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保留下來的古代庭院建築並不多，這一點比不上京城蘇州等地。豫園始建於明嘉靖年間，原是明代的一座私人園林，距今已有四百餘年歷史，地處最繁華的外灘不遠的地方，城隍廟的旁邊。豫園就是典型的蘇州園林的縮影，只不過在大都市的中心城區裏確實很少見。

邁巴赫到了福佑路豫園的進口，大門緊閉，程曉羽隔著車窗嘆息了一聲，有點不甘心又下車去門口看了一眼，告示上寫的上午八點開園，下午五點閉園。

程曉羽只能遺憾的回到車上有點郁悶的說“進不去了，已經關門了。”

蘇虞兮有點好奇這個時候程曉羽帶她來豫園做什麽於是問道：“來豫園做什麽？”

程曉羽笑了笑刻意用一種很輕松的語氣說道：“我媽在這裏的唱過戲，她一直很驕傲自己的相片能掛在豫園的鳳舞鸞吟前的宣傳板上，我一直想來看看，卻一直沒有來。”去年母親的忌日那天他計劃著過來瞧瞧，結果那天下雨，半路就出了改變他命運的車禍，程曉羽覺得有這番際遇也算是母親冥冥之中的保護與祝福吧！

蘇虞兮看到程曉羽的笑容裏有無限的感懷，便說道：“其實我也想看看阿姨長什麽樣子的。雖然我知道阿姨一定長的很漂亮。”對程秋瓷蘇虞兮也是有好奇的，她記得曾經有一段時間父母吵架的內容就是關於程曉羽的母親。隨著她和程曉羽的關系越來越親近，對程秋瓷的感覺也越來越奇怪，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

程曉羽沈默了一下道：“怎麽去形容呢？她未盡完美，但就算眼角有皺紋，每個姿態也倍兒有範兒。她未盡完美，但就算歷盡荊棘，每個笑容也眉清目秀。她未盡完美，但就算她飽受風霜，每個步履也儀態萬千。媽媽其實是典型的上海姑娘吧！”說道姑娘一詞程曉羽又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蘇虞兮轉頭看看車窗外豫園灰白色的外墻上面斜著窄窄的黑色琉璃頂，說道：“哥，我們爬進去。”

程曉羽吃了一驚到“爬進去？不會被保安發現嗎？”

蘇虞兮也沒理程曉羽對王華生道：“王哥，麻煩您把車開到沒什麽人的墻邊吧。”

王華生點頭，邁巴赫沿著豫園的圍墻開始慢慢行駛，直到一處燈光暗淡人煙稀少的地方，車靠墻邊停了下來。

蘇虞兮那邊的車門已經不好打開，兩人都從程曉羽這一側下來的。王華生也下了車，見蘇虞兮攀上後備箱跨上車頂也絲毫沒有勸阻的意思。

程曉羽不由的想到這車還真是一個好用的工具，豫園的外墻並不是很高，站在車頂身材修長的蘇虞兮伸手就能扒住墻檐，蘇虞兮這種運動健將抓住墻頂腳一用力，邁巴赫搖晃了一下她就身姿輕盈的翻了上去。

程曉羽在銀色的月光下，看著身穿藍紫色裙子的蘇虞兮像貓一樣輕巧玲瓏的躍上高墻，遠處是一條飛在琉璃黑瓦上華夏龍造型的墻檐，在這彌漫著灰色的長夜裏栩栩如生，仿佛正朝蘇虞兮疾馳而來。

他看著蘇虞兮站在墻頭那藍紫色有些飄渺的身影，恍惚了片刻，她那盤的大氣華貴的發髻已經散開了，在蒼茫的黑色夜裏，在遠處依稀的亭臺樓閣之間，她佇立在白色的墻頭像個精靈一樣迎面向那條巨龍，這宛如CG動畫般的場景讓程曉羽看癡了一下，在蘇虞兮小聲的召喚聲中他才爬上了邁巴赫車頂。

程曉羽站在車頂脫掉上裝丟給王華生，然後在蘇虞兮的幫助下他頗為費力的攀到了墻上。程曉羽第一次心跳的這麽快，感覺自己像是古代的俠盜一樣，此刻正要去幹劫富濟貧的勾當。墻的另一側不遠處就有假山池塘，兩人順著墻走到假山這邊，又踩著假山就進了豫園。

