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將兩人送到一處舷窗邊，識趣地遠遠避開，只留下易琪與何駿兩個人。

舷窗外，碩大的土星緩緩轉動，流動的土星環在戰艦下一直延伸遠方，土星與星環之間，孤獨的大秦號漸漸墜向土星。

易琪的嘴唇動了動，難過地挪開目光。

“想哭就哭吧，用不著憋著。”何駿低聲勸道。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易琪嘴巴倔強，可一直緊緊盯住大秦號的目光卻出賣了她。

何駿很識趣地保持沈默，一點也沒有拆穿的意思。

兩人並肩站在舷窗前，靜靜地註視大秦號漸漸靠近土星，看著大秦號墜入大氣層，在一層艷麗的火光中慢慢消失在土星深處，直到土星深處爆開一團熾烈的閃光。

“走吧。”易琪失落地說，“大秦號完了。”

七分鐘後，新四艦隊抵達土星，雙方合兵一處，踏上返回地球的旅途。

十三艘戰艦出發，最終返回基地的只有七艘，損失慘痛無比，休整的時間前所未有的長，就連米禮，都不知道下一次任務會是什麽時候下達。

然而返回基地的第二天，易琪就找到何駿，落寞地說：“何駿，我要走了。”

毫無心理準備的何駿心頭一顫：“去哪兒？”

易琪微微一笑：“回聯盟總部，那邊一直需要我這樣的人，大秦號沒了……”

何駿怔怔地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易琪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來：“別這樣，以後我們有的是機會再見。”

“你這是安慰我麽？”何駿輕嘆，“我還有很多問題沒來得及問呢。”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易琪指指自己的頸後，“但是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何駿苦笑：“我只想知道，普通人能不能像你一樣操縱戰艦。”

“恐怕不能。”易琪說，“人的大腦沒有多線程控制能力，團隊配合理論上有可能，但是需要長期的配合才有希望……這種操艦方式，其實是人工智能的專利。”

“人工智能？”何駿終於聽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你別想了。”易琪一眼看出何駿的想法，“聯盟掌握的人工智能一共也沒多少，不可能拉出來跟鬼星人拼消耗。”

何駿一怔：“據我所知，人工智能好像挺多的啊！”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有人工智能的聯盟戰艦，一共也不到十艘。”易琪說。

何駿一臉悵然：“就算只有十艘，拉出來也夠鬼星人喝一壺的，唉……”

“可不是麽。”易琪眼神覆雜，“何駿，我要走了。”

何駿低頭看著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泥土，沈默了好一會兒才幹澀地說：“我送你。”

易琪點頭，兩人無言地並肩走向穿梭艙。

一個人的生命之中，總有許多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的過客，他們倆都不知道這一別，是不是還有再見的機會。

何駿很想挽留幾句，可是又怎麽都說不出口，心頭就纏著無數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幾次想要開口，又無奈地化做一聲嘆息。

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見習艦長，有什麽權力，什麽能力留下易琪？就算是她本人，又何嘗不是身不由己？

不該說的話還是不說的好，於事無補不說，反而徒增煩惱，也許，等他爬到聯盟高層一說，是易琪的心聲也不一定。

送走易琪，何駿的心也好像跟著缺了一塊，返回宿舍之後呆呆地倒在床上，瞪著天花板，大腦一片空白。

好在何駿還算灑脫，很快就從負面情緒中掙脫出來，然而現實更加殘酷。

大秦號沒了，易琪走了，他這個見習艦長估計也幹不下去了，他將來的出路又在哪裏？

一連閑了好些天，剩餘的七艘戰艦修覆一新，艦隊又接到了新的任務。

這一次的任務沒有何駿什麽事，他呆立在艦窩附近楞楞著看著七艘戰艦離開，只過了幾分鐘，四艘滿目瘡痍的戰艦重新出現。

新四艦隊又損失了三艘戰艦，只剩下最後四艘老底，只要再打一仗，這支艦隊就可以從聯盟艦隊中除名。

自何駿進入新四艦隊，艦隊損失的戰艦總數已達十艘之多，慘重的損失令整個基地處於一片風雨飄搖之中，各種各樣的傳言大行其道，有說艦隊還要繼續出任務的；有說艦隊要撤編拆分，補充到其它艦隊的；也有人說米禮不受聯盟總部待見，所以一直安排艦隊送死的。

何駿兩耳不聞窗外事，只管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直到有一天，艦隊把通知發到他的數據終端之上，要求他即刻趕到米禮的辦公室報道。

米禮的辦公室屋門大開，何駿剛走到門外，聽到腳步聲的米禮便擡起頭來：“何駿是嗎？進來坐吧。”

“是！”何駿依言進入，只見米禮神情疲憊不堪，嘴角長著一片水泡。

米禮開門見山：“是這樣，艦隊申請的新戰艦已經批下來了，其中就有你那一艘，你也知道基地的情況，我現在非常正式的問你，有沒有信心擔任新艦艦長？”

“有！”何駿的回答毫不猶豫，可是答完他又有些後悔，要是自己拿到戰艦，卻被派出執行送死任務，該怎麽辦？

聯盟軍是不管地上的天上的都往死裏坑，還他娘的不如改名叫坑爹軍。

米禮點點頭：“那好，咱們現在是人多艦少，從現在開始，你這個艦長就算上任了，回去之後，馬上組織人手，準備接收戰艦。”

“組織人手？”何駿一楞。

“除了那四艘老本上的艦員，剩下的人隨你挑。”米禮幹脆地說。

何駿咬了咬牙：“能不能從其它艦隊調幾個人來？”

米禮眉頭一皺，何駿趕緊解釋：“都是以前的同伴，合作起來有默契。”

“同伴？”米禮疑惑不已。

“是同伴，一起上艦艇學院的同伴。”何駿說。

米禮皺緊地眉頭舒展了一些：“可以，等戰艦送來之後，你打一份報告給我。”

“是！”何駿喜上眉梢。

“你先別高興得太早，艦隊的形勢我不說你也知道，現在把他們調進咱們艦隊，未必是件好事。”

何駿的回答斬釘截鐵：“我們幾個，死也死在一起。”

開玩笑，當初都在滄版何駿那兒見過，這點小場面算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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