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底番外·Ave Maria

【人要變成惡魔是多麽輕而易舉。因為，惡魔與神為鄰。——不，惡魔就在神的心中。】

05

他們來到下一個補給點的時候，正是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深藍的天空邊緣被初生的朝陽染上了薄薄的紅，像是打翻了粉盒一樣，微微地撲出一抹嬌俏的胭脂色來。藤丸立香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背，在稍有些悶熱的防護服裏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來。

終於到了。

她想。

真是，12個小時的坐票也實在是有些太難受了。雖然無人列車本身很安靜，但是一直這麽坐著，再健康的人也會受不了啊。

在她身邊，黑發少年揉著發痛的肩膀，微微露出一個苦笑來。

“走吧。”他說，“雖然不知道是什麽原理，但是，這個世界的補給站好像是對所有人開放的，不需要任何的身份證明也沒有設下任何門檻，進去就可以得到飲食、藥品和休息地方的樣子。”

“聽起來就像什麽慈善機構一樣啊。”藤丸立香感慨道，猛地又想起來一個問題，“等等，既然這樣，為什麽之前那個影從者一樣的家夥還會攻擊我們啊？”

而且為什麽看起來還是Lancer·庫丘林的影從者啦，到底為什麽啦。

“那個啊……”黑發的少年抓了抓頭發，視線稍稍飄忽了一下，“那什麽……那是因為我把你從營養艙裏帶出來的時候不小心破壞了艙體……那個影從者好像是類似於防止艙體被破壞的防禦機制……對不起。”

藤丸立香……藤丸立香沒有任何想法。

立香能說什麽呢，對方也是為了救她對不對！而且最後他們也成功逃出來了不是嗎——結果好一切都好！

於是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藤丸立香在黑發少年的幫助下成功走下了這輛蒸汽火車，沒辦法，這身防護服實在是太厚重了，上下車的時候難免會有些行動不便。兩人踏上紅砂的土地時，還因為外界驟降的溫度而稍稍打了個寒戰。

在列車裏的時候還感覺不太到，但是，這個世界的晝夜溫差其實是非常懸殊的。不知道大氣層是不是被破壞了，太陽的光與熱毫無保留地潑灑在大地之上，而原本應該被厚厚雲層保留著的熱量也在入夜時毫不留情地消散了。也許這才是這片砂海沒有任何植物生長，也沒有任何動物在活躍的原因。

沒有任何生命可以在這種殘酷的自然環境裏活下去。

這裏的天空，沒有飛鳥。

即使是人類也無法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待太久，在火車中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火車自帶保溫與防護裝置，藤丸立香還沒有感覺到外面的空氣有多麽令人不適，但是現在她已經感覺到了。不如說，如果不是魔術禮裝的效果，她旁邊的黑發少年早就因為暴露在嚴寒和糟糕的空氣裏而死去了吧。

在呼嘯的狂風的催促下，他們兩人連忙進入了太空艙外形的補給站。

在太空艙裏，有許許多多的營養艙排列著，正是藤丸立香先前呆過的那種款式。有些艙門上瑩瑩地閃爍著綠燈，似乎是裏面的人正在做著什麽安詳的夢。而另一些艙門則是令人感到不安的黑了下去，厚厚的黑色玻璃阻隔了外界的視線，讓人看不清裏面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簡直就像棺材一樣。

她忍不住這樣想。

“藤丸君，那個是……？”

她拉住身邊黑衣少年的衣擺，下意識這樣問道。

“那個是休整用的營養艙。”

身側忽然傳來了一道滄桑的男聲。兩人同時回頭看去，看到的卻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子，他生得非常消瘦，兩頰稍稍有些凹陷下去，頭發中夾雜著不少白發，因而有些分辨不出他的年紀，只能猜想他大約在25歲到30歲上下——從他看人的眼神中，又不由得讓人猜想他或許比這個年紀還要老上很多。

那個男人有著一雙蒼老而又疲憊的眼睛，眼角邊生著細細的紋路，戴著一副書卷氣很重的眼鏡。隔著鏡片看人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令藤丸立香聯想起昆蟲。

