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

終南山並不是最南邊的山，過了終南山之後便是青州地界。終南山曾經很名氣，因為據說這裏出過一個神仙。傳說在幾百年前，終南山有一個散修，一開始並不出名。之所以後來被人傳頌且熟知，也不是因為他有過多麽輝煌的過往。

陳羲他們到了終南山的時候聽到了這個傳說，而且還找到了這個散修曾經生活的地方。之所以聽到之所以找到，是因為這裏居然沒有被淵獸襲擾。又或者說，這裏有一種令人不解的強大力量守護著，尋常的淵獸根本沒有能力進攻這裏。

而且這個地方只有幾百戶居民，相對於損失來說得到的太少。所以淵獸在進攻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當然，那也是因為來那些淵獸都是最低等級的散兵游勇。如果有強大的淵獸發現這裏的話，或許會因為這裏的神異而感興趣。

陳羲他們走進了一片桃林，然後發現這裏的桃樹很奇怪。

從東向西，最東邊的桃樹才剛剛發芽，往西一點的桃樹在開花，再往西的桃樹在結果，再往西的桃樹果子已經成熟……桃林的規模很大，至少占地幾百畝。同樣的環境之下，居然相差如此之大。也就是說，生活在這裏的人不管在什麽季節都能吃到桃子。

給陳羲他們講述關於那個散修故事的，是一個小孩子，看起來只有六七歲左右。陳羲他們進入桃林的時候，這個孩子正在一個人給桃林澆水。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一個六七歲的孩子給幾百畝桃林澆水。

但是很快陳羲他們就發現，這裏的水渠竟然驚人的發達且堅固。水渠都是用石頭砌成的，引的是山頂下來的水。大概每一畝桃園就會有一個出水口，只要把閥門打開就會水流就會自動流進去。等到一畝左右澆灌好了，把閥門關好，打開下一個閥門就行了，並不累。只是桃園太大，這個孩子能挨得住貪玩的性子一個人坐在這裏乖乖的看著水流，也讓人吃驚了。

“外人。”

小男孩咧開嘴笑了笑：“好久沒有看到過外人來了。”

陳羲笑了笑說了聲你好，藤兒從納袋裏翻出來一些糖果放在小男孩的手裏：“這是什麽地方啊。”

“桃園啊。”

小男孩毫無戒心，自己剝開一顆糖放進嘴裏後含含糊糊地說道：“謝謝姐姐，好甜……”

藤兒在他的臉蛋上摸了摸：“你的嘴巴也好甜。”

“桃園？”

陳羲道：“這裏的名字就叫桃園嗎？”

小男孩理所當然的回答：“這裏有這麽大一片桃園，當然就叫做桃園啊，難不成還要叫做梨園？叫做杏園？還是西瓜園？”

陳羲楞了一下，然後忍不住笑起來。小男孩見陳羲不生氣，拍了拍手：“你們都不是壞人，如果是壞人的話我剛才那樣說話，沒準就挨揍了……這裏就叫做桃園，從幾百年前就叫這個名字了。那個時候神仙還住在這，這些桃樹都是神仙種的。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麽，神仙突然離開了，但是被他救過的人或者願意留在這的人，就幫他打理這桃園。反正這地方足夠大，我們自己耕田自己做衣服，也不會餓了肚子也不會被凍著。”

“神仙？”

陳羲看向藤兒，心說難道當初神還在終南山居住過？藤兒對他搖了搖頭，因為在這裏藤兒感覺不到一點神的氣息。

“神仙什麽樣子？”

藤兒拉著小男孩的手問。

“是一個白胡子老爺爺！”

小男孩篤定的回答。

展青笑道：“吹牛，你又沒有見過，怎麽可能知道他是一個白胡子老爺爺。”

小男孩認真地說道：“我沒有吹牛啊，桃園的人都知道神仙是一個白胡子老爺爺。現在祠堂裏還掛著他的畫像呢，不信我帶你們去看看……噢不行，我在澆水呢，你們自己去可以了。”

陳羲又問：“這裏允許隨便進出？”

小男孩反問：“為什麽不允許？這裏是人住的地方，只要是人就能進來。族長爺爺說過，神當初留下這裏庇佑我們，我們沒有資格獨享。上次來了好多特別兇惡的怪獸，一些人怪獸追，就是跑進我們這裏才避開的。然後他們就不願意離開了，現在就住在村子裏……不過他們那些人有些不好，來了之後也不願意跟著幹活兒，只是要吃的要喝得還要最好的地方住，連族長爺爺的房子都被他們搶走了。”

陳羲的眉頭皺了皺：“這些人很兇？”

小男孩點了點頭：“一開始還說謝謝的，後來不知道怎麽就變了。他們來了幾天之後就說桃子好吃，卻懶得自己來摘，讓我們給他摘了送過去。族長爺爺說這是待客之道，所以讓人摘了洗好了送給他們。他們嫌少，還把送桃子的人推了一個大跟頭。”

