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妺覺得自己說出來已經是驚世駭俗了, 但是沒想到喬婉不鹹不淡的, 好像根本沒聽見一樣, 一臉的淡定讓常勝將軍喬妺第一次產生了一種無法掌控的感覺。

她在水裏面投下了一顆原子彈, 然而水面一點波瀾都沒有，喬妺覺得有點兒心慌慌的。

仿佛是投下了一顆啞彈。

“每一種感情都不奇怪。”半晌, 喬婉開口道，“我並不排斥, 只是在剛才的時間裏面仔細思考了一下我們兩個之間的可能性。刨除掉一些不必要的因素之後, 我認為我不應該接受你的表白。”

她的眸光幽深幽深的, 像是一口已經有了歷史積澱的深塘：“我還不懂感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現在接受你的表白的話, 我覺得唯一的理由就是你對我實在是太好了, 不接受是我欠你一種人情，但是接受了實際上對你不公平吧？畢竟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喜不喜歡你。所以我想，等到我明白了喜歡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情緒, 並且確認自己喜歡你的時候，再答應你的表白——如果那時候你喜歡的人依舊是我的話。”

“如果你已經不喜歡我了, 那麽我祝福你遇見更好的人, 但是應該是不會再去打擾您了。錯過也是成長的一種。”

喬妺也一點都不奇怪她的回答, 點了點頭說：“明白了。”

喬婉平時看上去拽得跟一個真正的富家小姐一樣，但是實際上遇上事情的時候，比任何同齡人都要冷靜，她的別扭就像是在努力偽裝出符合這個年紀的幼稚。

“雖然說已經失敗了，但是在不影響我的情況下, 你還是可以追求我的，畢竟答不答應是我的事情，喜不喜歡是你的事情。相信按照你這麽理性的性格，應該是不會給我造成很大困擾的，對吧？”

說話的時候，喬婉的一雙眼睛已經轉了過來，用的雖然是疑問句，但是臉上的表情分明已經告訴喬妺，如果會造成困擾的話，兩個人之間就是朋友都沒得做。“當然，我相信你不會的。”

恩威並施，喬妺也不知道自己的同桌居然有這樣的本事，真不愧是出身豪門的，別的不擅長，這個倒是非常擅長。

喬妺似笑非笑道：“對，我盡量，要是你覺得我已經過分侵入你的生活了，請直接告訴我。”

“沒有。”喬婉也非常給面子地笑了笑道，“我們差不多就該睡覺了，鑒於剛剛的情況，床中間就是分界線，你介意嗎？”

沒想到一年之後，她們之間的分界線又算是回來了。喬妺苦笑一聲，還是說：“沒有意見。”

喬婉的心思，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在她的預算當中，這已經算是最好的那種情況了——沒有被視為怪胎，喬婉依舊能夠接受她，但是也起了保護自己的念頭。

挺好的，至少懂得保護自己了。

喬妺想道，算是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安慰。

高中生平常能夠用來睡覺的時間並不多，因此只要是放假時間就會拼命補回來，尤其是喬家兩姐妹這種天生就不是很喜歡聚會，一大群人晚上在外面瘋玩的品種，放假時間更是生活得像一個老年人一般，早早的就睡下了。

也不知道是酒店套間的隔音性能實在是太差，還是夏晗音的嗓門太大，她們的臥室已經距離門口非常遠了，時不時還是能夠聽見門外夏晗音呼朋喚友去樓下酒吧唱歌跳舞的聲音。

酒店裏面的各種娛樂設施非常齊全，什麽KTV、酒吧之類的，都是有的，只是......

喬婉嘆了口氣，將多餘的枕頭蒙在自己的腦袋上，悶悶的聲音就從枕頭底下傳出來了：“現在整個酒店裏面的客人就只有我們這個班，加起來也就四十個人，關鍵是還不一定每個人都願意下去跟他們玩，人這麽少，酒吧有什麽好玩的。”

去酒吧玩不就是貪圖一個熱鬧嗎？

“還都是熟人，根本放不開吧？”喬婉撇了撇嘴。聽見自己身邊喬妺的聲音傳來：“你想去吧？”

“.......”你是真的會讀心術吧！“只是蠢蠢欲動，還不到想要去的程度。你說為什麽夏晗音的精力這麽多啊？今天都已經蹦跶一天了，怎麽現在還有這麽多的精力，不是剛剛才去唱歌了嗎，嗓子為什麽還不啞，還有精力過去玩，她是裝了永動機嗎？”

“有人喜歡靜，自然就有人喜歡動，這並不奇怪。”喬妺的聲音一向都是不緊不慢的，“喜歡動的人，往往思維會比較活躍，做事偶爾也會比較跳脫......”

