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絕望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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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我的腰，一手覆在我的腦後，將我的腦袋埋在他的心窩，我這才發覺他整個人都在不停地顫抖，像極了無助又害怕被拋棄的孩子。
他沈默著抱了我許久，隨後嗓音沙啞的開口：“都是夢，都是假的，別怕。”
我置若罔聞：“莫愆，他叫莫愆，我還有個弟弟，他叫小壇。”
可九卿依舊在對我說：“都是假的，殿兒，那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他是九天神君！他叫莫愆！”我不停地在他懷裏搖頭，斬釘截鐵道，“我還有個弟弟，他叫小壇！”
我想起來了，關於神界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我是九天神殿，司天下之封印，我娘因生完弟弟之後體弱而亡，我爹為了封魔塔而粉身碎骨魄散魂消。
我的弟弟叫小壇，因為生來目盲，無法繼承封印之神的衣缽，所以我才會成為封印之神。
莫愆是九天神君，是從小和我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傲嬌神君，千萬年來世事滄桑，歷經數不盡的悲歡離合，而始終陪在我身邊的，只有莫愆。
我去魔界是為了封塔，離開魔界也是因為封塔，再次回到魔界是為了成全自己和拿到天目給小壇治眼睛。
可是天目沒有用，小壇的眼睛還是看不見……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而後猛地擡頭看著九卿：“我弟弟吶？小壇現在在哪？我弟弟在哪？”
“殿兒，殿兒你聽我說……”九卿依舊對我的話不聞不問，再次對我重覆那句話，“都是假的，都是你做的噩夢。”
“九卿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為什麽要一直騙我？”九卿對小壇的隱瞞徹底激起了我心頭的怒火，隨後我近乎是歇斯底裏的質問他，“他是我的親弟弟，我就這麽一個弟弟！”
他到底在怕什麽？為什麽要一直瞞著我？為什麽要騙我？
九卿深吸了一口氣，沈默少頃後對我說道：“我抱你回鳳棲殿。”
我怔住了，突然明白了他是什麽都不會告訴我的，既然他一開始就鐵了心的要瞞著我，現在肯定不會告訴我真相。
可是無論如何，我遲早都是會想起來的，因為大壩上的裂縫已經越來越多了，洪水遲早會決堤的。
……
接下來的近半個月我幾乎都沒有再見到過九卿，就連晚上他都是在書房住的。
我也想過回九重天看看，可只要我一出鳳棲殿，身後總是會有宮女內侍跟著，不讓她們跟著還不行，我的態度要是稍微堅決一點她們說跪就跪，還委婉的威脅我說：“若是君後出了什麽事情，君上一定不會輕饒了我們。”
為了她們的小命，我回九重天的計劃只能占時擱淺，只能等以後見機行事了。
不過因為這件事，我也生九卿的氣了，他為什麽瞞著我？憑什麽不讓我會九重天？憑什麽跟我鬧脾氣搞冷戰？
你還有理了？你挺霸道啊？！
你不來看我我也不去看你！
就這樣，僵持了半個月我也沒和他見上一面，就連小九大都看出來氣氛不對勁了。
這天我正看著小九大練字，寫了還沒一會兒，小九大突然擡起頭問我：“母後，你是不是和君父吵架啦？”
我想了想，道：“不是，是你君父不理我了。”
誰知接下來小九大又突然問了一句：“母後，你是不是要生個小妹妹？”
我一怔：“誰跟你說的？”
“君父說噠。”
我一驚：“君父什麽時候說的？”
“昨天，君父說母後會生個妹妹陪我玩。”
我不禁勾了勾唇，對著小九大問道：“那你想要個小妹妹麽？”
小九大歪頭想了想，而後緊張兮兮的看著我：“那有了小妹妹母後會不要我嘛？”
“怎麽可能？”哎呦餵，沒想到小九大的危機意識竟然這麽強烈。
小九大又問了一遍：“真的嘛？”
“當然是真的。”我伸手就把小九大抱在了腿上，隨後歪著身子在他小胖臉蛋上親了一口，“你是我的孩子，我怎麽會不要你？
然後小九大很認真很認真的說了一句：“你以後要是不要我了，我一定會很難過噠，我會非常非常難過噠！”
我感覺好笑，隨後又是一陣陣的心疼和愧疚，我有幾百年都沒陪在他身邊，他從小就沒有娘親疼，怎麽想怎麽感覺這孩子可憐。
如今他終於有了娘親，肯定是不想娘親再離開了。
而後我斬釘截鐵的對小九大說道：“母後不會不要你，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你。”
小九大十分開心：“真噠？”
我笑：“真的。”
這幾天做夢，我夢到了自己為九卿剜心，剜心雖疼，但我心甘情願，因為我沒那個勇氣看他死在我面前；我還夢到了和他朝夕相處的那三年，小日子簡單，卻不失溫馨，不過我總覺得現在的他比以前暖心了許多，多出了很多人情味，以前的他有時候真的很冷漠絕情；然後我夢見，我懷孕了，四個多月的時候才發現，胎相還有些不穩，因為粗心大意我還被未艾大罵了一頓。
其實那個時候我心裏也很害怕，若是孩子出了些事情，我一定會痛苦後悔一輩子的。
不過幸好肚子裏的小家夥最終還是安穩了下來，我對他給予了無限的希望與憧憬，我愛他甚至超過愛自己，才五個多月的時候我就開始為他準備小衣服了。
原本我那只會拿刀砍人的手在被縫衣針戳了千瘡百孔之後，終於練成了繞指柔，我一針一線慎之又慎的為他準備了無數件小衣服，可總是覺得不夠。
我幾乎每天都會問九卿喜歡男孩還是女孩，還會問他以後生出來的孩子像誰多一些。
九卿的答案似乎和現在沒什麽不一樣的，他說他想要自己的孩子有一雙和我一樣的桃花眼。
可每每提起桃花眼我總是會有一些顧慮，我擔心我的孩子也會像小壇一樣，小壇的目盲我已經快要承受不起了，若是我的孩子也是這樣，我一定會被壓垮的。
不過如今看到小九大的雙眼又大又明亮，我倒是放心了許多。
小九大長得不像我，倒是像九卿比較多，雖然沒有桃花眼，但絕對是一個漂亮的孩子！身為娘親的我還是十分驕傲的！
☆、102.驚醒
驚雷振聾發聵，閃電撕裂夜空。
夜幕黑紫，濃雲翻滾，通體漆黑的魔塔直插雲霄，源源不斷的朝外界散發出黑紫色魔氣。
此時此刻九卿的神色無比的冰冷陰狠，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九卿。
……“神殿，今天本君要用你的心開塔。”
……“不是你說的麽，你愛本君，願意為本君剜心？那半顆心天神已經給了本君，如今本君想要另外半顆。”
……“本君從來沒愛過你，若非要用你的鳳凰心開塔，本君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
