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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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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一封來自西厥的急奏傳入了長安, 皇宮之中。

皇姐走失,太後驚聞噩耗之後,兩眼朝上一翻昏死過去, 病倒了, 一直到現在人都還沒有醒。劉赭身為天子, 如何能安席?他擁被而坐, 面朝著南窗露出的布滿星子的天外, 正朦朧地有了倦意, 這時聽說一封八百裏加急傳入,他猛地驚醒,從床榻上翻身而下。

彼時, 南歸德也不曾入眠, 人就候在宮外,劉赭命人將南相帶入宮中來。

他在殿內踱步,將西厥人送來的挑釁書看了又看,數遍之後,這紙蓋有西厥皇族圖騰的加印文書,被劉赭掌下催動的一股力道揉成了褶皺一坨。

南歸德拎著袍服,匆促而來, 劉赭聽到了動靜,側目望去,南歸德俯身叩拜,“陛下。”

“皇姐被劫去, 朕心甚憂。但這時人還沒追回,西厥已發信來,揚言要我大魏割讓五座城池,連同甘州,都一並拱手獻與。”

南歸德大驚,變了臉色,“陛下,這萬萬不可。”

“朕知不可。但朕就只有這麽一個皇姐,她如今落在敵人的手上,不知會受到何等的侮辱。太後眼下也已病倒……”

劉赭的眉繃得極緊,“況且,嘉寧長公主,乃是我大魏最為尊貴的公主,她竟在天子腳下被賊人擄去,若再受到侮辱,便是西厥小國猖狂,在堂而皇之掌我大魏臉面。”

“陛下,”南歸德深夜入宮,就是為了此事,他稽首說道,“陛下之前曾對老臣說過,霍將軍一身孤膽,功勳足蓋半朝,如今西厥宵小,擄我上國公主,實在可恨。若是割讓城池,讓西厥歸還公主,那麽一來,折辱我上國天威,寒了我大魏將士一戰之心,二來,甘州,上郡這些城池,自前朝始便因戰敗割讓給了西厥,乃是積我大魏數代、數倍於西厥的兵力,浴血搏殺,才挽回的土地,是兵家必爭之地,一旦如今再讓給西厥,必會使得西北生亂!陛下,依臣之見,派遣人手暗中救回公主,若救不回,西厥之請絕不能應!”

不必南歸德說,劉赭亦是作此想。

但,他必須要顧及太後。

“南卿,不論如何,朕這次即便是不顧皇姐的性命,也必須要殺滅西厥。”

大魏可以沒有一個長公主,但沒有不能這五座天然屏障。

皇帝下旨,不從西厥之願。

消息早已傳遍長安,長公主被擄走,西厥蠻人提出要陛下割讓城池的事,令人無比憤慨,但陛下與長公主姊弟情深,這時依舊頭腦清醒,沒有因為一時之怒,就被要挾著答應這喪權辱國的條例,亦讓人安心不少。

但沒過兩日,又有一消息傳回長安,比此前那消息更是令人震驚和猝不及防。

青牛部落的公主,蒙初,挑中了一個魏人駙馬。這駙馬不是別人,正是他們都萬分敬佩的霍小將軍,霍珩。蒙初公主將要給霍珩做妾,並承諾立即釋放長公主。

春風吹入京畿,不覺已是二月尾,霍珩追出長安,已過去了半月。

霍將軍久久不歸,讓這消息愈傳愈真。

花眠趴在藤床上看書,身後的婢女嘰嘰喳喳鬧個不停,頓時凝了柳眉,聽罷之後,微微含笑讓她們過來。

她嬌態橫臥,翹著一雙白嫩晶瑩的腳丫,廣袍長袂流瀉如水,靜鋪於竹藤床邊,鮮如玉藕的白臂從流煙般的紅綃之下探出,一圈銀鐲子,勾勒出纖細的腕骨輪廓。膚白如脂,骨肉勻亭,身段兒姣好有致,兩處豐滿沈墜下來,令人欲一探究竟,又唯恐唐突。兩個婢女是女子,尚且還要臉紅幾分,走近了,才聽花眠微笑說道:“你們跟在婆母身邊很久了吧?”

“嗯。”她們怯生生地答。

“進宮去吧,”花眠嘴唇微揚,“婆母今日回長安,她會直接入宮。”

“這……”兩個婢女對視一眼,倍感詫異,她們近來聽到的風聲,可不是這樣的啊。怎麽突然之間,便說長公主要回了?

花眠是從霍珩的親信這兒收到的消息,昨夜裏才收到的,說今日,約莫午後能回長安,婆母受了驚,要送她入宮到太後那邊去暫歇,就不回水榭了。還道,他會先回來,再一道陪她入宮。

花眠徹底了放了心下來。

口信之中說道,長公主受了驚嚇,頭也重重地磕到了一物,如今神思有幾分恍惚,半天也說不出話,人與她交流,她也仿佛聽不懂,渾渾噩噩的,雙眼發直。但這話沒有說給別人聽,只是花眠單獨留下了信使,讓他將情況對自己匯報了,最後那人說並無大礙。但霍珩的人並沒有明說婆母在這段被擄走的時日到底經歷了什麽,當著男人,花眠不便明問。

花眠在自己的寢屋之中,等霍珩直至黃昏。

他留在書房之中的藏書,那些佶屈聱牙的古書兵策,這段時日花眠已讀了大半。被霍珩珍藏起來的書,則被他用墨筆在一旁認真地做過註腳。有的顯然是出自孩童的筆跡,十分稚嫩,但已看得出用筆之鋒利,以及睥睨萬千的將軍氣魄了。反正,花眠以前是想不到,霍珩這麽一個脾氣一點就炸的小獅子,會有耐得住性子,認真地將一本晦澀拗口的古籍卒讀的一面。

