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DAYBREAKS B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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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rgin Laser Paldion.
以帕森莉普的寶具拉滿弓身，再借助梅爾特莉莉絲的流體變化將全身都化作雅典娜之槍，將我整個彈射出去。原本是對籠城寶具，我卻將之用在了逃離瑪麗喬亞上。
並不是不想與海軍開戰，也不是因為我畏懼戰鬥。
我只是想要保護手中的這個孩子。
只是殺死三個天龍人很容易，但是如果在這裏開戰的話，所有的海軍與CP都會與我為敵，瑪麗喬亞一定會成為不死不休的慘烈戰場。我沒有辦法從那樣的戰場上保護這個魚人少年的。
至少要送他離開。讓他去到安全的地方。
所以，我將目標定在了那裏——
借助帕拉迪昂（Paldion）的力量，甚至連時間也可以溯流，雖然因為這裏不是電子之海，我無法跳躍到真正的梅爾特莉莉絲那樣，但是，只是抵達那個目標也足夠了。在無敵的護佑下，這個孩子絕對不會受傷。
瞄準AI所定好的坐標，我抱緊那個孩子，全力的跳躍。
“轟——！”
墜入大海的時候，我因為流竄全身的痛楚而下意識解開了英靈卡牌。
即使是梅爾特莉莉絲本人，在使用這個寶具之後也出現了靈基開裂的情況。更何況是以人類之身強行使用這樣高等級的寶具，肌肉在這樣的急速跳躍中斷裂，內臟也隨之裂開，在驟然模糊的視野之中，我甚至聽見了骨骼裂開的聲音。
在腦中陡然炸開的劇痛中，我失去了意識。
只有殘留的些許知覺，還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有什麽人拖住了我的衣領，拽著溺水的我拼命向著有光的方向游去。
“救救她！”
我聽見了那個魚人少年的聲音，不知道在向誰懇求著。在因為充血幾乎失去聽覺的雙耳之中，他的聲音是如此的遙遠而又模糊，但我還是能聽出其中的急迫與懇切。不再是死板而機械的嗓音，透出了幾分鮮活的人氣。
“求求你救救她！拜托了！她救了我的命，求求你救救她！”
不知道對方到底沈默了多久——也許只有幾秒，也許有十幾分鐘，眩暈剝奪了我對於時間的認識——我感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我從海中撈了起來，冰冷而潮濕的蹼貼著我的後頸，讓那一塊因為劇痛而顫抖的肌肉稍微平靜了一些。
“這是……你難道……”
有一絲耳熟的聲音在說著什麽，但我卻聽不清了。
在巨大的眩暈之中，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
……
……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正在什麽搖晃的東西上。我吃力地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無垠的星空與白帆，而後才是船邊的人。
紅色皮膚的大個子魚人正在削著什麽，聽到動靜也沒有回過頭來，只有些冷淡地說了一句“你醒了啊”。
我試著坐起身來，卻因為腰椎處驟然襲來的劇痛而沒有成功，一雙手忙忙將我扶起來，原來是之前我救下的魚人少年。他扶著我背靠船桅坐好，又將從我肩上滑下去的毛毯往上拉了拉。
我們一個奴隸一個前海軍自然是不會帶著毛毯的，那麽這個東西是誰的就很明顯了……
我看向那個沈默的背影，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不用，我是因為那孩子才救你的。”
高大的魚人——費雪·泰格回過頭來，將一罐煮開的熱湯遞到我手中，又將一個木勺塞進我手裏，原來他先前就在削這個東西。似乎是不太願意和人類說話吧，他頓了好一會兒，才有些生硬地開了口。
