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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郡主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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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千觴以雷霆的姿態扣住了靖海伯,封了靖海伯府,一時之間,靖海郡的眾多官員以及海陽城的官員均是人人自危。%D7%CF%D3%C4%8%F3現在他們走在街上看到驍騎營的將士們就覺得腿軟,半夜在家躺著,聽到敲門聲都會嚇的瑟瑟發抖。

慕容千觴要查靖海伯。那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單就五千陣亡將士的撫恤金被挪用一案就足可以讓靖海伯人頭落地了。

慕容千觴手裏有聖旨,若是一旦查實,就地斬殺靖海伯一家,家產充公。

靖海郡郡守的大牢裏面已經人滿為患,平日裏穿著光鮮,在靖海如同土皇帝一樣存在的靖海伯府眾人,現在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蔫頭耷拉腦袋的,哪裏還有半分昔日豪門權貴的樣子。

靖海伯一身囚衣枯坐在牢房之中,見到郭凡進來,認得他就是當日選的聖旨的那個小將軍,他馬上挪到了牢房門口,“小將軍。”他急切的叫著。

郭凡是過來巡查的,聽到靖海伯叫他,他還是轉過身來。“找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求求您和慕容將軍說一說。只要他高擡貴手,放過府裏的稚子,我王建新來世當牛做馬。結草銜環也會報答他的大恩大德。”說完他將自己的小孫子拉了過來,讓郭凡看。

郭凡只看了一眼,見那孩子雪白雪白的,一臉俊秀的樣子,心底也有點不忍。

“我只能和將軍說一下。至於成不成,那要看他了。”郭凡說完,就離開了大牢。

稚子?慕容千觴聽了郭凡的話之後,緩緩的擡眸看向了郭凡,“你是也想勸我放過他嗎?”

“這個,末將不敢說。不過那孩子懂什麽?”郭凡有點於心不忍的說道,“花名冊上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不就是咱們說的算嗎?”

“你收了靖海伯的好處?”慕容千觴問道。

“沒有沒有!”郭凡馬上嚇的連連搖頭。

“聖旨上說殺全家,就是全家。”慕容千觴重新垂下了眼簾,不再去看郭凡。

“是。”郭凡也知道皇命難為,對於靖海伯他也只能說一聲抱歉了。

稚子無辜,好一個稚子無辜啊。慕容千觴闔上了手裏的書卷,有點怔怔的看著略帶跳躍的燭火。

如果昌平郡主在這裏,看到自己那麽無情的斬殺無辜的稚子,還會如同往昔一樣用傾慕的目光追隨著自己嗎?慕容千觴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眼前浮動的都是昌平郡主的樣子,就連她在行宮裏不肯吃藥的樣子都顯得那麽的嬌態可掬。

一絲略帶自嘲的笑意浮動在慕容千觴的唇角。

他本就是應該是一個無情的人。

如今卻又了牽掛別人的心,你叫他該如何自處?

他素來不在乎別人對他的看法,而這一刻,他卻是想起了昌平郡主,她不會也覺得他冷血無情吧......

可是那幾個人的名字如同暗影一樣追隨著昌平郡主的笑容在他的心底反覆的浮現,讓他心頭一陣陣的煩悶。

靖海伯的罪狀沒有用幾天的時間就全部查明。畏敵避戰,挪用軍款,私吞軍糧,占用陣亡將士的撫恤金,侵占朝廷撥付給他用以建造戰艦的銀兩,隨便哪一樣都夠他死十次。

既然查明,那麽就殺。

靖海伯全家伏法的時候,下了一場秋雨,淅淅瀝瀝的雨絲將刑場上的血水沖的到處都是,見慣了血腥的慕容千觴在最後看到那個孩子的屍體的時候,忍不住自己的胃翻騰了一下。

第一次,他有了一種想吐的沖動。

他垂眸看著自己被雨水打濕了的雙手,很幹凈。修長的指節有力漂亮,充滿了力量,但是他卻覺得自己的雙手很臟,他微微的舉著自己的手,任由雨水沖刷在他的皮膚上,秋雨帶著寒氣,一點點的侵入,他渾然不覺。

如果昌平郡主看到現在的他,還會如同在京城一樣那麽親近他嗎?

