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羽坐在鋼琴前面仔細思酌了一下，第一首他決定就彈奏專門寫炫技的曲子，於是他打算彈奏自己經常也彈著玩，練習指速的《野蜂飛舞》，要放在前世肯定很多人應該都知道《野蜂飛舞》，但其實這首樂曲並不是馬克西姆的原創，而是改編自俄羅斯作曲家尼古拉·裏姆斯基·科薩科夫的《大黃蜂的飛行》。

但這首馬克西姆的《野蜂飛舞》眼下卻不適合在這裏彈奏，因為這首《野蜂飛舞》的鋼琴旋律並不夠多，沒有了電子樂和提琴伴奏，整個《野蜂飛舞》的可聽度下降的檔次就太多了。但他還記得一首薛嘯秋的《MR.X》，這首鋼琴曲此刻更適合表演性質的演奏，因為它是融合了《帕格尼尼》和《野蜂飛舞》兩支高難度鋼琴曲所寫的。（薛嘯秋專輯《瑞亞》曲目《MR.X》）

程曉羽拿定主意，雙手觸鍵，一句話也沒多說，直接開始彈奏，和馮凱義所表達的溫柔靜謐的圓舞曲不同，程曉羽一上來就是激昂快速的雙手跑動，毫不猶豫的用鋼琴將音符化成無數舞動的蜜蜂朝四周飛散開來，而且這些蜜蜂還隨著琴聲在空中組成了有規律的舞蹈。

所有的觀眾都驚呆了，即使聽不懂古典音樂的人，此刻都完全被帶入到了一個漫山花朵、芳草萋萋的荒野，無數的蜜蜂在這裏互相追逐嬉戲，一派浪漫可愛的田園景致。

如此有畫面感的鋼琴曲，簡直讓人震驚，程曉羽演奏的雖然是古典音樂的改編曲目，但卻是全新的再創作，但他的表現手法卻不是古典音樂，演奏方式和內在感覺都是一種現代音樂的氣質風範。這樣具有革新理念的演奏尤其戳中了林熙的G點，作為研究實驗音樂的音樂人，對程曉羽這種用新派手法演繹古典樂曲的琴師，不能不由衷的欣賞。

所有懂樂理的一下就聽出來這首樂曲是根據裏姆斯基的《大黃蜂的飛行》改編的，但相較原曲的直接純粹，這首曲子不僅保留了原曲的特點還完全的旋律化了，在聽到這樣的音樂響起時，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程曉羽指尖跑動的速率和身心所迸發出的激情，似乎全身的每一個脈搏都有種律動感。

程曉羽在演奏這首《MR.X》的時候，他的速度也是相當快的。離他最近的林熙和徐子琪看的最為清楚，那速度，簡直快得不像人類能彈的出來的。那感覺就像是在琴鍵上劃出了一道道殘影，讓人嘆為觀止，不可思議。

程曉羽的彈奏風格別具一格，與以往音樂家對鋼琴演奏的理解完全不同，從程曉羽演奏的過程中所有人都可以感受到四射的激情、澎湃的熱力和那種無處不在的節奏感，所有人都感覺自己要燃燒了起來一樣，這旋律像是讓人停不下來的奔跑，實在讓人感覺太爽了。

只可惜時間太短了，眾人都還在隨著程曉羽的鋼琴聲在空中飛舞，還沒有飛的過癮，程曉羽就停止了彈奏。程曉羽停下雙手之後，看見周圍的人像看著怪物一樣的看著他，因為《梁祝》的演奏者並不是他，而且這首《梁祝》確實只是創意牛B，旋律很多都是改編自越劇，並不能體現出非常高的作曲水平。但這首《野蜂飛舞》就完全不同了，雖然也是改編，但是完全屬於程曉羽風格的改編，和原曲區別很大不說，更重要的是直接打了馮凱義的臉！你不是說我不會寫炫技嗎？我就直接寫一首純粹炫技，但旋律又美到爆炸的曲子出來。

這和馮凱義拿做好的曲子來彈奏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沒人以為程曉羽是早就知道有今天這種狀況出現，所以專門寫了一首炫技類的曲子，實際上程曉羽也確實不知道，也確實沒做準備，只是他有金手指而已。