“快吃吧。雖然沒有什麽好東西就是了。”
“不、謝謝，已經很好了。”
我連忙抓起木勺舀了一大勺熱湯塞進嘴裏，罐頭蔬菜和大塊的魚肉煮出來的湯實在說不上美味，但卻有著樸實的溫暖，滿滿的熱量一下子便驅走了遍布全身的寒意。一點一點充實了空空的胃部，軟化了僵冷的血管，就連遍布全身的劇痛也消弭了一些。我慢慢放松下來，也有心思去觀察周圍的環境了。
這是一艘無甚特色的小船，就和其他普普通通的漁船一樣，但若是朝船艙裏細看，卻能發現很多漁船不該有的東西。
於是我便明白了，眼前這個魚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費雪·泰格，原作中徒手爬上紅土大陸，襲擊了天龍人的居所瑪麗喬亞，解放了無數奴隸的英雄。盡管厭惡人類，但這個魚人還是一視同仁地解放了所有的人類與魚人。後來成立了太陽海賊團，以太陽的刻印代替了天翔龍之蹄，將恥辱的烙印轉變為了驕傲的紀念。他不僅拯救了奴隸們的生命，還拯救了他們的靈魂。
在漫畫裏，這個男人才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動搖了天龍人的權威、正面與世界政府為敵的豪傑。
這個我在原作中最為欽佩的人物，似乎正打算獨自前往紅土大陸，開始他的奴隸營救計劃。
“……”
想到這裏，我放下了吃到一半的罐頭湯，擡頭看向費雪·泰格。
似乎是留意到我正在看他吧。男人也低下頭來看我。那炯炯的目光在我的雙手上掃過，停在只吃了一半的食物上。
“你受了很重的傷，不多吃一點是好不起來的。”
這樣別扭的關懷讓我不由得笑了起來。果然，雖然他說自己討厭人類，但是對著需要幫助的人，他始終是太心軟了一些。
這個人，太過溫柔了。就算經歷過那樣的事，就算見識過最為黑暗的世界，他也始終無法舍棄這份溫柔。
“沒有關系。”我微笑著對他說，“我本來就不可能好起來了。這一點我還是清楚的。”
……沒錯。
從使用了帕拉迪昂（Paldion）之後，我就不可能再好起來了。就算不向AI確認，我也能明確感受到，這具身體正在崩壞。
如此熟悉的感覺，正在向我宣告著生命的倒計時。
正因為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狀況，所以我才能比任何人都要斷定——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不管怎麽做，我都不可能再好起來。
所以……我當時才一定要抵達這個人身邊。
聽到我這番話，魚人冒險家沈默了下來，許久，他才將目光再度投到了我的身上。
“之前的事情我都聽那孩子說了……你是海軍吧，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因為我無法原諒。”
我看向這個男人，擡起無力的右手，輕輕扯下了自己的衣領，沒有英靈卡牌的覆蓋，這個人可以清楚看到我胸前漆黑的天翔龍之蹄的烙印。
無論是誰，只要看到這個就能明白。
無法原諒的理由，一定要做出那種事的理由，有這一個就足夠了。
“……”
我看著再度陷入沈默的男人，平靜的想，他大概已經想起來了。
因為，當初就是這個男人，救下了一息尚存的莉莉·瑪蓮。在自己也身處地獄的情況下，冒著生命危險向素不相識的人類孩子伸出了援手。
恐怕連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救下的那個女孩，會在兩年之後做出這麽大的事吧。
我松開手，讓衣服遮住了那道恥辱的烙印。
“接下來我會襲擊瑪麗喬亞。”我十分平靜地對這個男人講述著我的計劃，“我殺了三個天龍人，海軍那邊大概已經對我下達絕殺令了吧。無論怎樣，我已經不可能活下去了。”
是的，即使這個身體還沒有到達極限，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了我的容身之所。
