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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0章 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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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內安靜了一會兒,宋玨的神情裏難掩詫異,他知道如今大業可能還存留有些裴氏族人,也知道徽州蕭氏近些時間不太安分,可若要把兩者聯系在一塊兒,那是萬萬沒有想到過的。

“蕭氏就是裴氏?”

“沒錯。”葉蘭嫣點點頭,別說他想不透,當今皇上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倘若皇上知道,怎麽可能還有前世種種,蕭氏蟄伏上百年,其中遷移數次最後定居徽州,他們等的也是一個時機,等這大業朝江山氣數盡了,朝堂紛亂,趁機奪位。

“上次的古道廟帝運之說。”宋玨忖思半響開口,“也是這蕭氏一族的手筆。”

“先祖皇帝攻占上周皇城時宮中有不少人逃了出去,之後先祖皇帝派兵圍剿清除那些上周餘孽,又抓捕了許多人,此後百年的時間裴氏一族的人都在四處逃竄躲藏,誰也不知道他們當時逃出宮的是上周王的哪一個孩子。”葉蘭嫣對這段過去記憶很深,“等先祖皇帝過世,子孫輩都延續了好幾任,蟄伏百年後的裴氏才改名換姓,在大業朝輾轉許多地方後最後留在徽州這兒,成了名門望族蕭氏。”

“先祖皇帝當時徹殺的幹凈,就算是餘下的人也不足為據。”宋玨不是不信妻子的話,而是這件事聽起來真的有些匪夷所思。

“說出去的確無人會信,那都幾百年過去了,如今的蕭氏一族還不知道掩藏著多少令人忌憚的實力。”安然無恙的發展了百年,前世建安城那一亂,蕭景銘帶兵南遷,隨後在徽州這裏集結兵力,也是天時地利的關系,要不是建安城中幾位皇子內鬥不已,蕭景銘這條登基之路還會走的難一些。

宋玨擡頭看那黃昏下的蕭氏匾額,百年沈澱的厚重感讓這宅門無形添著一抹內斂,徽州城內最負盛名的並不是蕭氏,而是那錢氏一族和衛氏一族,在徽州這一帶,蕭家的名聲額外的好,好善樂施,經常開倉濟糧,還在外的莊子裏收容過不少流浪人。

如今要宋玨把這個蕭氏和那本該消失的裴氏聯系在一起,那關於十幾年前古道廟內幾番傳出的傳言,再想想自己妻子背負的那個身份,宋玨當即想到了蕭景銘。

“那蕭太傅一家?”

“蕭景銘就是十九年前古道廟裏的帝命之人,蕭太傅是如今蕭氏一族長房次子,蕭景銘是如今蕭氏族長的嫡孫。”而之所以蕭太傅沒有改姓,無非是為了在奪得皇位之後穩定朝局的同時讓蕭氏一族順理成章的成為皇族。

“這就是他千方百計要娶你的緣由。”這幾年發生的大事也就這麽幾件,而有關於她的,基本都和蕭家有關,宋玨只要細想其中就能明白,古道廟一個傳言讓蕭家千方百計要把這帝運之人拿捏在手中,帝命帝運不就是要合在一起才能促成大業,葉蘭嫣的運包括的是她葉家嫡女背後的葉國公府,還有諸多和葉家關系緊密一榮俱榮的。

“蕭家比任何人都相信古道廟的傳言,臥薪嘗膽這麽多年,如今蕭景銘就能帶著蕭家達成他們祖輩傳下來的心願,這預言不是真的也得是真的。”葉蘭嫣可以想象堅持百年的感覺,那是到了巔峰後就要看到曙光的情形,任何人都不能將這個信念擊碎。

宋玨之前因為傳言的事曾派人盯過徽州蕭氏,只不過當時他沒把蕭氏和裴氏聯系在一起,只覺得這事兒蹊蹺。眼下再把事兒都串起來看,這蕭太傅的立場十分鮮明,二皇子是如今除了太子之外最有望繼承皇位的人,想要在朝中先立足聚集威望,攀著二皇子比攀著太子要靠譜的多。

“若是讓裴氏一族重奪帝位,恐怕會有一場大血洗。”江山易主,朝代更替,當初先祖皇帝打下這片江山建了大業朝的確功不可沒,可那是踩著多少人的屍體走上去的,血洗過數家根基深厚的大姓之族,換言之如今也是一樣,一旦蕭景銘登基成功,死的可不僅僅是皇族而已。

葉蘭嫣看著那緊閉的大門說了很多,關於古道廟,關於她查到的,還有這兩年來蕭家在朝中的舉動。

馬車內光線昏暗,宋玨擡手拉下簾子,摟著她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低沈:“我知道了。”

他雖不問,她卻也不想瞞著他。

......

