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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5章 是不是石鳳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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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燕的正面戰場激戰不息,魚非池也從絕望的痛苦中自拔而起,著手後蜀之事。

說她是個貪婪的人並無什麽過錯,她想的要不止於南燕,還有後蜀,還有商夷,她要的從來是這整個須彌大陸。

此時的後蜀比之南燕好不了多少,商夷的大軍攻入了後蜀的國境,猛烈的攻勢遠遠超出了後蜀所能承受的範圍。

而且商夷似乎抱著貓戲老鼠一般的心思,將後蜀國都偃都周圍的地境緩緩侵蝕,寸寸占據,如一片越滾越大的烏雲,慢慢地將要蓋住偃都的天空。

卿白衣每日焦灼難安,挑燈熬夜至天明,急切地尋找著後蜀的解危之策。

當戰事真的到來,卿白衣才驚覺,他依然低估了商夷的戰鬥力。

以往大大小小的各種邊關摩擦戰事,於商夷而言都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練手之戰,根本不曾發揮出商夷真正的戰力。

這麽多年來,身為大陸第一強國的商夷休養生息,對外有韜軻的嘔心斡旋,對內有商帝的潛心壯國,內外合力之下,現如今的商夷有著遠超以往任何時期的巔峰戰力。

憑著商帝與韜軻兩人的智慧,再加上商夷本身的第一強國實力,他們要攻克後蜀,實在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就像削鐵如泥的刀刃切開松軟的蛋糕那般容易。

商夷一直不動的原因,只不過是在等。

黑衣人的一句話,雖然在那時候,誰也不是很明白,這黑衣人為什麽非要一再地等下去,明明有那麽多次的機會,可是卻一再地讓商夷放棄。

也虧得是韜軻目光長遠,心懷遠大,敢與黑衣人作賭,信他一個“等”字,等到如今終於“攻”進後蜀,到了此時,韜軻才明白,黑衣人為什麽一定要讓商夷等。

不會有比此時更好的出戰時機。

當後蜀隔壁家的南燕已經一片片廢墟與地獄,當那裏死亡的嚎叫聲都穿過了邊境線,穿過了城墻樓,穿過了耳與眼,直直撞擊在卿白衣心頭的時候,卿白衣才會明白,什麽是真正的戰爭,什麽是真正的慘烈。

黑衣人等的東西,是卿白衣的恐懼。

寧死不降的卿白衣,當初有堅定的信念,寧可以身殉國,也不願屈膝為臣。

抱著那樣剛強信念的卿白衣是一道無孔可入的鐵墻鐵壁,想要將他裂開細縫,讓他露出破綻與慌亂,唯一的辦法是從讓他從內部生出細縫來。

南燕的慘狀,便是讓卿白衣堅定信念產生裂縫的源泉。

身在地獄的人或許都難以看清地獄的全貌,站在幹岸上的人,才能看得清如今的南燕有多麽恐怖,令人害怕。

那裏曾經的小橋流水,水榭樓臺不覆存焉,溫柔江南,輕歌曼舞都埋黃土,如今的南燕只有焦土與廢墟,只有死人與將死之人。

整個南燕變成一團黑不見底的淤泥之地,深陷戰火,沒有未來,沒有光明,沒有希望,有的只是一樣東西,那就是死路。

毫無生機的死路。

大家都清楚,南燕早晚是會消亡的,不管他們有多麽拼命,多麽舍得豁出去,他們也是會消亡的,這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

大家覺得恐慌的事情是,若幹年,或者說,若幹月之後消亡的南燕,不止南燕國土的被人侵吞,有可能,連著南燕國人的血脈也會就此斷絕。

那裏將成無人之境,將成一座壯大無比的墳墓,埋藏著所有的南燕人,再不會有活人氣息。

依舊是一個種族的消亡,依舊沒有什麽是比種族消亡更令人覺得殘忍恐怖的事情,只不過,這一次南燕的種族絕滅,是他們主動赴死。

那麽,南燕這樣的抵抗,意義何在?

每一天,卿白衣都會拷問自己這個問題,南燕如今昂首挺胸要跟大隋不死不休,值得令人敬仰,可是,這樣的不死不休付出的代表是整個南燕族人的就此從世上絕跡,世間再不會有流淌著南燕血脈之輩存在,那麽,這樣的抵抗,是否真的具有意義?