即使只是冒犯一下天龍人，海軍大將或者CP0也必須立時出擊維護世界貴族的尊嚴。更何況我還殺了天龍人。
海軍必須殺了我，也不得不殺了我。如若不然，作為世界政府直屬機構的海軍會完全喪失自己的立場。
即使只是為了證明這次突如其來的刺殺完全是我自己的個人行為，海軍並沒有背叛世界政府，海軍也必須殺了我。
即使只是為了不讓我被別人抓住落到天龍人的手裏，他們也不得不殺了我。
而若是落在CP手中……恐怕，死都會變成最好的下場。
我很清楚，在海軍與CP傾盡全力的追殺之下，我是沒有生路的。
……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既然我已註定難逃一死，那我就一定要在死前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全部都做了。
早就說過了，我可是一個很會算計的壞女人呢。
如果逃不過死亡的結局，我就一定要讓這份死達到利益的最大化——對了，就像現在這樣。
我看著費雪·泰格難掩驚愕的表情，無比平靜的想道，這就是我為什麽將他選為了帕拉迪昂的坐標。
這個男人，不可能拒絕這個提議。
……
……
……
也許就像我的第二個SG所說的那樣，我真的是一個非常善於算計的女人。
我成功讓費雪·泰格同意與我合作，一起定下了襲擊瑪麗喬亞的計劃。
不，雖然說是計劃，但其實也只有兩件事罷了。
我襲擊瑪麗喬亞，他去解救奴隸。
“我會將所有人的註意都吸引在自己身上，費雪先生只要去解救奴隸就好了。”
我對他笑笑，平靜地說出了非常狂妄的言辭。
費雪·泰格將船舶停在了一個無人的港口，目光深沈地註視著我，似乎是想確認一下我那句話的可操作性。
“你說吸引註意……具體要怎麽做？”
我微笑著擡起頭來，看向了高居於紅土大陸頂端的聖地瑪麗喬亞。
如此遙遠，如此聖潔，仿佛目力都無法企及，仿佛怎麽也觸碰不到，800年來一直端坐於雲端之上的神聖之所，“神”的居住地。
“當然是先把瑪麗喬亞擊墜下來……開玩笑的。”
我在心裏問AI：“令咒的儲備還夠嗎？”
AI答道：“總計還有177條，要全部提取出來嗎？”
“那是當然的。”我微笑著說，“既然是最後了，當然要全部提取出來。”
“了解。”
伴隨著機械的電子音，我猛地感覺到豐沛的魔力充盈了我的身軀。細微的刺痛感在全身蔓延開來，即使不用睜開眼睛我也能確認到，177條令咒所連成的妖異紅紋正在我的身上勾連，化作了刺青一般的艷麗圖騰，在我的背後、胸前、四肢與腰身上如花一般綻放。
最後兩道令咒在我的兩頰綻開，猶如血痕。
我忍耐下這陣刺痛，張開眼來，隨著雙臂上的四道令咒消失，我再度穿戴上了英靈卡牌。
只是，在那之前，我最後一次回過頭去，對著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的夢魔伸出手去。
“你說想看到美麗的結局吧？”我對梅林說道，“那麽，借給我你的力量——如果這樣，我就讓你看到最棒的跳躍（jete）。”
只愛著美麗故事的魔術師微笑著，握住了我的手。
“如你所願，My Lord，無能的魔術師在這裏為你獻上花的祝福。”
「英雄塑造（EX）」
獨屬於梅林的技能，這是作為傳說中的英雄亞瑟王的培育者，傳說中的魔術師梅林才能使用的技能。在他的祝福之下，我清晰地感覺到，魔力的運轉也好，身體的狀態也好，全都在這一刻達到了最高狀態。
比起游戲裏的紅卡放出和生命值暴擊威力提升，在現實中被使用了英雄作成這一技能，我所感受到的是全方面的提升。
該說是……不愧是冠位魔術師的祝福嗎？
我收回手，望著瑪麗喬亞的方向，展開了帕森莉普的寶具。
“縱使死亡分離兩人（Brynhid Romantia），彈射器展開——雅典娜之槍啊，破壞封閉的壁壘吧……這份愛樂猶如流星（Virgin Laser Paldion）！”
以帕森莉普這張弓，將梅爾特莉莉絲這把槍射出去的合體寶具，Virgin Laser Paldion。原本就是用來跨越城門，直擊並摧毀都市的光之槍。
而這一次，我將它用在了擊墜瑪麗喬亞之上。
從世界的頂端墜落吧，瑪麗喬亞。
