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哥……”

千翡有些不安，她不想去，可是二哥哥之前跟她說過，海家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寧可順著些，也不要將拒絕表露在面上。

夏千臻也皺著眉頭，沈吟半晌，幫著千翡一道應了下來。

“不去也不太好，畢竟有了海家的關系，夏家如今的狀況已經是我預想中最好的了。”

千翡只得點頭，二哥哥說的她如何不知道？早在夏家決定韜光養晦開始，千翡便擔心自家的人會不會在外面受欺負，自家的鋪子會不會被有心人惡意打壓擠兌。

她早想過這些，商場風雲突變，一下子沒落消散，墻倒眾人推的先例不是沒有，她就親眼見過不少。

可是看看如今的夏家，低調得都沒人提起，卻居然沒什麽人刻意打壓，不得不說，海家在裏面起的作用是巨大的。

還有江家，千翡是江家已經定下的兒媳婦，江家在江離然不在晉西這段日子都能井井有條地發展著自家的勢力，可想而知若是等江離然回來了，江家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

海家很少有宴請，平日裏都是旁人家心懷忐忑地去請他們，若是請到了，必定歡欣鼓舞。

此次海家的宴請的名頭，是海元夕的及笄禮。

小姑娘長大了，到了這個年歲，便能夠嫁人了，如此重要的事情，海家怎會悄無聲息？

千翡給海元夕準備的是一支簪子，桃木質地，光滑圓潤，桃木能辟邪氣防小人，另外還有能招來桃花運這麽一說。

海元夕聽到千翡說了這些以後，抱著簪子不肯放手，非要將海家給她準備好的結發的寶簪換成這個，海家的下人好說歹說怎麽也勸不住，最後還是請千翡去勸了，她才肯放棄。

“千翡姐姐。還是你懂我的心思，這可是我最想收到的禮物了。”

海元夕笑嘻嘻地跟千翡道謝，臉上的笑容可愛嬌美，活脫脫一個天真純美的小妹妹。

一旁的姑娘們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她們也同海元夕接觸過，怎麽沒發現海家姑娘這麽平易近人呢？夏千翡到底哪兒就特別了？能讓海家兄妹另眼相待？

“不過是海家妹妹年紀小，不懂得其中的緣故，才會被一些心懷不軌的人給蒙蔽，日久見人心。究竟什麽時候能露出尾巴來，咱們拭目以待。”

顧雪瑩不屑地揚著下巴，想起她同宋家公子的親事，心裏忍不住一陣一陣地得意。

終歸是她的東西，誰也搶不走，曾經她見過夏千翡對著宋文軒面露傾慕之色，顧雪瑩心裏便接受不了，她夏千翡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異想天開，一點兒自知之明都沒有。

後來。夏千翡總算還有點廉恥，沒巴著宋公子不放，然而誰又知道她是不是欲情故縱？宋公子那樣才華橫溢的人，居然對著夏千翡屢次十分上心，顧雪瑩險些咬碎銀牙。

現在總算是塵埃落定了，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夏千翡這樣的出生，合該在經商的人家待上一輩子！就連江家都是便宜她了，江公子的品貌，配夏千翡她都覺得可惜。

顧雪瑩一邊兒在心裏腹誹。一邊兒離得千翡遠遠兒的，又覺得海元夕果然是小孩子，是非不分好歹不識，怎麽就被夏千翡給蒙蔽了呢？

“夕兒。娘喚你過去了，你怎麽還在這裏？”

男子的聲音讓周圍的鶯聲燕語倏然停頓，海元陸俊朗的身姿出現在眾人的眼裏。

“侍女來催過三次了，娘實在不耐煩，才讓我過來瞧瞧，你可是又給千翡姑娘添麻煩了？”

“我沒有。就是同千翡姐姐多說了兩句，我這就過去。”

海元夕見到哥哥，也不敢多說什麽，吐了吐舌頭拎著裙子往外面跑，留下海元陸在她身後無奈地笑著搖頭。

回過頭，海元陸看到千翡明媚的臉上，又是恬淡的表情，柔和和艷麗絲毫不沖突，相得益彰。

這女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不論什麽時候都能保持鎮定，似乎沒什麽事能讓她放在心上，一切皆是過眼雲煙，她看一看，笑一笑，也就罷了。

“夕兒頑劣，讓千翡姑娘傷腦筋了吧？”

“沒有的事，夕兒妹妹單純可愛，我很是喜歡呢。”

“那就好……”

海元陸笑起來，笑容淺淡明朗，如星月般讓人挪不開眼睛，周圍的女子見到都有些失神，偏偏千翡還能淡然地失禮，神情一絲不變。

也是……，挺傷人的……

海元陸眼神閃了閃，點了點頭，慢慢地退了出去。

“我的天，我都要不能呼吸了，剛剛你們瞧見了沒？海家少爺笑起來，簡直讓花兒都失了顏色。”

