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特說過：青春這玩意兒真是妙不可言，外部放射出紅色的光輝，內部卻什麽也感覺不到。我自小一帆風順的成長至今。是的，我感覺不到我的青春，在我幼年開始接觸哲學的時候，我的人生就已經進入了老年。”

“班級第一，年級第一，學校三好學生，上海市模範學生，鋼琴比賽的國際獎項我都拿過，15歲開始在雜志做模特，大部分收入在股市投資，收益也不算低，去年《藝術家》邀請我做專訪我拒絕了。這一切所有人所夢寐以求的，我垂手可得，然而我卻不知道青春年少應該是怎麽樣的滋味。

生命的本質就是欲望，欲望不滿足則痛苦，滿足便無聊。人生就在痛苦與無聊中搖擺。所謂的輝煌人生不過是欲望的囚徒。我站在欲望的監牢的門口，卻不能超然物外，我開始懷疑生命的意義是不是僅僅是虛無。

直到我哥哥出現，和我比起來，他似乎一無是處。外表不出眾，你們叫他猥瑣哥。成績不好，曾經是班上的倒數第一。也缺乏運動細胞，籃球打個十幾分就喘的要命。也許唯一的優點是能寫幾首花言巧語的詩歌，能作一些難度不高卻悅耳動聽的曲子，但這一點點才華，卻讓我和他之間更有不可調和的緊張關系。”說到這裏蘇虞兮笑了笑。而全校同學都向程曉羽行了註目禮，大禮堂一陣交頭接耳的響動，於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程曉羽和蘇虞兮的關系原來是兄妹。雖然很奇怪兩個人為什麽不是一個姓，但這並不是什麽不可解釋的事情。

程曉羽此刻坐在臺下，在眾目睽睽中卻格外的平靜坦然，仿佛蘇虞兮說的是毫不相幹的其他人一樣。

蘇虞兮朝不遠處的程曉羽望去，眼睛裏是淡淡溫暖著的憧憬，這個時候她的聲音仿佛也溫柔起來：“生活中值得嫉妒的人寥若星辰，但命運悲慘的人卻比比皆是。而在任何人眼裏他都應該是後者。可我在他身上卻看到了信仰、勇氣和希望。他從來沒有抱怨過生活不公，只是安靜的一點一滴的努力改變自己。即使面對眾多詆毀，他也不曾辯解，只是從容的微笑面對。他沒有記恨過我對他的冷漠，只是溫柔的包容著我如此世俗的驕傲。人生的道路於他就像洪流，那麽多暗礁、島嶼、漩渦，他奮力的向前，或許有傷痕，但卻激起無數美麗的浪花。在他身上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人生，即便渺小但全力活出不一樣的自己。我想，他那樣的人生才叫人生，他那樣的青春才叫青春吧！”

“王爾德曾經說過：人世間有兩類不幸，即一無所獲的不幸和擁有所有的不幸。後者更為不幸。這更為不幸的後者，也許就是對萬物感到倦怠。然而，所謂青春就是尚未得到某種東西的狀態，就是渴望的狀態，憧憬的狀態，也是具有可能性的狀態。你們眼前展現著人生廣袤的原野和恐懼，盡管你們還一無所有，但你們偶爾也能在幻想中具有一種擁有一切的感覺。”

“在我迷茫的時候，他告訴我：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他來尋找光明。今天我把這句話送給在座的各位。”

“最後，我就是想說，我們每一個人的生命都是一張單程的火車票，我們每一個人都沒有拿到往返的那張票。所以生命從我們出生那天開始，它就像箭一樣地射向遠方，我們能夠在自己手裏，把持住的就是我們此時此刻，所以，如果你有願望，如果你真的還有力量去實行它，我覺得一定要即刻就出發，去完成自己的願望，讓自己更少的遺憾。人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年輕是多麽的好，但是請你們記得，記得有很多的東西，當你不懂的時候，你年輕，當你懂得了以後，你已年老。”

蘇虞兮站在臺上從容不迫的娓娓而談，說過的那些話一句一句都閃爍著思想的光芒，就連老師都很難相信這是一個未滿17歲的女孩子說出來的話語。更別提她完全沒有準備，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從不說謊。

整個禮堂陷入了短暫的沈默中，如果這段話語出自一個學者，一個教授口中，大家可以理解，但出一個高中女生隨意的演講，所有人都有不可置信的疑惑感，更是驚呆了。

蘇虞兮對這樣的場景也沒有什麽介懷，轉身走出發言臺，剛邁出一步，又好象想起來什麽重要的事情來一樣，又側身拿起發言臺上的麥克風道：“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說，如果誰想要我哥哥校服的第二顆扣子，必須先來找我。嗯，因為昨天夜裏，我趁他睡覺，悄悄把他所有校服的第二顆扣子都剪掉了！”說完，蘇虞兮就邁著輕快的步子，朝臺下走去。

這個時候覆旦附中的大禮堂仿佛才被驚醒，掀起了無數的歡呼和掌聲，這樣的蘇虞兮多麽可愛！

學生會主席杜明，走到發言臺前說道：“蘇女神的發言實在太精彩了！學識和文采更讓我這個文學社的無地自容，而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我們的大詩人程曉羽居然是蘇女神的哥哥。說到這裏我還是有些遺憾，今天居然沒有能聽到程曉羽的詩歌和他罵人。不知道有沒有人和我有同感？”

學校大禮堂響起了潮水般的應和聲，大家對程曉羽廣播站的詩詞說唱依舊記憶猶新，現在又都知道程曉羽和蘇虞兮是兩兄妹，一點敵意全部化為烏有，更是喧鬧著叫程曉羽也上臺說幾句話。

杜明見應者如雲，於是在話筒裏有節奏的喊著“程曉羽，程曉羽，程曉羽。”於是整個大禮堂都在呼喚嘴炮之王的名字。

程曉羽有些驚訝附中學生們的熱情，在巨大無匹的歡呼聲中，被王鷗推著站了起來。表情還有些尷尬，在班級同學的慫恿和鼓動下，程曉羽從人頭攢動的一排排位置中走出來，朝臺上慢慢走去。

杜明笑著將發言臺交給程曉羽，等程曉羽走上去，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程曉羽這個時候還有些恍惚，他被這個學校的認同來的太突然，而這帶著誠摯青春氣息撲面而來的滾滾熱情也讓他更加意外。

他摸了摸胸口空缺的那顆紐扣的位置，覺得心跳劇烈起來，還有一分鐘十一點的鐘聲就要敲響，他想將時光定格在這裏，好能清清楚楚的數完自己這一分鐘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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