……“本君根本沒想過和你有孩子，更何況這孩子生出來說不定和你那瞎弟弟一樣殘廢，本君要他有何用？在魔界隨便找一個女人生出來的孩子都會比你生的強一百倍。”
……“今日你若不為本君開塔，日後本君就會用你孩子的心開塔，神殿，你是要剜自己的心，還是要本君剜你孩子的心？”
心口像是被人挖空了，徒留一個空空的血洞，寒風不停地從心口來回穿梭，我近乎痛到麻木了。
我愛他入骨，他卻從來沒有愛過我；我為救他而剜心，而他卻只想騙我的心；他用我的半顆鳳凰心啟了魔塔，如今還要逼我為他剜出來另外半顆徹底開塔，好讓他一統六界。
九卿不愛我，所以他也不愛我腹中的骨肉，即使那也是他的孩子，他甚至還認為我生出來的孩子是個殘廢，因為在他眼裏，我弟弟小壇就是個看不見的殘廢……所以我生的也會是。
我若不為他開塔，他日後便會剜出我孩子的心；我若為他開塔，我們母子依舊活不下來。
既然都是死，我為何要成全魔君？
我是九天神殿，受蒼生供奉，司天下之封印，即使粉身碎骨，也不可能將整個天下拱手讓與心狠手辣的魔君。
在神位，謀神職，這樣才對得起蒼生的供奉。
於是我走了我爹的老路，以神骨和神魂鎮壓魔塔，還蒼生一個太平盛世。
可我對得起蒼生，卻對不起我的弟弟小壇，若不是因為我的愚蠢，被魔君所騙，他的眼睛早就能看見東西了，我不是一個好姐姐。
我還對不起我的孩子，他不該選擇我當娘親的，因為我不能護他周全。
赴塔之前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我入塔的那一刻孩子就已經生出來了。
而後我在以身封塔之前用餘下的那半顆鳳凰心和萬年神力將孩子封了起來，我不想讓他跟隨我一起魂飛魄散，因為他太無辜了。
孩子，我那半顆心若有機會能護你魂魄周全，你下輩子要好好地投胎，別再找我這麽一個沒用的娘親了。
……
又是魔塔。
這次沒有墨雲，沒有驚雷閃電，也沒有滾滾魔氣，可我卻比上次還要絕望。
因為我看到了我的弟弟小壇。
小壇靜靜的躺在魔塔之下，身上穿的還是今早出門時穿的那件灰藍色文昌閣學袍，若不是他的心口處有一個血淋淋的大窟窿，我還真的以為他只是睡著了。
而九卿就站在小壇的身體旁邊，手中的噬魂劍此時還不停的往下滴血。
噬魂出鞘，魄散魂消……
原來萬念俱灰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小壇！”我嘶喊著發瘋似的沖了過去，癱跪在小壇身旁不停的哭著求他醒過來，求他再看我一眼。
我根本不不相信我的弟弟就這麽死了，他早上出門前還答應我會平安回來的。
他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我就這麽一個弟弟，在這世上，我就剩他這麽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了。
我已經沒了我娘，沒了我爹，我不能再沒有小壇了……自從爹娘死了之後，小壇就是我活下去的動力，若是他沒了？我還怎麽活下去？
可是無論我如何痛哭流涕的哀求，小壇依舊無動於衷。
我抱著弟弟冰涼的身體哭到渾身抽搐，很快的，莫愆來了，我哭著問他：“小壇不理我了？怎麽辦？”
可莫愆也無能為力，小壇是我和他一起養大的孩子，這些年來他與小壇相處的時間甚至比我還多，我痛，他心裏的痛一定不會比我少。
最終我絕望的看著莫愆，伸出手指著九卿：“殺他了，莫愆你殺了他，是他殺了小壇！”
莫愆瞬間就祭出了瑯涯劍，雙目赤紅的朝九卿殺了過去，招招狠毒致命。
看著在半空中激鬥的九卿與莫愆，恍惚間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九卿毀了我，害死了我的孩子，殺了我的弟弟，如今我只剩下了莫愆，我怎麽能讓他再從我的身邊奪走莫愆？
而且小壇根本就沒有鳳凰心，鳳凰心只有我有，可九卿他不知道鳳凰心傳女不傳男，他以為我有鳳凰心，所以我的弟弟一定有。
歸根結底，還是我害死了小壇，是我害死了我的弟弟。
我應該去陪小壇的，更何況這些年我一直不在他的身邊，是我欠了他的，我該去陪他的。
我一躍而起擋在了莫愆面前，決絕的朝著九卿的噬魂劍撞了上去，在噬魂劍尖刺入我心口的那一刻，我猛地握住了噬魂的劍柄，猛地一收力，噬魂劍盡數的穿透了我的胸膛。
噬魂出鞘，魄散魂消，九卿，你以後都不能再折磨我了，因為你再也見不到我了。
……
我猛然睜開眼，呼吸無比的急促，充滿了恐懼與絕望的胸膛在不停地上下起伏，身上那層薄薄的寢衣早就被汗水濕透了，可冷汗還是不停地往外冒。
我想起來了九卿逼我剜心開塔，想起來了我帶著我的孩子以身赴塔，想起了自己粉身碎骨，而九卿無動於衷……
還想起來了小壇死了，被九卿一劍剜心了，最終為了報覆九卿，我也撞死在了噬魂劍上。
我想起來了曾經的全部，原來過往的兩生兩世，我都死在九卿手裏，而且前兩世的我都死的這麽慘，還真是應了慕容瀲晨的那句話，不得好死。
為什麽到了第三世九卿他還不放過我？為什麽我還會有第三世？
他每一世接近我都不懷好意，第一世是為了我的鳳凰心；第二世是為了奪小壇的心；這一世他又為了什麽？
我已經不是鳳凰了，沒有鳳凰心了；我也沒有弟弟了，我的弟弟已經被他殺死了，九卿他又為了什麽？
這時屋內的珠簾輕響，小九大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屁顛屁顛的跑到了我的床邊，清脆軟糯的喊著我：“母後~~”
我怔怔的望著小九大，心臟再次狂跳了起來，眼眶瞬間就酸了，隨後珠簾再次輕響，我看到了魔君九卿。
第一世魔塔爆發的時候，我用鳳凰心和神力將孩子護了起來，本是想護他魂魄周全，可鳳凰心和萬年神力卻將整個孩子都護了起來，或許正是這個原因才使九大幸免於難，但是剛出生的九大卻被困在了魔塔裏。
然後又過了幾百年，女媧石將魔塔內部的魔根一點點凈化，鳳凰心和萬年神力才得以將裏面的小嬰兒帶出魔塔，這樣小九大才重見天日。
我是第一世懷上的九大，而我第一世還是鳳凰，所以九卿他認為九大也會有鳳凰心？
他以為小壇有鳳凰心，所以他殺了小壇，剜了他的心……
所以這才是九卿這一世接近我的原因，讓我親眼看著他用我兒子的心開塔？就像他曾經說過的那樣……
想明白這點後，恐懼感瞬間加劇，我猛地坐起身將小九大從床邊抱了起來緊緊地把他護在懷裏，然後驚恐萬分的盯著九卿，渾身止不住的在顫抖。
看到九卿的瞬間我渾身的血液像是被凍上了一般，寒意與恐懼由內外的散發，絲絲縷縷的將我整個人纏繞了起來。
我在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九卿只走了幾步便僵在了原地，看到我後他面上的血色在剎那間褪盡了，臉色無比的蒼白，眼中瞬間布滿了絕望與驚恐。
他在絕望什麽？絕望我這麽快就想起來了？所以沒辦法繼續騙我了？沒辦法再像個傍觀者一樣嘲笑我這個跳梁小醜了？
