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

陳羲聽到了自己呼吸的聲音。

很清晰，很平穩，沒有一絲一毫的淩亂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粗重。但他此時卻有一種難以解釋的迷離感……到底自己是身在宇宙之中，還是依然沒有離開皓月城？如藍色巨龍一樣的星辰之力從那顆巨大的星球之中升騰起來，在浩瀚的宇宙之中盤旋了一會兒後迅猛的撲了過來，然後瘋狂的湧入陳羲的身體之中。

陳羲曾經發現了這個世界之外的世界，但是他那次短暫的旅行並沒有徹底參透自己能從其中怎麽得到想要得到的東西。那只是一種啟發，但根本就沒有一個清晰的辦法。就好像有人提前給了你答案，然而這道題解開的過程是什麽？

光知道答案，不知道過程，完全沒有意義。

現在，陳羲突然之間明白了。

寧破斧說，你應該明白自己缺什麽。陳羲仔仔細細的想過，自己缺的絕非寧破斧所說的那種惡，那種惡得到的力量和歷九霄得到的力量沒有任何區別。看起來似乎絕對強大，因為歷九霄那樣的人根本就沒有什麽顧忌也沒有什麽底線，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只要是能給自己帶來利益的事就不管會傷到多少人。

陳羲不想要這樣的惡，永遠也不想要。可是陳羲缺少的，恰恰是歷九霄對力量追求上的一種偏執。歷九霄堅信自己可以成為至強者，陳羲堅信過嗎？

呼吸

陳羲再次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

這呼吸聲讓他覺得心裏都安靜了下來，那也是一種索取吧。人活著，就在不停的索取。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吸入的第一縷空氣就是在索取。吃，喝，睡，繁殖，等等等等，這些都是在索取。可是陳羲始終不喜歡索取，始終認為自己不需要索取。

然而這也是一種自欺欺人，陳羲從始至終也都在索取。只不過這種索取和歷九霄的索取，不一樣。呼吸，呼，是排出自己體內的廢氣，已經對人體沒有益處的氣體。同時呼還是一種過濾，將有用的東西留下。吸，則是得到賴以生存的東西。

其實這時間最玄妙的事也是最普通的事，莫過於呼吸。這呼吸聲，何嘗不是陳羲自己在給自己的一個提醒？

天府大陸在呼吸嗎？聽不到，看不到，應為太大太宏觀，誰也無法看清楚。可是陳羲站在宇宙之中回望天府大陸的時候卻看得很清楚，天府大陸也在呼吸。天府大陸吸的是宇宙之中的氣，變成對天府大陸有用的氣。這和人類的呼吸，其實是一模一樣的。

人類在天府大陸之中呼吸，天府大陸在宇宙之中呼吸。那麽可以說，人類呼吸得到的已經是天府大陸過濾過一次的。究其根本，還是宇宙之氣。沒有任何一種索取，比這種索取更為直接。陳羲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原來得到力量如此的簡單卻又如此的艱難。如果有人對歷九霄說，只要你學會真正的呼吸，那麽你就能得到真正的力量。歷九霄會相信嗎？如果歷九霄相信，那麽他絕對不是歷九霄。

歷九霄的索取，是向別人索取。向一切他認為可以利用的人索取，最初的厲蘭封，後來的那麽多家族那麽多大人物，包括林家的，關家的，子桑家的。再到後來的七滅，佛陀，道尊……這些索取，都是人對人之間的索取，也可以說是搶奪。

然而真正的索取，不是向人索取，而是向宇宙索取。

陳羲深吸一口氣，很用力。有人說，之所以國師歷九霄能有今天的高度，正是因為他足夠的貪婪。還有人說，貪欲才是人不停向前的原動力。陳羲終於知道自己缺的是什麽了……他不貪，不貪，就沒有最直接的欲望。而這種貪可以很陰狠毒辣如歷九霄，也可以很光明正大。

那要看，索取的目標是什麽。歷九霄將自己索取的目標定在人身上，陳羲知道了自己要索取的目標是什麽了。

……

……

藍星城

勾陳擡起手，最終還是沒有壓下去。

遍體鱗傷的藤兒躺在地上，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微弱了。這是藤兒被陳羲從九幽地牢裏帶出來之後，受的最重的一次傷害。不得不說，勾陳的力量太強大。哪怕是藤兒，玄武和白虎三個半神聯手，也不實行現在勾陳的對手。他們同是半神，玄武和白虎本來就比勾陳低一個等級，而藤兒的傷和勾陳的不一樣。

勾陳受到的是硬傷，在神域他一直保持著半神的幾乎最強的力量，並且幾乎就成功晉升成為假神。在那一場一場的挑戰之中，他只輸了一次。雖然慘重，雖然也有跌落，但是他的根基還在。而藤兒不一樣，藤兒傷到了根元，而且天府大陸後來天元驟減，她又被厲蘭封騙到了九幽地牢裏，常年被九幽地牢吸收力量壓制無盡深淵。藤兒要想恢覆過來其實很難，這個世界已經沒有那麽龐大的天元讓她提升自己的境界回到純粹的半神境。