霍珩回來的時候,入眼的便是這麽一幕。

他的小妻子,正趴在一張竹藤編的矮榻上,翹著一雙雪白玲瓏,宛如幼兔般的鮮嫩雙足,長長的刺著牡丹紋理的衣擺垂落兩畔,幾乎掃落在地,她渾然不知。

花眠的手邊還放著一疊幹果子,一壺小酒,她倒是愜意得很。霍珩一路歸來,渾身風塵,驟然瞥見軟玉在臥,胸口忽地,仿佛被蜻蜓點水地燙了一下。

尤其,他發現,她手裏拿的是充滿了自己稚嫩筆跡的兵書。

霍珩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朵尖,他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抽走了花眠掌中的書,花眠一扭頭,還以為是哪個不知尊卑的小奴婢敢鬧她了,沒等看清眼前人是誰,腰便被人一把截了去了,炙熱的唇瓣將她的唇完全地包裹住。

她嗚嗚兩聲,掙紮不開,睜眼瞧著,近在咫尺的那張最熟悉的年輕的面孔,胸口跳了數下,她伸臂,將面前的男人抱住了。

“霍珩。”

她的眼眶裏有些微濕潤紅暈。

雙掌捧住了他的頰,“婆母沒事了麽?”

一回來便有興致這麽親她,應是沒事了吧。她暗暗想道。

霍珩的面容顯出幾分疲憊,眼中的紅絲一如上回所見,還沒有消去。

“受了些驚嚇,”他的額頭抵住了花眠的額頭,“但沒有受傷,只是不停地流淚,無論我怎麽勸,都沒法讓母親平靜下來,出於無奈,我只有將她送到宮中去,外祖母說話她或許肯聽。我離了太久了,眠眠,怕你想著我。”

“就是怕我想你,你就回來了?”花眠親了親的嘴唇。

“嗯。”他哼唧了一聲,跟著要求她抱,一副乖巧聽話懂事模樣,要擱在以往,他的小妻子一定會溫柔地給他順毛,再哄上幾句,軟語哄得人心花怒放的。

但這一次,花眠的手擡了起來,卻“咚”一下打在的胸口,霍珩這時甲胄未脫,一絲痛感都沒,反而緊張起來,“眠眠,你手疼麽?”

花眠讓他氣笑了,扭過頭不說話。

霍珩抓了抓腦袋上的一綹毛,困惑不已,半晌之後,他將花眠的肩膀扳過來,“你我都梳洗一下吧,等會兒登車入宮。”

已是黃昏之後,天色漸漸暗淡下來,棟蘭將水燒好,命下人擡入凈室,霍珩便三下五除二剝了衣衫,見花眠仍立在屏風後頭,睬也不睬自己,也很是難受,便佯作沒有更換的衣裳,讓她拿進去。

花眠抱了衣物繞過屏風,還未走入,便被一只臂膀劫了過去,兩個人一同入了浴桶之中,水花四濺。

“霍珩!嗚嗚……”

花眠惱了。

他抱著她,嘴唇朝她的耳朵咬了過來,“你應許我的。”

也許是有這麽回事,但那都已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花眠正要細想,但這個耍無賴的男人已經不給她機會細想了,將她拐入了一片雲情雨意之中……

良久良久,浴桶之外,水花濺落了一地。

男人將裳服穿上,把縮在一旁,渾身紅透了的小婦人伸臂抱入了懷中。

他滿臉饜足,看得花眠恨得牙癢。

她渾身上下一絲力氣都不剩了,連裳服,都是棟蘭取了放入屋內,霍珩為她一件一件穿上的,濕漉漉的長發,不待風幹,便被他亂七八糟地盤了起來,攬鏡自照時花眠簡直要氣暈過去,最後伸手解了,將頭發盤好,才被他半拖半抱地哄上了馬車。隨著他一聲吩咐,啞巴車夫將車趕動起來,載著小別勝新婚的一對兒夫婦往長安城內駛去。

霍珩的手始終不規矩地停在花眠的腰間,不肯松開,花眠也不掙動了,索性隨他去。

她今日興致不高,方才也沒以往那麽溫柔熱情了,霍珩一路都在疑惑,這會兒安靜的街衢之中,只剩下馬車趟過的車輪聲,她卻仍是不說話,瞥眼望向了窗外。

“眠眠……”他偷瞄了她一眼,有點兒難以開口。

“要說了是麽。”

花眠轉過了面,黑暗無光的馬車之中,饒是霍珩目力極好,夜間縱馬疾馳也為常事,但這時也幾乎瞧不清她的臉色,不禁感到惴惴。

花眠睨著他。

“說一說吧,納妾是怎麽一回事,我要給你納的時候你不納,如今來了一個尊貴美貌的西厥公主,自發地朝你貼了上來,你肯了麽?”

霍珩心虛起來,咬了咬唇,但還是不肯受莫須有的指摘,忍不住又朝她望了一眼,輕聲為自己辯解說道:“眠眠,其實是舅舅有心讓我成全……用這麽一個讓魏人絕不會吃虧,絕不會丟掉顏面的辦法,說不定還可以換來兩族和平。”

是啊,一個尊貴的西厥人的公主,心甘情願地給大魏的霍小將軍當小老婆,可不是特別長臉麽。陛下是霍珩舅舅,不是她的舅舅,不會為她考慮,即便為她這個如今風頭已經完全過去了的、且背後沒有任何靠山,連解釋都不必的孤女考慮,也會想到,國之利益永遠高於一切,犧牲區區一個婦人,是一筆多麽劃算的買賣。陛下一定事先便已和霍珩通過氣了。

而他回來到剛才,只字未提,一直到現在,才猶猶豫豫地在她跟前提起。

“你到底答應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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