還是故意裝出絕望的神色給我看的？
裝的，一定是裝的，他一直這麽能裝，裝的比真的還像。
“你別過來，九卿你別過來。”我是真的要被他嚇瘋了。
我慌亂的用被子將九大擋了起來，隨後一手緊緊地抱著九大，一手覆在九大的後腦上，甚至恨不得將他重新塞回我的肚子裏，因為我根本不想讓他暴露在九卿眼前。
他根本不愛我的孩子，他只把他當做開塔的工具。
我曾經以為我的兒子早就和我一起死在魔塔之下了，而我的弟弟也被九卿殺死了，所以我早就沒了活下去的力量，可如今我兒子沒死，還好好的活著，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讓九卿殺了我兒子。
九卿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向我的眼神無比黯淡絕望，眼中還翻滾著濃烈的傷痛與無助，隨後他的喉頭上下滾動了幾次，薄唇幾張幾合，嗡動了許久也沒能說出一句話。
他又開始裝了。
他每次只要一裝出情真意切的表現，過不了多久就會原形畢露，然後從我身邊奪走一樣我最寶貴的東西。
我已經快被他嚇哭了，所以把九大抱得緊緊地，九大很不舒服，他現在還有些不知所措和害怕，不知道我和九卿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所以只能抱著我微微的發抖。
許久之後他終於嗓音沙啞的喊了一聲：“殿兒……”
我瞬間就淚崩了，哭著求他：“我求你了，他還那麽小，他真的沒有鳳凰心。”
九卿像是在瞬間被擊垮了一般，而後他猛地轉身離開了，像是在落荒而逃，而且他離開時的腳步無比的踉蹌，有一步甚至還差點摔倒在地上。
而我則抱著九大痛哭。
我必須要離開九卿，離開魔宮，必須帶著九大回九重天。
☆、103.提防
這一世在清虛後山守墓的時候，莫愆曾給過我一塊聯絡玉佩，也叫靈犀玉佩，玉佩是一對，其中一塊碎了，另一塊也會跟著碎，而且玉佩的主人也會立即感應到另一個主人的位置。
他說我要是遇到危險了，就把玉佩摔碎，他會立即趕過來救我。
第二世的時候，在我下山歷練之前莫愆也給過我一塊一模一樣的，可是我剛一下山玉佩就丟了，然後就遇到了九卿，重蹈了上一世不得好死的覆轍。
不過這一世我很慶幸自己沒再把這塊玉佩丟了，而是好好的保管起來了，雖然我曾經差一點就把它給扔了。
因為在沒想起來前兩世之前，我一直認為莫愆就是個無暴力不合作的黑心神仙，因為這一世的莫愆竟然改變教育方式了，再也不是那個好說話的師父了，而是改成了棍棒教育，說罵就罵，說打就打，說罰就罰，搞得我每次看到他都跟小雞崽子看到了黃鼠狼一樣。
所以從清虛後山逃出來後，我一度想扔掉這個玉佩，因為要是一個不小心把這個玉佩給磕了碰了碎了，那黑心神仙就能找到我了。
可我終究沒把它扔了，因為萬一真的遇到了什麽大危險，這個玉佩總是能救我一命，就當留個後手了。
當時的我是這麽想的：雖然被黑心神仙抓回去了也是個死，但總比死在妖魔鬼怪手裏強。
於是乎這個玉佩就這麽一直留在了我手上。
後來我跟著九卿回了魔界，那時的我還傻乎乎的認為九卿他是真心實意的待我好，所以我可以把他當作最強大的依靠，從而我就不用再害怕黑心神仙了，所以那時的我也想過把玉佩扔了。
但終究還是沒舍得扔，畢竟跟了我這麽多年，就當留個紀念了，而且黑心神仙給我這塊玉佩的時候，也是出於好意。
現在的我是真感激當時那個傻乎乎的自己，幸好沒把它扔了，不然我和九大就永遠逃不走了。
……
這幾天九卿的狐貍尾巴終於藏不住了，無論我和九大到哪裏，他手下的魔衛離殃都會緊緊地跟著我們母子，生怕我們母子倆跑了。
不過這樣也好，既然九卿都已經原形畢露了，那我也不用再害怕了，畢竟明搶易擋，暗箭難防。
我仔細想了一下，若是當年的那塊女媧石的凈化之力被我那半顆鳳凰心影響了，魔塔之內的魔根凈化的不透徹，那麽按照時間來說，距離下一次魔塔爆發還有一百多年的時間。
也就是說這餘下的一百多年裏，九卿還暫時不會對我兒子動手。
難道用這一百多年的時間我還不能把九大平安的送回九重天？
一連幾天，我從未讓九大離開過我的視線，雖然我不阻止九卿來看他，但也從未讓他單獨接近過九大。
九卿每天都會來看看九大，陪他說說話，逗他笑笑，看看他寫的字，不過每次九卿一過來我就會把九大抱在腿上，緊緊地摟在懷裏，渾身緊繃，隨時處於一種警惕緊張的狀態。
九卿看起來對九大挺好，但誰知道是真好假好？他前兩世對我也好，還不是照樣剜了我的心，逼死了我，殺了我的弟弟。
或許是因為心知肚明，九卿這幾天也懶得對我演戲了，甚至連話都懶得說了，一個眼神都懶得往我身上瞟，看完九大就走，離開時的腳步要多急切就有多急切，絕不多在鳳棲殿停留一刻。
每次看他離開的時候我都會清晰地想起他在魔塔前說過的話——
……“本君從來沒愛過你，若非要用你的鳳凰心開塔，本君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
他還真的是實話實說，說到做到。
真是不知道他以前對我柔情似水、溫柔繾綣是怎麽裝出來的？連床都上了那麽多次，他不惡心麽？我都替他惡心。
因為九卿這幾天盯得比較緊，我還沒找到逃跑的機會，所以可能是看我這幾天比較老實，也沒阻止他和九大見面，九卿就變本加厲了。
今天晚上來鳳棲殿逗著九大玩了一陣之後，九卿突然對九大說了一句：“後天魔界河裏有賽龍舟，君父帶著你和母後去看好不好？”
我頭皮一陣發麻，九卿又在搞什麽陰謀詭計？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九大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已經點著頭笑瞇瞇的答應了。
隨後我朝著九卿冷笑：“還有一百多年那，魔君急什麽？”說完我不再多看他一眼，起身抱著九大就走了。
走了還沒兩步，身後就傳來了九卿的聲音，聽起來滿含哀求傷痛：“殿兒，他是我兒子……”
我頭也不回的說道：“不耽誤什麽。”
你沒有心，所以無論他是不是你兒子，都不耽誤你想開魔塔然後稱霸六界。
回屋之後我就把小九大放到了床上，為他和自己換上寢衣之後就開始一起泡腳，他坐在小凳子上，我坐在他對面的床上，我們母子倆共用一個大腳盆。
泡腳的時候小九大時不時的擡頭看我一眼，而後就用胳膊肘支著腿，小胖手拖著小腦袋愁眉苦臉的盯著腳盆裏白白嫩嫩的小胖腳丫看，十根胖嘟嘟的小腳趾頭還在不安分的動來動去。
我忍不住笑了笑，問他：“想說什麽？”
小九大滿臉擔憂的看著我：“母後，你還沒和君父和好麽？”
我想著他就會問這個問題，而後說道：“小孩子管這麽多幹什麽？快洗腳，洗完腳睡覺覺。”
“我好害怕啊，我真的好害怕啊！”小九大眼巴巴的看著我說道，“母後不會像上一次一樣不要我了吧？”
我的心口猛然一疼，感覺自己很對不起九大。
上一世我的記憶恢覆的不全，只記得自己帶著腹中骨肉以身赴塔，然後魂飛魄散了，完全忘了在魔塔裏面發生了什麽，所以見了小小的九大我也沒認出來他，後來一個人決絕的離開了魔界。