從雲端之上落入凡塵吧，所謂的“神”。
看著吧，莉莉·瑪蓮。
這是我獻給你的Fouette，是只為你奏響的鎮魂歌。
為了直到最後都沒有獲救的你，我將擊墜神明。
飛躍的剎那，我有了那麽一瞬的錯覺。
仿佛是在向著星辰飛行。
仿佛是在向著明月墜落。
無垠的夜空向著我張開了廣袤的懷抱，晚風奏響了別離的奏鳴曲，我越過高峰，穿透雲海，向著曾是莉莉·瑪蓮無法企及的聖地飛去。
月色如此綺麗，如同遙不可及的長夢，如同不可再來的昨日。銀色的光輝灑落在大海之上，美麗得就像是虛幻的蜃景。
在最後的退場之前，能夠看到這樣的月色，能夠看到這樣的深海，實在是再幸運也不過了。
我想。
請你也一起看到最後吧，我從未遇到的莉莉·瑪蓮。
耳邊飛逝的疾風之中，我聽見了骨骼傾軋的聲響。在幽寂的夜色之下，這些聲音如赤紅之花一般盛開。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關於骨骼的聲音那段仿寫的是奈須蘑菇的《DDD》，是月球美學的代表名句：
那是骨骼擦出聲音的寧靜夜晚。這個美妙的生命之聲宛若初綻放的花朵一般。
それは骨の軋む幽(しず)かな夜。花開くような、美しい命の音。
最棒的跳躍出自法狗CCC活動的莉莉絲臺詞“難得的高潮。我會讓你們見識最頂尖的跳躍（jete）。”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引用，就不一一標註了，就當是給法狗玩家的小彩蛋。
我很喜歡這些話，所以用在了這裏，一切榮譽屬於奈須蘑菇，特此標明。
章節提要來自L'Ar～Ciel《DAYBREAK'S BELL》，高達00的歌，歌詞我覺得很適合這一章。
第314章 信義有兩種，保守秘密和保持正義，不能兩全——齋藤綠雨
星辰墜落了。
伴隨著如同流星一般劃過天地的光輝，響起了震徹天地的轟鳴。
大地正在崩塌，這片八百年來從未遭遇過一次襲擊的聖地，正在發出淒慘的悲鳴。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之中，紅土大陸被撕開了一道道巨大的裂口，黑色的裂縫如同無數只向天哀求的手，在赤色的山巒上縱向拉開長而深的傷口。
那些華貴非常的建築在強烈的沖擊波中粉碎，在人們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中，街道綻開了放射狀的縫隙，它們飛快地勾連在一起，無形的巨爪將大地整個撕裂。
這座城池正在粉碎。
這所聖地正在毀滅。
而在那龜裂大地的中央，曾為聖域的廢墟之上，少女獨自一人站立著。
無論是誰，在這一刻都無法將那個身影與那個平日總是微笑著的海軍中將聯系起來。
那身姿唯有稱為“怪物”。
慘白的肌膚之上，赤紅的紋路妖艷地攀爬著，帶著不詳的陰影，漆黑的長裙上生著血一樣的紅紋，如同一只又一只張開的眼睛，正在俯瞰著其下的眾人。她的雙手雙腳都化作了猛禽的利爪，其上密生著鋒利的蛇麟，尖銳的爪尖閃動著駭人的寒光，巨大的蛇尾撐起了她的身軀，長發有如活物一般舞動著，發稍甚至生出了漆黑的獠牙，發出嗜血的嘶嘶聲。
那龐大的身軀帶來了堪稱恐怖的壓迫感，僅僅只是看著就會因為生物的本能而開始顫抖。
“怪、怪物啊啊啊啊！！！”
有承受不住的海軍下意識扣下了扳機，然而，在激烈鳴響的槍炮聲中，那少女如此令人絕望的無動於衷。無論是炮彈還是槍子，都無法給那金屬般的鱗甲添上一分傷痕，那非人的魔怪甚至不需要挪動一下位置，便將海軍的攻擊全部抵擋了下來。
在這一刻，低階的士兵臉上全都浮現出了絕望的神色。
在那裏的，已經不再是人了。那個樣子，只能稱之為“怪物”。
但是，雖然士兵們的鬥志已經潰敗，身經百戰的海軍將領們卻還沒有屈服。不如說，在面對著這樣壓倒性的恐怖之時，他們反而感覺到了體內好戰的血液正在燃燒！
“居然真的像戰國元帥和青雉大將說的那樣啊。”
在海軍大衣下穿著紫色西裝的男人走上前來，正是現在還停留在本部準將位置的鼯鼠，他擡起頭來，仰視著那怪物的身軀，面上浮現出一絲不忍之色。
