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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懷王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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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平睿退出去,施濟暗暗窺視了一眼垂斂著眼的慶帝,這時候的主子就連他都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情緒,京城鬧的滿城風雨,可主子卻硬是端坐泰然,他實在是想不出來主子心裏是怎麽想的?

就拿剛才平三公子求的這件事來說,怎麽說,平三公子也開了這個口,以主子對平三公子的厚愛和重用,他以為十之八九主子會答應下來。

可偏偏主子態度模棱兩可,既不應允亦不明確反對,倒讓他一時陷入迷霧中看不清楚了。

慶帝杯中酒湊到唇邊一仰而盡後站起身,踱步走出宮殿,施濟見狀,忙跟隨在後。

也不知道是慶帝心事重重沒留意,還是漫不經心刻意走到了這裏。

施濟有些吃驚的擡頭看著前面的臺階,當他失神之時,慶帝已經登上了臺階。

施濟突然有一種心驚肉跳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想了想,他還是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慶帝負手站立在閣樓觀臺上,面無表情地俯視著前方不遠處的宮殿。

施濟頭低的低低的,不敢擡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慶帝收回目光,轉身離開。

施濟擡頭看了一眼剛才慶帝目光所落之處,那裏如今已是寂滅般的空蕩,不覆從前的威榮繁華。

主子的心深不可測,不是他所能揣測把握的。

……

正如懷王的身體所反應的那樣,臨夜時分起了大風,夾帶著寒潮襲卷而來,空氣中已然有了冬的寒冽。

已近子時,本該是夜深人靜,但懷王府宸院所有侍候著的下人從不敢掉以輕心已經到了人仰馬翻的地步。

因為,咳了半夜無法停止下來的懷王在臨近子時的時候,咳出了鮮紅的血漬。

小李子嚇壞了,侍候著的眾太監們也都嚇壞了。

去請太醫的小太監回來稟報說,裴太醫今天在宮中當值,宮門早已經關閉了。

“這怎麽辦?”小李子六神無主。

元無憂走了進來,小李子看著她,眼睛一亮,宛如瞬間有了主心骨一樣:“公主,裴太醫今晚在宮中當值。”

元無憂看了小李子一眼,快步上前走向床邊。

懷王的狀況實在不好,但好在神智還清醒,並沒有陷入昏迷。

看著無憂進來,懷王眼神清亮起來,微微一笑:“外面起風了?”

“嗯,起風了,無憂說父王是天氣預報,果然如此。”元無憂上前輕握著他放置在厚厚錦被外面的手,手心裏傳來的冰冷讓她皺起了眉。

“將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給本公主請過來,小高子,你去宮中請裴太醫。”

“是”

太醫院的太醫們惶恐不安而來,面對懷王咯血,他們也都是束手無策,只能是硬著頭皮輪流為懷王把脈,一群人在外間商量著病情。

等到小高子將裴太醫請來時,懷王已經陷入半昏狀態。

裴太醫不是一個人來的,同來的還有施濟。

看見施公公來了,所有的太醫都暗松了一口氣,有施公公在,要是懷王這一次發病沒熬過去,無憂公主也不能怪責到他們頭上不是?

兩位太醫留下來幫著裴太醫為懷王施針,其餘的太醫在元無憂松口後,都如臨大赦的離開了懷王府。

直到天外慚慚蒙亮了起來,裴太醫及兩位太醫才終於從臥室裏走了出來。

元無憂站了起來,沈聲問道:“裴太醫,我父王現在怎麽樣?”

裴太醫撫著胡須面凝重的出聲:“回公主,卑職已經為王爺施針,想必暫時是無性命之憂,可王爺五臟六腑皆受寒毒侵蝕,隨著寒冬來臨,王爺病情恐怕會日益加重,咯血恐怕在所難免。”

小李子沖口而出:“可以前王爺都未曾咯血,怎麽現在就……就咯血了呢?”

