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程曉羽深刻的明白笨鳥先飛的道理，所以他這次依舊請人畫了詳細的故事版，現場調度的事情還是交給了現場副導演，自己則在旁邊默默的觀察現場副導演怎麽做的。

其實也不是太難，導演經驗需要長期的現場經驗積累，導演在現場主要要做的就是對於演員及攝影機運動的調度，這也叫做現場調度。而這就是體現導演拍片水平的核心環節，包括對演員的調度及攝影機的運動調度，它也關系到導演的創作設想能否順利實現。

而現場調度的核心問題就是：第一，攝影機位置放在哪裏；

第二，演員在攝影機前如何運動。

一個成熟的導演會明白，場面調度不是由一些支離破碎的決定拼湊出來的，而是一個完整有序的計劃。這個計劃將指導整個創作團隊有序完成每天的拍攝工作。

當然程曉羽僅僅有一部拍攝MV的經驗，肯定算不上一個成熟的導演，甚至連合格的導演都算不上，因此畫好詳細的分鏡頭劇本對他來說就尤為關鍵了。

這樣一來就解決了前面兩個核心問題。可這部MV有大量演員直視攝影機的鏡頭。就需要程曉羽謹慎的調度演員的情緒，因為這是一種更微妙的控制視點，雖然這樣的鏡頭常常有超強的說服力，會讓所有觀眾感覺到自己和被攝主體建立了一種親密的關系，而更容易讓表演者情緒傳遞給觀眾，但這也就需要表演者的情緒表達要到位。

程曉羽給成員們的要求是悲而不傷，還要有種內斂的堅強。在前面的鏡頭拍攝中，每個人當然不可能一條就過，但多拍幾條以後也能拍到合適的鏡頭，算是很好的完成了任務。

而到了整個MV的靈魂鏡頭，最打動人心的一段時候，成秀晶卡住了，完全傳達不出程曉羽想要的情緒。

首先成秀晶嘗試了借用外部力量來刺激眼淚，用了眼藥水。但程曉羽看到鏡頭裏的成秀晶這樣的緒轉換的太突然，就像被設置了“定時流淚”的程序一樣，就像角色才剛被通知悲劇，該驚訝還是該不相信的時候，成秀晶的眼淚就已經掉下來了。就好像美食節目裏，主持人剛把食物放進嘴巴裏，都沒開始咀嚼就說“天吶太棒了真好吃！”

這就屬於標準的做戲。而且還不容易控制，眼睛睜不開，眼淚收不住，完全不符合程曉羽要求的一滴眼淚滑落的傷感與堅強。

當程曉羽走到背景板前面，一本正經的對成秀晶說道：“秀晶啊，要進入音樂，要用心表演，走心，要走心。”

成秀晶用紙巾擦幹眼淚道：“可真的很難哭出來，又哭的很美啊。”

程曉羽這個時候只能慢慢的引導成秀晶，說道：“家裏養過狗狗沒有？”

成秀晶搖頭。

程曉羽只能又說“我這只是假設啊，假設你的親人去世了，你會不會傷心，會不會流淚？”

成秀晶嘟著嘴巴道：“既然是假設當然不會流淚。”

程曉羽無語凝咽，站在那裏看著成秀晶，有點說不出話來……

成秀晶看見他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一邊笑還一邊拍著程曉羽的肩膀道：“開玩笑的啦，我知道你是要我想悲傷的事情，讓自己流淚，但是我覺得吧，這和你需要的情緒不符合，親人去世的那種悲傷應該是歇底斯裏痛入骨髓的才對。”

程曉羽仔細思考了一下，說的也對，當下也有點無奈，其他的成員在隔壁攝影棚配合攝影師去拍攝最新的宣傳海報了，還要過一下才會過來。

兩個人就一臉愁容的坐在攝影機前想折。

程曉羽想了想情緒需要慢慢培養，於是對成秀晶說道：“昨天我看了部電影，就是講訴了一個非常貧窮的愛情故事，女主和男主青梅竹馬……最後兩個人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不得已只能分開。最後女主帶著自己的孩子去看了男主的畫展，裏面大部分都是畫的她。怎麽樣？這個故事是不是很讓人感動？”

成秀晶睜著無辜的大眼睛問道：“掙錢就這麽難嗎？我覺得是他們兩個沒有自己堅持到底的勇氣吧？”