慕容千觴冷笑了起來。收回自己的手,沈穩的按在了自己的劍鞘之上。

他與她本就不是一路人!她高高在上,明媚而美好,他卻已經是滿身血債,宛如地獄修羅。他們之間的距離是那麽的遠。她在天邊,冉冉升起,如旭日朝陽,而他早就身在地獄,周身黑暗,只等死亡將他湮滅。

斬殺了靖海伯的全家,疤面殺神的稱號益發的響亮。

靖海郡,幾家歡喜幾家憂,歡喜的是百姓,而憂愁的卻是那些跟隨著靖海伯多年的大小官員。

他們一個個的擦亮了眼睛,只等著慕容千觴有半點行差踏錯,那麽參奏他的折子就會馬上飛向京城。

慕容千觴的動作自然是全數被人匯報給了雲初。

借著這次驍騎營擴編的時機,她和長史大人已經成功的將自己人安插到了慕容千觴的身邊,他的動向,每天都會如實的向昌平郡主匯報。

慕容千觴不開心。

看了今日的匯報,昌平郡主坐在床上發呆。

雖然那人描述的很簡單,只是說將軍在刑場上站了很久,還淋著雨,不肯讓別人靠近他。

只是聊聊數語,雲初已經自動在心底勾畫出了慕容千觴的樣子了。

他一定不喜歡殺人。

雲初忽然被自己這個念頭給驚到了。

若是她將自己的這個念頭說給別人聽,別人一定會嘲笑她,有著“人屠”稱號的慕容千觴,堂堂“疤面殺神”會不喜歡殺人!不喜歡殺人為什麽要坑殺幾萬回鶻叛軍?

昌平郡主很心痛啊。

她有點坐立不安,很想現在就跑去靖海,親眼看看慕容千觴。但是這又怎麽可能。別說熙妃娘娘和皇帝爺爺不會準許她去,那邊鬧海匪,一個郡主跑過去就是去送死了,就是他們都同意了,自己那身體條件也不允許,這樣的長途奔波,她那碎玉一樣的小破身板非要散架了不可。

怎麽辦呢?

雲初真的覺得自己是一個老媽子了!不光要操心慕容千觴的吃喝,還特麽的要在意他的喜怒哀樂!真的是操碎了一顆少女心!

雲初想了想,想起了上元節那天她曾經買的一只小烏龜,還有那只墨玉仙鶴,於是拿起了紙筆,畫了一幅畫,讓人千裏迢迢快馬加鞭的送去了靖海郡的海陽城。

希望信使能及時趕到,還來得及將信親手交到慕容千觴的手裏,不然等大軍開拔了,都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他了。

信使到的時候雖然已經是幾天之後了,但是大軍還真的沒離開海陽城。

原因很簡單,他們先就近清剿海匪,再一點點的推進到靖海的縱深。

慕容千觴帶著驍騎營的人連續打了三個勝仗,將海陽城周邊的膽敢上岸的那些海匪一個不留的全部清剿了一個幹幹凈凈。

其他的人望風而逃,紛紛坐船下海,躲到了周邊的島嶼之上。

他們一下海,慕容千觴就沒辦法了。

大齊的水軍缺船啊!

之前靖海伯手裏還有幾條能用的船,但是年久失修,再加上之前一直用那些船打仗,已經變得破爛不堪。

沒有把握的仗慕容千觴不會去碰,他不會輕易的讓自己人去送死。

至於之前肅帝發了五十萬兩銀子下來用以修造的新船,卻是連影子都沒見,銀子被靖海伯吞了,船板也沒造半個。土農醫圾。

慕容千觴只能用從靖海伯府裏抄出的銀兩先將海陽城裏停著的那八條破船先修起來。

修船需要時間。他就索性趁著這段時間整合原本靖海伯手下的水師將士,能用的收歸自己的帳下,不能用的索性叫他們充當火頭軍,打打雜什麽的。

信使趕到的時候,慕容千觴還在海陽城裏。

聽信使說是昌平郡主給他的信,他第一反應是毀掉,不能再讓昌平郡主擾亂自己的心神了。

但是他還是無奈的將信收下。

毀掉難道自己的心神就不會亂了嗎?

從以前幾次的經驗來看,即便他現在毀了信,昌平郡主還是有辦法逼他就範。

他是真的拗不過她,不知道她是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勁頭和韌勁的。

信使留下等慕容千觴的回信,慕容千觴則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開拆了昌平郡主的親筆信。

慕容千觴在拆信的時候,心情是覆雜和紛亂的。

展開一看,那只是一副畫,畫的還是仙鶴和小烏龜,如同之前她畫過的一樣。

不過與之前的畫不一樣,這次她畫的仙鶴已經展翅高飛,飛的那麽瀟灑恣意,飛的那麽高昂驕傲,而那只小烏龜卻還在窩裏,翹首以盼。

雲初的畫筆畫的栩栩如生,那小烏龜眼底露出幽怨和期盼讓慕容千觴的心底微微的一動。

落款還有幾行小字,昌平郡主的字很漂亮,漂亮的不像是出自一個十幾歲少女的手筆。

字上寫的是,我就在這裏,無論你飛的多高多遠,都要記得在池塘邊還有個小烏龜,歲月流觴,冷暖更疊,恒久不變,我會一直等下去。

慕容千觴直覺的自己的腦子轟的一下,臉頰也跟著紅了起來,隨後那顆已經枯冷了的心驟然的跳動了起來,帶著一種他自己都未曾體會過的熱力和能量。

昌平郡主這是在表白嗎?無論他在哪裏,她都會恒久的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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