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瑩方才聽千翡說那些的時候，並不知道她口中的人選是誰，這會兒能對的上人了，她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了那日，自己險些撞上去，身子搖搖晃晃的時候，伸手過來虛扶的人影。

幹凈白皙的手掌，幹凈清新的熏香，自己擡起頭來，見他滿臉驚慌，卻在瞧見自己的時候怔了一下，又迅速挪開眼睛。

俊氣的面容，沒有俗氣的沾染，同江家大少爺相比確實略顯遜色，可也算得上是俊美男子。

歉然的行禮，擔憂的語氣，有禮有度的舉止，這會兒顧雪瑩想起來，似乎……，竟然發現她留下的印象居然很是深刻？

可這樣的人，為何一直也沒人註意到呢？

顧雪瑩有些疑惑，她只是不知道，那日許陸為了給她留下印象，特意將平日裏呆板呆滯的形象收拾掉了而已。

瞧見顧雪瑩竟然在發呆，千翡頓覺有門兒，心想沒準許陸同她之間還真發生了什麽，不禁又加深了語氣。

“姐姐大概也是知曉的，娘正在為二弟三弟相看人家，畢竟他們的年歲也到了，也該是成家立業的時候，只是娘挑挑選選了這麽久，二弟卻一直沒有表態。”

千翡嘆了口氣，“我原先只道是二弟心思並不在上面，因此對娘選出來的人家皆是不甚關心，如今才知曉，我這個二弟啊……，怕是早將心落在別處了……”

千翡自己偷偷摸了摸手臂，今日這事兒結了之後，她怎麽也得找許陸好好兒談一談補償，信口亂編得這麽肉麻，她自己都要受不了了。

“只是。二弟這麽拖著也不是法子，眼瞧著娘那裏就要沒耐心了，興許自己瞧得不錯就給定下來，二弟才求到我這裏……”

千翡擡了擡眼，面色嚴肅，“我自然是不好左右姐姐的想法的，只是若是姐姐當真不能同意。這緣分。怕是就要這麽斷了。”

“……”

顧雪瑩知道江家的兩位少爺在相看親事，江府前陣子接連不斷地宴請，且都是請了些妙齡女子。誰還猜不出來嗎？

可……，那是真的嗎？江二少爺是因為自己才……，才一直都拖著的？

顧雪瑩也不知怎麽的，臉頰微微泛熱。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顧家的嫡女如何會缺了傾慕之人？顧雪瑩從小的時候便十分有優越感，府裏來了親戚。特別是有男孩子在裏面兒，那個時候就知道偷偷摸摸地給她塞東西過來。

她一直知道自己長得很好，端端正正大方清雅，又是顧家的掌上明珠。顧家老爺和夫人都是捧在手心裏疼的，只身份這一層，跟她暗送秋波的男子不在少數。

只是那樣的情況。在她同宋家的撕破了臉面之後，便不覆存在了。

分明並非是她的錯處。為何忽然就貼上了不知羞恥的印記，這對名節重於天的女子來說何其殘酷？

即便是她再美，身份再貴重，都能讓人望而卻步，不說天底下，光是晉西的女子，生得漂亮的，能對夫家有助力的太多了，何必去沾染她這麽一個被傳言纏身的女子？

顧雪瑩以為自己早已想明白了，可如今聽了夏千翡的話，她居然恍然了一陣，還有人肯傾慕她嗎？她……，還能被人這樣喜愛著嗎？

“姐姐可想好了？畢竟事關重大，姐姐想得深一些也不打緊，若是當真姐姐瞧不上我二弟……，這也是人之常情，最多我這裏多勸一勸二弟，日子也是如常要過的。”

千翡嘆了口氣，作勢起身想送客了，顧雪瑩鎖著眉拽著她的衣袖強行將夏千翡又按下去，千翡沒想到她勁兒這麽大，險些沒坐穩。

“你急什麽？這事兒哪兒能是三句兩句能決定的？我……我也沒嫌棄江二公子的意思……”

“……”

千翡滿臉疑惑，心裏卻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她這就算基本成了，不容易啊，能讓顧雪瑩放下門第見的成見，莫非這當真是緣分？

