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的男子鋃鐺入獄，一時間在晉西人人自危，提心吊膽，生怕波及到自己。

“那胡家據說是犯了重罪，欺君罔上都出來了，嘖嘖嘖，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會不會牽連甚廣，我記得就孫兄之前同胡家走得挺近的？”

“你別胡說，我同胡家只是偶爾生意上的來往，平日裏都見不到面的，倒是方老弟經常出入胡府？你可得當心點呢。”

“什麽叫經常出入胡府？孫兄這話實實在在是汙蔑，我統共也不過去過那麽兩次，且還是因著之前貨物的緣由，不知道不要亂說話，我若是因此受到牽連，你們也脫不了關系！”

這樣的閑言碎語，不時地會傳到千翡的耳朵裏，她因著江離然的囑咐，安安靜靜地在府裏待著，哪兒也不去。

若是將“胡家”換成“夏家”，這些話在前世也是十分耳熟吧？

錦上添花誰都會，一旦出了事兒，各個都趕不及撇清關系，就仿佛從前笑臉諂媚的人都不是自己，是另外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冒名頂替的一樣。

胡家的女眷整日求爺爺告奶奶，變賣了家裏的積蓄籌銀子到處托關系，然而收效甚小，誰都能瞧得出胡家是完了，誰也不願意趟這個渾水。

這種情況下，胡家還能傳出喜訊來，千翡一度以為是打聽的人聽錯了。

“真不是，奴婢對打聽消息這事兒已是駕輕就熟了，不問得清清楚楚，哪兒會來同小姐說？”

百靈拍著胸口信誓旦旦，隨後也是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

“胡家是當真有喜事了，胡家小姐的親事已經定了下來。這些日子正在加緊籌辦呢。”

“……”

千翡只覺得是天方夜譚，這種時候，胡家還要嫁女兒？不對，不如說，這種時候，竟然還有人家敢娶胡家的女兒？這是哪家心這麽大呀？

“聽說是一戶也說不上來的人家，奴婢記了好幾遍都沒記明白。想來也沒什麽家世底氣。可外面的人都說，胡家如今是能逃一個是一個了，胡家小姐這是在給自己找後路呢。誰還管家世？”

百靈將她的打聽到的消息說出來，冷不丁瞧見小姐的臉色變得有些怕人，嚇了她一跳，以為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立刻就要跪下來請罪。

千翡揮了揮手，讓百靈站到一邊去。

她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是胡鳳玲覺悟了，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是尋思著要用自己的親事來換取胡家的機會或是助力。

可百靈後來說的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胡鳳玲是打算同胡家劃清關系？也是。出嫁的女兒是可以不受波及的，可在如今這個狀況下，她還想著明哲保身？是不是還要刮幹凈胡家的家底做嫁妝？

心口的不適慢慢地攀升上來。千翡也知道自己怒得莫名，可她真的理解不了。那是胡鳳玲的家啊！那是她的家人，她為何會選在這個時候逃離？

一旁的百靈有些擔心地看著千翡，掙紮了好一會兒，才怯怯地說，“小姐，要不……，奴婢下回不去同夜風大哥打聽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您別放在心上……”

“你這些……，都是從夜風那裏聽來的？”

百靈一楞，十分老實地點點頭，“夜風大哥人很好呢，問他什麽都說，什麽都知道的樣子，奴婢本想著多打聽些近讓小姐不那麽無聊的……，奴婢是不是做錯了？”

看到百靈可憐兮兮的樣子，千翡忍不住揚起淺淺的笑意來。

也罷，不論如何，那都是胡鳳玲自己的選擇，興許這會兒她還覺得自己特別機靈聰明吧？可等到往後，這個舉動會帶給她什麽，誰也不知道。

江離然說的對，人活在世上，在意的事情太多了，可真正能掌控的，也僅僅是自己能夠力所能及的極小的一部分。

“你做得很好，不過……，為何我倒是不覺得夜風那麽好說話？”

百靈歪了歪腦袋，也是同樣的疑惑，“大概……，夜風大哥對小姐心生敬畏，因此才不敢亂說話？”

得了吧，千翡撇了撇嘴。

江離然身邊的幾個侍從跟江離然學了個十成十，要麽成天板著個臉，讓他做什麽都照做，就是面無表情給人看，比如夜風；要麽臉上笑容懇切，暈暈乎乎就能被繞進去，比如雪光，再不然神出鬼沒，一點兒讓人窺見的機會都沒有，比如暗影。

要說夜風會因為對自己敬畏才那副模樣，千翡一萬個不信，他對誰都那樣好嗎？

不過百靈居然次次能從夜風那裏套出消息……，千翡不是不相信自己丫頭的能力啊，她只是做不到抹黑江離然的侍從，十個百靈加起來，若是夜風自己不想說，她也不相信能撬開他的嘴。

“既然如此，你就多問些事情吧，左右大概旁人也是問不出的。”

千翡模棱兩可地帶過去，百靈還沒來得及聽明白，千翡便用另外的話岔開了。

……

胡家姑娘的親事著實讓不少人吃驚，只不過誰也不能說什麽，這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情，多嘴多舌地瞎議論，一個弄不好將自己給搭進去可就得不償失了。

胡鳳玲相中的夫家果然是個極不起眼的，從前誰會想到胡家的千金小姐竟然會擇這樣一門親事？

然而現在可由不得她，還能有人願意迎娶，就該是燒高香了，只是仍舊會有人在背後嚼舌根，這樁婚事，怕還是因著胡家的銀子才成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誰知道胡家到底怎麽樣了？別看她們如今是到處哭訴，使出去的銀子卻是真真切切的，誰會跟銀子過不去？怎麽說，胡鳳玲都是胡家得寵的女兒，嫁妝能少到哪裏去？

不管怎麽樣，胡鳳玲的親事就在一片忙亂中倉促地定下了，婚期十分近，夫家以倉促為由，聘禮下得並不多，胡家雖然不滿，可又能說什麽？

然而胡鳳玲，卻仍舊是並不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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