“你們是從其他基地新來的人嗎？那邊那個——”男人看向少年，“你的防護服是損毀了嗎？那還是先去營養艙裏休整一下，處理一下受到的核輻射傷害吧。”

“啊……呃……”

黑發的少年苦笑起來，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說一下自己並沒有受到核輻射傷害，但是要怎麽解釋這身魔術禮裝似乎也是一個麻煩事……

而藤丸立香卻留意到了另一件事。

“那個營養艙是用來治愈因核輻射受到的傷害嗎？”

——那麽，先前將她放進營養艙裏的人，或許是懷著善意的念頭嗎？

這一次輪到男人露出訝然的神情了。

“你不知道嗎？”

“啊……抱歉……”

藤丸立香頓時明白這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是絕對的常識，她不由得為難起來，一時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明自己的身份。

“我們是迦勒底的人。”

黑發少年如此說道。

而藤丸立香也因為這句話想到了該怎麽介紹自己。

“我們是從外面來的。”她說道，“並不是這裏的人，所以很多事情不是很清楚……請問你可以給我們詳細講講嗎？”

“這個倒是沒問題……”男人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不過，外面嗎……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類的話了啊。先坐下吧，還是說，你們要先吃點東西？”

“那個，請問食物和水要在哪裏領呢？”

黑發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撓著自己的頭。

“我只是聽人說到這裏就能領到補給，但是這裏好像沒有看到發放補給的地方？”

“連這個也不知道嗎？我都開始好奇你們是怎麽走到這裏的了。”

男人說著，單手撐著右膝蓋站了起來，他的右腿似乎是有什麽舊傷，行動起來略顯遲滯。他拖著右腳走到一側的柱子旁，拽出一個圓圓的東西來，藤丸立香這才發覺那些像是浮雕一樣的球狀金屬，原來是一個又一個的頭盔。男人單手拿著頭盔，回過頭來看他們，兩個少年少女連忙走到他身邊，看著他將頭盔戴在了頭上。

“這個是這樣用的。”他示意他們去看連接頭盔的電纜，又擡手摁下了頭盔一側的紅色按鈕，“先確認纜線是連接好的，再摁按鈕，這樣一來就會有吃的東西了……雖然只是些營養液和幹糧吧。”

仿佛是在呼應他的話一般，一個包裝嚴密的盒子從柱子下方的開口處冒了出來，男人拆開金屬盒子的蓋子，裏面裝著一個像是面包又像是壓縮幹糧一樣的固態糧食，又有一管營養液一樣的流質飲用品。男人帶著麻木的神情拆開了食品的包裝，將這些東西塞進嘴裏，片刻之後，他發出了一聲細微的喟嘆。

“唔……這次就先兌換這麽多吧……”他側過頭來看他們，摘下了自己的頭盔，“嗯，把這個戴上以後像我剛才那樣進行兌換就行了……你們知道什麽是兌換嗎？”

二人齊齊搖頭。

“這樣啊……”男人微微苦笑起來，卻沒有露出多少覺得麻煩的神色，“這裏的食物是要用自身的情感去兌換的。不，情感這種說法太過寬泛了，說得準確一點，是情緒吧。”

他將頭盔往他們二人的方向遞了遞，淡淡道：“少兌一點，差不多是你需要的分量就夠了。當然，如果你精力特別充沛也可以多兌一些，當做路上的幹糧。不過，這種東西並不算是很好吃，在這裏食用的話，有意識幹擾還能美味一點，空口吃的話其實沒有什麽味道。”

“誒……”

藤丸立香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頭盔，扣在自己的腦袋上。

而後，就像是直接將信號傳遞到她的大腦中一樣，一陣強烈的眩暈襲擊了她的頭顱，藤丸立香不由得搖晃了一下，還是旁邊的少年一把扶住了她，她才沒有摔倒在地。

“第一次戴這個是會有些不適應。”男人平靜道，“接下來它會根據你的母語設定語言系統。你看到左上方那排數字了嗎，那就是它分析出你所含有的情感能量。下面就是這臺機器所提供的套餐，如果你的胃口不是特別大，一份幹糧一份營養液也就足夠了。”