整個大廳悄無聲息，不僅因為曲子炫酷，而且程曉羽的手速和演奏技巧比不是科班的馮凱義高了幾個檔次。馮凱義水平並不算低，但是和肖邦獎得主，如今又專註鋼琴的程曉羽簡直沒有可比性。

這樣高難度的炫技曲目，程曉羽彈奏的行雲流水，毫無凝滯之感，旋律如野蜂在空中飛舞的時刻，速度快的就像水潑不進，無一不展現了他精湛的演奏技巧。

馮凱義忍不住在一片寂靜中喃喃地問道：“叫什麽名字？”

程曉羽想了下說道：“《野蜂飛舞》。”他怕說《MR.X》有崇洋媚外的嫌疑。接著程曉羽看了一下依舊呆若木雞的眾人說道：“下一首我先彈吧，這一首曲目叫《破碎的回旋曲》。”（薛嘯秋專輯《無聲曲》）

這首樂曲依舊是薛嘯秋的作品，這首回旋曲曲式的作品是程曉羽用來證明自己完全會使用古典技法來寫曲子。還是程曉羽用來打臉的。

這首樂曲的難度和演奏技巧也是讓普通人覺得難以企及的，上一首激昂振奮的《野蜂飛舞》用速度，帶所有人感受到了什麽叫做熱血沸騰，這從鋼琴的表現手法上來看，並不太困難，但這一首同樣很快，卻讓人覺得有很多負面的情緒在腦海裏滋生，懊惱、悔恨、痛苦、無助和掙紮，一般這種情緒用慢板樂曲比較好表達，但是程曉羽在這裏卻用了快板，用快板表現負面情緒，這樣的寫作難度是呈幾何狀增加的。

但是同樣這首曲子的旋律依舊美不勝收，難度高並且旋律優美，這是所有作曲家追求的夢想，此刻隨著琴聲觀眾們跟隨著程曉羽進入了深秋的雨夜，這樣的樂曲就像那蒼涼的街景，既不是輕快的膚淺，也不是悲傷的太過沈重，就是讓所有人的情緒憂郁的剛剛好，像是坐在一輛疾馳的列車上，穿越過片片楓葉覆蓋的山丘，而相戀的人正在越離越遠。

隨著鋼琴聲在令人驚嘆的地方戛然而止，周遭的人簡直覺得自己在做夢一樣，原本林熙也有提過她這個學生是個天才，得過肖邦獎。但眾人看到程曉羽的時候，是有點失望的，和吳迪那種經常上雜志的天才學生的形象完全不一樣，看上去就像是得肖邦獎不過是走了狗屎運一樣，但此刻程曉羽彈鋼琴的形象實在太顛覆了，兩首曲子將他的作曲實力和鋼琴功底展示得淋漓盡致。尤其這種炫技派的曲子既不是誰都寫的出來，也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夠彈好的，光是那速度要求，很多人就跟不上，更別說彈出其中的感情和趣味性了。

在場的一部分人，並不理解古典音樂，即使很多略懂鋼琴的人在內，他們判斷鋼琴彈得好不好的標準也很簡單。一看彈得夠不夠快，二就是聽起來好不好聽，這兩樣都做到的話，他們就覺得彈得好。

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程曉羽彈奏的兩首曲目，恰好砸中了所有人的心坎。

大部分人此刻都覺得，光著優美的旋律，和這炸裂的彈琴手速，就感動到要哭。在意外的情況下能聽到如此犀利的作品和演奏，此時都生出了不枉來此一回的感嘆。

裴硯晨看著程曉羽回憶起那段對他來說無比甜美的時光，心情蕩漾起來。

而此時的懂得古典音樂的人都神色覆雜的看著程曉羽，覺得自己這麽多年簡直白活了。

馮凱義臉色略有些蒼白，以前他也經常被人稱為天才，但此刻他才真正的明白什麽叫做天才。

程曉羽站起來，看著失魂落魄的馮凱義輕輕地問道：“還要繼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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