怎麽破開這個破陣法，但是我吸收了你的力量之後，一定會有辦法……陳羲！你最大的錯誤，就是不該把他給我留下，現在你就眼睜睜的看著我把他吞了吧。”

……

……

勾陳的話，在陳羲心裏震動很大。歸根結底，陳羲是一個心地善良的人。那些話在歷九霄看來是笑話是虛偽，可在陳羲看來卻知道那是真誠的。不管是藤兒，還是玄武白虎都曾經說起過，勾陳是最溫和的人。總是有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也許在最後的最後，這句話還是有些正確。

勾陳聽歷九霄說完，笑容還掛在嘴角上，雖然現在的他是那麽醜陋，可是這笑卻卻還是讓人能依稀看到他幾分往日的風采。

“我始終是個半神，哪怕被你算計了，我還是個半神。”

勾陳看向歷九霄說道：“到現在為止，我也算不上是被你算計了，而是因為我自己對你的瞧不起。難道我現在就對你瞧得起了？所以千萬不要在我面前表現的好像成功者一樣。在我眼裏，你依然讓我看不起。”

砰地一聲！

歷九霄一腳踩在勾陳的胸口上：“那天在皓月城的時候，你就是這麽一只腳踩著我的吧？那個時候你是何等的耀武揚威，那個時候在你眼裏我還真的只是一只螻蟻罷了。現在你還有什麽資格對我說瞧不起這三個字？縱然你我都會死，我也會比你死的漂亮些。”

“不！”

勾陳搖頭：“我比你死的漂亮些。”

歷九霄擡起腳再次踩在勾陳身上，然後擡起來再落下：“你踩我一腳，我就踩你三腳，不……踩你三百腳三萬腳，讓你永世不得翻身。你憑什麽說自己死的漂亮？我會讓你死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更何況，這大陣只是困住了我而已，僅僅是困住，有什麽意義？我吸收了你的力量，就能千年萬年不死，這大陣還能困我千年萬年？”

他的話才說完，大陣就起了變化。

大陣之中那凝聚起來的力量從囚牢之壁中出現，一股一股藍紅兩色的力量糾纏在一起，變成了一根一根的精純的能量長矛，看起來令人心生畏懼。

“憑這些焉能傷我！”

歷九霄雙臂一振：“我現在已經站在至高峰，憑這些卑微的普通人的力量，怎麽可能讓我受到傷害！”

噗！

一根藍紅兩色的長矛戳進了他的後背中，這囚牢合攏之後空間本就不大，長矛足有兩米，此時囚牢裏密密麻麻的長矛出現，讓歷九霄幾乎沒有多少活動的地方。長矛的力量，居然輕而易舉的刺穿了他的護體真元，直接刺入了血肉之中。

歷九霄啊的叫了一聲，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那力量為什麽能無視他的阻擋？

也不知道為什麽，歷九霄忽然想起自己在西域靈妙寶山上和佛陀交手的時候，佛陀說的那些話。他與佛陀大戰，關鍵時刻佛陀忽然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到底什麽才是人的力量。歷九霄當時說，人的力量是普天之下最卑賤最微弱的力量。

現在看來，歷九霄錯了。

數以億計的人類的靈魂之力，再加上同等數量的淵獸的靈魂之力融合在一起，這種力量可怕到了極致。長矛戳進歷九霄的後背，歷九霄的身子猛地僵硬了一下，然後後背上就有血流淌出來。他不可思議的轉身去看，然後第二桿長矛襲來，噗的一聲戳進了他的胸口裏。

緊跟著一桿一桿的長矛刺下來，連綿不盡。歷九霄瘋了一樣的扭曲著自己避閃長矛，可是這裏的空間太小了，長矛又太密集，他避開了一些，卻被更多的長矛戳中。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他的身上至少插著上百桿長矛。看起來他的樣子格外的慘烈，那些長矛幾乎把他的身體撕裂開。

“我不會死的，我拼命攀爬到了這個高度，誰也別想把我拉下去。”

他瘋狂的將自己的力量逼發出來，這力量來自於那些大高手，來自於那些大家族，當然，也來自於他的哥哥厲蘭封。陳羲微微皺眉，因為他發現當歷九霄將自己的潛力全都逼發出來之後，大陣的攻擊居然真的被他擋住了。歷九霄的力量形成了一個圓，拼了命的往外撐，那密密麻麻的長矛就被這無形的圓擋住，難以刺入。

而且隨著歷九霄將全部的力量都逼發出來，那麽多刺出來的長矛居然在一點點的後退。寧破斧曾經說過，歷九霄身上有一種遠超別人的東西……那就是偏執。現在，歷九霄將這種偏執的力量發揮到了淋漓盡致的地步。這股力量從無形，逐漸到有形。

原本無形的圓變成了黑色，歷九霄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黑洞似的。可是這個黑洞卻不是吞噬什麽，而是將曾經吞噬的力量都吐出來。隨著黑色圓球越來越大，藍紅兩色的長矛被逼的後退到幾乎縮回囚牢之壁的地步。

“誰也別想阻擋我！”

歷九霄狂發亂舞，看起來無比的猙獰。

“你錯了……你說誰也別想把你拉下去，這不是你的堅信，而是你的害怕。”

躺在那的勾陳忽然一伸手攥住了歷九霄的腳腕：“你這種偏執其實正是因為你的害怕，你的恐懼……現在讓我來終結你吧，咱們這樣的人，應該同歸於盡才對。”

然後勾陳爆開了。

一個半神的自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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