正如男人所說，藤丸立香的眼前躍出了一排又一排的文字，像是直接寫進她的視覺神經裏一樣，那些工整的小字在空中浮現。

【所餘情緒能量：30527】

【可兌換食物：A（1固）=100；B（1液）=100；C（1固+1液）=180；D（2固+1液）=255；E（1固+2液）=255；F（2固+2液）=300】

【可兌換藥品：A（小型醫藥箱）=500；B（中型醫藥箱）=1000；C（大型醫藥箱）=2000】

【可兌換生活用具：請前往商城查看詳細】

【是否兌換（YES/NO）】

藤丸立香猶豫著，還是按照男人的建議兌換了一份C套餐。

一瞬間，她有一種被抽空了一下的感覺。

一定要說的話，就像是思緒停止了一秒一樣。眼前像是忽然被加上了一層不透明的毛玻璃，一切的情感都封閉在了意識之中，就像是落入了膠質的世界。人與外界產生了強烈的隔膜。一切都顯得如此遙遠，而又不可企及。

好在，僅僅只是維持了十秒左右的時間，這種感覺便漸漸消失了。

藤丸立香眨了眨眼，這才發覺自己那份食物已經從開口落了出來。

“吃的話就戴上頭盔吃吧。”男人淡淡叮囑道，“這樣的話，頭盔會自動幹擾你的意識，喚醒你現在最想吃的那種東西的味道的記憶……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點單，頭盔也能植入相關的食物的味道。雖然只是意識幹擾，通過神經欺騙你的味蕾和大腦，不過用來幫助下咽也是足夠了。這東西本來可沒什麽味道。”

藤丸立香想了想，還是照做了。她一邊在腦海中回憶著衛宮（劃掉）麻麻（/劃掉）所做的大餐的味道，一邊咬下了固態的幹糧。

奇妙的是，不止是味道，就連口感也變成了大餐的質感，藤丸立香甚至能品嘗到炸得酥脆的天婦羅隨著咀嚼在唇齒間蔓延開的脆感與肉質，包括蝦肉在舌尖滑過的奇妙感觸。

……這個世界的科學居然連這種事情都辦得到嗎？

她有些茫然的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記憶裏的那頓大餐的配茶是烏龍茶，營養液也帶著熱氣騰騰的烏龍茶的味道，鼻尖甚至可以嗅到烏龍茶所獨有的香氣，但是當藤丸立香想著珍珠奶茶的時候，口中的營養液的味道頓時改變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仿佛咀嚼到了奶茶裏珍珠那又Q又彈的奇妙感觸。

科技真可怕啊。

她不由得生出了這樣的感想。

一份食物很快便下肚了，不知道這份幹糧究竟是什麽做成的，飽腹感來得很是強烈。正如男人所說，對於食量正常的女孩子來說，一份幹糧加一份營養液已經很夠了。對小孩子和食量特別小的人來說，大概只需要其中之一就足夠了吧。

在黑發少年也吃完飯之後，三人再度坐到了休息的長椅那邊。藤丸立香想要對那位男子道謝，這時他們才想起來還沒有進行自我介紹。

於是她向那位男性詢問了他的名字。

“我是鹿狩雅孝。不過，熟悉我的人都叫我‘神狩屋’，你這麽叫我也是可以的。”

男人如此說道。

06

藤丸立香他們首先向神狩屋詢問的，是他們在兌換之前就感覺到奇怪的事情。

“請問，這裏的食物不能用貨幣進行兌換嗎？”

“這個世界是沒有貨幣的。不如說，曾經的貨幣，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價值了。”

神狩屋清理著自己那件陳舊的防護服上的砂土，神色幾乎稱得上是漠然了。他的語調很是平靜，由於藤丸立香他們現在也只見過他一個原住民，所以他們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人是不是都像他一樣，幾乎沒有什麽特別大的情緒波動在。