裴太醫輕嘆一聲:“這說明王爺的身體越來越到極致了,下一次發病時,恐怕就不只是咯血了,而徜若王爺下一次再發病,恐怕卑職就算是施針也沒辦法為王爺緩解難關了。”

小李子悲痛的紅了眼睛,跌跌蹌蹌的跑去內室。

“以裴太醫所言,是不是只要努力不讓父王發病,再配合藥物治療,父王的病情會有所控制?”元無憂沈靜問道。

裴太醫有些為難:“這……道理是如此,可是……”

“可是什麽?”元無憂語氣輕和,卻神舉止間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一旁的施濟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又低下眼去。

裴太醫沈默片刻,實話實說道:“回公主,請恕卑職直言,是藥三分毒,以王爺如今的身體,吃藥於王爺而言恐怕不但起不到作用,反而加重王爺的病情,卑職無能,實在是開不出適合王爺的藥方。”

元無憂面色沈郁下來。

室內隨著元無憂的沈默而陷入一種壓抑的氣氛裏。

裴太醫身後的兩名太醫相視一眼,都有些擔心無憂公主會強人所難,裴太醫的話說白了就是王爺的病已經無藥可醫,只能……等死!

好半響,元無憂才揉了揉眉心,淡聲命令:“送裴太醫。”

施濟回到宮裏的時候,慶帝正在太監宮女們的伺候下著裝準備上早朝。

“懷王病情如何了?”

施濟低聲道:“回皇上,懷王病情恐不樂觀,若下次再發病,就沒辦法再醒過來了。”

慶帝眼神一閃,卻什麽話都沒有說。

……

整個懷王府都因為懷王病情惡化而處於一股動蕩不安的低壓氣氛中。

後院,顧氏姐妹居住的院子,一大清早。

“姐,我們要不要去看看?”顧安安沖進了顧依依的房間裏,顧依依正好坐在梳妝桌前梳妝完畢了。

看著她頭上發髻都未梳好就過來了,不由的輕蹙眉:“安安。”顧安安輕吐了吐舌尖,乖乖的在顧依依讓出來的梳妝桌坐了下來,任由侍女們為她梳著頭發。

透過銅鏡,她打量著堂姐眉心裏的那一絲憂色,抿了抿嘴,她輕聲道:“姐,王爺會不會熬不過這個冬……”

“不得胡說。”顧依依輕斥出聲。

顧安安張了張嘴,啞然了片刻後,還是忍不住的低聲道:“那現在我們怎麽辦?”

顧依依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走到窗邊推開了窗,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看著窗外不知不覺而蕭條寒瑟起來的景物,心裏生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顧依依想,也許,等懷王醒來,她該要去單獨見一見懷王了。

……

最近京城的百姓們不愁沒有茶餘飯後的話題了,無憂公主與平國公府的沖突正讓大家看的心驚肉跳卻興致昂然坐等結果時,懷王在入冬的前一夜發病了。

懷王這次發病,輕移了不少人的註意力,雖然全京城,不,或許說整個大元國的百姓都知道懷王是個病入膏肓的需要以藥掉命,懷王發病也許已經是早就慣了的事情,但這次,似乎不比往常了。

太醫院傳出傳聞,懷王的病再無藥可醫。

當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被告知再無藥可醫時,這也意味著一只腳,不,兩只腳正往鬼門關走去。

這時候,所有人才恍然大悟,為什麽皇上會對懷王改變了態度了。

一個在聽天由命隨時可能一嗚呼的人還能有什麽樣的威脅?

林盈盈聽聞懷王發病和太醫院傳出來的傳聞後,一雙眉就似是打上了結,怎麽也無法舒展。

林夫人走進來,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林盈盈擡頭看著林母,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又似乎很是掙紮。

林夫人看著她欲言又止,卻沒有出聲,只是靜等著。

良久,林盈盈才低聲道:“娘,我在懷疑,或者……”話音出口,林盈盈想起令自己敬崇的兄長,又不由的遲疑起來。

“或者什麽?”林母問道。

林盈盈牽強的笑了笑,終究是沒有將心裏的話直言,而是暗指道:“或者我們都犯下了思慮過重的錯,以為是這樣,其實並非是這樣?”

