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道人感覺自己的頭皮都炸起來了，他在純陽宮裏道尊這個輩分的修行者之中雖然是最弱的一個，但是好歹也算是見多識廣了。這個布衣的中年男子這樣悄無聲息的靠近他半米之內他都毫無察覺，所以他很清楚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在問出來你是誰的時候，他自己都沒有感覺到嗓音顫抖的那麽厲害。

“我是誰？”

布衣男子重覆了一遍他的問題，然後居然很認真的回答了一句：“我是一個已經死了很久的人。”

“鬼？！”

牧野道人嚇得又往後縮了縮，不過他倒是覺得自己剛才的反應應該是對的。只有鬼才能這麽悄無聲息的出現，只有鬼才會這樣的飄忽。可是這不是大白天嗎，為什麽鬼會這麽明目張膽的出來亂晃。所以牧野道人緊跟著想到，莫非這是一只修為很強大的鬼？

在純陽宮裏修行，自然能接觸到很多秘聞。比如說他知道有些強大的修行者在死去之後，心頭的一縷執念不散，會依然在人間留下他的影子，對於這些東西敏感的人就會看到。所以他懷疑，面前這個家夥就是一個死去了也不知道多少年的大修行者的執念。

雖然如此，他還是很害怕。

“那個人是誰？”

布衣男子問他。

牧野道人也不知道是被嚇破了膽子，還是因為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度太讓人折服，所以他老老實實的回答：“那個人是我師兄，我們是從純陽宮裏出來的道人，因為我師兄受了重傷，正在吸收那些修行者的修為之力修補己身……這些都和我沒關系，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哦！”

布衣男子淡淡的應了一聲後說道：“我剛剛從純陽宮裏出來不久，莫非你們兩個就是之前挑戰道尊被擊敗後逃離純陽宮的人。”

“不是我！”

牧野道人連忙說道：“挑戰道尊的不是我，我也是被他逼著一起逃出來的。”

布衣男子道：“這是你們純陽宮的事，和我無關。你們這些看起來隱世實則依然勾心鬥角的道人做什麽，我都不覺得奇怪。不過這個人的手段，太陰毒了些……而且這種手段我似曾相識，吸收別人修為之力這種事，據我所知能做到的人不多。不過看起來，吸收別人生元崩碎別人的肉身，但是別人的靈魂卻聚而不散的功法，應該是你師兄獨創的吧。”

牧野道人回答道：“是……那種吸收別人修為之力的功法是別人教給他的，而吸收別人生元這種事，是他獨創的。也不算獨創，是他眼睛的天賦能力。”

布衣男子似乎是微微楞了一下，沈默片刻之後說道：“那根本不是什麽功法，而是那個人在你師兄體內留下了一縷他的修為之力而已。這股修為之力在幫助你師兄吸收別人的修為之力，就好像在你師兄體內種下了一個蠱。你師兄早晚都會被這種惡毒的法子把自己害死，不過他這樣的人如果就那麽死了倒也不算是什麽壞的下場。”

牧野道人艱難的咽了口吐沫：“這位前輩……您為什麽到這來啊。”

布衣男子道：“我因為有些事自己想不明白，所以到純陽宮裏見你們那個道尊師兄。和他辯論了兩日兩夜也沒有得到一個答案，索性準備回去。說起來，如果不是你道尊師兄知道我要來，所以不敢全力和你這個師兄出手的話，你這個師兄可能早就被他殺了。”

牧野道人心裏一驚，現在才確定面前的人根本不是什麽鬼魂，而是實打實的絕世強者。他很清楚道尊的實力，連道尊都忌憚面前這個人，可見這個人的修為有多強。原來是道尊因為知道這個布衣男子要來純陽宮，所以留了手，這才沒有殺胡蘇道人。

布衣男子語氣有些奇怪地說道：“我返回的半路上感知到了此處有不同尋常的天元波動，所以過來看看。原來這世上真的會有特別巧合的事發生……我一直想不到答案的問題，在看到你師兄的這一刻居然豁然開朗起來。”

也不知道為什麽，牧野道人覺得這個布衣男子臉上那平淡的笑容背後藏著什麽特別令人恐懼的東西。他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身子。過了一會兒之後他還是沒忍住好奇，看向布衣男子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前輩……你想不明白的問題到底是什麽？”

“終結。”

布衣男子淡淡的回答了兩個字，然後往前邁了一步。等到牧野道人再看時，發現他師兄陰陽眼胡蘇道人已經跪倒在布衣男子面前了。從布衣男子邁步到胡蘇道人跪下來，前後絕對沒有一秒鐘的時間。一位近乎洞藏境之內最強者的大修行者，就這樣跪了。

……

……

陳羲一直很好奇鴉首的來歷和身份，也一直沒有找到答案。今天借助這個金鴉看到的事，似乎正在一點點的解開這個謎團。雖然牧野道人的記憶力依然沒有布衣男子的來歷和身份，但是最起碼確定，鴉首和陰陽眼根本不是一路人，而且之前根本不認識。

