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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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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在走到大黃右側,一邊刷,一邊說道:“不會,王氏比秦英有頭腦,不會讓秦靖來的,說不定他一回去,娘倆就逃得遠遠的了……秦英的屍體,我來收。”

“會不會太為難了?”衛顏覺得秦在聖母了,秦英就算養大了他又怎樣?如果不是秦英,他也不會有那麽痛苦灰暗的童年,說不定在哪個富貴人家做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呢。

就算要顧慮端山書院師生的觀感,也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她想了想,建議道:“我去也是使得的,一來我們有口頭婚約,可以代你出面,二來我和秦獵戶鄰居這麽多年,關系一向不錯,給他收屍也說得過去。”

“我也沒什麽為難的。”秦在從大黃身後探出頭來,桃花眼裏有了一絲狡猾的笑意,“還得用他成全我的名聲呢,一點都不為難。”

衛顏:“……”

她嘆了口氣,自己說話又不過腦子了。

可不是嘛!

如果王氏和秦靖都不露面,秦在的做法就變得格外重要,收屍對他的名聲大有益處。

在智商上被秦在碾壓兩次,衛顏心裏有些不爽,把海螵蛸從八爪魚裏狠狠地抽出來,語氣不善地說道:“不錯嘛,還是你小子雞賊。”

秦在看的清楚,頓覺脊梁骨一涼,趕緊笑著說道:“我也不是雞賊,這不是順勢而為嘛。”

徐飛從廚房出來,先謹慎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才往井邊走了過來,說道:“你不賊,這天下就沒有賊的了。”他從墻角拎了個板凳,在衛顏對面坐下,“書院的人消息靈通,這件事瞞不住,秦兄再恨秦獵戶也得給他收屍,不然說不過去,到時候我陪秦兄去吧。”

他又恢覆了明朗熱誠的樣子。

“好,多謝徐兄。”秦在笑了起來,都嚇成孫子樣了,還敢硬著頭皮陪他收屍呢。

水至清則無魚,他想,自己就不要求全責備了吧。

……

一更更鼓敲響的時候,衛顏沖洗完畢,把一大把烏發編成麻花辮,換上一套新的香色家居服去了對面的飯廳。

這個時代的普通老百姓大多把堂屋當做餐廳,她不喜歡,力排眾議,把東廂北面的房間規劃成了飯廳。

因為時間有限,所有的家具都是最簡約的,飯廳裏除了一個放碗筷的櫥櫃外,只有一張長形平板飯桌和拙意十足的八張靠椅。

窗戶上掛的是粉色印花府綢窗簾,墻上貼著秦在畫的兩幅寫意畫。

雖沒有富貴人家的繁覆典雅之美,但勝在溫馨,自然。

秦在和徐飛都很喜歡,因為地方夠大,桌椅舒服,兩人常常湊在這裏一起溫書。

她進去時秦在和徐飛都到了,兩人分坐主位兩側,中間擺著一大盆熱氣騰騰的海鮮。

聽到門響,兩人齊齊看了過來,眼睛俱是一亮。

被兩個如此清雋的小鮮肉註視著,衛顏很有種“帶頭大哥”的成就感,盡管從門口到主位只有幾步路,卻也不由自主地走出了女王範兒。

她大馬金刀地坐下,挑眉說道:“怎麽樣,我的衣裳好看吧,不用羨慕,你們也有,繡坊還沒做完,過兩天我再去拿。”

前些日子她又批發一批香料,賺了三百多兩銀子,給全家和這二位都做了衣裳,裏面的外面的薄的厚的棉的都有,總共花了五十多兩銀子。

少女挑著眉,眼神裏透著得意,淺粉色的唇翹得高高的,一副小人得志的可愛模樣。

秦在覺得心臟的跳動好像加劇了,臉上的溫度也在迅速升高。

為了不讓衛顏看出端倪,他趕忙調轉視線,卻轉眼瞧見徐飛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心下不悅,便端起酒杯,提議道:“來吧,今兒個死裏逃生,咱幹一杯壓壓驚。”

徐飛回過神,心道,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還真是這個理兒,只不過,再好看也是人家秦在的,表妹只能是表妹了,嘖……先是衛藍,這回又是三丫,這小子走桃花運了。

“幹杯。”他把酒杯跟秦在、衛顏的各碰一下,有些不爽地一飲而盡。

秦在拿起酒壺,把三只杯子滿上,又把杯子舉了起來……

“別,先吃東西,都還餓著呢。”衛顏不知秦在搞什麽鬼,一把按住秦在的手臂,“都先吃個八爪魚墊墊肚子,然後再喝。”她拿起筷子,給秦在和徐飛各夾一只。

手臂上的重量讓秦在陡然想起衛顏在山上的兩次撲救,少女溫軟的身體和急促的呼吸忽然在腦海裏鮮活起來……

打住!