“您果然沒有逃走，而是又回到了這裏，莉莉……小姐。”
聽到他的聲音，少女的頭顱往他的方向側了側，這一刻，鼯鼠無法不想起一年前，這個女孩才進入海軍沒有多久，便立下了赫赫戰功，雖然如此，她卻是一個謙遜的女孩，會因為他人的誇獎而害羞起來。無論是她那時來支援他們的艦隊，只一個人就將敵方一整個海賊團都擊潰的英姿，還是在那之後接受他們稱讚時羞澀的笑容，至今依然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無論是哪一樣，都和眼前這樣冷酷而殘忍的怪物的身姿，沒有任何關系。
誰也想不到，那樣的少女居然有膽子做出那樣駭人聽聞的事情。
更想不到，她在殺了三個天龍人之後居然還敢折返瑪麗喬亞，甚至試圖將聖地從天上擊墜。
海軍中很多人都以為她會逃跑，包括鼯鼠準將在內。他們都以為她一定會找個地方隱姓埋名的生活，甚至有可能叛逃到某個大海賊的陣營之中——說實話，他甚至覺得這樣的結局對她來說也不錯，至少她可以作為刺殺了天龍人的英雄活下去。
然而，戰國元帥與青雉大將卻將各地的海軍精銳抽調到了瑪麗喬亞，在短短兩天內建起了堅不可摧的防線。
“做下那種事的人跑還來不及，怎麽可能返回這裏？”
提出這種質疑的人全都被戰國元帥罵了個狗血噴頭。
“莉莉·瑪蓮絕無可能投奔任何一個大海賊，她對海賊的憎恨並不輸於對世界貴族的憎恨。她更不可能隱瞞身份試圖逃脫——正因為她了解海軍，所以她絕不會抱著這樣天真的期望。”
戰國嚴肅的面龐上閃過一絲近乎悲哀的神色，然而那神色消失得如此之快，甚至讓鼯鼠都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恐怕她在對天龍人出手的時候，就已經下了決心吧。”
卡普中將的臉上難得帶上了與平日不同的嚴肅神情。
澤法大將雖然早已退出了決策層，但是那次的會議，他還是作為關系人來到了會場上。聽到卡普那句話，一直沈默的男人終於開了口，聲音低沈。
“那孩子……莉莉·瑪蓮心中的仇恨很深。從她過往對海賊的絕不留情就可以看出，她這一次逃離，一定醞釀著更大的反撲。只是三個天龍人的命絕無可能讓她感到滿足……不如說，正因為開了這個頭，她只會渴望更大更多的殺戮。”
“所以一開始不要讓這種人加入海軍不就好了麽，澤法老師。”
波魯薩利諾拖長了音調，抱怨似的笑道。
澤法只是抱著雙臂默默坐在一邊，什麽也沒有說。
“夠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麽抓住這個叛徒。”薩卡斯基的聲音壓抑著暴怒，手肘邊的會議桌燃燒起來，“海軍的正義容不下一絲汙點，絕不能讓這個女人再掃一次海軍的臉面！”
“沒有迷茫、舍棄一切的敵人是最難對付的。正因為她已經舍棄了一切，所以才一定會返回這裏——她的仇恨絕不會就這樣熄滅。”
戰國斷言道。
“從現在開始抽調精銳鎮守瑪麗喬亞，進入一級備戰狀態。”
“做好準備吧。”
一向懶散的青雉大將睜開了眼睛，那目光嚴肅得令人心驚。
“不要以為她還是你們認識的那個莉莉·瑪蓮——當她折返瑪麗喬亞的時候，一定是做好了殺光所有人的準備的時候。”
此時此刻，鼯鼠終於明白了青雉大將那句話的意思。
沒有錯，站在那裏的已經不是他所認識的本部中將莉莉·瑪蓮了。
站在那裏的人，是只為殺戮而生的怪物。
“雖然很抱歉，但是……”鼯鼠拔出了刀，“我不會再讓你前進了，莉莉小姐。”
就像是在附和著他這句話一般，利刃出鞘與槍彈上膛的聲音響徹戰場！
“你們要保護天龍人嗎？”
少女的聲音低沈而沙啞，如此冰冷的質問著。
“職責所在。”
“為了正義——”
“這是命令。”
幾道聲音先後響起，像是在回答莉莉·瑪蓮的問題，又好像是在說服他們自己。
“是嗎？”
少女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最終化作了嘶吼一般的狂笑。
“那麽，就一起來阻止我試試看啊，海軍！”
在響徹天地的咆哮聲中，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像是被凍結了一般。