小九大這才會以為我不要了他了。
我心疼的看著九大，而後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放心吧，母後不會不要你的。”
“真噠？”
我笑：“真的。”
九大瞬間就笑瞇瞇了，剛才的傷感一掃而空，然後我用擦腳布將自己和他的小腳擦幹，再把他抱回床上，吩咐小宮女把水倒了，而後就摟著九大哄他睡覺。
睡覺前小九大突然非常非常關心和期待的問了一句：“我可不可以去看賽龍舟？”
我怔了一下，隨後模棱兩可的說道：“你聽話我就讓你去。”
小九大咧嘴笑了笑，而後乖乖的閉眼睡覺了。
盯著小九大乖巧的小臉蛋，我的心裏又是一陣愧疚，因為我可能要讓他失望了，誰知道九卿這次又想幹什麽？魔界河賽龍舟三百年才一次，去看賽龍舟的魔民多了去了，萬一他趁人多眼雜把九大搶走怎麽辦？
我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
小九大剛剛睡著覺，窗外忽然閃了瞬白光，隔了沒幾瞬就聽見了雷聲。
這是要下雨了。
我突然想起來小九大白日裏練字用的東西還在那棵榕樹下的石桌上放著，這要是下雨了非得全淋壞了不可。
然後我輕輕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給小九大掖好被腳後將床簾放下之後就去屋外拿東西了，誰知剛一出門，就看到了在院中央站著的九卿。
那神色真是要多暗淡就有多暗淡，那身形真是要多落魄就有多落魄，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一股股的悲戚與傷痛，真像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孩子。
嘖嘖嘖，又開始裝了，裝的越來越好了，我差點就信了。
他今天怎麽不走了？因為要帶九大去看賽龍舟，又開始實行陰謀詭計了？所以又用的上我了？又開始故技重施了？
看來在他眼裏我九天神殿就是個十足十的蠢貨，能讓他再一再二再三的騙。
我也確實是個蠢貨，連著三生三世都被他耍的團團轉，他不玩弄我還會去玩弄誰？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假裝看不見他，然後徑直的朝榕樹走過去準備收拾東西。
就在我路過九卿的時候，他猛地伸出手拉住了我的手腕，然後用力的將我扯進了他的懷中，緊緊地抱著我不放。
“你放開我！”我驚聲尖叫，瞬間就被恐懼籠罩了，我最怕他這樣，他對我越好，後來就會對我越殘忍，他對我的好都有目的。
“九卿你放開我！”我不斷地在他懷裏掙紮，惡寒一陣陣的湧上心頭，恐懼與害怕混合著極度的寒意順著脊椎骨竄上了大腦，使得我渾身都在起雞皮疙瘩。
我怕他，我還是怕他……
九卿不但沒有松開我反而越抱越緊，然後他嗓音沙啞、滿含哀求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就一會兒，我求你了，就讓我抱一會兒。”
因害怕我整個人都在止不住的抖，深呼吸了好幾遍之後我才攢足了勇氣說道：“九卿，你又想幹什麽？”
“殿兒，我求你了，別這麽對我，我求你了……”九卿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我訴苦，“這幾天我根本不敢看你，不敢跟你說話，我害怕看到這樣的你，我求你了，你別這麽對我。”
我置若罔聞：“九卿，我已經沒有鳳凰心了，我兒子也沒有鳳凰心，你為什麽就不肯放過我們母子？”
九卿的嗓音依舊沙啞黯淡：“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想跟你好好過日子……”
又是一陣電閃雷鳴，下一瞬雨點便落了下來，我嘆了口氣：“九卿，別裝了，松開我吧。”
☆、104.計劃
明天九卿就要帶九大去看賽龍舟了，所以今天我必須要把九大送回九重天，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的陰謀詭計得逞。
苦思冥想了一晚上，我終於想出來了一個比較損的計劃。
第二天一大早，在給小九大穿衣服的時候，我笑瞇瞇的跟他說道：“母後今天教你練大刀好不好？”
小九大先是一怔，隨後樂的直在床上蹦跶：“真的嘛真的嘛真的嘛？！”
看著小九大高興的小模樣，我心頭湧過了一陣愧疚，隨後強笑著說道：“真的。”
“哇！我好開心啊！”然後小九大從床上爬了下來，撅著小屁股鉆到床底下，不一會兒就從床底下拉出來一個大箱子。
我好奇的等他把箱子打開，然後看到了大箱子裏裝著滿滿一堆的木雕小玩具，各式各樣的都有，而且大眼一掃就能看出這一箱子的小玩具都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藝。
隨後小九大蹲在地上在箱子裏扒拉了一會兒，從箱子的最下面抽出來了一把木刀。
木刀的尺寸剛好，小九大拿在手裏還挺合適，而且這木刀的木質十分優異，一看就是用上好的千年古木雕的，表面還泛著一層柔和的光澤。
木刀的雕工也精致，刀刃雖細但是平，不會傷到九大，刀身線條流暢，刀柄工藝細致，仔細看看，這刀怎麽這麽像縮小版的木質雲影刀？
小九大抱著刀笑瞇瞇的看著我，眼睛都要笑彎了：“檀九送我噠！好看嘛？”
“好看！”我重重的點頭，而後笑問，“檀九是誰？對你還挺好。”送了我兒子這麽多小玩具，以後要感謝他的！
小九大一怔，突然伸出小手捂住了嘴，然後緊張兮兮的看著我，大眼睛睜得圓溜溜的，跟受了驚的小兔子一樣。
這小家夥一看就是不小心說漏嘴了。
我又笑：“呦，竟然還是個小秘密？連母後也不能說？”
小九大搖頭啊搖頭——不能說呀不能說！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母後不問了。”隨後我朝他伸出手，示意他拉著我的手。
小九大拉著我的手後仰著腦袋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像個小叛徒一樣開口：“母後不會生氣吧，是君父不讓我說噠。”
雖然九大毫不猶豫的出賣了九卿，但什麽事只要牽扯到九卿，我還就真的不想再問下去了。
我朝九大笑笑：“母後不會生氣的。”
隨後我背上了自己的雲影刀，拉著小九大走出了鳳棲殿。
果不其然，我和九大剛一走出鳳棲殿的大門，離殃就頂著一張面癱臉出現了。
離殃警惕的看看我，再看看我背後的大刀，那小眼神犀利的簡直能砍人。
也虧了我心理素質好，不然直接就被離殃的眼神給嚇禿嚕了，然後我輕輕晃了晃九大的胳膊：“九大，告訴離殃大人我們要去幹什麽。”
九大笑瞇瞇的看著離殃：“秧秧，母後今天要帶我去練大刀！”說完還得意的朝離殃晃了晃手裏的小木刀。
離殃冰冷冷的看看我，又面無表情的看看小九大，然後沈默了，眼神，有些嚴肅。
