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羽結束了和許沁檸的對話，就發了信息給裴硯晨，動之以情曉之以義的請她為“申奧宣傳片”出鏡，程曉羽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導演，請裴硯晨出鏡，問心無愧。

如果說他有沒有一點私心，那多少肯定是有的，如果一定要捧人，在不影響影片質量的情況下，他當然希望捧自己關系好的，捧自己的認識的，這一點他覺得完全無可厚非。

更何況他覺得裴硯晨能夠出鏡，絕對是能給宣傳片加分的，而一般人在這種宣傳片中，能做到不扣分就是成功了，要知道在這種結合自然和人文景觀，大氣磅礴又波瀾壯闊的宣傳片中，皮囊之美會很容易被巧奪天工的各色建築或者富麗絕倫的自然景觀壓制到渺小。

能在這種龐大背景中凸顯出皮囊之美的人，無疑是稀少的，她們除了需要擁有傾國傾城的美貌之外，還需要擁有與眾不同出類拔萃的個性氣質。

毫無疑問，程曉羽認為，這稀少的人類中，裴硯晨就是其中之一。

裴硯晨回的很快，手機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最直接的問題：“為什麽是我？”

這些天兩個人有時會用微信聯系，對話其實很少，只是裴硯晨偶爾會發朋友圈，程曉羽每一次都會回覆，於是兩人就會你一言我一語的在下面聊上一陣子，並沒有聊什麽暧昧的話題，大多數時候是關於演出和音樂的。

他們並沒有機會見面，程曉羽為了演唱會在全國各大城市奔馳，裴硯晨因為公司的安排的演出也是一個空中飛人，兩人幾乎沒有時間能在上海交匯。

其實程曉羽猜測到了裴硯晨會問這樣的問題，如果只是說：“因為你很美”，估計裴硯晨會不留情面的拒絕，因此程曉羽拿著手機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我也是考慮和斟酌了很久的，畢竟你的身份還具有象征意義——一位華夏在歐美都有名氣的古典小提琴手。當然不僅因為這一層身份，我希望的是你能在宣傳片中展現華夏文化的多樣性，你原來也練過戲曲，所以我希望你能在呈現一個戲曲造型的古典韻味的同時，還展現出一個小提琴演奏家的絕代風華……我想來想去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

裴硯晨也問的很直接，她打字回道：“這個角色不是為了我量身打造的吧？”

程曉羽陷入了一段時間的長考，違心的回答“不是”，說這只是無意的巧合欺騙過去，還是誠實的回答“是”，讓兩個人的關系蒙上一層暧昧的色彩，讓他有些舉棋不定。

程曉羽盯著手機屏幕發呆，每當亮度下降，預示著手機要黑屏進入待機的時候，程曉羽就會按一下，讓屏幕重新點亮，而裴硯晨則一直沒有說話，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程曉羽又擡頭看了一眼蘇虞兮窗戶後面那半開著的淺藍色窗簾，回道：“其實我最先找的是我妹妹，你知道的，她也算是一名古典鋼琴演奏家，但她因為一些原因拒絕了我，所以我只能找到你……嗯！說實話有些走投無路，因為在我看來，你們兩個是最合適的人選，如果你都不幫我的話……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沒等裴硯晨回話，接著程曉羽又直接發了語音道：“你也知道的，如今古典音樂在華夏的受眾並不廣泛，我也是希望你能站出來，讓更多的人會關註到古典音樂，如果我們這些學習古典音樂的人都不願意努力的話，怎麽能指望其他沒有接觸過古典音樂的人喜歡上古典音樂呢？”

“尼采說，沒有（古典）音樂的人生，是一個錯誤。愛因斯坦說，死亡意味著再也聽不到莫紮特的音樂了。雖然我不確定世界上是否一定要有古典音樂，但我不希望這些音樂在我生命裏消失，當那些交響曲奏響的時候，我想你也會如我一樣在心裏會升騰起一種生而為人的尊嚴感；在夜闌人靜的時候，我諦聽你演奏的柴可夫斯基的《如歌的行板》，知道麽？我落下了我少年時代錯過的淚水。這讓我覺得只要音樂還在人間，我就不會完全麻木。我想你能夠理解，古典音樂對你對我這種學習古典音樂的人而言，如同儀式，如同洗禮，讓我們備受鼓舞，暫時忘掉生活中的卑微煩惱，我們通過聆聽和演奏去感知，借助古典音樂所傳遞的情感去開拓生命的幅度……”

“想起來，我們都受過古典音樂的恩惠，巴赫BWV1001，莫紮特K466，貝多芬Op.135，勃拉姆斯Op.77、柴可夫斯基Op.35……這些偉大的樂章不止讓我們度過了無數艱難的時光，還讓我們獲得了安身立命的資本，現在是時候讓我們反哺古典音樂了……”

程曉羽說完這一長段話，自己又聽了一遍，心中松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面對裴硯晨的時候就能夠口若懸河，而在面對蘇虞兮的時候則常常啞口無言……

不出他所料，在大義的召喚之下，裴硯晨回了他一句話：“我總是沒有辦法拒絕你的花言巧語。”

程曉羽看著手機屏幕忍不住傻傻的笑了，心中有些雀躍，如果說和許沁檸相處是隨意放松，和夏紗沫相處是現世安穩，和蘇虞兮相處是甜蜜刺激的話，那麽和裴硯晨相處就是醉而忘憂了。

“如此微言大義，怎麽會被你說成花言巧語？再說了，我可不信學姐是能夠被花言巧語打動的人……”程曉羽打字道，後面還跟了一個笑臉的符號。

裴硯晨回覆道：“你還記得嗎？我還欠你一頓飯……吃了這頓飯，我就為了……古典音樂出鏡吧！”

程曉羽道：“當然記得，我還等著嘗嘗你答應過我的，華德結合的美食呢！”

裴硯晨道：“那程大導演周末有空嗎？”

程曉羽想都沒有想就回道：“程大導演沒空，但程曉羽只要學姐召喚，隨時都有空。”

“那就星期五晚上，六點，你來我家，我們一起吃飯……”

程曉羽回道：“好的，那我們星期五見。”

……

我們很多時候總是太含蓄，對喜歡的人不說我喜歡你，卻說月色真美。對想要見的人，不說我好想你，卻說我這裏多了一張票，又或者說好久沒見了，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樹葉漸黃的時候，裴硯晨在上海晉安區的舊公寓裏，和她的那只貓等著程曉羽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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