顧雪瑩又略略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江府，她腦子裏也是雜亂一團，不過旁觀者清，她會茫然，正說明她心裏是已經有了傾向的。

千翡一身輕松地坐在院子裏休息，想著要怎麽狠狠敲許陸一筆，百靈輕步過來通傳。

“小姐，二少爺在花廳想見您一面。”

“二少爺今日沒有出府？”

百靈搖了搖腦袋，“夜風大哥說，二少爺今日興許顧不上外面的生意，讓我看著些，別誤了通傳。”

“嘖，這夜風還挺多管閑事兒的啊。”

“小姐，夜風大哥人可好了，您別這麽說，我還要靠著他打聽消息呢。”

百靈嘟著嘴，看得千翡失笑，一邊起身往花廳裏去，一邊在百靈腦袋上輕敲了一下，“不知道是誰總欺負夜風，這會兒我連說一句都說不得了？”

“誰？誰欺負夜風大哥的？”

百靈捂著腦袋，圓圓的眼睛睜得更圓了，還有人能欺負夜風大哥？不合道理啊，夜風大哥那麽厲害，怎麽會被人欺負的？莫非小姐說的是姑爺？

“……”

千翡拒絕回答這種問題，打起精神來去應付花廳裏的許陸。

……

“二弟今兒怎麽沒出府？來我這兒可是有什麽事兒嗎？”

千翡笑容可掬，擺出她認為的，最和藹可親最慈祥的笑容來。

許陸被千翡的笑容駭了一下才正了正色，“叨擾大嫂了，只是今日我得知顧家姑娘會來府裏，心裏心緒不寧，唯恐讓生意出什麽亂子，這才跟大哥知會了一聲，留在府中。”

“哦？那二弟這會兒過來，可是想問一問顧家姐姐的意思？”

千翡的眼睛一亮，方才她還想著要好好兒敲許陸一筆呢，這會兒就自己送上門了。她得想想如何訴訴苦才好。

“並非如此，我這會兒過來，只是知曉大嫂為了我的事傷透了腦筋，故此為了答謝大嫂，特意給您送些東西來的。”

“……”

自己這還沒來得及訴苦呢……

許陸說完，看了身後的侍從一眼，那侍從立刻跑出了花廳。

須臾之後。從花廳之外魚貫而入許多的下人。手裏皆捧著東西，從千翡眼前過的時候，她眼睛隨意瞄了一下。心頭就是一跳。

錦緞、玉璧，人參、珍珠……，東西的品相都是極好的，隨意一樣都價值不菲。許陸弄這麽些過來，究竟是什麽意思？

“大嫂為了我勞心勞力。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許陸笑得很謙虛，仿佛真是什麽拿不出手的小玩意一樣。

千翡暗抽了一口冷氣，這是在同自己說笑的吧？雖然這事兒……，是麻煩了些。可也不至於……，許陸的身家是不是都在這兒了？

“二弟多禮了，說起來。那也是我分內的事情，如何擔得起這麽重的回禮。”

千翡打定主意不收。開始推辭起來，哪知道許陸幹脆地讓人將東西放下，絲毫不在乎千翡的婉拒。

等下人都出去之後，許陸才慢悠悠地勸著，“大嫂可別跟我客氣，這是我主動送的，還能博一博好感，等到大哥心疼大嫂傷了神，可就不止這些了……”

“……”

千翡張了張嘴，怎麽覺得許陸的氣勢變了一些呢？還有他這是什麽意思？

“若不是這件事兒由大嫂來做最合適，我也不會麻煩大嫂的，畢竟大哥對大嫂那麽看重，我還不至於愚蠢到不自量力去自討沒趣，因此，還望大嫂能在大哥面前替我美言兩句，小弟感激不盡。”

“二弟就不問一問，今日顧家姐姐的反應？畢竟顧家的門第高是實情，顧姐姐又生得如此美貌，她可不一定會選擇咱們江家。”

千翡問完，只見許陸嘴邊揚起一抹笑容，她驚訝地發現同江離然有時候的笑容簡直一模一樣！

“我自是十分相信大嫂的，只是以顧家姑娘如今的狀況，怕是可以選擇的餘地並不多吧？”

“那可未必……”

許陸的笑容淡淡的，“若當真是未必，我先前做的那些事兒可不就白費了？”