那是生物的本能，只要尚有理性的生命體都會感覺到恐懼，那是面對著比自己龐大數百倍的魔物時一定會產生的怖畏。
要從那怪物眼前逃走，要離開那怪物的視線。絕對不能置身於那怪物的目光之中。
不能被看到，不能引起它的註意，就連呼吸也要放輕，因為一旦被註視就什麽都完了——
鼯鼠中將聽到身後傳來了武器落地的聲音，原來是年輕的士兵因為太過恐懼抓不住手裏的兵器。他下意識將右手在刀刃上一握，依靠疼痛喚醒了被死本能所壓制的神智。
不能後退。
他咬著牙想。
“唔哦哦哦哦哦哦——”
就像是要斬斷內心滋長的恐懼一般，他猛地揮刀沖了上去！
“千魔眼，解放。”
然而，少女卻在這一刻張開了她的雙目。
天空在這一瞬間改變了顏色。
魔力的洪流沖天而起，仿佛是被那魔力侵染了一般，夜空變成了血一樣的猩紅，白月的光輝也被黑暗所吞噬。在那一瞬間，巨大的眼睛代替了月亮，在天空中俯瞰著螻蟻般的眾生。
在一瞬間，鼯鼠聽見了自身血液凍結的聲音。
那並不是錯覺。
“什、麽……”
身體，動不了了。
灰色的巖質以駭人的速度覆蓋了他的身體，雙腳完全失去了知覺，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鼯鼠看見同僚的身體一一化作石像，不少士兵的臉上還帶著恐懼的神情。
……啊啊，這樣就沒辦法了。
帶著這樣的苦笑，鼯鼠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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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帕森莉普的寶具拉滿弓身，再借助梅爾特莉莉絲的流體變化將全身都化作雅典娜之槍，將我整個彈射出去。原本是對籠城寶具，我卻將之用在了逃離瑪麗喬亞上。
並不是不想與海軍開戰，也不是因為我畏懼戰鬥。
我只是想要保護手中的這個孩子。
只是殺死三個天龍人很容易，但是如果在這裏開戰的話，所有的海軍與CP都會與我為敵，瑪麗喬亞一定會成為不死不休的慘烈戰場。我沒有辦法從那樣的戰場上保護這個魚人少年的。
至少要送他離開。讓他去到安全的地方。
所以，我將目標定在了那裏——
借助帕拉迪昂（Paldion）的力量，甚至連時間也可以溯流，雖然因為這裏不是電子之海，我無法跳躍到真正的梅爾特莉莉絲那樣，但是，只是抵達那個目標也足夠了。在無敵的護佑下，這個孩子絕對不會受傷。
瞄準AI所定好的坐標，我抱緊那個孩子，全力的跳躍。
“轟——！”
墜入大海的時候，我因為流竄全身的痛楚而下意識解開了英靈卡牌。
即使是梅爾特莉莉絲本人，在使用這個寶具之後也出現了靈基開裂的情況。更何況是以人類之身強行使用這樣高等級的寶具，肌肉在這樣的急速跳躍中斷裂，內臟也隨之裂開，在驟然模糊的視野之中，我甚至聽見了骨骼裂開的聲音。
在腦中陡然炸開的劇痛中，我失去了意識。
只有殘留的些許知覺，還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有什麽人拖住了我的衣領，拽著溺水的我拼命向著有光的方向游去。
“救救她！”
我聽見了那個魚人少年的聲音，不知道在向誰懇求著。在因為充血幾乎失去聽覺的雙耳之中，他的聲音是如此的遙遠而又模糊，但我還是能聽出其中的急迫與懇切。不再是死板而機械的嗓音，透出了幾分鮮活的人氣。
“求求你救救她！拜托了！她救了我的命，求求你救救她！”
不知道對方到底沈默了多久——也許只有幾秒，也許有十幾分鐘，眩暈剝奪了我對於時間的認識——我感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我從海中撈了起來，冰冷而潮濕的蹼貼著我的後頸，讓那一塊因為劇痛而顫抖的肌肉稍微平靜了一些。
“這是……你難道……”
有一絲耳熟的聲音在說著什麽，但我卻聽不清了。