話音還沒落下來，她的嘴就被喬婉捂上了：“不可以誇她！”

看樣子喬婉是自動將夏晗音對上了“動的人”，“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不能誇她，至少在我面前是不能的。”

喬妺也沒有問緣由，就微笑著點了點頭，答應下來：“好，以後都不誇了。”天知道她誇的根本就不是夏晗音，而是一大群人。

反正，喬婉不喜歡，那麽就不要提起這個人了吧。

只是可憐了被連累的那些人，實在是有些無辜。

鼻尖的沐浴露香氣很快就散開了，喬婉又將手疊在自己的腦袋下面，兩眼盯著天花板說：“軍訓的時候還沒有發現，現在跟你在大晚上的說話，才發現你的聲音實在是太催眠了，這麽溫柔，很適合做晚上那種心靈雞湯廣播臺的主持人了吧。”

“因為軍訓的時候不能夠在熄燈之後說話。”

出人意料的說法，但是仔細想一下，喬妺確實是一個死板的人，什麽都是照著規矩來的，從來不遲到，不早退，學生手冊上面說的是什麽，她就做什麽。

軍訓的時候說好了熄燈之後不能說話，於是不管先前討論的話題她有多麽感興趣，只要燈一關，她也能做到一聲不吭，好像控制燈的開關，同時也能控制她的嘴巴。

之前喬婉一直覺得喬妺這也太厲害了，一秒鐘就能入睡，怎麽叫都不做聲。

現在算是明白了其中的玄機。

“是你自己這麽死板，還是你們理科的人都是這麽死板的？”

喬妺想了想，說：“應該只是我自己。”

得到了滿意答案的喬婉於是重新躺回去，長長的卷發簇擁著她，在暖暖的床頭燈的照耀之下，給人一種溫暖又隨意的感覺，好像就只是感情很好的兩個女孩子在一起睡一晚上，叫人險些忘記了先前喬妺的表白。

“傳說人一生之中，熱鬧和孤寂都是有定數的，現在熱鬧多了，將來孤寂就多；現在相聚多了，將來分離的時候就多。一切都是定數，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寧願現在過得孤單冷寂一點，這樣將來要是遇上了喜歡的人，相聚的時候就一定很多了。”

喬婉一雙眼睛裏面，光華淡淡流轉，“我以前是這樣想的，但是這個定理在我父母的身上似乎不起什麽作用。他們往常的見面已經非常少了，但是相見的時候，也沒見到有多高興啊，反而鬧到了現在，幾乎就要離婚了。”

“我不會攔著他們離婚，與其像是現在這般相互折磨，將雙方弄得渾身不舒爽，還不如直接放手來的要好。至於定數不定數的，到了真正遇上那個人的時候，已經想不起來了吧？現在這麽在意定數，是因為我根本不想和他們在一起玩，這只是我的借口。”

她伸出手臂來，一把摟住了喬妺的腰：“都說什麽，年輕的時候不轟轟烈烈一把就算白過了年少的時光，但是我覺得，跟你在一起的話，細水長流的感覺也挺好的，你願意跟我試一試嗎？看看小溪到底能夠流到什麽樣的地方去？”

會不會高中畢業就直接枯竭了。

“抱上了學霸的大腿，我想我半只腳都已經踏進了大學的殿堂。”說著她在喬妺平坦的腹部蹭了蹭，低聲說：“我不嫌棄你的容貌醜陋，你可也不能嫌棄我的愚笨啊，我的騎士。”

“當然不會。”喬妺摸著她的長發，輕聲說道。

外面夏晗音再一次鬼叫著從門外過去了。

“高中談戀愛的話，應該很容易引起成績下降的吧？但願你不會後悔就好了。”喬婉說，“我才不會讓你這麽輕易就得逞呢，這樣吧，高考之後再正式確認關系，公布出來怎麽樣？我也體會一把地下情人的刺激感覺。你不能將全部的註意力都放在我的身上，影響了成績我可是會要求分手的，但是也不能忽視我，我也是要分手的，是不是很難伺候？那麽現在開始後悔了嗎？”

“還沒有在一起，就迫不及待地將自己的黑暗面露出來，企圖將我趕走嗎？”喬婉聽見耳邊那個人輕笑道，“但是我根本就不怕啊，你是嚇不走我的。我願意接受你的這個挑戰，從現在開始，一直到遙遠的未來。”

門外夏晗音還是吵吵鬧鬧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喬婉忽然就覺得心安靜下來了。

她乖乖閉上眼睛，依偎在喬妺的身邊。

灰姑娘找到了她的王子，公主也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騎士。

從此，風雨同舟，此生不懼。

作者有話要說： 撒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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