秦在感覺臉皮可能又要紅了,立刻轉移視線,從銅盆裏挑出一只最大最肥的螃蟹給衛顏,之後,又拿起兩只中等的放到徐飛的盤子裏,“你愛吃螃蟹,多吃點兒。”

“嗯。”徐飛心裏一熱,心道,居然還記得我愛吃螃蟹,這家夥不錯嘛。

他絲毫不曾多想,拆下一個蟹腿,掰開蟹殼,悶頭吃起殼上的蟹膏來。

三人邊吃邊聊,一只螃蟹進肚,徐飛也給衛顏夾了只肥大的八爪魚,說道:“這八爪魚好吃,表妹再來一個。”

衛顏接過來,喜滋滋地咬了一口,說道:“天氣涼,這些東西冷得快,八爪魚趁熱好吃,表哥你也吃。”

二人是表兄妹,又訂過婚。

秦在瞧徐飛有些礙眼,便第三次端起了酒杯,先敬衛顏,說道:“三丫今天多虧你了。”

他跟衛顏碰了一下,然後又轉向徐飛,“連累你們了,好好的一次狩獵被搞成這個樣子,實在抱歉,我先幹為敬。”

說罷,他一仰脖子,酒杯又空了。

徐飛笑道:“秦兄何必如此外道,你是我表妹夫,大家都是親戚,自當守望相助。”

衛顏被“表妹夫”三個字雷了一下,想說句“八字沒一撇”什麽的,又怕秦在多心,只好悶悶地把酒喝了。

酒是高粱酒,勁兒很大,兩杯酒下肚,徐飛的臉已經紅了,目光也有些迷離。

他意識到自己喝急了,就把酒杯放到一邊,說道:“不勝酒力的人不能陪你們這麽喝,我再吃個螃蟹。”

秦在得意地笑了笑,心道,醉了好,就怕你不醉。

“好。”衛顏欣賞徐飛的這份理智和自律,她轉頭對秦在說道:“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來陪你喝。”

秦英間接死在他們之手,秦靖母子可能會逃遁,線索幾乎徹底斷了,她以為這是秦在頻頻舉杯的原因。

她給秦在倒滿一杯,又給自己倒滿了,碰一下,往嘴裏一倒,“幹了。”

秦在也幹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過去那個難受勁兒了,但衛顏一提,他才發現,自己的確有些躁了,所以才屢屢看徐飛不順眼。

不過,他的躁不是因為秦英的死,也不是因為線索斷了,而是因為他不為此難受了——下了山,他的心情便已完全平覆。

他之前高估了自己的同情心,以為弄死衛三丫也會毀了自己,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他是不是太無情了?

他在洗澡時就一直在叩問自己,現在再問,仍舊沒有答案,只好端起杯子一口喝下去。

徐飛剝了一只海螺,洗了洗,放到秦在的盤子裏,“他的死是意外,你別往心裏去。”

秦在微微一笑,雖是意外,卻也是中了他的算計後才有的意外。

而且,徐飛和薛寶文都在局中,有他們在,才能讓秦英相信他們是真的狩獵去了,衛顏一旦逼供成功,這兩人便是證詞的見證者。

雖然秦英死了,見證的事成了泡影,但兩人的存在依然發揮了作用——薛寶文的證詞抵消了衍三爺、端木兄弟,以及縣太爺對他的懷疑。

他算計同窗,算計朋友,算計師長,算計了這麽多年。

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衛顏又為何無條件的配合這樣的他?

秦在有些迷惑,觥籌交錯間,燭火搖曳出萬千光影,他醉了。

……

省城,謝家。

端木長安與司馬衍坐在羅漢床上下棋。

“總算清凈了。”司馬衍慢悠悠地落了一子。

“那小子從小就喜歡粘我,三爺海涵。”端木長安道。

兩人有許多話要說,奈何端木長安身邊始終都有端木長寧跟著,無法開口。

“你覺得梅院的人是沖誰來的?”司馬衍轉了話題。

“我覺得應該是我,但在道理上解釋不通。”端木長安把手裏的子放到起棋罐裏。

司馬衍點點頭,“如果是你我,梅院的人就不可能冒然出手殺死區區一個獵戶,你查過秦在,那秦獵戶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端木長安道:“他的特殊之處就在於,他可能不是秦在的親生父親。”

所以,關鍵點還在秦在身上。

“聽說過誰家丟過兒子嗎?”司馬衍指的是京城的權貴人家。

端木長安搖搖頭,“從未聽說。”

“那這事兒就奇怪了。”司馬衍說到這兒忽然笑了笑,又道,“明兒我去找衛藍,看看她知不知道秦在的秘密。”

端木長安也笑了,但什麽都沒說。

司馬衍又道:“這兩年,皇祖父對我父王沒那麽苛刻了,睿王對你我相交想必極為忌憚,京城有我看著,你與侯爺在遼西府小心從事。”

端木長安點點頭,“如今的遼西府局勢有些覆雜,睿王的人一直不怎麽安分。大真國蠢蠢欲動,我爹說,兩年之內必有一戰,還望三爺心裏有數。”

衍三爺皺了皺眉,“大真國這兩年風調雨順,兵強馬壯,早晚會成為我們大順朝的心腹大患,皇祖父太仁慈了。”

端木長安眼裏閃過一絲譏諷,那哪裏是仁慈,明明是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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