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是體修，要那麽多靈泉也沒用，不過三十幾個就破境了，如今已經過去了三十四年。但是我並沒有一點突破通幽的感覺。”莫空接著說道。

林雲收斂心思，雖然這些對他來說還太過遙遠，但是修行破境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深藏心底的秘密，但顯然他的師兄們沒有這樣的保留。他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連慧能、唐凈面色都嚴肅了幾分，不再開口調笑，整個屋子裏只有大師兄在說話。

“當時我在通幽境停留了很久，翻遍了谷中的典籍，不止後谷中的私藏，五大內谷的只要跟破境有關的也都一一看過，說法各不相同，隨便數數就能說出好幾十種。我苦惱了一年還是沒有任何結果，所以我開始頻繁地出谷。老二應該還有印象，大概二十幾年前，我經常不在谷內，最長的一次六年未歸，其實都在尋找破境的方法。很多事情如果過去了，就不會那麽刻骨銘心，如果當時我破境了，反而不會記住當時的困難。”

大師兄說話很慢，但眾人沒有打斷，也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耐心聽著。

“經過這些年，其實給我最多的感覺，要晉入第三境，其實有很大的偶爾性。”

三人有些錯愕，沒想到得到的是這樣的答案，而大師兄的表情，絕對不是在玩笑。

“我們門中達到第三境的就有很多，只要是能找到的我多多少少都有拜訪過，加上數千年來的先輩留下的手書，你就會發現，他們突破的方式和時機沒有太大的必然性。比如，而有人是在通幽境停留了數十年一朝破境，有人在生死關頭臨時破境，而有人卻在讀書中破境，有人睡了一覺過來就破境了。他們在破境之後，會自己去總結去猜測，但是這個結果，本身就有很大的差異。有人覺得這跟最開始的修行資質有關；有人覺得破境的關鍵在悟性；有人覺得是在通幽境上走到極致，身體裏已經飽和到承受不了更多一絲靈力的時候會破境；有人覺得生死之間的大恐怖是破境的關鍵；有人說順其自然，讓身體習慣靈力，甚至通過冥想，把自己想象成這個靈氣世界的一部分能夠破境；有人說是研究靈力的本源，當跟靈力足夠親近的時候，就是破境之時……”

莫空依然在娓娓道來，這些總結，是他花了十數年才積累來的寶貴財富。

“師祖是自然破境，某一天醉酒之後，第二天莫名其妙的就破境了。而師傅的情況比較特別，他曾經跟我深談過一次。他有過破境的經歷，但只是一段短暫的時間，曾經突破到了禦靈境，沒過多久，他便墮回到了通幽境。至於後來有沒有再修回去，我就不得而知了。

“他們兩人的經歷也一樣沒有太多的借鑒意義。二十年前，我在第二境待了十多年後還沒有一點點破境的感覺，於是我開始焦躁，也是在那個時候，我出谷游歷。那時我的狀態有些問題，越到最後越是失望，因為失望，所以極端，惹過很多事，最後還是師傅找到了我。我以為自己已經到了通幽巔峰，可同樣是第二境的師傅，竟打得我毫無還手之力，把我帶回了山谷。”

慧能有些恍然大悟，他入門早，經歷過莫空從化凡到通幽的過程，也知道大師兄離開過很長時間，但第一次知道他那幾年去做過什麽。

“之後的二十年，我想了很多，放下心中的驕傲和執念，最後我好像想明白了。其實每個人的情況應該都不同，我們必須要找到我們自己最擅長的或者最強烈的願望，然後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總有一天，能走入新的境界。”

大師兄說完了，屋子裏一下子陷入了絕對的安靜。愛玩鬧的師兄弟們都在低頭沈思。自己最擅長的是什麽？或者自己最強烈的願望是什麽？

“你們應該感到慶幸，因為莫空的說法可能是最接近事情真相的，而他願意無條件的在這樣一個平凡的夜晚跟你們分享。”

推門而入的正是眾人的師傅張客，仍然是一襲青衫，背著手，像凡間的教書先生一樣。

“師傅！”四人陡然一驚，還以為是師祖尋來了，沒想到師傅。

張客擺了擺手，阻止了慧能唐凈要站起來的動作。然後慢走幾步，分別搭上了兩人的筋脈。

“放松。”平靜的聲音，帶著讓人堅定不移的信任。

慧能唐凈只覺得一股溫柔的靈力在他們的經脈之中游走，如同燕雀回巢般溫暖。幾息之後，張客收回了雙手。

慧能唐凈頓時覺得身體輕松了許多，甚至感覺自己已經可以下地，師傅到底是師傅。

“師傅，您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沒多久，倒是就聽說了你們的壯舉。”

林雲好像有種被捉奸在床的錯覺，一時間汗顏無比，想來他的三位師兄也好不到哪裏去。

“師傅……”

“好了，”張客微微一笑，“說說，具體是怎麽回事，怎麽還得罪到了無花師叔。”

眾人無奈，就讓慧能挑重點，把事情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張客全程不發一語，神情莫測，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心情。聽完之後他略一沈吟，立馬說道：“難怪，師祖正找你們，他在廚房，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就別讓他老人家久等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師傅來得快去得也快。四人面面相覷，心中想得恐怕都差不多：師傅，這是顛了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雲總感覺他走的時候有些慌張……

當然，真正慌張的是師兄弟四個。判決就這樣毫無預兆地降臨，也不知道一會兒又會是怎樣的狂風暴雨，或者說，腥風血雨。去是一定要去的，他們也不敢耽擱太久，略一收拾就不情不願出門而去，只是腳步總顯得有些沈重。

微涼的夜，四人的聲影漸漸離開了溫暖的四合院，無聲而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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