我本以為離殃看出了什麽，一顆心簡直要跳到了嗓子眼，結果到後來他竟對小九大說了一句：“不是說好了我教你麽？”
我：“……”
呦呦呦，我耳朵是出毛病了吧？竟然能從離殃這個三腳踹不出來一個屁的萬年冰塊嘴裏聽出哀怨？
不過我雖然震驚，但心裏還是暖暖的，看得出離殃這個面冷心熱的面癱對我們小九大是真的好。
看來這魔宮裏，除了魔君九卿，都是有心的。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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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沈默著抱了我許久，隨後嗓音沙啞的開口：“都是夢，都是假的，別怕。”
我置若罔聞：“莫愆，他叫莫愆，我還有個弟弟，他叫小壇。”
可九卿依舊在對我說：“都是假的，殿兒，那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他是九天神君！他叫莫愆！”我不停地在他懷裏搖頭，斬釘截鐵道，“我還有個弟弟，他叫小壇！”
我想起來了，關於神界的一切我都想起來了，我是九天神殿，司天下之封印，我娘因生完弟弟之後體弱而亡，我爹為了封魔塔而粉身碎骨魄散魂消。
我的弟弟叫小壇，因為生來目盲，無法繼承封印之神的衣缽，所以我才會成為封印之神。
莫愆是九天神君，是從小和我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傲嬌神君，千萬年來世事滄桑，歷經數不盡的悲歡離合，而始終陪在我身邊的，只有莫愆。
我去魔界是為了封塔，離開魔界也是因為封塔，再次回到魔界是為了成全自己和拿到天目給小壇治眼睛。
可是天目沒有用，小壇的眼睛還是看不見……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而後猛地擡頭看著九卿：“我弟弟吶？小壇現在在哪？我弟弟在哪？”
“殿兒，殿兒你聽我說……”九卿依舊對我的話不聞不問，再次對我重覆那句話，“都是假的，都是你做的噩夢。”
“九卿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為什麽要一直騙我？”九卿對小壇的隱瞞徹底激起了我心頭的怒火，隨後我近乎是歇斯底裏的質問他，“他是我的親弟弟，我就這麽一個弟弟！”
他到底在怕什麽？為什麽要一直瞞著我？為什麽要騙我？
九卿深吸了一口氣，沈默少頃後對我說道：“我抱你回鳳棲殿。”
我怔住了，突然明白了他是什麽都不會告訴我的，既然他一開始就鐵了心的要瞞著我，現在肯定不會告訴我真相。
可是無論如何，我遲早都是會想起來的，因為大壩上的裂縫已經越來越多了，洪水遲早會決堤的。
……
接下來的近半個月我幾乎都沒有再見到過九卿，就連晚上他都是在書房住的。
我也想過回九重天看看，可只要我一出鳳棲殿，身後總是會有宮女內侍跟著，不讓她們跟著還不行，我的態度要是稍微堅決一點她們說跪就跪，還委婉的威脅我說：“若是君後出了什麽事情，君上一定不會輕饒了我們。”
為了她們的小命，我回九重天的計劃只能占時擱淺，只能等以後見機行事了。
不過因為這件事，我也生九卿的氣了，他為什麽瞞著我？憑什麽不讓我會九重天？憑什麽跟我鬧脾氣搞冷戰？
你還有理了？你挺霸道啊？！
你不來看我我也不去看你！
就這樣，僵持了半個月我也沒和他見上一面，就連小九大都看出來氣氛不對勁了。
這天我正看著小九大練字，寫了還沒一會兒，小九大突然擡起頭問我：“母後，你是不是和君父吵架啦？”
我想了想，道：“不是，是你君父不理我了。”
誰知接下來小九大又突然問了一句：“母後，你是不是要生個小妹妹？”
我一怔：“誰跟你說的？”
“君父說噠。”
我一驚：“君父什麽時候說的？”
“昨天，君父說母後會生個妹妹陪我玩。”
我不禁勾了勾唇，對著小九大問道：“那你想要個小妹妹麽？”
小九大歪頭想了想，而後緊張兮兮的看著我：“那有了小妹妹母後會不要我嘛？”
“怎麽可能？”哎呦餵，沒想到小九大的危機意識竟然這麽強烈。
小九大又問了一遍：“真的嘛？”
“當然是真的。”我伸手就把小九大抱在了腿上，隨後歪著身子在他小胖臉蛋上親了一口，“你是我的孩子，我怎麽會不要你？
然後小九大很認真很認真的說了一句：“你以後要是不要我了，我一定會很難過噠，我會非常非常難過噠！”
我感覺好笑，隨後又是一陣陣的心疼和愧疚，我有幾百年都沒陪在他身邊，他從小就沒有娘親疼，怎麽想怎麽感覺這孩子可憐。
如今他終於有了娘親，肯定是不想娘親再離開了。
而後我斬釘截鐵的對小九大說道：“母後不會不要你，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你。”
小九大十分開心：“真噠？”
我笑：“真的。”
這幾天做夢，我夢到了自己為九卿剜心，剜心雖疼，但我心甘情願，因為我沒那個勇氣看他死在我面前；我還夢到了和他朝夕相處的那三年，小日子簡單，卻不失溫馨，不過我總覺得現在的他比以前暖心了許多，多出了很多人情味，以前的他有時候真的很冷漠絕情；然後我夢見，我懷孕了，四個多月的時候才發現，胎相還有些不穩，因為粗心大意我還被未艾大罵了一頓。
其實那個時候我心裏也很害怕，若是孩子出了些事情，我一定會痛苦後悔一輩子的。
不過幸好肚子裏的小家夥最終還是安穩了下來，我對他給予了無限的希望與憧憬，我愛他甚至超過愛自己，才五個多月的時候我就開始為他準備小衣服了。
原本我那只會拿刀砍人的手在被縫衣針戳了千瘡百孔之後，終於練成了繞指柔，我一針一線慎之又慎的為他準備了無數件小衣服，可總是覺得不夠。
我幾乎每天都會問九卿喜歡男孩還是女孩，還會問他以後生出來的孩子像誰多一些。
九卿的答案似乎和現在沒什麽不一樣的，他說他想要自己的孩子有一雙和我一樣的桃花眼。
可每每提起桃花眼我總是會有一些顧慮，我擔心我的孩子也會像小壇一樣，小壇的目盲我已經快要承受不起了，若是我的孩子也是這樣，我一定會被壓垮的。
不過如今看到小九大的雙眼又大又明亮，我倒是放心了許多。
小九大長得不像我，倒是像九卿比較多，雖然沒有桃花眼，但絕對是一個漂亮的孩子！身為娘親的我還是十分驕傲的！
☆、102.驚醒
驚雷振聾發聵，閃電撕裂夜空。
夜幕黑紫，濃雲翻滾，通體漆黑的魔塔直插雲霄，源源不斷的朝外界散發出黑紫色魔氣。
此時此刻九卿的神色無比的冰冷陰狠，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九卿。
……“神殿，今天本君要用你的心開塔。”
……“不是你說的麽，你愛本君，願意為本君剜心？那半顆心天神已經給了本君，如今本君想要另外半顆。”
……“本君從來沒愛過你，若非要用你的鳳凰心開塔，本君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