林夫人看她一眼:“你在懷疑你哥的判斷和認知?或者說你認為你哥哥之所以看錯,是因為你哥高看了無憂公主?”

“我……”林盈盈想否認,卻噎住。

林夫人皺眉頭沈默下來,久久沒有出聲。

林盈盈有些黯然:“娘,我不是刻意去想否認兄長眼光,而是……女兒實在是心有惶惑,才會胡思亂想,娘,您別生氣。”

林夫人輕嘆一聲:“娘不是怪你,娘是……也無法下定論。”

林盈盈有些意外的看向林母:“娘,難不成您也和女兒有著同樣的惶惑?”

林夫人苦笑:“怎能不惶然,你是我唯一的女兒,娘怎麽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你走錯路,盈盈,身為女子,只要一步走錯了,一輩子都沒辦法回頭的。”

“娘……”林盈盈哽咽出聲。

林夫人心有戚然的輕拍著她的手:“盈盈,放棄走懷王這條路吧,無論他的病是真是假,他終究不是女人的良人。”

林盈盈輕咬著唇,眼神迷惘中又隱含著掙紮。

林夫人看著心驚:“盈盈,你不會真……真心悅於懷王吧?”

林盈盈怔住了,心悅懷王?怎麽可能?可……可為什麽理智上她明明知道不該再繼續走這條路,但心裏卻似乎沒辦法果斷的做出放棄的決定?

這究竟是因為什麽?她自己都沒辦法給出答案了。

與此同時,在京城普通百姓住宅區一處不起顯的宅院後堂裏。

一名普通百姓著裝打扮的男子恭敬地對著背對著他的銀灰長袍男子稟報,男子的背影頎長中泛著忽視不了的寒氣

“少爺,懷王病重這消息千真萬確。”

銀袍男子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似是詢問又似是在自言自語,卻清冽如山泉:“千真萬確?”

男子略有些遲疑,還是恭敬的回答道:“回少爺,懷王昨夜發病吐血,這的確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整個太醫院的太醫昨夜都去了懷王府為懷王探診,在宮中當值的裴太醫更是被無憂公主從宮中召進了懷王府,就邊施公公都親自前往,……不可能還會有假。”

銀袍男子沈默了片刻,揮了揮手:“你先下去,不可掉以輕主,繼續打探京中消息。”“是。”男子恭敬的退了下去。

待到人退下去後,銀袍男子才緩緩的轉過身,露出一張戴著半截銀色面具的臉,正是明王之長子元暮。

面具後面一雙毫無溫度的雙眸染上一絲困惑,他淡聲道:“阿斧,你說,如果懷王病重隨時會死這是真的,那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阿斧佝樓的身子從暗角處起出來,僵硬呆板的面容上也有些困惑:“也許,懷王恨元浩天。”

元暮皺眉,懷王恨元浩天,這一點他相信,但是……如果懷王知道自己註定要死,那麽他為什麽不將手上所擁有的東西跟元浩天做個買賣,不說別的,單單是救出自己的母親,相信元浩天不會拒絕。

可是,他卻沒有這樣做,反而大費周章冒著讓元浩天懷疑的危險,與元無憂連成一氣試圖以卵擊石。

說起元無憂,元暮的眼深沈起來,他不得不承認她是個聰明的令人心忌,難道懷王這樣做真的只是想看元浩天父女相殘解心頭之恨?

