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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1章 蒼陵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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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九是魚非池的死穴,任何人都碰不得,而南九所代表的奴隸身份,更是魚非池的心頭之恨,她憎惡著這個令人不恥的制度,更憎惡著須彌世人對這制度理所當然的態度。

曾經的她數次打破自己的規矩,打破自己的底線與堅守,都是與奴隸之事有關。

可以說,如果須彌大陸上沒有奴隸制度的存在,沒有南九對奴隸鐵鏈的恐懼和自卑,有許多的事,魚非池都不會插手,也不會有那麽多的波瀾。

她時常會說,人總是要有一些自己的堅持與底線,良知不該被拋棄於道德邊緣線外。

如果可以,她會盡自己的一切努力來推翻這種制度。

當年她與石鳳岐有過幾大約定,其實一項便是當石鳳岐稱帝須彌,必須廢除奴隸制,由此可見她對此事的反感與重視。

所以,當葉藏跟她說起失蹤人數的時候,她內心的這條底線再次被碰觸。

石鳳岐握住魚非池的手,他清楚這對魚非池來說,是一種何等不可容忍之事,嚴重程度甚至超出了有人大量購買兵器之事,冰冷冷的鐵器總不能與活生生的人相提並論。

他看著葉藏:“說詳細一些。”

葉藏也是清楚魚非池的性子,不敢有半點隱瞞,將這些事又仔仔細細地講了一遍。

最開始出現此事是在不到一個月之前,是從白衹最先開始。

白衹動亂不安,便是石鳳岐有心照拂那處,也無法阻擋多次的戰火對那裏塗炭,而在戰火之中最苦最難的人永遠是百姓,流離失所,無處可去的人大有人在,街上四處都流浪兒。

流浪的人如若失蹤,是不會有人發現任何異樣的。

當白衹的流浪人口不能再滿足貪婪的奴隸主時,他們會把魔爪伸向更遠的地方,邊緣之地的西魏,戰火線上的大隋,都成了他們捕獲獵物的絕佳場所。

這種事不可能是一個人能做成,必是有很龐大的一個組織在支撐,才能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裏,做出這麽大的動靜,又做到不被人察覺。

而所有,所有的這一切,不論是蒼陵的,白衹的,還是商夷的,甚至大隋的,種種細不可察的微妙變化,都沒能及時匯報給魚非池與石鳳岐。

因為這所有的事情都同步發生在一個月之內,那時候蘇門的重創尚未覆原,蘇氏的那些運送情報的線路也還沒有重新建立。

魚非池與石鳳岐在這一個月之內,有如肓人與聾子,看不到這一切的情報。

也可以反過來說,有人利用了魚非池與石鳳岐暫時失去蘇門的時機,動手做了這兩件事。

這兩件事是否同一人所為難以預料,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兩件事都不是靠單人的力量能做到的。

此時有條件,有能力,有動機瞞著石魚二人做成此事的,只有一個人。

商帝。

再加上蘇門之事本就是商帝動手,更加佐證了這一點。

魚非池收了平日裏的嬉笑模樣,不在此事上有半點玩笑之色,聲音微沈,“以商帝的性子,他做出這種事,並不意外。”

“的確,不論是兵器還是兵力,都是他此時需要的。”石鳳岐道。

“葉藏,用你的人脈去給蘇於婳送信,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使蘇門恢覆過來,至少,我們要能清晰地知道白衹發生了什麽,查出到底是誰在做這兩件事。”魚非池說道。

“沒問題,不過師妹,這件事你不跟南九說嗎?”葉藏問道。

“說,但是只能是我跟他說,這件事我會小心處理,你放心吧。”魚非池很是感謝葉藏他們會照顧南九的情緒,但是瞞著南九,南九永遠無法成長。

葉藏點點頭退出去,立刻找人聯系以前商盟的人,想辦法找到安全的線路聯系蘇於婳。

魚非池看著半開的門,透進來一道斜斜的光線,她若有所思:“我覺得,不會這麽簡單。”

“最可怕在於,我們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麽。”石鳳岐接話道。

“兵器是從白衹出來的,聽葉藏說是走的水路,石鳳岐,水路直通蒼陵!”

“我立刻去找米婭!”石鳳岐不用再想也明白這意味著什麽,立刻起身。

只是他剛到門口,便見米婭神色驚慌地沖了進來,險些與他撞了個滿懷。

米婭極是美麗的臉上盡失血色,蒼白的嘴唇都在發抖,沖進來一把抓住魚非池的手,顫抖著的聲音嘶啞:“出事了,魚姑娘!”