“所謂的貨幣，只有在一定的金融體系下才可以通行，而這個世界的金融體系已經完全崩潰了。在人人都生活於虛擬世界之中的情況下，現實世界的經濟已經不再有任何意義。交易關系退回到原始的以物易物階段。一切不再是按照生產分配，而是按照需求分配。市場已經不覆存在——在感情被量化了之後，我們唯一具有價值的就是自己的感情。這也是我們唯一可以用來交易的資本。”

“誒……”

藤丸立香微微睜大了眼睛。

“但是，抽取感情的話，不會產生問題嗎？”

“感情是可以再生的。”神狩屋淡淡道，“如果抽得太多，或許會出現問題吧。但僅僅是進食、治療以及普通的維生，其實並不需要太多的情感。一個人能夠產生的情感能量完全足以供給他自己的生活。”

“這樣啊。”藤丸立香思考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不過，剛才的食物……還有這些營養艙，到底都是誰來提供的？”

無中生有並不現實，不可能有什麽東西憑空出現。而那些被收走的情緒，也一定會有一個接收的終端。它們到底流向哪裏，又是什麽提供了這些基本的生存資源？

“是神啊。”

說到這裏的時候，神狩屋的臉上終於閃過了一絲細微的波動。他側過頭，似乎是想要隔著厚厚的金屬壁看到那高聳入雲的黑色神塔一樣，藤丸立香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深深的倦怠。

“在世界毀滅的那一刻，新神拯救了人類。賜予我們糧食，賜予我們安眠，賜予我們得以生存的樂園。”

男人像是在背誦著什麽一樣，再回過頭來時，他面上帶著無感情的微笑。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幸存者們所知曉的事實。”

“世界毀滅……到底是怎麽回事？”

藤丸立香的神色嚴肅了起來，她想，這大概就是這一個世界的關鍵轉折點了吧。

達·芬奇說過，所謂的異聞帶（Lostbelt），就是“走入死路的人類史”，而在這一路走來，目之所見的荒蕪風景，也像是想要證明這個觀點一樣，在向她無聲地訴說著這樣一個事實——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未來了。

“說起來，我們這一路都很少見到其他人啊。”黑發少年也提出了自己的問題，“只有剛到這裏的時候，我在第一個補給站見到了人……以及在這裏見到了神狩屋先生，之後都沒有再看到其他人，大家都去哪裏了？”

“去哪裏了？”

神狩屋沖著那些排列整齊的營養艙擡了擡下巴。

“不就都在那裏嗎？”

“…………”

“……………………”

“在新神的恩澤之下，現實對於人類來說，已經成為了不需要的東西了。”

神狩屋微微仰起頭來，帶著一種近乎嘲弄，又近乎悲哀，卻因為一切都太過淡薄而顯得漠然的神情，註視著空無一物的虛空。

“你之前問，‘世界毀滅是怎麽回事’對嗎？”男人微微地笑起來，“很簡單，被人類毀滅了啊。”

而後，在少年少女難以置信的目光下，男人帶著淡漠的神情，講述起了這個世界走向終結的故事。

07

起初只是小小的爭端。

為了資源，為了經濟，為了權威……為了爭奪一切如今看來已經完全沒有意義的東西，小小的戰火點燃了。

而後，大家終於發覺了，在平靜的表象背後，人與人之間居然埋藏了那樣多的怨恨與不滿。

分配不公、階級固化、信仰不同、種族歧視、性別對立……什麽都好，什麽都一樣。

人們原來是那樣的彼此憎恨著。

就像是將火星落在油桶上一樣。

就像是點燃火藥桶的引線一樣。

幾乎只是一剎那之間，小小的戰火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化作了燎原大火。

那火焰燒盡了一切。

人類的文明、歷史的遺留、人與人之間的信任與愛……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燒，生命如同紛落的星雨一般，無謂而盛大地逝去了。