程曉羽沈默了一下，想了想說道：“距離是橫亙在感情面前很難逾越的障礙，距離之所以可怕，是你看不到對方的眼睛，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念還是忘記。”

成秀晶咬著嘴唇說道：“我還是覺得是我的話不會被時間和距離打敗。”

“可問題是感情終究是兩個人的事情，卻只需要一個人決定，就能夠走到盡頭了。”程曉羽看著成秀晶那一對像貓一般魅惑而幽冷的眼睛說道。

“可我相信我喜歡的人，他是不會放棄我的。”說完成秀晶還眨了眨眼睛。

程曉羽笑了，執著的成秀晶看上去還真是又美麗又可愛極了，於是說“我昨天晚上根據這部電影還寫了首詩，你要不要聽聽看？”

成秀晶彎著嘴角點頭。

“所愛隔山海，山海不可平。那我怎麽辦呢，我只有走。我只有走向你，像磁針尋找它的北極。

也許我到的時候，你已經走了。也許我到的時候，還碰巧趕上你的婚禮。我風塵仆仆，卻顧不得的只洗了臉，就匆忙忙看你春風滿面，娶妻生子。

或是嫁作他人婦。

銅像佇在懸崖上千萬個日日夜夜，不如在愛人的懷裏痛哭一晚。

但我有什麽辦法呢，山海不可平啊。

借問靈山多少路，有十萬八千有餘零。

情山孽海，不可傾頹，男怕夜奔，女怕思凡，戲如此人亦如此，刀山火海果不如是。

既然山海不可平，那從你的婚禮上回來，我就在山上種田，在海裏養魚。

今年的麥子長得很好，蘋果也生得很甜。

新釀的酒，剛好灑來給清蒸魚去腥，再烈一點的酒，我要拿來配生蠔吃。落了雪，就支一個銅火鍋，燉一個羊肉鍋。

如果你能坐在我身邊，嘗嘗剛烤出來的橙子蛋糕，那最好不過。

只是，如果你不在，日子還是要照樣過的。太陽照常升起，風吹過來的時候，也要吹到我臉上。

今年的麥子長得很好，蘋果也生得很甜。

而這片山海，沒有平的必要了。”程曉羽飽含深情的在成秀晶面前小聲吟誦著。

成秀晶看著程曉羽專註而認真的眼神，覺得內心猶如小鹿亂撞一樣，這樣的場景比小說更像小說，比電影更像電影。這讓她聽到這傷感的情詩，內心卻帶著絲絲的甜意的，就連程曉羽到底念了首多美的詩也都沒有感受到，在這喧嘩的片場，在他溫柔而略心碎的聲音的包裹下，仿佛這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坐在那山谷的頂上，有清風吹過搖曳的篝火，而他抱著吉他在斑斕的星光裏歌唱。

程曉羽看著成秀晶有些迷離些許陶醉的眼神，知道自己的滿懷情意的深情朗誦又白費了，有點灰心喪氣。

但耳邊卻傳來的啪啪的掌聲，有聽到的工作人員忍不住為他鼓了掌，這越發讓程曉羽覺得尷尬。

成秀晶這才恍然驚覺一般，雙手合十對著程曉羽拜了拜“對不起，曉羽哥，是我太沒用了，看來還是我太沒有演員的天分了。”她皺著眉頭，內心也很歉疚，猶豫了一下說道：“要不我們現在，在嘗試一下吧！我應該找到了一點點感覺”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啊，秀晶。”程曉羽笑了笑對成秀晶說道。然後走回攝影機前面，盯著監視器。

隨著一聲“開拍。”

成秀晶站在鏡頭前面閉著眼睛，開始了漫長的感情醞釀。

程曉羽用磁性的聲音對她緩慢地說道：“你就想象偶像計劃要解散了，或者你被迫要退出了的情緒。”

成秀晶於是開始從頭唱這首程曉羽寫的歌曲，唱到即將高潮的時候，慢慢睜開眼睛的時候，程曉羽對著監視器小聲地說道：“對，對，完美，就是要這樣的表情。”

這個時候成秀晶終於一邊唱著屬於她的歌詞，一邊掉下了一滴珍貴的眼淚。

程曉羽覺得，那畫面實在美到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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