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便過了四年。

程木深十分享受在這裏的時光。

安寧無比。

只是劉大娘時不時惦記著給采音和阿正尋門好親事。

想到這裏，孟棲還是嘆了口氣。

“此事還需問問阿正願不願意，你我還是不要擅自做主比較好。”

“那是自然，”程木深繼續將葡萄往他嘴裏塞，“阿正若是情願啊，劉大娘也不會來那許多次。”

孟棲沈思了半晌，忽然說：“阿深，阿正會不會和采音？”

“嗯？”程木深一楞。

兩人細細琢磨了會兒。

同時覺得...

也不是不行。

這兩人雖一鬼一凡，但都是忠心耿耿的好仆，蠻般配的。

聽到兩人的話，采音首先表達了疑惑，“大人，夫人...我與阿正是朋友，絕無其他想法。”

阿正的想法跟采音是一模一樣的。

只是反應有些激動。

“大少爺！您是不是不要我了！”阿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您是不是要離開凡間了！嗚嗚嗚...”

孟棲和程木深對視一眼。

程木深動手扶起了阿正，溫聲道：“暫時還不會，只是若我們真的離開，不想留你孤身一人。我與臨簡想給你尋門親事，這樣日後有人照顧你，我們也能安心些許。”

“可...可阿正想跟著大少爺，大少爺對阿正有恩...”

孟棲嘆了口氣，“可你該有你自己的生活，你該娶妻生子，過平凡人的一生。”

阿正抽噎了兩聲，抹了抹臉上的淚，“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程木深認認真真地看著他，語氣十分嚴肅，“阿正，你好好想想我們的話。”

“是...”

采音和阿正又一前一後地離開了院落中，轉而繼續去忙著自己的事。

看著阿正的背影，程木深也是滿心無奈。

雖然阿正現下已經二十三歲了，但心性還是個小孩子。

竟想跟三人一起離開凡間。

這是程木深絕對不準的事情。

他應該有自己要過的日子。

程木深晃了晃頭，望向站在身側，正板著臉的孟棲。

看著看著，他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這表情...好裝模作樣啊...”

一聽這話，孟棲立刻繃不住了。

笑著攬過身側的人兒，“阿深說的是，我是在裝模作樣，想讓阿正意識到這件事的正式。”

孟棲承認的這麽痛快，屬實是程木深沒有想到的。

再開口時，語氣都訝異了幾個度，“臨簡，還有一件事我要同你講。”

孟棲嗯了一聲，將人環抱起來，一路抱進了屋內。

程木深攬著他的脖頸，嘴角噙著笑意。

“有功當賞，采音這般衷心，你可有想過，回冥界之後給她什麽賞賜？”

忽然提到這個，孟棲也皺了皺眉，“還未曾想過，阿深，你有什麽好的想法嗎？”

程木深被他放在榻上，挪著身子向後靠了靠，“我也想不到，不如待回到冥界後，去同王爺和祈安商議商議？”

“也好。”

孟棲拿過榻上的軟枕，墊在他腦後，而後爬上榻，將人摟進懷裏。

“凡間的時日這般舒心，我當真不願回冥界。”

“可我很期待，”程木深靠在他胸前，輕聲道，“很期待...很期待在冥界生活會是什麽模樣。”

孟棲不說話，只管將人摟的再緊一些。

冥界不是什麽很好的地方。

到處都是冤魂，地獄。

也永遠是暗無天日的模樣。

若當真要程木深和自己，永遠的在那種地方生活下去，孟棲其實心裏有些不願。

他這般美好的人，怎麽能被困在冥界...

許是察覺到了孟棲的思緒飄飛，程木深仰頭看了他一眼，“臨簡，你在想什麽？”

“什麽都沒有想，”孟棲頓了頓，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該有想法瞞著阿深。

兩人之間應該是毫無芥蒂的才對。

“阿深...我想問你...”

突然，窗邊響起了幾聲鴿子的叫聲。

兩人同時一楞。

孟棲大踏步走到窗邊。

窗沿上是一只白鴿，腿間束著紙條。

程木深更驚訝了。

這時會給兩人飛鴿傳書的...

一定是王爺和祈安。

果不其然。

看到紙條上的字，孟棲搖著頭嘖嘖了兩聲，“阿深，王爺說和祈安在蒲京一處人家，學習如何做綠豆糕。”

聞言，程木深也笑了。

“恐是祈安想念凡間美食，想著回冥界也能吃到，幹脆自己學著做。”

孟棲揚手放走了白鴿，並未給兩人回信。

陸千這飛鴿傳書，不過是向孟棲匯報一下罷了。

冥界的所有鬼去凡間，都該經過孟棲的同意。

雲牧...

雲牧是個例外。

這人向來想到什麽做什麽，完全不管後果。

想到雲牧，孟棲又嘆了口氣。

“這個雲祈安啊，管不住，也懶得管。若十殿閻羅都如他這般，不知道冥界會亂成什麽模樣。”

程木深歪著頭看他，眼中泛出淺淺的笑意，“若別的十殿閻羅做這些事，你恐怕不會這般有耐心吧？”

“嗯？”孟棲怔了怔，失笑道，“阿深，你吃醋了。”

語氣十分篤定。

程木深只管笑著看他，“沒有吃醋，只是覺得，王爺此人言而有信，重情重義，臨簡亦一樣。”

“你定是吃醋了，”孟棲像是完全沒聽到他說了什麽的模樣，依舊肯定地說，“阿深莫惱，為夫只愛你一人。”

“我當真沒有吃...”

“不聽。”

程木深索性不說了。

這家夥當真是不講道理。

孟棲再次回到榻上將人摟進了懷裏，邊輕撫著那對漂亮的蝴蝶骨，邊低聲道：“阿深，餘下三年光景，當真不想去別的地方玩耍了？”

“噗...”程木深捂著嘴，笑意蔓延在眼角眉梢，“又不是日後來不得凡間，你何必這般失落的模樣？”

孟棲狠狠在他臉上啄了一口，吧唧一聲。

而後嘟囔道：“說的也是，只是恐日後來凡間的時候，沒有現在這般肆意快活了。”

“你啊...整天胡思亂想做什麽？”程木深往他懷裏湊了湊，手臂一伸，環住了他的腰，“笑著笑著，便什麽事都能過去了。何況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很幸福。”

孟棲猛地想起來了。

那時兩人將將在孟府相遇的那時。

自己問他，為何他愛笑的時候，他便說過這一句話。

自己的阿深，無論是千年萬年，無論做凡人還是做司命星君，都是這般雲淡風輕的模樣，從來也未曾改。

反倒是自己，忌憚的東西多了起來，想的事情也覆雜了起來。

孟棲沈默了幾秒，舒了口氣，“阿深說的是。”

程木深微微擡眼，眸中閃爍著絲絲光亮。

孟棲也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半晌，兩人相視一笑。

窗外有蟬鳴鳥叫，溪水流淌，有山有水。

屋內還有...兩個相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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