……“本君根本沒想過和你有孩子，更何況這孩子生出來說不定和你那瞎弟弟一樣殘廢，本君要他有何用？在魔界隨便找一個女人生出來的孩子都會比你生的強一百倍。”
……“今日你若不為本君開塔，日後本君就會用你孩子的心開塔，神殿，你是要剜自己的心，還是要本君剜你孩子的心？”
心口像是被人挖空了，徒留一個空空的血洞，寒風不停地從心口來回穿梭，我近乎痛到麻木了。
我愛他入骨，他卻從來沒有愛過我；我為救他而剜心，而他卻只想騙我的心；他用我的半顆鳳凰心啟了魔塔，如今還要逼我為他剜出來另外半顆徹底開塔，好讓他一統六界。
九卿不愛我，所以他也不愛我腹中的骨肉，即使那也是他的孩子，他甚至還認為我生出來的孩子是個殘廢，因為在他眼裏，我弟弟小壇就是個看不見的殘廢……所以我生的也會是。
我若不為他開塔，他日後便會剜出我孩子的心；我若為他開塔，我們母子依舊活不下來。
既然都是死，我為何要成全魔君？
我是九天神殿，受蒼生供奉，司天下之封印，即使粉身碎骨，也不可能將整個天下拱手讓與心狠手辣的魔君。
在神位，謀神職，這樣才對得起蒼生的供奉。
於是我走了我爹的老路，以神骨和神魂鎮壓魔塔，還蒼生一個太平盛世。
可我對得起蒼生，卻對不起我的弟弟小壇，若不是因為我的愚蠢，被魔君所騙，他的眼睛早就能看見東西了，我不是一個好姐姐。
我還對不起我的孩子，他不該選擇我當娘親的，因為我不能護他周全。
赴塔之前孩子的頭已經出來了，我入塔的那一刻孩子就已經生出來了。
而後我在以身封塔之前用餘下的那半顆鳳凰心和萬年神力將孩子封了起來，我不想讓他跟隨我一起魂飛魄散，因為他太無辜了。
孩子，我那半顆心若有機會能護你魂魄周全，你下輩子要好好地投胎，別再找我這麽一個沒用的娘親了。
……
又是魔塔。
這次沒有墨雲，沒有驚雷閃電，也沒有滾滾魔氣，可我卻比上次還要絕望。
因為我看到了我的弟弟小壇。
小壇靜靜的躺在魔塔之下，身上穿的還是今早出門時穿的那件灰藍色文昌閣學袍，若不是他的心口處有一個血淋淋的大窟窿，我還真的以為他只是睡著了。
而九卿就站在小壇的身體旁邊，手中的噬魂劍此時還不停的往下滴血。
噬魂出鞘，魄散魂消……
原來萬念俱灰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小壇！”我嘶喊著發瘋似的沖了過去，癱跪在小壇身旁不停的哭著求他醒過來，求他再看我一眼。
我根本不不相信我的弟弟就這麽死了，他早上出門前還答應我會平安回來的。
他是我親手養大的孩子，我就這麽一個弟弟，在這世上，我就剩他這麽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了。
我已經沒了我娘，沒了我爹，我不能再沒有小壇了……自從爹娘死了之後，小壇就是我活下去的動力，若是他沒了？我還怎麽活下去？
可是無論我如何痛哭流涕的哀求，小壇依舊無動於衷。
我抱著弟弟冰涼的身體哭到渾身抽搐，很快的，莫愆來了，我哭著問他：“小壇不理我了？怎麽辦？”
可莫愆也無能為力，小壇是我和他一起養大的孩子，這些年來他與小壇相處的時間甚至比我還多，我痛，他心裏的痛一定不會比我少。
最終我絕望的看著莫愆，伸出手指著九卿：“殺他了，莫愆你殺了他，是他殺了小壇！”
莫愆瞬間就祭出了瑯涯劍，雙目赤紅的朝九卿殺了過去，招招狠毒致命。
看著在半空中激鬥的九卿與莫愆，恍惚間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九卿毀了我，害死了我的孩子，殺了我的弟弟，如今我只剩下了莫愆，我怎麽能讓他再從我的身邊奪走莫愆？
而且小壇根本就沒有鳳凰心，鳳凰心只有我有，可九卿他不知道鳳凰心傳女不傳男，他以為我有鳳凰心，所以我的弟弟一定有。
歸根結底，還是我害死了小壇，是我害死了我的弟弟。
我應該去陪小壇的，更何況這些年我一直不在他的身邊，是我欠了他的，我該去陪他的。
我一躍而起擋在了莫愆面前，決絕的朝著九卿的噬魂劍撞了上去，在噬魂劍尖刺入我心口的那一刻，我猛地握住了噬魂的劍柄，猛地一收力，噬魂劍盡數的穿透了我的胸膛。
噬魂出鞘，魄散魂消，九卿，你以後都不能再折磨我了，因為你再也見不到我了。
……
我猛然睜開眼，呼吸無比的急促，充滿了恐懼與絕望的胸膛在不停地上下起伏，身上那層薄薄的寢衣早就被汗水濕透了，可冷汗還是不停地往外冒。
我想起來了九卿逼我剜心開塔，想起來了我帶著我的孩子以身赴塔，想起了自己粉身碎骨，而九卿無動於衷……
還想起來了小壇死了，被九卿一劍剜心了，最終為了報覆九卿，我也撞死在了噬魂劍上。
我想起來了曾經的全部，原來過往的兩生兩世，我都死在九卿手裏，而且前兩世的我都死的這麽慘，還真是應了慕容瀲晨的那句話，不得好死。
為什麽到了第三世九卿他還不放過我？為什麽我還會有第三世？
他每一世接近我都不懷好意，第一世是為了我的鳳凰心；第二世是為了奪小壇的心；這一世他又為了什麽？
我已經不是鳳凰了，沒有鳳凰心了；我也沒有弟弟了，我的弟弟已經被他殺死了，九卿他又為了什麽？
這時屋內的珠簾輕響，小九大蹦蹦跳跳的跑了進來，屁顛屁顛的跑到了我的床邊，清脆軟糯的喊著我：“母後~~”
我怔怔的望著小九大，心臟再次狂跳了起來，眼眶瞬間就酸了，隨後珠簾再次輕響，我看到了魔君九卿。
第一世魔塔爆發的時候，我用鳳凰心和神力將孩子護了起來，本是想護他魂魄周全，可鳳凰心和萬年神力卻將整個孩子都護了起來，或許正是這個原因才使九大幸免於難，但是剛出生的九大卻被困在了魔塔裏。
然後又過了幾百年，女媧石將魔塔內部的魔根一點點凈化，鳳凰心和萬年神力才得以將裏面的小嬰兒帶出魔塔，這樣小九大才重見天日。
我是第一世懷上的九大，而我第一世還是鳳凰，所以九卿他認為九大也會有鳳凰心？
他以為小壇有鳳凰心，所以他殺了小壇，剜了他的心……
所以這才是九卿這一世接近我的原因，讓我親眼看著他用我兒子的心開塔？就像他曾經說過的那樣……
想明白這點後，恐懼感瞬間加劇，我猛地坐起身將小九大從床邊抱了起來緊緊地把他護在懷裏，然後驚恐萬分的盯著九卿，渾身止不住的在顫抖。
看到九卿的瞬間我渾身的血液像是被凍上了一般，寒意與恐懼由內外的散發，絲絲縷縷的將我整個人纏繞了起來。
我在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九卿只走了幾步便僵在了原地，看到我後他面上的血色在剎那間褪盡了，臉色無比的蒼白，眼中瞬間布滿了絕望與驚恐。
他在絕望什麽？絕望我這麽快就想起來了？所以沒辦法繼續騙我了？沒辦法再像個傍觀者一樣嘲笑我這個跳梁小醜了？
還是故意裝出絕望的神色給我看的？
裝的，一定是裝的，他一直這麽能裝，裝的比真的還像。
“你別過來，九卿你別過來。”我是真的要被他嚇瘋了。
我慌亂的用被子將九大擋了起來，隨後一手緊緊地抱著九大，一手覆在九大的後腦上，甚至恨不得將他重新塞回我的肚子裏，因為我根本不想讓他暴露在九卿眼前。