很難說在一個國家面臨亡國危機的時候,一位帝君要怎麽做,才是最正確的做法,投降,可以保護子民萬千不受屠殺之苦,反抗,可以保全一個國家最後的尊嚴與傲骨。

怎麽做都是對的,南燕不過選擇了反抗而已。

曾經,卿白衣也是選擇反抗的。

如果,他沒有聽說過如今南燕的淒慘與黑暗,他或許會一直堅持反抗,絕不將後蜀拱手讓他人,絕不讓後蜀對著外族之輩奴顏屈膝。

使得他有這樣恐慌的推動力裏,遲歸,功不可沒。

魚非池心疾覆原的那一天,遲歸也換上了白色的學子長袍,他作為當世排行前三的聖手,很清楚,當無為學院的三位司業出現在他院中時,意味著什麽。

普天之下,能救魚非池的地方只有無為學院,可是無為學院在他們下山之際就說過,除非萬不得已,學院絕不出手。

他曾經一直在想,這個萬不得已,是怎麽樣的一種不得已法?

是這天下大亂無可收場,還是諸國爭雄快要失控?

他未曾料到過,會是魚非池的性命之憂。

夜深之際,他坐在卿白衣對面,思緒悠悠,他想著,他的小師姐,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呢?值得學院三位司業舍出性命相救,值得無為學院將這看作萬不得已之境。

“他沒死,你很難受吧?”卿白衣見遲歸出神,出聲諷刺,卿白衣所說的他,是指石鳳岐。

遲歸擡眸輕笑,搖了搖頭:“令我難受的並不是他沒有死,而是我小師姐居然願意為了他,以生換死。”

“她是個很勇敢的女人。”卿白衣疲憊地笑嘆一聲,靠在椅子裏,“換個人,經歷她所經歷的那一切,怕是早就扛不住,崩潰了。”

“所以蜀帝陛下你要不要給她減輕一些負擔呢?”遲歸揚眉笑一笑,不是很愛與卿白衣談論魚非池與石鳳岐,因為在卿白衣那裏,他一直堅定地維護著那二人之間感情,平白地讓人心煩。

卿白衣一手支額,另一手翻著桌上的公文,懶散地看了一眼遲歸:“我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力量支撐你,這麽久以來,持續不懈地為大隋游說於我?真的只是因為魚姑娘嗎?”

“難道你以為我是為了大隋?”遲歸澄澈雙眸含些笑,歪頭看著卿白衣:“現在大隋把南燕打成什麽樣子你也瞧見了,我若不猜錯,南燕以後會更糟糕,說不定真的不止亡國之危,更有種族滅絕之險,我完全相信石鳳岐做得出這種事。”

“南燕反抗越激烈,所受到的打擊也就更猛烈。雖然我很看不起石鳳岐,但是不得不承認,石鳳岐是不會對南燕手軟的,哪怕如今的南燕燕帝是音彌生。那廢物一般的石鳳岐也只是會把音彌生當成一個可敬的對手,不會顧慮私人原因就此止步。”

“遲歸,註意你的用詞。”卿白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什麽叫廢物一般的石鳳岐?他是有多厲害,敢稱石鳳岐一聲廢物?

遲歸撇撇嘴,似是不滿卿白衣打斷他的話,繼續說道:“南燕的現在就是後蜀的未來,大隋把南燕打得多狠,商夷就會把後蜀打得多狠,南燕有可能種族滅絕,後蜀也有可能,而且後蜀之地難以種出作物,不比南燕物產富饒。”

“你知道的蜀帝陛下,一個種族的延續,跟土地是息息相關,大地養育了子民,山河哺育了他們,你們後蜀有什麽呢?甚至南燕都或許可以留下一絲火種,有土地,就能讓種族延續,你們呢?你們一無所有,你們連一口糧食,都要從別的地方買來,滅絕你們這樣的種族,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一邊站著的南九聽著遲歸的話,太過誅心殘忍,便拉了一把遲歸的衣袖,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有些為難地看了一眼蜀帝,又說:“蜀帝陛下,其實如果是為了保護子民而投誠,真的……不是懦弱。”

卿白衣揚眉一笑:“那你告訴我,什麽是懦弱?”

“臨陣脫逃,棄百姓生死於不顧,才算是懦弱。”南九說。

“我若投誠,與臨陣脫逃有何區別?”

“當然有區別!”遲歸搶答:“你投誠可以保全國家,你臨陣脫逃卻是讓你的國家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不理不顧,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愧對列祖列宗,你可以投誠之後就自殺嘛,反正不會有人攔著你。”

遲歸呶了呶嘴,天天這麽跟卿白衣說,翻來覆去的話講了上百遍,那些勸降的話他都能倒背如流,張口就來了。

“遲歸,先前商夷有機會攻打後蜀,卻古怪地一動不動,直到南燕徹底陷入慘不忍睹的煉獄之境,商夷才攻過來,我問你,是不是石鳳岐暗中做的手腳,等的就是我的恐懼,我在面對商夷的重壓之下,又不想重蹈南燕覆轍,自然會選擇投誠大隋,向我最好的朋友救助。”

“遲歸,是不是石鳳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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