“所以……”

藤兒有些心疼地問：“既然來了壞人，為什麽你還是要帶我們進來？”

小男孩甜甜的笑了笑：“因為族長爺爺說，外面出大事了，如果來了這裏的人我們不接納的話，他們可能會死掉。所以不管來的是誰，只要是人，我們就必須收容。”

他笑的時候，陳羲發現他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陳羲低頭仔細看了看，發現他一邊臉上還有些淤青，顯然是被人打的。一股莫名的火在陳羲心裏燒起來，他伸出手在小男孩的臉上輕輕撫摸了幾下，星辰之力輕而易舉的將這細微的傷勢治好。小男孩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什麽，只是覺得這個大哥哥人挺好的。

……

……

在人口密集的平原地區，幾百戶的村子並不少見也算不得大。可是在這樣的山裏，能有幾百戶的村子規模就有些讓人吃驚了。因為山裏並不適合建造房屋，改造地基建造房屋的工程太大了。桃園村的村民全都很樸實，聽小男孩講這裏甚至從來沒有人打過架，也不會罵臟話。

“族長爺爺說，神仙可厲害了。”

小男孩坐在水渠邊上給陳羲他們講，眉飛色舞。陳羲他們喜歡聽他的故事，他特別滿足。

“最早的時候，是族長爺爺的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反正就是好多年前的那個爺爺第一個見到了神仙，那個時候桃園還沒有這麽大，只有幾百棵桃樹。當時族長的先人因為病重不想拖累子的子孫，所以一個人來山裏求死的。結果吃了一顆神仙送給他的桃子之後，病就好了。沒多久族長先人的子孫找到山裏，也沒有離開，住了下來。”

“那個時候，他們看到的神仙是一個白胡子老爺爺。後來，族長先人的孫子都成了白胡子老爺爺了，神仙還是那樣。再再後來，族長先人的孫子的孫子都變成白胡子老爺爺了，神仙還是那樣。”

聽小男孩講到這裏的時候，陳羲忽然間懂了。這個曾經名氣很大的散修，之所以名氣大就是這樣傳播出去的。但是也不知道為什麽，既然名氣傳播出去了，為什麽這山裏沒有宗門？

“再後來，好多人都來這裏想求神仙教他們修行，可是神仙只是不教，誰也不教。那些人不死心，就吃住在這每天哀求。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神仙煩了吧，有一天忽然就離開了這再也沒有回來過。又過了很久很久，那些想學修行的人見不到神仙回來，只好走了。而我們只想在這生活，所以留下來了。”

陳羲嗯了一聲，心裏的疑惑被解開。

他問小男孩：“你臉上的傷，是不是之前外面來的那些人打的？”

小男孩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你不要告訴族長爺爺，他們打我，我沒跟任何人說。因為如果我說了，族長爺爺就會生氣的吧……可是族長爺爺還說過，人和人之間要友愛，不要有矛盾。”

陳羲心裏的火再一次湧上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憤怒過了。這個地方沒有紛爭沒有等級，每個人都很親和友善。這裏的人甚至沒有戒心，願意接納每一個來這裏的外人。可是外面的人心早就已經壞了，之前那些逃到這的人對於桃園村的人來說，就是惡魔，甚至……就是淵獸。

“你想過要打回去嗎？”

陳羲再問小男孩。

小男孩搖頭：“沒想過，那個人打我，我的臉特別疼。如果我打回去，他也會特別疼的吧？所以打人是不好的，會疼。”

陳羲笑了笑，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打人是不好的……你在這裏繼續澆水，我們進去看看，你告訴我那些外人住在什麽地方，我們都是從外面來的也許認識呢。如果認識的話我就勸勸他們，告訴他們不要再打人了。”

“好啊好啊。”

小男孩立刻笑了起來：“他們就住在村子最高處，好多人呢。不過我聽族長爺爺說，這些人好像都是從一個地方套過來的。之前那些外人還沒有變壞的時候，和族長爺爺說過，他們是從青州過來的。我不知道青州是哪兒，可是有點討厭那個地方了！”

他指了指山坡上的村莊：“最高處的那幾排房子，都被他們搶了去。族長爺爺說以後躲遠點，因為那些人都會修行，很厲害的。如果我們去招惹，沒準會發生危險。族長爺爺還說，那些人都是一個姓……好像是姓趙？”

小男孩搖了搖頭：“記不得很清楚了。”

“趙？”

陳羲忽然之間想到了當初在滿天宗修行的時候，和自己頗有些過節的那個青州趙家。陳羲在離開滿天宗去天樞城之前，雖然過去了好幾年，想必趙家的人對陳羲這個名字還不會覺得陌生吧。

他嘴角往上挑了挑，卻一點也不像是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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