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棲似乎很是猶豫。

他不停擡頭低頭，似乎想說什麽又不敢。

程木深心下了然。

這人現在是愧疚了。

“你若無事，我這便回房休息了。”

見程木深要回去，孟棲急忙開了口。

“阿深...我...我明日要隨父親入宮...”

“入宮？”程木深很是詫異。

怎地忽然要入宮了？

“是...聖上宣召，不得不去。”

孟棲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到程木深身邊，凝聲道：“還是父親被彈劾那件事，或許聖上是想聽我的說辭如何。”

程木深靜靜地站在原地，不停在腦中思索。

孟老爺被彈劾不顧嫡庶尊卑，擡徐氏為正妻這件事本就荒謬。

且這個彈劾理由，免不了牽扯進孟棲。

難保不會有人懷疑是否是孟棲心存怨懟。

李堂這番操作不但針對了孟老爺，甚至還準備從內部瓦解孟府。

當真是聰明。

恐怕現在孟老爺都在懷疑孟棲的清白了。

若真如此，孟棲此次入宮，兇多吉少。

程木深忽然心裏有些不穩。

這種感覺很奇怪，像是那種即將要受到傷害的危機感。

見程木深一直不說話，還死死皺著眉頭，孟棲垂下眼簾，低落道：“阿深，對不起，我知道你現在不想看到我，我這便離開。”

還沒等程木深反應過來，孟棲便走遠了。

他楞了一瞬，有些不明白。

自己不是什麽都沒說嗎？

孟棲怎麽這般小心翼翼...

程木深晃了晃頭，轉而關上門，問向九鳳，“九鳳，明日臨簡入宮，你和他一同去，我記得你能隱去身形。”

九鳳忙不疊地點頭，“好，可是我為什麽要和他一同去？”

程木深楞了下，垂著目光道：“他此行，兇多吉少...”

“誒？”九鳳立馬尖聲吼叫起來，“司命星君，什麽兇多吉少不兇多吉少的，他又不會死，命數不是在那裏呢嗎？”

程木深被哽得說不出話。

九鳳說的沒錯。

孟棲不會有什麽意外，他的命數即便被自己記錄錯誤，也至少還能活三年。

自己怎麽...下意識便...

“奧！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他受到什麽傷害啊！我記得凡間也有刑罰的！”

程木深壓低嗓音，神情略帶尷尬，“或許吧。”

其實程木深自己也不明白。

為什麽就下意識地想讓九鳳跟著他。

明明孟棲只是個普通凡人，還是個自己清楚命數的凡人。

能出什麽意外呢？真是的。

“好～聽你的～我一定保護好他！”

程木深笑了，“你這只笨鳥，保護好自己我就謝天謝地了。”

九鳳很不服輸，叉著翅膀吼，“誒你怎麽不相信鳥呢！”

程木深笑著移開了目光。

沒有不相信九鳳。

只是...有些擔憂。

若孟棲真的受了什麽刑罰，他的身子可怎麽吃得消...

等下！

自己擔心這麽多作甚！？

反正又！又不會死！

對...

又不會死。

夜色漸濃，可程木深這一夜都沒怎麽睡好。

他躺在榻上，盯著頭頂的木梁發呆。

真是...

孟棲那個騙子，要是真的挨了刑罰，也...也算是替自己出了口氣！

沒錯！

可是為什麽自己心裏卻沒有那麽開心？

明明很生氣孟棲的欺騙，卻偏偏不由自主的想到孟棲那副面容憔悴的樣子。

想到他眸間閃著亮光看著自己的樣子。

想到他小心翼翼跟自己道歉的樣子。

程木深將頭埋在軟枕內，恨恨地哼了一聲。

一個凡人罷了。

兩人之間不可能的。

絕對不可能！

帶著這樣的想法，程木深總算是沈沈地睡了過去。

——

翌日清晨，天色還有些昏沈，孟棲便已經站在大門外了。

程木深站在窗前，目睹著孟棲被阿正攙著，一步一步離開了西院。

眼看著這人就這麽離開了，心裏當真有些奇怪的感覺。

明明之前兩人幾天不見面也沒有這種感覺。

九鳳也隱去身形跟了上去，還不忘回頭對程木深撲閃了下翅膀，似乎在讓他放心。

程木深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九鳳便浮在孟棲周圍，和他一起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行駛漸漸平穩，孟棲才開了口。

“你跟著本王做什麽？”

九鳳緩緩在空中現形，頗為不滿地說：“司命星君擔心你，讓我跟著你，如果你出什麽意外，好及時告訴他。”

孟棲一楞。

他沒想到程木深會有這種心思。

他以為程木深不願意看到他，不想理他。

所以剛才連告別都...

九鳳大大咧咧地扒在馬車頂，小聲道：“哎我說冥王啊...我都替你們著急，你說你們兩個做什麽三天兩頭吵架？你不嫌煩讀者都嫌煩了啊！”

孟棲卻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程木深派九鳳跟著自己...

他...真的擔心自己。

想到這兒，孟棲指尖微微發顫，歡喜到不知該說什麽。

“冥王？”

孟棲霍地直起身子，“我不放心！我要帶上阿深一起入宮！”

“停轎！”

阿正嚇得一抖，疑惑道：“大少爺？”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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