他根本不愛我的孩子，他只把他當做開塔的工具。
我曾經以為我的兒子早就和我一起死在魔塔之下了，而我的弟弟也被九卿殺死了，所以我早就沒了活下去的力量，可如今我兒子沒死，還好好的活著，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再讓九卿殺了我兒子。
九卿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向我的眼神無比黯淡絕望，眼中還翻滾著濃烈的傷痛與無助，隨後他的喉頭上下滾動了幾次，薄唇幾張幾合，嗡動了許久也沒能說出一句話。
他又開始裝了。
他每次只要一裝出情真意切的表現，過不了多久就會原形畢露，然後從我身邊奪走一樣我最寶貴的東西。
我已經快被他嚇哭了，所以把九大抱得緊緊地，九大很不舒服，他現在還有些不知所措和害怕，不知道我和九卿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所以只能抱著我微微的發抖。
許久之後他終於嗓音沙啞的喊了一聲：“殿兒……”
我瞬間就淚崩了，哭著求他：“我求你了，他還那麽小，他真的沒有鳳凰心。”
九卿像是在瞬間被擊垮了一般，而後他猛地轉身離開了，像是在落荒而逃，而且他離開時的腳步無比的踉蹌，有一步甚至還差點摔倒在地上。
而我則抱著九大痛哭。
我必須要離開九卿，離開魔宮，必須帶著九大回九重天。
☆、103.提防
這一世在清虛後山守墓的時候，莫愆曾給過我一塊聯絡玉佩，也叫靈犀玉佩，玉佩是一對，其中一塊碎了，另一塊也會跟著碎，而且玉佩的主人也會立即感應到另一個主人的位置。
他說我要是遇到危險了，就把玉佩摔碎，他會立即趕過來救我。
第二世的時候，在我下山歷練之前莫愆也給過我一塊一模一樣的，可是我剛一下山玉佩就丟了，然後就遇到了九卿，重蹈了上一世不得好死的覆轍。
不過這一世我很慶幸自己沒再把這塊玉佩丟了，而是好好的保管起來了，雖然我曾經差一點就把它給扔了。
因為在沒想起來前兩世之前，我一直認為莫愆就是個無暴力不合作的黑心神仙，因為這一世的莫愆竟然改變教育方式了，再也不是那個好說話的師父了，而是改成了棍棒教育，說罵就罵，說打就打，說罰就罰，搞得我每次看到他都跟小雞崽子看到了黃鼠狼一樣。
所以從清虛後山逃出來後，我一度想扔掉這個玉佩，因為要是一個不小心把這個玉佩給磕了碰了碎了，那黑心神仙就能找到我了。
可我終究沒把它扔了，因為萬一真的遇到了什麽大危險，這個玉佩總是能救我一命，就當留個後手了。
當時的我是這麽想的：雖然被黑心神仙抓回去了也是個死，但總比死在妖魔鬼怪手裏強。
於是乎這個玉佩就這麽一直留在了我手上。
後來我跟著九卿回了魔界，那時的我還傻乎乎的認為九卿他是真心實意的待我好，所以我可以把他當作最強大的依靠，從而我就不用再害怕黑心神仙了，所以那時的我也想過把玉佩扔了。
但終究還是沒舍得扔，畢竟跟了我這麽多年，就當留個紀念了，而且黑心神仙給我這塊玉佩的時候，也是出於好意。
現在的我是真感激當時那個傻乎乎的自己，幸好沒把它扔了，不然我和九大就永遠逃不走了。
……
這幾天九卿的狐貍尾巴終於藏不住了，無論我和九大到哪裏，他手下的魔衛離殃都會緊緊地跟著我們母子，生怕我們母子倆跑了。
不過這樣也好，既然九卿都已經原形畢露了，那我也不用再害怕了，畢竟明搶易擋，暗箭難防。
我仔細想了一下，若是當年的那塊女媧石的凈化之力被我那半顆鳳凰心影響了，魔塔之內的魔根凈化的不透徹，那麽按照時間來說，距離下一次魔塔爆發還有一百多年的時間。
也就是說這餘下的一百多年裏，九卿還暫時不會對我兒子動手。
難道用這一百多年的時間我還不能把九大平安的送回九重天？
一連幾天，我從未讓九大離開過我的視線，雖然我不阻止九卿來看他，但也從未讓他單獨接近過九大。
九卿每天都會來看看九大，陪他說說話，逗他笑笑，看看他寫的字，不過每次九卿一過來我就會把九大抱在腿上，緊緊地摟在懷裏，渾身緊繃，隨時處於一種警惕緊張的狀態。
九卿看起來對九大挺好，但誰知道是真好假好？他前兩世對我也好，還不是照樣剜了我的心，逼死了我，殺了我的弟弟。
或許是因為心知肚明，九卿這幾天也懶得對我演戲了，甚至連話都懶得說了，一個眼神都懶得往我身上瞟，看完九大就走，離開時的腳步要多急切就有多急切，絕不多在鳳棲殿停留一刻。
每次看他離開的時候我都會清晰地想起他在魔塔前說過的話——
……“本君從來沒愛過你，若非要用你的鳳凰心開塔，本君根本不會多看你一眼。”
他還真的是實話實說，說到做到。
真是不知道他以前對我柔情似水、溫柔繾綣是怎麽裝出來的？連床都上了那麽多次，他不惡心麽？我都替他惡心。
因為九卿這幾天盯得比較緊，我還沒找到逃跑的機會，所以可能是看我這幾天比較老實，也沒阻止他和九大見面，九卿就變本加厲了。
今天晚上來鳳棲殿逗著九大玩了一陣之後，九卿突然對九大說了一句：“後天魔界河裏有賽龍舟，君父帶著你和母後去看好不好？”
我頭皮一陣發麻，九卿又在搞什麽陰謀詭計？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九大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已經點著頭笑瞇瞇的答應了。
隨後我朝著九卿冷笑：“還有一百多年那，魔君急什麽？”說完我不再多看他一眼，起身抱著九大就走了。
走了還沒兩步，身後就傳來了九卿的聲音，聽起來滿含哀求傷痛：“殿兒，他是我兒子……”
我頭也不回的說道：“不耽誤什麽。”
你沒有心，所以無論他是不是你兒子，都不耽誤你想開魔塔然後稱霸六界。
回屋之後我就把小九大放到了床上，為他和自己換上寢衣之後就開始一起泡腳，他坐在小凳子上，我坐在他對面的床上，我們母子倆共用一個大腳盆。
泡腳的時候小九大時不時的擡頭看我一眼，而後就用胳膊肘支著腿，小胖手拖著小腦袋愁眉苦臉的盯著腳盆裏白白嫩嫩的小胖腳丫看，十根胖嘟嘟的小腳趾頭還在不安分的動來動去。
我忍不住笑了笑，問他：“想說什麽？”
小九大滿臉擔憂的看著我：“母後，你還沒和君父和好麽？”
我想著他就會問這個問題，而後說道：“小孩子管這麽多幹什麽？快洗腳，洗完腳睡覺覺。”
“我好害怕啊，我真的好害怕啊！”小九大眼巴巴的看著我說道，“母後不會像上一次一樣不要我了吧？”
我的心口猛然一疼，感覺自己很對不起九大。
上一世我的記憶恢覆的不全，只記得自己帶著腹中骨肉以身赴塔，然後魂飛魄散了，完全忘了在魔塔裏面發生了什麽，所以見了小小的九大我也沒認出來他，後來一個人決絕的離開了魔界。
小九大這才會以為我不要了他了。
我心疼的看著九大，而後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放心吧，母後不會不要你的。”
“真噠？”
我笑：“真的。”