從蕭家大門口離開,往客棧過去的路上他們還經過了徽州遠負盛名的衛家,這個富到流油,錢多到能睡金床的衛家,如今再看,豈不就是蕭家背後的財力來源。

入夜時,離開了一整天的李刑回來了,這幾日他都在徽州附近的一些地方打探查看,四天前確認那村子裏祠堂後的是糧倉後,李刑又發現了六個相同的糧倉,位置隱蔽不容易引起註意,和關卡的距離都很巧妙,而這樣存放物資的倉庫肯定還不止這個數。

宋玨連夜送出去幾封信,夜半時葉蘭嫣睡不著,披了衣服起身想去窗邊站會兒,放在床沿的手被身後的人握了住。

葉蘭嫣轉過頭看他:“吵醒你了?”

月光瀉入屋內,她坐在床沿長發披肩,臉上的神情恬淡極了,宋玨支起讓她靠到自己懷裏,雙手環抱著她:“你睡不著?”

“在想李刑說的事。”葉蘭嫣坦然承認,李刑查到的那些讓她覺得許多事 都迫在眉睫,“有糧倉必定還有兵庫,要是一把火燒了這些東西未免可惜,那些糧食可以養活很多百姓。”

“這些可以先留著,有兵無糧不行,有糧無兵也不行。”宋玨把她的雙手放入被子下,嗅著淡淡清幽,“既然如此,就先從錢家入手。”

“一個嗜酒成性,一個食色如命。”葉蘭嫣念叨著,忽然眼前一亮,扭了扭身子轉頭正要和他說,宋玨清明的眼神黯了黯,視線落在她敞開的衣襟下,若隱若現著勾人神魄。

氣氛一下變了,宋玨斂了斂神色,拉高了一些被子讓她往自己懷裏靠著往下躺,順著她的話:“如何?”

“那李家人不是說了,錢慶林不僅在家妾室成群,還時常去在花樓內出入。”葉蘭嫣倒抽了一口氣,紅著臉驟然停止出聲,宋玨靠在她的肩上嗯了聲,“然後呢?”

“你說他若是流連花樓中多日會如何。”葉蘭嫣斷斷續續的說著,很快聲音越來越輕,只餘下低低的喘息聲。

——————————————

五天後淩晨,四更天後早市開了,徽州有名的江邊逐漸又熱鬧了起來,除了趕集的人之外還有大宅大院內清早出來買菜置辦的仆人。

江上不遠處飄著幾艘船,這些都是沿江開的幾家花樓裏客人所包的船,此時也就船頭的燈掛著,等天一亮就會靠岸。

忽然間平靜的江面上響起尖叫聲和救命聲,集市裏的人紛紛朝著聲音來源看去,其中一艘船上不斷的傳來叫喊聲:“救命啊,快來人啊,出人命啦!”

隔著霧蒙蒙的江面,岸邊的人還瞧不清那邊到底是誰,還是經常在這兒出沒的人眼尖認出了那艘船:“那不是錢家五老爺的船。”

很快的,那艘船艙內亮起了燈火,周邊幾艘也亮了燈,被吵醒的船夫趕忙到過來查看情況,只見船艙內的地上到處是脫下來的衣服,屋子裏散著一股糜香味,兩個姑娘嚇呆了躲在一旁,還有一個呆呆的拿著銀釵念叨著來不及了。

那張偌大的床上平躺著一個男子,渾身上下不著寸縷,那下身的一柱擎天尤為顯眼。

“快,快,你倒是紮了沒啊。”外面一個姑娘直接把船夫擠開沖了進來,看床邊那個拿著銀釵還在發怔,伸手奪過她手裏的銀釵利索的朝著他的人中刺去,繼而催促她們,“還楞著做什麽,還不趕緊翻身過來!”