“瞧見了瞧見了，從前沒覺得，海家少爺怎麽笑得如此溫柔多情，這日後也不知會便宜了哪家姑娘，那定然是頂頂有福氣的。”

“別想了，再怎麽樣，也不會是晉西的姑娘，你們別忘了，海家是有人在朝中為官的，還是大官，海家少爺這樣的學識品貌，怎麽說，也定然會娶個京城的大家閨秀才成。”

千翡不參與這些，她默默地走到一邊，找了個地方坐下。

也不怪這些女孩子們如此激動，海元陸的相貌清秀，這陣子越發顯出魅力，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尋常見不到的貴氣。

方才溫柔地一笑，眉眼俊朗，燦若星辰，確實會讓人著迷。

可是對千翡來說，不過是個好看的人笑得挺好看的，嗯，就是這樣。

什麽才是真正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笑容？千翡咬了一口從碟子裏拈起的淡綠色糕點，覺得有些太甜了，隨手擱在一旁。

那種笑容，是能讓山水都為之失色，眼裏的情緒能讓人溺死在其中的，千翡覺得自己這一世實在是夠淡定了，遇事都能做到以平常心待之，可是江離然，那就是她生命中的一個不安定的變數。

見過了江離然的笑容，千翡覺得她見到其他誰的都能從容面對了。

海元夕的及笄禮，眾人都去旁觀，海元夕身穿著華麗的衣衫，莊重地跪在海家長輩面前，烏發挽起，結成發髻，這是女孩子長大了的標志。

從此，她們便可以嫁人生子，或許再也不能回到從前懵懂單純的歲月，只是所有的女孩子，在及笄的這一刻，沒有不欣喜的。

憧憬著往後的日子，那些未知的歲月在她們看來，都帶著甜蜜的誘惑，興許只有等經歷了歲月的洗禮之後，才會恍然懷念，曾經閨中天真不經事的爛漫。

及笄禮之後，年輕的小輩們可以在一塊兒說說話，男女之間要守著規矩，然而卻也不必相互避著。

海家今日來了許多才子佳人，如此大好的展示才情的機會，誰肯放過？

於是很快，有人便狀似認真地探討上學問，或是作了詩詞滿臉嚴肅地請旁人鑒賞，或是就經書史冊一本正經地提出些自己的觀點來，一時間也算是熱鬧。

千翡安靜地在一旁，今日容家姐姐雖也來了，卻被容夫人叫到裏面去，許是要帶著容慧安給人相看相看，海元夕這會兒也在裏面陪著，她是今日的主角，自是不能走開，於是千翡這裏便靜悄悄的。

只是饒是她默不作聲，只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海元陸的目光看過來的時候，也能夠第一眼便將她挑出來。

周身似是有種莫名的氣息在流動，沈靜，安然，仿佛與塵世無關的疏離。

海元陸從不知道，原來有人能一個顰眉，一個淺笑，都可以讓他如此關註，海元陸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他見過的女子多了去了，然而並沒有哪個女子身上能擁有如此讓人在意的氣質。

夏千翡是特別的，海元陸並不會對自己說謊，這是事實。

從一開始只是覺得這姑娘有些有趣，夕兒不知道為何又特別喜歡，幾次在家裏鬧著要去找夏千翡。

海元陸拗不過從小疼愛的妹妹，便只好由著她，沒想到跟著夕兒多見了幾次，他忽然覺得，這個看上去特別好相處，不論何時都會客客氣氣溫順柔婉的姑娘，骨子裏似乎並不是表面這樣。

對待夕兒，真誠中透著寵溺，也不怪夕兒會喜歡，可對待別的人，海元陸卻發現，夏千翡是有些看人下碟的。

她不想理會的人，要麽當沒瞧見沒聽見，要麽實在不耐煩了幹脆直接不繞彎子地挑明，語氣犀利尖銳，能將對方氣得半死還無法反駁。

海元陸聽過夕兒轉述過好幾次，夕兒那崇拜的語氣，簡直要以千翡為榜樣了。

但若是夏千翡不想深交，可又不想得罪的，比如自己，她便從來都會帶著笑容，只是笑容從來也都是剛剛好在一個度上，既不會太親近，也不會太疏離，這能夠從裏面感受到客氣和尊敬。

這會兒千翡站在那裏，似乎有些走神，眼睛盯著某一處，又好像什麽都沒有在看，整個人空靈縹緲，好像下一刻就要消失到什麽地方去一樣。

海元陸輕輕吸了一口氣，心裏有隱隱的不甘心，知道江離然的眼光出眾，可這種落後一步才突然發現自己有些渴望的感覺，當真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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