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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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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灩君在宮中小住了三日, 回水榭之後, 得知的第一件事便是,這幾日水榭之中並未見到霍珩與花眠,應是住到霍府去了。前幾日, 花眠還將霍珩用繩子綁了親自押到右相府上去給南大人賠罪了。

彼時, 劉灩君身心俱疲, 正歪靠在臥房內羅漢床的秋香色古錢紋軟枕上, 閉著眼。

墨梅在一旁稟著話, 柏離於劉灩君背後, 替她推拿肩部、手臂和背脊。墨梅生怕小夫人又觸怒了長公主,公主發落起來,讓她們做奴婢的難做。她悄然地擡起頭, 朝閉著眼宛如歇憩的長公主偷瞄了一眼, 見長公主似乎並未有怒意,不禁感到一陣奇怪。

正想著,劉灩君睜開了雙目,墨梅駭了一跳,忙又垂下了頭顱。

劉灩君神色有幾分覆雜,半晌之後,她擡了擡衣袖, “你下去,備飯吧。”

墨梅應了話,松了口氣,轉身朝外走去。

柏離見長公主支起了身, 也停了為她按摩,詫異地道:“姑姑,你還有哪處不適?”

她敏銳地發覺,這次從皇宮之中回來以後,長公主的氣色都變了許多。她心知前不久長公主與霍維棠和離的事,因為霍珩的一通胡鬧被擱置了,並沒有成,看來是嘉寧長公主在宮中之時,太後與她說了什麽。

“沒有不適,”劉灩君的面容帶著一縷病態的蒼白,她靠著軟枕,眼波澹澹地凝著柏離,“我這幾日忙著自己的事兒,沒顧得上你,今日有一事要問你。”

柏離垂下了臉頰,羞得生了紅暈。

見她含羞不語,劉灩君已能猜到大概了,“玉兒回來之前,我同你說過,讓你先見見他,若是有心再說。如今你也見了恐怕不止一次了,他品行上有些沖動魯莽處,但還不算是太無藥可救是不是?你見了,心裏對他,有什麽想法?”

“我——”

柏離說不出口,望著劉灩君,眉眼不勝羞赧和歡喜。

劉灩君想柏離如此溫婉內斂、性子沈靜的一個女孩兒,談及霍珩卻露出這樣的神情來,恐怕動的心思還不止一點半點。

她悵然地嘆了一口氣,“但有件事我要提點你,不能不對你說。”

柏離納悶地擡起了頭,恭敬地聽著。

“當初霍珩娶花眠,我特意修書送到張掖,讓他不得與花眠行周公禮,這本也是我對你的承諾。誰知道回來路上,卻生了一些意外……”

見柏離的面容有微微地發白,劉灩君忙搶著說道:“你若是介意,這事就此作罷,姑姑與你母親是至交,絕不會委屈了你!”

柏離的臉龐發白,輕咬著嘴唇,在劉灩君有幾分焦急地等待之中,她緩緩地、將頭輕擺了一下。

“其實……長公主,他們……這也是應該的。我不該介意。”

劉灩君松了一口氣,但心中對柏離著實感到有幾分愧疚,又道:“雖然是如此了,卻也並不是不能和離。只是霍珩,人有點兒犟,他現在顧念著一日夫妻的情分,不肯就這麽拋棄了花眠。”

柏離垂眸道:“這也是應該的,將軍重情重義呢。”

劉灩君望著她,生出了心疼。

“那麽,你……”

柏離的面龐上,兩行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之中滾落,在劉灩君感到詫異和些微不安時,她徐徐地從羅漢床邊站起身,移步劉灩君身前,朝她拜倒。

“柏離只為侍候公主和霍郎,即便、即便永於人下,沒有名分……求長公主成全。”

走到了這一步,無可後退,回巴蜀,也是被父輩叔伯看輕,被他們數落,斥責無用。當初出蜀之時,她便曾經立下過誓言,無論如何不辱使命,即便不是霍珩,也會是別人。但,這麽久了,嘉寧長公主從不為她引薦別的貴族子弟,一門心思撲在她的獨子身上,柏離沒機會接觸別人。再者霍珩又確實有著讓她動心的樣貌與溫柔,不知不覺,柏離心中已不再有其他。

劉灩君驚訝,“果真?”

她自己作為女人,是絕說不出這句話的。長安城的任何一個貴女,都說不出要嫁給一人不論名分的話,柏離雖是益州來的,可到底數代家聲巍巍,她竟為了霍珩,能退讓至此!

說不動容是假,劉灩君暗暗想道,既然柏離如此誠心,她必須推她一把,方不負她千裏迢迢而來,這番拳拳的心意。

柏離伏低了身子,額頭碰觸手背,長長地叩首。

劉灩君這時心中慢慢地平覆了下來,再也想不起自己的事,望著房中那一盆開得幽靜的蘭草喃喃道:“也好,你這般有心,比別人是強多了。”

說著她朝外喚人,臘梅走入,劉灩君朝她揮了揮袖,道:“這都幾日了,霍珩與花眠還住在霍府?便說我已歸,讓霍珩今日回來!”

臘梅一時沒聽細,詢問:“公主,那麽小夫人,是否也要傳她回來?”