“清塵應該快到了。”

“估計也就這兩天的事了。”阿斧道。

“許久未見過她了。”元暮眼神柔和下來,身上的煞寒之氣也因為他眼神的變化而有所變化。

阿斧看著自家少爺眼底的柔情,眉心微皺,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所有人都知道少爺喜歡清塵姑娘,但清塵姑娘恐怕未必對少爺動心。

正說著,一名暗衛模樣的男子恭敬的走進來:“少爺,外面有一個女子說要見您。”

元暮眼睛一亮:“定是清塵來了,快,有請。”

阿斧隱退了下去,片刻後,走進來一名紫衣女子,頭飾簡單的綰起,連個發釵都沒有別上,卻五官明艷,氣質嫵媚動人,如果不是因為著裝太過簡單,必然會更明艷逼人。

“清塵。”元暮語氣平淡的朝她頜首。

項清塵嘴角勾起一抹明媚的笑容:“你還是老樣子。”

元暮唇角勾起一絲淺笑,眼神柔亮,聲音也終於有些情緒:“你也是老樣子。”

項清塵將背上的藥箱取下放置在桌子上:“你讓我上京,是想讓我去證實一下懷王究竟是不是真的身患不治之癥?”

“你聽說了?”

“嗯,進了京北地界後,所到之處,都在談論著京城裏發生的事,京城最近很熱鬧?”

元暮給她斟上茶,在她對面坐了下來,淡淡道:“倒也算是熱鬧。”

項清塵笑了笑,不語,端起手邊的茶輕嗅了一下,有些挑眉。

一直留意著她的元暮見她神情,若無其事的道:“想著你應該快抵達,我讓阿斧準備的。”項清塵隨意的擱下茶,笑言:“那真是有些可惜了,我最近換了口味。”

元暮處之淡然:“是嗎,那我讓阿斧再重新準備。”

“不必了,我並不打算住在這裏。”

元暮微怔:“為什麽?”

項清塵站起身,負手在身後,打量著四周的陳設,漫不經心的回答他道:“我想住進懷王府。”

元暮沈默,而後道:“你想見元無憂?”

“嗯。”

元暮抿了抿嘴,語氣淡了下來:“元無憂不是個好惹的人。”語氣頓了頓,他加了一句:“阿絡在她手上栽了個跟頭。”

項清塵回眸一笑:“嗯,我知道。”

元暮又再度沈默,項清塵打量完畢後,拎起藥箱子:“走了,三天內,我會將你想要的答案傳給你。”

“清塵……”

項清塵停步,回頭,挑眉看著他:“還有什麽事?”

元暮垂了垂眸又揚起,淡看著她,淡聲道:“一切小心,如果有什麽事通知我。”

項清塵嘴角淡淡一勾,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

元暮看著她的背影,眼神黯然下來,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這張臉饒是項家最精絕的絕技也無法讓他脫下面具示人,一輩子都只能活在陰暗處,人不人鬼不鬼。

如果沒有清塵,也許他還是那個自暴自棄不肯面對自己不肯走出那間木屋的人,清塵是他生命裏的艷陽,明艷燦爛,可他之於她……也許其實並沒有任何意義,甚至還不及絡兒對她的重要,至少,在她的心裏,絡兒是她唯一的朋友。

“少爺。”阿斧走出來,擔憂的看著他。

元暮放下手,眼神冷冽,聲音是更冷冽:“阿斧,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殺了元浩天。”他心裏的恨並不比懷王小,他傾盡一切努力只不過是想讓元浩天付出代價,他不是父王,對那皇位不敢有興趣,這樣的面容也沒資格有興趣。

“少爺,會有這樣一天的。”阿斧輕聲道。

……

小高子聽聞侍衛的稟報,狐疑的走出來,看著眼前明艷動人的年輕女子。

“姑娘是?”

項清塵取出一把鋒利的小刀遞給小高子:“相信無憂公主看見此物會想見我。”

小高子面色一正,仔細打量了一眼來人,這才示意身後的小太監接過那把鋒刃的小刀。

“姑娘稍候。”

元無憂聽聞小高子的稟報後,目光落在了小高子端著的托盤裏,眼神微動,嘴角緩緩的勾起一絲興味的笑容,伸手向托盤裏的小刀。

“公主。”

玉珠玉翠不約而同的出聲,這把刀看起來實在是太過鋒利了。

元無憂淡淡一笑,輕巧的執起那把類似於手術刀的鋒刃小刀,指腹輕輕摩挲過那鋒利的刀口,嘴角的興味越發的濃郁。

“請她在大廳落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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