千翡一楞，許陸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你……，你做了什麽？”

“也沒什麽，只不過，我瞧中的東西，不好讓別人覬覦了去不是？不過大嫂放心，顧家姑娘同你也算是聊得來的，娶進門之後，我是不會虧待她的。”

許陸說得雲淡風輕，千翡卻聽得汗毛孔聳立，所以許陸到底做了什麽？不會虧待顧雪瑩？他是不是、是不是這會兒虧待過人家了？

許陸趁著千翡震驚的空檔恭順地退了出去，等千翡回過了神，人早不在了。

“不對啊，虧不虧待同我有什麽關系？我跟顧雪瑩原先是對頭來著。”

千翡有種憋屈卻訴苦無門的感覺，許陸這家夥方才說的那些話定然不是隨口說著玩的，他做了什麽事情這麽有自信？莫非，顧雪瑩這陣子這麽難於找婆家，跟他也有點關系……？

千翡忽然抖了一下，這江家出來的都是什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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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翡又等了兩日，讓人去顧雪瑩那裏打探消息，顧雪瑩傳回來的話含含糊糊的，什麽她如何能管這些事情，一切由爹娘做主。

後又追加了一句，娘總是盼著她好的，那什麽，若是當真人十分得好，她娘也能酌情放寬些要求……

這是怕自己誤以為她在用顧夫人當做由頭婉拒呢吧？

千翡起身換了身衣衫，十分謙和恭順地去了江夫人的院子裏報喜去了。

……

“顧家？”

江夫人停頓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說，“你說的，是顧家的哪一房？我怎麽覺得顧家似乎沒有適齡的庶女了？”

“娘不記得了，前兩日還來您面前給您請了安的呢。”

“……”

江夫人手裏的茶碗一歪，潑了些許出來，一旁的侍女趕忙過來收拾掉，等收拾完了，江夫人的臉還是茫然的。

“你先等等，是我記錯了？那不是顧家的嫡女嗎？名叫顧雪瑩的？”

千翡笑瞇瞇，“娘的記性可真好。”

“這怎麽能成！許陸確實是個好孩子，我也極想給他說一門好親事，可是顧家，還是嫡女，你如何能想得出來？”

江夫人無奈地嘆了口氣，“也是我平日裏太為難你了，知道你也為此事操了許多心，只是，這實在是不妥，好了，這事兒還是我來想吧。”

千翡走到江夫人的身邊，動作熟稔地在她的肩頭輕輕地捏起來，“娘先別急著否決掉，您先聽聽媳婦說的如何？”

“不管如何，許陸也攀不上顧家的嫡女，這孩子性子老實，就算硬著頭皮娶了回來，指不定也會被欺負的。”

還不定誰欺負誰呢，千翡在心裏默默同情了一下顧雪瑩，這才柔著聲音繼續說，“若不是媳婦心裏有些把握，媳婦定不會同娘說出來的，娘可知曉，二弟同顧家姐姐之間的一些淵源？”

千翡將她在心底演練過的說辭拿出來，將兩人的事說得既合乎規矩又極富佳偶天定的美妙，並且將顧家已經首肯的事也透露出去一些。

江夫人起初是堅決反對，耐不住千翡左分析右分析，郎才女貌的給她灌迷魂湯，灌到最後，江夫人居然還真的覺得，是不是這真就是許陸的緣分到了？

“娘不若試著同顧夫人提一提，若是成了那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成，那也沒什麽，左右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提一提也不為過。”

“再說了，顧家姐姐就是嫁過來，難道還能委屈了她不成？二弟本身就是個好的，咱們家雖說並非書香門第，可行事也能稱得上風雅，吃穿用度更是差不了，怎麽就高攀不上了呢？若是因著門第瞧不起二弟，那才是他們的損失呢。”

千翡看到了江夫人若有所思的神情，打算功成身退了，這事兒大概不會出什麽岔子了吧？她也算對得起許陸變著花樣和由頭往自己這裏送的厚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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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之後，晉西又有了新的談資，江家的二公子江許陸，請了媒人上了晉西顧家的門，想要求娶就顧家嫡女顧雪瑩。

在眾人準備好了大肆嘲笑的時候，顧家，應下了……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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