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寒川只覺得這一下並不重，可落身時候想要定身站穩，卻還要仰仗賀、羅兩位師弟左右相護，才能安然不向身後踉蹌。

他落身一瞬，只覺得周身聚攏而來的鬼氣漸漸散來時方向緩退。

“羨仙，怎麽回事？”

“哇！”

沙寒川的詢問只換來羅羨仙這一聲驚訝，雖然聽著羅羨仙的驚呼聲不是什麽壞事，甚是有可能是轉機，但越是如此，越讓他心下焦急。

“孤鸞。”

“回…師兄，是…尹姑娘。”

還是第一次，生性孤僻的賀孤鸞言語頓挫，似乎也是驚訝得很，所以才會如此失常。

沙寒川聞言，眉頭擰緊，的確，方才那人踏足在自己肩頭時候，他也嗅到了隱約熟悉的味道。可要不是兩個師弟如此，他甚至忘了這味道的主人，是尹落落。

“喔！”

“羅羨仙，你鬼叫什麽？”

再次聽見羅羨仙驚訝的聲音，沙寒川也失去了往常的淡然儀態，因為看不見，他原本將要舒展的眉頭再次蹙緊。

“大師兄……”

“閉嘴。師兄，是尹姑娘今非昔比，眾鬼見之，如臨大敵，退避三舍。”

似乎是早就清楚了羅羨仙的習慣，在他滔滔不絕之前，賀孤鸞厲聲喝止，隨後言簡意賅地說明為何羅羨仙會一次又一次地“鬼叫”。

“退避三舍……”

“是。”

沙寒川訝異不已，這個詞如此境地，怕是他們的師父，也未見得用得上。可素來嚴謹的賀孤鸞竟然用了這個詞，只能說明，此時的她，已然不是往日的她。

尹落落半空感到鬼氣最重的地方，想不到閃身過來，沒見到霍雲蕭的身影，反而見到了幾個舊識。

她落身之前，就看出了沙寒川出手之前心裏的底氣當是不足的。她原以為這種敵強我弱的情形下，沙寒川興許不會出手陷自己於危險的境地，沒料到最後他為了救別人，還是動手了。

若非如此，她此間已經去到別的城門找霍雲蕭，根本不會叫這幾個人看見自己。

此刻，她面對著那個仍抓著奚夢破的鬼修，冷著一張臉。

“讓那小子過來，我放你一馬。”

“你糊弄誰呢？若是我放開他，你必然會要了我的命！”

“呵，你本來就該墮入輪回，有幸得以修冥，難道就是為了出來作惡。”

聽見鬼修對自己反駁，尹落落微微挑眉，唇角帶著冷笑。她的話，明明是在問，卻沒有一點問話的語調。不知為何，她看上去淡然如此，反而叫對方更覺得害怕。

“你…你別再靠近我！”

“小子，你是不是有個叫奚夢君的姐姐？”

那鬼修已經懼怕到了極致，握住奚夢破頸際的手，再用了一份力。她如要救人，似乎應該關心的並不是現在所問，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

“她才不是我姐。”

“是麽？”

奚夢破聽她提起嫡姐，臉色忽然從方才的畏懼生死變成很臭不願意提到這人。見狀，尹落落反而提起興致真的要救他，若是他們姐弟關系好，她可能還要考慮一番。

她那話若有似無地問著，奚夢破來不及眨眼，已經見到她來至自己面前。

“沙拉”魂體破碎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他驚異地發覺只是不到眨眼的工夫，自己就重獲自由了。見到她只手握住一個閃閃發光的“珠子”，奚夢破欲言又止。

“姑娘，你……”

“要是有機會，幫我告訴她。別覬覦自己不該想的人，否則下場是不敢想的。”

“記住了。”

奚夢破有些糊塗，不曉得此間的人，還是不是自己往日認識那個溫婉、善良的姑娘。

“好。”

“尹姐姐！”

尹落落笑看一聲，轉身要走。可她還未起身，就聽見安歲歲如此恭敬地敬稱一句。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卻不知道今時今日，安歲歲找她還有什麽事。

她沒有回眸，覺得只要自己一停下來，血玲瓏消耗那顆魂丹的速度就會加快。

“說。”

“你那麽厲害，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吞吞吐吐的，這不像你。”

尹落落雲淡風輕地吐出這十來個字，便將手伸到腰際，“啪！啪”紫玉珠子輕輕相撞之後，周圍同時鳴起數聲魂體破碎的聲響。

只不過，那些能發出響聲的，皆是鬼修，一般沒有魂丹的，連聲音都來不及留下，就已經被一陣空來的風吹散了。

“這回沒事了？”

“多謝。”

安歲歲還在驚訝於尹落落一下子就明白自己想說什麽時候，就見她向周圍那些高高低低的光點招手。那些光電仿佛聽話的小狗，顛顛地奔向她的身前，一霎不見了。

聽見尹落落的問話，她幾乎說不出更多。此時她只覺得自己真是幸運，依著尹落落的手段，十方齋中，要不是人家氣量大，憑她那些出言不遜，也足以被劃為“得罪”之列，死一百回，怕也是不算多的。

“記住我交托你的話。”

“記住了！”

“若是她為難你，報上我的名字。”

“是！”

尹落落淩空起身，此時奚夢破仰望著她，只覺得這並不是以前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她仿佛是高高站在雲端的仙子，早已脫離了他們這些人的凡相。

尹落落讓奚夢破轉告姐姐的話，純粹是一時心裏不適的心血來潮。若在常時，她是不會這樣去挑釁人的，只是想起九重霄中霍雲蕭和奚夢破站在一起的幾次，她就不由自主地說了這話。

她傾身離去，師兄弟五人皆是愕然。

良久，安歲歲眼望著她消失的地方，緩緩靠近奚夢破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

“哎？你那個姐姐，是怎麽得罪尹姐姐的？”

“我怎麽會知道？再說了，這又關你什麽事？”

“我說你是不是傻呀？你可是你們家中的獨子，獨子明白麽？要是你這個姐姐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家，還有人敢小看你麽？”

“安歲歲，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的心已經壞透了？”

“嘿？你不識好歹是吧？”

“我和嫡姐的恩怨，關你什麽事？”

“怎麽不關我的事？你以後可是我的夫君！”

“誰說的？”

“哎呦！看來你在家地位真不是一般低了，婚嫁大事，居然沒有人告訴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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