銀釵刺入長強穴後人還是沒有反應,兩個看起來年紀小一些的都快嚇哭了:“會不會死了。”

“船家,趕緊靠岸去,越快越好。”拿著銀釵的扭頭催促船家去開船,繼而瞪著屋子裏還有三個人,“哭什麽,他死了咱們也活不了,來,再來一次!”

......

很快的船靠岸了,之前的尖叫聲引來了不少人圍觀,百花樓裏也派了人過來,這時官府的人還沒來,百花樓的老鴇帶著護衛擠入人群,走上船後看到裏面的情形,一拍大腿險些暈過去,扶著門框示意護衛:“快...快去報官。”

“媽媽,那可是馬上風。”

“馬上風也得報官!!!”老鴇一跺腳,“你也不看看那是什麽身份,快去,一刻都別耽擱,我這是攤上什麽事兒了啊。”

老鴇這一喊岸邊的人全聽明白了,隨即人群裏嘩然,錢家五老爺馬上風死了?這可不得了啊!

錢家人那是什麽身份,那是徽州城裏最有權勢的人家,而這錢家五老爺又是錢家幾兄弟中身材最魁梧,最能打的一個,這人沒別的缺點,就喜歡女人,徽州城內幾家花樓裏但凡是說得上名號的姑娘都服侍過他,有幾個還被他帶回了家,後院中不知道養了多少美妾。

這錢家五老爺食色成命,一晚上能叫好幾個姑娘一起服侍,三天前錢家五老爺興致高昂的包了一艘船,叫了四個姑娘上去陪他游江游河,接連幾日都在江上不曾靠岸,就這事兒都被人說了好幾天,誰知道今天一早人就出事了。

老鴇叫了四個姑娘問話,就是其中一個膽子最小的發現了錢家五老爺出事,四更天那會兒她醒了,想要起來小解,可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壓在身上的五老爺怎麽叫都叫不醒,身子又死沈死沈的,於是她用力推了一把把人給推平在了床上,起來時摸到他的身子就覺得不對勁了,那時迷迷糊糊還沒緩過來,只擡手在人家鼻子底下放了會,等出艙吹了冷風後才完全清醒過來,人沒氣兒了!

正問著大夫先過來了,老鴇趕緊讓人把大夫請上來,那也是各家花樓裏常來的大夫,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情況,擡手在他脖子上按了按,翻了翻眼睛又看了看,隨即起身要走:“沒救了!”

老鴇趕緊攔住他:“這麽看一下就要我五兩銀子,你還說沒救了!”

“死了都個把時辰了還救什麽,我把銀子還給你,今天當我沒來過。”大夫拿出五兩銀子塞到她手裏逃一樣的下船離開了,老鴇捏著銀子氣憤不已,可這氣憤過後剩下的就全是擔心了,錢家五老爺死在自己樓裏的船上,這可怎麽辦啊。

......

等官府的人趕來時人天已經亮了,前腳官府的人上船,後腳錢家人就到了,來的還是錢五夫人,看到官府的人把屍首擡下來時直接哭暈在了丫鬟懷裏,屍首還得帶走,連著百花樓的老鴇和那四個姑娘一起,全都帶回了衙門。

很快錢家五老爺包船和四個姑娘在江上玩了三宿,馬上風死了的消息在徽州城內到處傳開,客棧這兒剛起來的葉蘭嫣自然也聽說了這件事,她吩咐寶珠下午街市裏買些餛飩面回來,從架子上取了外套給宋玨穿上:“不是說中風。”

“他又多點了香。”

五天前宋玨讓李刑找人假扮成賣藥的販子到錢家五老爺身旁經常跑腿的下人那兒吹噓自己有神藥,那下人買回去試了後隔天就找到了這販子又買了不少。

之後錢家五老爺拿著這藥去了百花樓叫了姑娘包船游江,本來是叫兩個的,幾個時辰之後百花樓裏又派了兩個過去,錢家五老爺不僅僅吃了販子那兒買的藥,他還在船艙裏點了催情的香,輔助成雙,連著玩了三天精疲力盡,最終死在了床上。

“屍首拿去了衙門,仵作應該會驗屍。”不管是不是馬上風死的,衙門都得給錢家一個交代,“那幾家花樓背後也都是這些人掌控的,關個半年又會重開。”

“消息傳到宮裏最多十日,眼下他們沒法這麽快找人來替。”宋玨早前寄出去的信此時也該到了,“青州那邊很快就能派人過來接錢慶林的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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