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慕清風認定他是神仙的這件事情，白景初已經不打算再去做什麽解釋了。

因為他就算解釋了也沒有用。

反正對方還是會這麽持續的認為下去，從來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因此在沈默了片刻之後，白景初給出了一個相對而言比較容易接受的答案，他說：“神仙下凡之後，也沒有那麽大的神力了。這種事情你不是應該早就記住了嗎？況且如果真的知道你在哪裏的話，我就犯不著天天四處打聽，琢磨你有可能會出現的地方了。”

白景初這樣說著，也伸手過去，學著慕清風的樣子，用靈力幫對方愈合了一下胳膊上的傷口。

他的靈力給人的感覺非常溫柔。

就像是他這個人一樣，安安靜靜，讓人靠近之後，就會忍不住的喜歡。

慕清風感受著靈力的治療，也確實是在認真的思考。

神仙下凡之後神力會保持多久，保持多少。這種事情，其實慕清風也不怎麽清楚。

畢竟他這輩子見過唯一的神仙，就是他面前的這個人。

不過從對方每一次那麽容易死亡的情況來看……

他說的或許是對的吧。

努力的勸說著自己接受了這種可能性之後，慕清風立刻就意識到了另一個問題。

臉上終於是露出了幾分驚喜的神色，慕清風朝著白景初激動問道：“所以這幾個月的時間裏，你一直在找我？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其實也很想見到我呢？”

“我當然想見到你啊，我還打算給你治眼睛呢。”白景初嘆了口氣，伸手過去摸了摸對方已經重新閉合的眼睛。想到剛剛看到的那個淺灰色的眼眸，他只覺得心疼的自己就連呼吸的時候，都能感到胸口在一陣陣的發悶。

抿了抿唇，白景初開口問道：“眼睛現在是不是看不到東西了？”

“早就看不到了。”慕清風點點頭說：“百年前從蓬萊離開的時候，就已經什麽都看不到了。不過這麽些年習慣了，我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好。因為說到底，並沒有什麽真的想看到的東西。那這雙眼睛存在與否，也就不是那麽重要了。”

這樣說著，稍微停頓了一下，慕清風又轉了話鋒，輕輕地嘆息了一聲道：“以前一直都是這麽覺得，可是現在也突然覺得不好了。因為有想看的人，可看不到了。我一直以為，我已經把你記在了心裏，就算是看不到也沒有關系，我還記得你長什麽樣子，這就足夠了。可是現在我才發現，我比我想象之中的貪心了太多。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想看你。看你和之前一不一樣，看你是不是還是那麽漂亮。看你對著我笑……阿初，我想看你笑一次了……”

說到最後，慕清風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眼淚從那雙閉著的眼睛裏落了出來，他再一次睜開雙眼，卻還是什麽都看不到。

在他的記憶深處，他真的一直都想記住白景初的笑容。

可是到最後，每一次入夢的，卻只有十四五歲的那年，白景初替他擋刀，為他去死，渾身是血的樣子。還有蓬萊毀滅的那天，白景初站在海邊，聲音沙啞，朝著他絕望的流淚的樣子。

這兩個夢魘反反覆覆的折磨了他一百多年的時間，以至於他雖然是非常努力的想要記住白景初的笑容，可是到了最後，他就算是認真的去回想，也有點想不起來了。

能想到的，只是那種讓他悲傷又絕望，他明明再也不想回想起來的痛苦畫面。

現在他終於等到了這個人，這個人終於在他面前了。

只要他能看到，他就能重新看看這個人的笑容，然後把他的笑容記在心裏，去沖刷掉之前的悲傷和絕望。

他都不奢求太多。

哪怕只讓他看一眼，就一眼，然後直接挖了他的眼珠，讓他這輩子再也沒有覆明的希望都沒關系。

就只是看一眼而已……

可就算這樣，他也終究是做不到。

神明永遠不會給他任何的恩賜，這一點從小時候開始，慕清風就已經領悟的很透徹了。

不過後來他也在想，或許白景初的出現，就已經是神明給他最大的恩賜了。

如果說遇到白景初，並且能一次又一次的遇到對方，就已經消耗了他所有的運氣的話。那讓他這輩子長久的當一個倒黴蛋，慕清風也覺得，這完全是足夠了。

就像是以前一樣，看到他哭了，白景初就總是會那樣溫柔的伸手過去，把他抱在懷裏，輕輕的拍著他的後背，不停的說著安慰他的話。

他這一次說的內容，是他找到了治療他眼睛的方法。說讓慕清風不要著急，他想看到他的笑容，等治好了眼睛，就是隨時都能看到的畫面了。

慕清風喜歡聽白景初的聲音。

而白景初說的這些內容，也確實是他最想聽到的東西。

雖然他其實也很想告訴白景初，如果治療他的眼睛是一個很麻煩的事情的話，那不給他治了，其實也沒有關系。

可是一想到治好了眼睛，就可以看到白景初的臉了，慕清風又忍不住的有點心動了起來。

就只是這一次。

他稍微貪心一點，期待一下他的阿初再幫他一次，應該也沒問題吧？

心裏想著，慕清風又摟緊了白景初。

貼在他的耳邊，輕輕的蹭了兩下，慕清風口中呢喃說道：“阿初，我想你了。真的好想，每天都在想你，想的快要瘋了。”

“我知道。”白景初繼續摸摸他的腦袋，猶豫了一下，到底是問了一句，他說：“不過我有點不明白，你明明都看不見了，我聲音和之前在蓬萊的時候也不一樣了，那你是怎麽分辨出來，我到底是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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