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孟棲第一次參加婚禮。

陸千和雲牧十分般配，佳人天成。

在堂中揭開蓋頭的那一刻，雲牧臉上的笑容明媚到都快溢出來了。

孟棲忽地恍惚了一瞬。

這種笑容，自己似乎在程木深臉上見過。

難道，這種笑容的意思是...

幸福？

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會幸福嗎？

孟棲不敢想，也不願想。

怕又是自己一廂情願。

只是孟棲有的時候會想。

雲牧的膽子真的很大。

他作為冥界十殿閻羅之一，竟敢如此留戀凡間，甚至在凡間成婚。

陸千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願力排眾議娶他。

似乎都比自己...

孟棲自嘲地笑了笑。

當真是可笑。

自己竟然如此膽小，小到在雲牧說玉安有人想見自己的時候，都不敢去想，會不會是那個人。

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天際。

好想他。

如果八年之後，他醒了，會作何呢？

“孟丞相？”

孟棲猛地回過神來，面前站著陸千和雲牧。

“祈安說，想要你同我們喝一杯。”

雲牧在一旁偷偷朝他眨眼。

孟棲失笑著搖頭，接過了丫鬟遞上的酒杯。

這杯酒喝下去，代表的是，自己同意了雲牧的婚事。

雖然陸千不知道，但孟棲和雲牧心裏很清楚。

冥界的鬼在凡間成婚，本就不合規矩。

自己作為冥王，不但沒有懲治雲牧，竟還同意這樁婚事，自然也是不合規矩。

酒杯抵在唇邊，久久未曾入喉。

雲牧肉眼可見的緊張了幾分。

陸千挑了挑眉，“孟丞相？”

“啊...無妨，我只是想到，還未曾對你們說祝語，”孟棲笑著說，“祝王爺王妃，百年好合。”

說完，仰脖喝下了整杯酒。

喉間傳來辛辣的感覺，倒是讓孟棲的眸子清明了幾分。

“多謝孟丞相了。”

孟棲默默坐回椅上，看著那對新人幸福的樣子，心內像被絞著一般疼。

若程木深在這裏，會不會...

也能有今日？

“大...孟丞相...”

溫月在一旁嘆了口氣，“您現在後悔送他回天界嗎？”

孟棲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不悔，只是會很想他，比千年前，還要想。”

溫月楞了楞。

他沒想到孟棲會說出這種話。

這個冥王向來是冷著臉，對什麽鬼都是一樣，只有在對自己的親弟弟孟姜的時候，那副冰山臉才會緩和幾分。

溫月從未想過。

有生之年，竟會看到，在孟棲的臉上，會看到這種哀戚的神色。

“既然如此，您為何不去天界看看他？”

孟棲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我已錯了太多，這凡間剩餘的七年時日，由我自己挨過便是。”

溫月閉上了嘴。

這個問題若非必要，還是不要問的好。

時間過得很快。

待陸千那邊入洞房之後，孟棲也準備起身趕回蒲京。

溫月在後面喊他，“孟丞相！王爺說要你今夜住在王府之中，待明早再趕回蒲京便可！”

孟棲搖了搖頭，義無反顧地離開了陳王府。

還是回家吧。

回到曾經那人在的房間。

哪怕只有一刻。

也仿佛他還在。

直到第二日清晨，孟府的馬車才趕回孟府。

孟棲在轎中睡了一夜，精神倒也還好。

采音跟在他後面，兩人一路沈默著，誰也沒有開口。

走到熟悉的孟府大門前，孟棲再次頓住了腳步。

他想起來，有一次，程木深在門前對自己說：

“你只管做你想做的，我會陪著你的。”

那時的他多麽美好。

那時的時光也多麽美好。

可惜回不去了。

孟棲恍惚著，腳步虛浮，低著頭，慢騰騰地走向西院。

誰知將將走到西院門口，忽地迎面而來一股極為強大的氣息。

可這氣息之中，竟還有些熟悉。

孟棲猛地擡起頭，楞楞地看著那道金色光芒，直直向著自己胸前飛來。

砰！

孟棲直接被打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石墻上，噴出一口鮮血。

“大人！”

采音慌張地沖上前，正想扶他。

孟棲艱難地擡起胳膊，制止了她，“無礙。”

而後他轉過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遠處的房屋，眸中蘊含著濃濃的不可思議。

那道金色光芒在打飛了孟棲之後，忽然停在半空中，左右晃動，變得不知所措了起來。

孟棲喃喃道：“是你嗎...是你嗎...”

隨即，那道金色光芒嗖地飛向程木深曾經住的那間房屋，沒入了進去。

采音驚呼道：“大人！這是！”

孟棲扶著墻壁，緩緩站直身子，目光未曾挪動分毫。

片刻，那房中果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滿含怒意。

“孟臨簡！！你為何不躲？”那聲音頓了頓，嗤笑一聲，“堂堂冥王，竟連小仙一招都接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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