人們終於明白，人們會如此輕易的互相殺害，即使你們素不相識，即使你們親密無間，即使你們處於遙遠的世界的兩端，他也可以殺害你。

到了現代社會，人類的戰爭便進入了比之前任何一個時代都更加殘酷的階段。在現代熱武器之下，人命不再有任何意義，變成了一串又一串長長的統計數據。

武器的射程越長，生命的存在越是渺小。

——尤其是，在使用了核武器的情況下。

到底是誰先發動了核武器呢？事到如今再追究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

災厄的匣子一旦打開，一切就只會朝著不可挽回的方向滑坡而下。

城市被摧毀，國家在滅亡，這個世界在戰火中發出淒慘的悲鳴……在這個時候，停止下來的話，其實還是來得及的。

就算人類已經葬送了自己的未來，就算人類已經毀滅了一半的世界，但是只要幸存的人齊心協力一起努力的話，這個種族也還是可以存續下去的。

但是，這只是一些人的想法。

對於另一些人來說……

不是還有那麽多國家沒有滅亡嗎？

不是還剩下這麽多的人口和資源嗎？

不是還有一半的世界嗎？

——那麽，繼續打下去也不要緊吧？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繼續打下去對全體人類不會有什麽好處，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握手言和繼續合作才是對所有人都好的事情。

可是，人們只會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相信著繼續下去一定會勝利。

相信著自己一定可以得到最大最甜的果實。

相信著能坐到高層位置的人們絕對不可能那麽愚蠢，他們做出的每一個決定絕對都是聰明（正確）的。

就這樣，戰爭繼續了下去。

人類並不會在戰火之後的廢墟上握住彼此的手，武器也不會在一瞬間開滿鮮花，掌握權力的人們依舊輕賤著沒有權力的人們的生命，只要有人還將人命當成棋子使用，悲劇與爭端就絕對不會從世上消失。

戰火依舊燒了下去，在戰爭所帶來的仇恨之上，在毀滅所帶來的窮困之上，人們像瘋了一樣互相砍殺。在還未被戰火燃燒的地區，犯罪率在以一個驚人的數字增長；在已然被戰火燃燒的地區，屠殺正在無止境的擴大。

自己人、外邦人、甚至曾為家人與友人的人們，毫無意義的殺害與被殺害。

時代瘋狂了，所有人都瘋狂了。即使有清醒的人試圖抵擋這一切——人又怎麽能抵抗這時代的洪流呢？

命運的車輪隆隆向前，傾軋出滿地淋漓的鮮血。

……

於是，當人們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了。

星球被破壞到了千瘡百孔的程度，人類曾經築起的文明、讓現代社會得以發展存續的基礎設施……一切的一切，全都毀滅在了戰火當中。

饑荒、瘟疫、以及因為環境巨變而頻繁造訪的天災……它們如同兇惡的禿鷲和鬣狗，在戰爭之後瘋狂捕食著所剩不多的人命。

而人們已經失去了抵抗死亡的獠牙與利爪的能力。

全世界的人口銳減到了不足戰前的二十分之一。

到了這一步，一切就已經沒有辦法了。

已經習慣了現代社會的人類，如果只是要退行回原始社會的話，也許還是可以勉強生活下去的吧。即使無法再建起昔日的文明，但只是活下去，還是可以再度向前邁步吧？

但是核武器已經宣告了這個可能性的破滅。

星球已經被破壞了。

過濃的核輻射奪走的並不只有人類的生命，還有其他的生靈。

人類失去的不只是家園，還有賴以生存的食物與飲水。

大氣被破壞了，洋流改變了曾經的方向，土地變成荒漠……這個世界已經比最為殘酷的時代，還要不適宜人類的生存了。

等待著人類的，似乎只有絕望與滅絕這一條路。

而在這個時候，從破滅之中拯救了人類的，就是新神。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提要出自森茉莉的《甜蜜的房間》。

神狩屋出自《斷章格林童話》，第二卷裏他也有出場，他就是那個去通知風乃姐姐你泡禍要溢出了的男人，然後風乃姐姐**了。

說到歷史學者、弒神目標、永生型角色就是他了。

本章內容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大家要相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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