鴉首，這個神秘的人，出現在很多地方。陳羲去終南山的時候，得知多年之前鴉首曾經到過這裏。陳羲去七陽谷的時候，得知多年之前鴉首也到過這裏。現在陳羲還知道了，鴉首甚至可以輕松進入極北大雪山純陽宮之內。而出於對他的忌憚，道尊甚至不敢在和挑戰他的胡蘇道人交手的時候盡全力。

這個人，到底是誰？

正因為越發的好奇，所以陳羲放慢了搜索金鴉記憶的速度。

牧野道人看到自己的師兄胡蘇道人跪在了那，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他開始慶幸自己的理智，那個布衣男子顯然不是自己可以挑戰的人。他想借機逃走，可是還沒有轉身就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度拘起來，飄乎乎的到了布衣男子身前。

“你這手段，是別人教你的，還是你自己創造的？我是指你這眼睛的能力，是別人指導了你還是你自己明悟？”

布衣男子問胡蘇道人。

胡蘇道人擡起頭，用他的陰陽眼看向布衣男子，眼神裏都是陰毒。可是他才擡起頭看過去，就感覺自己眼睛裏一陣劇痛。他強大的眼睛在這個布衣男子面前，居然沒有任何作用。非但如此，他只是看了布衣男子一眼，卻幾乎瞎了自己的眼睛。

牧野道人看到布衣男子擡起手虛空抓了一下說道：“你這眼睛倒是有些可取之處，不過你性子太陰戾了些，如果不給你一些教訓，料來你也不肯說實話。我暫且收起你的白魚，若是肯將自己知道的事如實告訴我，我可以把白魚還給你。”

原來在他一擡手的時候，竟然把胡蘇道人眼睛裏的白魚拿了出來！牧野道人心裏的震撼無以覆加，他知道師兄胡蘇的眼睛有多特殊有多可怕，可是布衣男子只是隨隨便便的抓了一下，師兄胡蘇的眼睛就毀了。

胡蘇抱著頭痛苦的倒了下去，疼的滿地打滾：“前輩，求求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

布衣男子語氣平淡地說道：“你錯與不錯與我無關，我只是在尋找一條路，尋找一個能夠到達終極的答案。我一直以來都沒有找到，即便是和靈妙寶山上的佛陀，和純陽宮裏道尊交談辯論，也沒有找到這個答案。可是我在你身是，似乎找到了答案的所在。”

胡蘇道人翻滾著哀求道：“求求您，不管您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您，求求您還給我眼睛。”

布衣男子道：“離開純陽宮的時候，你的師兄告訴我，你是一個心地陰毒狠戾的人，如果不是因為恰好我去了純陽宮，他就已經殺了你。他說如果我若是遇到你的話，代他殺了你。不過因為我在你身上找到了答案，所以暫且留著你就是了。這也是你的運數……現在你將吸收這些人生元的法子告訴我。”

胡蘇道人顯然楞了一下，然後說了一些事。布衣男子微微搖頭：“你還是不肯說實話，那麽我就連你的黑魚也收了吧。”

他一擡手，胡蘇道人隨即哀嚎一聲昏迷了過去。片刻之後，巨大的疼痛又讓胡蘇道人蘇醒過來。他掙紮著爬起來跪在那，以頭觸地：“前輩，我願意告訴您。但是請您把眼睛還給我，要想做到這一點必須依靠我的眼睛，因為這是我的天賦能力，而不是什麽修為功法。這些事都是我自己思考出來的，沒人能教的了。”

布衣男子點了點頭：“怪不得，那麽以後你就跟著我做事吧，不過你要記住，如果你這種性子不改改的話，我會殺了你。”

他的手一揮，胡蘇道人便停止了哀嚎。他擡起頭的時候，牧野道人看到胡蘇道人眼睛裏的黑白魚又出現了。

布衣男子轉身看向牧野道人：“你的品性比起他來還要不堪，我現在恰是需要很多你這樣行為惡劣品性不端的洞藏境修行者，就拿你做一個實驗吧。你將是第一個，若是你成功了，距離找到終極的答案可能就越來越近了。”

然後布衣男子看向胡蘇道人：“崩碎你師弟的肉身，他的靈魂是否聚而不散？”

胡蘇道人連忙回答：“是的前輩，這是我的天賦能力。能毀掉人的肉身，而這個人的靈魂卻被我的瞳術控制聚而不散，甚至能為我所用。”

布衣男子點了點頭：“那就好……”

然後他一擺手，牧野道人的肉身就崩碎了。胡蘇道人的眼睛裏黑白魚迅速的游動起來，牧野道人的靈魂便被拘住。布衣男子看向那群同樣崩碎了肉身的靈魂說道：“你們也都是遭受了無妄之災，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為你們重塑肉身。你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人人都會討厭吧……既然如此，那麽從今天開始我就把你們叫做鴉，一種人人都討厭的東西，但是誰也不敢小覷你們的兇猛。”

自此之後，牧野道人和胡蘇道人便跟著布衣男子走遍了大江南北。而這個布衣男子所做的事，如果說出去一定震撼整個世界……他滿世界的獵殺那些品行不端兇殘的洞藏境修行者，遇到一個殺一個，找到一個殺一個，然後將其改造成了……金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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