魚非池與石鳳岐此時在蒼陵北方,準確來說,是在還有一點往商夷內部靠攏的地理位置,他們在這裏守的是定局七城最危險的一道狹窄關口,此處之重要性不需多說,他幾乎搬來了蒼陵所有可以用的兵力,要把此處守得滴水不露。

而蒼陵其他的大軍則是隨笑寒去了南燕,與蒼江對岸的韜軻遙遙對峙。

那麽,在蒼陵以南的遼闊草原上,便只有極少的兵力在駐守著,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畢竟如今的蒼陵以南毫無危險,沒有任何軍力會對他們造成威脅,蒼陵本身又是一個極為忠誠,極為團結的地方,根本不會出現任何內亂。

在這一點上,石鳳岐還是很有能力的,自打他徹底收服了蒼陵,蒼陵基本沒出過亂子,對他這位新的領袖很是信服。

所以,如果蒼陵南部陡然出現了一次規模龐大的流血事件,那便很是讓人震驚了。

如媚舔了舔手指上的鮮血,品嘗著這腥甜微熱的味道,帶著柔媚酥人的微笑看著眼前的血流成河,染紅著青青草原。

她覺得她的羊奶灑了,也該是這樣的流動模樣,濺灑一些,滾動一些,最後慢慢地默然地浸入大地,滋養這片肥沃的土地。

也許,鮮血和屍體,比羊奶更能滋養大地吧?

有幾個瘋狂的男子揮著彎刀沖上來,憤怒的大吼著,要殺了眼前這妖婦,如媚唇角彎一彎,彎出一道迷人誘惑的弧度,曾經死在她在這媚惑笑容下的男子不知有多少,多上這幾個又有何妨?

然後便見她拾起地上一把彎刀,快若閃電的身形讓人看不清,好像是一道殘影,直接穿透了男人的身體,留下一具具還帶著溫熱溫度的屍體,直挺挺倒下,回到了大地母親的懷抱,滋養著她。

蒼陵人總是這樣悍莽,悍莽到不帶腦子,說好聽是耿直,說難聽是愚蠢,如媚收起彎刀負於身後,笑意盈盈地看著遠處幾個慌亂的人,輕輕地邁著步子,緩緩地點著地,一點點地逼近。

許是被她妖怪般的模樣所震懾,沒有人再敢往前,紛紛往後逃去,跑進了草原深處。

如媚步子一點,收了步伐,輕輕笑著,看著那些慌亂逃跑的人,並不追擊,像是殘忍的死神露出微笑,仁慈地放過了必死之人的生命。

在她的身後,是被點燃的帳篷,被驚走的群馬,被鮮血染紅的大地,還有幾個手裏握著滴血的刀,卻戰戰兢兢,嚇得魂不守舍的女人。

女人們身著蒼陵衣物,卻沒有長著蒼陵人標準的高眉深鼻,她們的身形跟蒼陵女子比起來也要纖細柔弱得多。

她們不是蒼陵人,她們是中原人,準確點兒來說,她們是當年沒有跟著大隋救人大軍回到故鄉的大隋女子。

如媚好笑地看著她們,眼中卻毫無半點笑意,似是不論她怎麽笑,都不可能笑到眼中去,她問道:“蒼陵男人不把你們當人看,現在你們殺了他們報了仇,為什麽要怕?”

“你……你……你不是人!”大隋女子牙關打顫。

如媚將手中的彎刀挽了個一個花,不以為意道:“難道他們就是了?”

如媚覺得很奇怪,這些女人每日受欺淩受壓迫,不知什麽時候身子便要讓人侵占一番,連個訴苦的地方都沒有。

在這片富饒又美麗的草原上,她們根本活得與牲口無異,為何當她們有反抗的機會時,竟然會覺得害怕?

莫不給人當牲口當習慣了,忘了自己原本是個人?

這樣想著,如媚竟然能理解她們的恐懼了,好像她自己也很久沒把自己當過人了。

細作這種身份,哪裏容得下你想做人?

“走吧,別礙我的事。”如媚扔了彎刀,意興索然,隨手擦了擦手上的血跡。

走開兩步,她又回頭,看著這幾人,好心說道:“可跟著他們一起走,現在他們可是覺得,你們是殺了他們親人朋友,燒了他們氈房草地的兇手,讓他們抓住了,你們會過得比死還難。”

她笑了一聲:“知道什麽是比死還難嗎?”

她又自問自答:“你們怎麽會知道。”

幾個大隋女子往另一個方向連滾帶爬地逃走,遠離了如媚,更遠離了蒼陵人多的地方,草原這麽大,這麽廣,卻不知有沒有她們的容身之所,不過,如媚哪裏在乎呢?

她來到海岸邊,她不是很喜歡這裏的海灘,海岸線不夠長,沙子不夠細軟,就連海浪的聲音也不夠好聽,但是她轉頭想一想,她哪裏有什麽資格喜歡與不喜歡?便也罷了。

夜色還正濃,海上月總有好看頭,海浪連連,弧度細軟,密密匝匝地,月光一映,像極了海魚的鱗片在發光。

如媚脫了身上血淋淋的衣服,散開了長發,走入了海水裏。

她美好豐滿的身軀在粼粼水光裏,像是一條聖潔的美人魚在暢泳,浮在水中的長發溫柔起伏,緩緩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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