劉灩君蹙眉,催促道:“傳她做甚麽?我們母子敘舊,何須外人在場。快去。”

臘梅只道是公主仍對小夫人有成見,不疑有他,見劉灩君面露不悅,再要催促了,便忙應了話折身出去了。

劉灩君走下來,將柏離攙扶起,憐愛地說道:“時辰還早,你去梳洗一番,打扮好了,到抱廈之中來,我設一個酒席,正式讓你與他會面。”

柏離臉頰微紅,赧然說道:“阿離去了。”

這幾日花眠於霍府修習斫琴一道,已能自如地上手做一些簡單的木工活兒,雖遠遠不及霍維棠的技法,卻也得到了他的不少肯定與讚賞。

霍珩被解除了禁足之後,才知道,原來那抄一百遍家規的主意,是皇帝親自想出來折磨他的,嫌他這幾年在外打仗,肚子裏沒有墨水,親自寫的傳回長安的軍報,字跡是愈來愈醜,性子也是愈來愈跳,才想出這麽個折磨他的辦法,讓花眠代為施行。

他早該知道,一大一小兩只狐貍碰了堆,最後碰一鼻子灰便是他。

他練了一套劍法,回來時,庭院中的宛如父女倆人的琴匠,對他連一個眼神都不給,霍珩又氣又無聊,幹脆盤腿而坐,在梧桐樹底下打了個盹兒。

這時臘梅便帶著湖心小築上的幾名婢女來了,劍童通報之後,花眠放下了刨刀。

霍珩被一道咳嗽聲驚醒,揉了揉眼,見母親身邊的婢女臘梅在眼前,大夢初醒一時以為自己到了水榭,不禁一楞

臘梅行禮,“小郎君,長公主有令,她今日自宮中回來,有事請小郎君回去相談。”

不待霍珩答話,霍維棠便仿佛要逐客了般,“玉兒,你隨著你母親的人回去吧。”

花眠朝著臘梅走了過去,笑道:“婆母回來了,霍郎,咱們一道過去請安。”

豈知臘梅卻轉身,神色有些嚴肅,恭敬又道:“小夫人,公主只命奴婢來請小郎君一人,請小夫人便留在霍府,稍晚一些,小郎君也可以回來。”

“只請一人?”花眠望向了霍珩,目光有幾分詢問之意。

霍珩不知哪裏與她來的默契,立時讀懂了,撐地起身,搓了搓掌心堅定道:“不行,我和我夫人鶼鰈情深,我在哪,她必須在哪。”

“這……”臘梅為難,朝身後的人看了幾眼。

她們越是推阻,霍珩便越是覺得所料不差,他母親一定是有事瞞著自己。

“也好。”臘梅無奈妥協,“車在外候著,請小郎君與小夫人一道上車隨奴婢等前去。”

霍珩攜花眠之手走出,去時對霍維棠辭別,即至走入了馬車,霍珩的心才終於平穩地落入了腹中,忙將握著花眠那只手撒開了,皺眉朝她說道:“你知道我娘想了什麽下策要對付你了?”

如此針對花眠,說不是來對付花眠的,連霍珩自己都不信了。

他母親即便再不喜歡花眠,也不至於當著眾人,都不許她回水榭了。她可是他們霍家用了八擡大轎娶回府上的媳婦兒,無論住在哪兒,都是名正言順的。

花眠蹭了過來,腦袋直往他懷裏鉆,毛茸茸的小腦袋,狐貍似的,又暖又可人,霍珩竟沒有推開。

“還用問,當然是趁著我不在,讓柏離小娘子在你面前露個臉。”

霍珩詫異,低頭,正好撞見她的顱頂,上簪著一朵宛如翡翠的碧綠芍藥絹花,肌膚之間若隱若無地生出一股奶甜的香味,忍不住,置於她背後的手擡了起來,想在她蓬松的青絲發髻上揉一揉,惡劣地將她的發髻弄亂。但只是起了一念,他的手頓了頓,在花眠若有所察,正不知他要幹什麽時,他只能無比尷尬地放在了花眠的肩膀上。

這麽一看,便宛如摟住了她。花眠也有些驚訝,朝他擡起了頭,男人卻恍如無事,咳了一聲,望向窗外,於是她只能看見他的下巴——那冒出了輕細的小胡茬的下巴,該修理一下了。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嬌嗔著往他懷裏鉆去。

“露臉了,然後呢?”

霍珩將手放下來了。

“你不知,柏離對你可謂是煞費心思,上次我雨夜回來,她都打扮得一絲不茍的,在水榭上,比我和婆母都要美艷。今日看來是婆母設宴做東,她不打扮得像仙女,是不會出門的。你瞧著吧。”

其實霍珩對女子打扮一事,不甚熱衷。即便是花眠這樣的美貌,他也鮮少能註意到她從頭到腳到底與昨日有甚麽不同,於是輕輕嗤了一聲,對她的杞人憂天表示不以為然。

花眠看了眼自己身上,為了與父親學習斫琴,平日裏能多素凈有多素凈,不禁蹙了眉,“霍珩,我今天好不好看?會不會輸?”

霍珩看了她一眼,有些失語。

花眠有點兒急,非要他給個說法似的,推了推他的胳膊,直催促道:“你說,我要是輸給了柏離怎麽辦?”

“輸了又如何?”霍珩不怎麽明白她在意的點了。

花眠氣得面頰鼓鼓的,“我可是正房!”

“我也沒有側室。”

男人說不通,花眠氣惱地哼了一聲,扭頭轉過了面。

霍珩半是詫異半是好笑,仿佛只有在柏離的事情上能看到,她像孩子被奪走了糖果一樣在意,拼死捍衛。

“你好看,不會輸。”

花眠仍是沒有回頭,但嘴角卻忍不住直往上翹了起來。

霍珩望著她倔強的不肯擰回來的背影,一時無奈,心中卻又有幾分難以名狀的竊竊喜歡。

花眠所料不差,長公主在抱廈設宴,他們姍姍來遲,入席之時,劉灩君和柏離已經等候多時,柏離的確打扮得精致如畫,不過他只看了一眼,便不願深究。

抱廈之中的空氣裏,還彌漫著一股令人嘔吐的壯陽補腎的大補湯的獨特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  柏離小娘子以退為進~長公主上輩子絕對是個直男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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