九大瞬間就笑瞇瞇了，剛才的傷感一掃而空，然後我用擦腳布將自己和他的小腳擦幹，再把他抱回床上，吩咐小宮女把水倒了，而後就摟著九大哄他睡覺。
睡覺前小九大突然非常非常關心和期待的問了一句：“我可不可以去看賽龍舟？”
我怔了一下，隨後模棱兩可的說道：“你聽話我就讓你去。”
小九大咧嘴笑了笑，而後乖乖的閉眼睡覺了。
盯著小九大乖巧的小臉蛋，我的心裏又是一陣愧疚，因為我可能要讓他失望了，誰知道九卿這次又想幹什麽？魔界河賽龍舟三百年才一次，去看賽龍舟的魔民多了去了，萬一他趁人多眼雜把九大搶走怎麽辦？
我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
小九大剛剛睡著覺，窗外忽然閃了瞬白光，隔了沒幾瞬就聽見了雷聲。
這是要下雨了。
我突然想起來小九大白日裏練字用的東西還在那棵榕樹下的石桌上放著，這要是下雨了非得全淋壞了不可。
然後我輕輕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給小九大掖好被腳後將床簾放下之後就去屋外拿東西了，誰知剛一出門，就看到了在院中央站著的九卿。
那神色真是要多暗淡就有多暗淡，那身形真是要多落魄就有多落魄，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一股股的悲戚與傷痛，真像是個無家可歸的可憐孩子。
嘖嘖嘖，又開始裝了，裝的越來越好了，我差點就信了。
他今天怎麽不走了？因為要帶九大去看賽龍舟，又開始實行陰謀詭計了？所以又用的上我了？又開始故技重施了？
看來在他眼裏我九天神殿就是個十足十的蠢貨，能讓他再一再二再三的騙。
我也確實是個蠢貨，連著三生三世都被他耍的團團轉，他不玩弄我還會去玩弄誰？
我輕輕地嘆了口氣，假裝看不見他，然後徑直的朝榕樹走過去準備收拾東西。
就在我路過九卿的時候，他猛地伸出手拉住了我的手腕，然後用力的將我扯進了他的懷中，緊緊地抱著我不放。
“你放開我！”我驚聲尖叫，瞬間就被恐懼籠罩了，我最怕他這樣，他對我越好，後來就會對我越殘忍，他對我的好都有目的。
“九卿你放開我！”我不斷地在他懷裏掙紮，惡寒一陣陣的湧上心頭，恐懼與害怕混合著極度的寒意順著脊椎骨竄上了大腦，使得我渾身都在起雞皮疙瘩。
我怕他，我還是怕他……
九卿不但沒有松開我反而越抱越緊，然後他嗓音沙啞、滿含哀求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就一會兒，我求你了，就讓我抱一會兒。”
因害怕我整個人都在止不住的抖，深呼吸了好幾遍之後我才攢足了勇氣說道：“九卿，你又想幹什麽？”
“殿兒，我求你了，別這麽對我，我求你了……”九卿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我訴苦，“這幾天我根本不敢看你，不敢跟你說話，我害怕看到這樣的你，我求你了，你別這麽對我。”
我置若罔聞：“九卿，我已經沒有鳳凰心了，我兒子也沒有鳳凰心，你為什麽就不肯放過我們母子？”
九卿的嗓音依舊沙啞黯淡：“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想跟你好好過日子……”
又是一陣電閃雷鳴，下一瞬雨點便落了下來，我嘆了口氣：“九卿，別裝了，松開我吧。”
☆、104.計劃
明天九卿就要帶九大去看賽龍舟了，所以今天我必須要把九大送回九重天，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的陰謀詭計得逞。
苦思冥想了一晚上，我終於想出來了一個比較損的計劃。
第二天一大早，在給小九大穿衣服的時候，我笑瞇瞇的跟他說道：“母後今天教你練大刀好不好？”
小九大先是一怔，隨後樂的直在床上蹦跶：“真的嘛真的嘛真的嘛？！”
看著小九大高興的小模樣，我心頭湧過了一陣愧疚，隨後強笑著說道：“真的。”
“哇！我好開心啊！”然後小九大從床上爬了下來，撅著小屁股鉆到床底下，不一會兒就從床底下拉出來一個大箱子。
我好奇的等他把箱子打開，然後看到了大箱子裏裝著滿滿一堆的木雕小玩具，各式各樣的都有，而且大眼一掃就能看出這一箱子的小玩具都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藝。
隨後小九大蹲在地上在箱子裏扒拉了一會兒，從箱子的最下面抽出來了一把木刀。
木刀的尺寸剛好，小九大拿在手裏還挺合適，而且這木刀的木質十分優異，一看就是用上好的千年古木雕的，表面還泛著一層柔和的光澤。
木刀的雕工也精致，刀刃雖細但是平，不會傷到九大，刀身線條流暢，刀柄工藝細致，仔細看看，這刀怎麽這麽像縮小版的木質雲影刀？
小九大抱著刀笑瞇瞇的看著我，眼睛都要笑彎了：“檀九送我噠！好看嘛？”
“好看！”我重重的點頭，而後笑問，“檀九是誰？對你還挺好。”送了我兒子這麽多小玩具，以後要感謝他的！
小九大一怔，突然伸出小手捂住了嘴，然後緊張兮兮的看著我，大眼睛睜得圓溜溜的，跟受了驚的小兔子一樣。
這小家夥一看就是不小心說漏嘴了。
我又笑：“呦，竟然還是個小秘密？連母後也不能說？”
小九大搖頭啊搖頭——不能說呀不能說！
“好好好，不說就不說，母後不問了。”隨後我朝他伸出手，示意他拉著我的手。
小九大拉著我的手後仰著腦袋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隨後像個小叛徒一樣開口：“母後不會生氣吧，是君父不讓我說噠。”
雖然九大毫不猶豫的出賣了九卿，但什麽事只要牽扯到九卿，我還就真的不想再問下去了。
我朝九大笑笑：“母後不會生氣的。”
隨後我背上了自己的雲影刀，拉著小九大走出了鳳棲殿。
果不其然，我和九大剛一走出鳳棲殿的大門，離殃就頂著一張面癱臉出現了。
離殃警惕的看看我，再看看我背後的大刀，那小眼神犀利的簡直能砍人。
也虧了我心理素質好，不然直接就被離殃的眼神給嚇禿嚕了，然後我輕輕晃了晃九大的胳膊：“九大，告訴離殃大人我們要去幹什麽。”
九大笑瞇瞇的看著離殃：“秧秧，母後今天要帶我去練大刀！”說完還得意的朝離殃晃了晃手裏的小木刀。
離殃冰冷冷的看看我，又面無表情的看看小九大，然後沈默了，眼神，有些嚴肅。
我本以為離殃看出了什麽，一顆心簡直要跳到了嗓子眼，結果到後來他竟對小九大說了一句：“不是說好了我教你麽？”
我：“……”
呦呦呦，我耳朵是出毛病了吧？竟然能從離殃這個三腳踹不出來一個屁的萬年冰塊嘴裏聽出哀怨？
不過我雖然震驚，但心裏還是暖暖的，看得出離殃這個面冷心熱的面癱對我們小九大是真的好。
看來這魔宮裏，除了魔君九卿，都是有心的。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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