程曉羽低聲對蘇虞兮道：“這算是做壞事嗎？”

蘇虞兮回頭瞧了眼十分緊張的程曉羽一眼道：“我們一不偷二不搶，深夜進園，只為看阿姨的相片一眼，這也算是佳話，別怕。”

程曉羽苦笑了一下，他完全沒想到蘇虞兮膽子大起來，如此的無所顧忌。

半夜的豫園半點人跡也無，只有頭頂清幽的月色伴著繁密的星光，程曉羽走下假山瞧了眼旁邊池塘裏的魚兒好肥正慵懶的游著，附近庭院、假山、古植物等應有盡有，但乍一看格局並不大。

剛進來程曉羽以為豫園很小，但是走著走著走著，才發現別有洞天，一顆400年的銀杏樹，參天而立，走到哪裏拐彎抹角皆可成景，隨處都能感受到設計者的良苦用心，要在這麽巴掌大的地上，集娛樂、休憩、聚會、看戲、辦公等一大堆的林林總總的功能，不花時間和心思是難以完成的。既要體現出這些功能，同時又不能在空間上顯的擁擠和混亂，層次感也要強。

兩人隨意的拐個彎，就會輕易的發現一處空間，驚喜還沒過去，環繞四周，便會發現可以有很多選擇去把玩這個園林，這處風景，之所謂處處皆風景吧，樓體建築之間高低錯落，層次分明，既保證了使用功能，又保證了光線能夠輕易的照射進來。

此刻這偌大的庭院仿佛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樣，一陣微風拂過程曉羽覺得有些秋意的蕭瑟奔襲而來，在一看蘇虞兮還是穿的露單肩的絲綢晚禮服，可自己的外套已經脫了下來，想了想便解下了自己的腰封，當做圍巾一樣圍在了蘇虞兮的肩膀處。

蘇虞兮對程曉羽的細心報以微笑，程曉羽低頭看見她還是穿的酒店的紙拖鞋，雖然這拖鞋質量很好，但此刻看上去已經在支離破碎的崩潰的邊緣了。

程曉羽也沒說話，拉住蘇虞兮朝樓閣邊的長廊走去，走廊邊緣的欄桿可以當做長凳。他拉著蘇虞兮坐了下來，將自己的皮鞋脫了下來，他的腳不大，穿四十碼的鞋子，程曉羽將脫下來的皮鞋鞋帶使勁系的更緊，然後伸手示意蘇虞兮擡起腳來。

蘇虞兮沈默著看著這一切，並沒有拒絕，她輕輕的將白皙渾圓的長腿擡了起來，對她來說“不拒絕”就是一種可貴的親密。

蘇虞兮的足弓弧線極美，讓潔白如玉的腳顯得纖細而修長，她鞋子穿38碼的，程曉羽將自己的皮鞋套在蘇虞兮纖纖玉足上還是長了些，他從褲袋裏掏出一包紙巾然後小心翼翼的墊在鞋後跟處擡頭對蘇虞兮道：“可以嗎？”

蘇虞兮輕輕的將腳在空中揮舞了幾下，又在地上踩了下，然後點頭。程曉羽自己則穿上賣相不佳的紙拖鞋，又把另一只鞋子脫給蘇虞兮穿上，安靜的豫園裏寂靜無聲，四周是雕梁畫棟的古典樓閣，長廊下面是泛著綠波的池塘，裏面的錦鯉聚在一起動也不動，似乎已經睡著了，帶著草木芬芳的空氣中只有兩個人輕柔的呼吸。蘇虞兮覺得程曉羽心思周密的溫柔像是遮擋不住的風，悄悄的侵潤著她荒涼的世界。

她踮著腳站了起來，小心走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行至閣樓處看了下指路牌，辨別出方向主動挽著程曉羽朝打唱臺的方向走去。

豫園的美是繁華中的曲徑通幽，在上海這種國際大都市，在市區最繁華的中心有豫園這種閑情四溢的地方也是難能可貴。兩人也沒有說話怕是驚動什麽一樣，在銜接豫園各個角落蜿蜒曲折的長廊中悄然穿行，仿佛穿越了時空置身歷史一般，四周古意盎然景色絕妙，而豫園在山石崢嶸，湖光瀲灩，郁郁蔥蔥的掩映之下像是世外桃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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