至於玄武和白虎，他們兩個被困數萬年，那麽久沒有接觸過天地運氣，沒死就已經算是不錯的結果了。

“念及曾經的我們是朋友。”

勾陳冷冷地說道：“我留著你的命，至於你以後是死是活，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了。我只是想不到是什麽改變了你，你居然會為了這些卑微渺小的人類而願意犧牲自己。可能正是那個叫陳羲的家夥改變了你，讓你變得如此愚蠢！”

藤兒艱難的擡起頭看向他，然後比劃了一個中指。這是有一次陳羲對敵的時候這樣做被她看到了，追問陳羲什麽意思。陳羲告訴她之後，讓她不要胡亂這樣比劃，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顯得有些不矜持。

勾陳當然不理解這個手勢代表著什麽意思，也難以理解為什麽到了現在藤兒看向他的眼神裏還有那樣的不屑和輕蔑。

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他需要盡快回到神域。勾陳隨手打開了空間的入口禁制，邁步走出空間。他要把這裏的空間摧毀，讓陳羲他們辛辛苦苦救下來的所有人都暴露在無盡深淵的環境之中。

就在這時候，藍星城裏忽然來了一個人。

確切的說，那不是一個純粹的人。

他還勉強保持著人形吧，也許是因為成功分裂的次數太多了，體內的兇悍之氣已經減弱了不少，所以看起來人形恢覆了幾分。但是身高依然能有超過兩米，臉型依然像是一頭狼，就連露在外面的手腳也和人類的完全不一樣。他的眼神裏有些很奇怪的東西，在看到勾陳從空間裏出來之後顯然楞了一下，但是卻沒有太多的害怕。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想要幹掉藍星城了。”

他朝勾陳笑了笑：“你一定就是那個讓國師都感到害怕的人……讓我猜猜你為什麽要破壞藍星城的空間，我想這一定不是因為和陳羲的仇恨，而是什麽更大的圖謀。算了，我不去理會這些，只想和你談一個條件。”

他往空間裏看了看，發現那些受傷的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我叫林器平，是陳羲的仇人。看起來似乎你並不忍心下殺手啊……可是你殺一半和殺徹底，有什麽區別嗎？這些人半死不活的被別人殺死，和直接被你殺死其實完全沒有區別。而且我猜，你既然有著很大的圖謀，那麽一定急著離開這裏吧？這就是我想跟你談的事……你走你的，這裏的人和空間交給我。”

勾陳厭惡的看了一眼面前這個家夥，他知道這是誰。前幾天陳羲去神女國追殺林器平的時候他隨行了，只不過那個時候林器平的本體藏了起來，並沒有察覺到修為比他更強大的勾陳，因為勾陳始終都沒有和陳羲他們一起露面。當時勾陳漂浮在高處，以林器平的實力，如果勾陳不想讓他差距到的話，林器平確實沒有這個實力。

“怎麽，還真的於心不忍？”

林器平嘿嘿笑了笑：“其實我最看不得你這樣的人了，做事猶猶豫豫絲毫也不果斷。既然你已經出手傷了他們，且傷到了這個地步，你認為他們和你還會走到一路嗎？我猜，用不了多久無盡深淵裏那個聖王就要發動攻勢了吧，這些人都會死在聖王手裏。”

林器平擡起手指了指天空上的紅雲：“你很強大，但你在這個環境裏也感覺到了十分不舒服吧？如果這裏沒有無盡深淵的環境影響，我絕對不是你的對手。可是在這，就好像在我家一樣……我喜歡這種環境，我喜歡這種氣息，所以你是立刻就走忙你的大事呢，還是準備和我打一架再走？”

勾陳的臉色變幻不停，沈默了片刻之後冷哼一聲，然後拂袖而去。看著勾陳離開，林器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他跨步走進空間，走到藤兒不遠處站住，低著頭看著藤兒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來：“你就是陳羲的女人吧？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陳羲要是看到了豈不是要心疼死？哎呀……那邊傷的幾乎快死了的是陳盡然嗎？”

他轉頭看向陳盡然：“當初追殺我的那股子風采呢？怎麽現在軟綿綿的倒在地上好像蚯蚓一樣啊。你們這些人加起來也沒打的過人家？我覺得他很過分，居然把你們打成這樣……因為這本該是我要做的事才對啊，你們已經這麽慘了，我再下手就沒有那麽多樂趣了。”

“不過……你們終究會被我折磨死，這就足夠了。”

他一把將藤兒拎起來：“先從你開始……如果陳羲在這就好了，讓他眼睜睜看著我是怎麽把你折磨死的，那才是最大的樂趣啊。”

他張開嘴，露出惡心的黃色的牙齒：“這麽細皮嫩肉的，讓我嘗嘗味道如何。”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一股強大的吸力莫名出現。林器平竟然一時之間沒有控制住，被這股力量將藤兒從他手裏奪走了。緊跟著，一個很大黑影朝著他撲了過來，林器平立刻一拳轟了出去。那黑影被他擊飛，他也覺得拳頭上一痛，仔細看時，那撲過來的居然不是一個活人，而是死的。

這人很高大，赤身裸體，身上早已經破碎不堪，在這個人的脖子上還紋著幾個字。林器平定睛看了看，發現寫的是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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