在巨大的眩暈之中，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
……
……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正在什麽搖晃的東西上。我吃力地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無垠的星空與白帆，而後才是船邊的人。
紅色皮膚的大個子魚人正在削著什麽，聽到動靜也沒有回過頭來，只有些冷淡地說了一句“你醒了啊”。
我試著坐起身來，卻因為腰椎處驟然襲來的劇痛而沒有成功，一雙手忙忙將我扶起來，原來是之前我救下的魚人少年。他扶著我背靠船桅坐好，又將從我肩上滑下去的毛毯往上拉了拉。
我們一個奴隸一個前海軍自然是不會帶著毛毯的，那麽這個東西是誰的就很明顯了……
我看向那個沈默的背影，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不用，我是因為那孩子才救你的。”
高大的魚人——費雪·泰格回過頭來，將一罐煮開的熱湯遞到我手中，又將一個木勺塞進我手裏，原來他先前就在削這個東西。似乎是不太願意和人類說話吧，他頓了好一會兒，才有些生硬地開了口。
“快吃吧。雖然沒有什麽好東西就是了。”
“不、謝謝，已經很好了。”
我連忙抓起木勺舀了一大勺熱湯塞進嘴裏，罐頭蔬菜和大塊的魚肉煮出來的湯實在說不上美味，但卻有著樸實的溫暖，滿滿的熱量一下子便驅走了遍布全身的寒意。一點一點充實了空空的胃部，軟化了僵冷的血管，就連遍布全身的劇痛也消弭了一些。我慢慢放松下來，也有心思去觀察周圍的環境了。
這是一艘無甚特色的小船，就和其他普普通通的漁船一樣，但若是朝船艙裏細看，卻能發現很多漁船不該有的東西。
於是我便明白了，眼前這個魚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費雪·泰格，原作中徒手爬上紅土大陸，襲擊了天龍人的居所瑪麗喬亞，解放了無數奴隸的英雄。盡管厭惡人類，但這個魚人還是一視同仁地解放了所有的人類與魚人。後來成立了太陽海賊團，以太陽的刻印代替了天翔龍之蹄，將恥辱的烙印轉變為了驕傲的紀念。他不僅拯救了奴隸們的生命，還拯救了他們的靈魂。
在漫畫裏，這個男人才是第一個真正意義上動搖了天龍人的權威、正面與世界政府為敵的豪傑。
這個我在原作中最為欽佩的人物，似乎正打算獨自前往紅土大陸，開始他的奴隸營救計劃。
“……”
想到這裏，我放下了吃到一半的罐頭湯，擡頭看向費雪·泰格。
似乎是留意到我正在看他吧。男人也低下頭來看我。那炯炯的目光在我的雙手上掃過，停在只吃了一半的食物上。
“你受了很重的傷，不多吃一點是好不起來的。”
這樣別扭的關懷讓我不由得笑了起來。果然，雖然他說自己討厭人類，但是對著需要幫助的人，他始終是太心軟了一些。
這個人，太過溫柔了。就算經歷過那樣的事，就算見識過最為黑暗的世界，他也始終無法舍棄這份溫柔。
“沒有關系。”我微笑著對他說，“我本來就不可能好起來了。這一點我還是清楚的。”
……沒錯。
從使用了帕拉迪昂（Paldion）之後，我就不可能再好起來了。就算不向AI確認，我也能明確感受到，這具身體正在崩壞。
如此熟悉的感覺，正在向我宣告著生命的倒計時。
正因為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狀況，所以我才能比任何人都要斷定——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不管怎麽做，我都不可能再好起來。
所以……我當時才一定要抵達這個人身邊。
聽到我這番話，魚人冒險家沈默了下來，許久，他才將目光再度投到了我的身上。
“之前的事情我都聽那孩子說了……你是海軍吧，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因為我無法原諒。”
我看向這個男人，擡起無力的右手，輕輕扯下了自己的衣領，沒有英靈卡牌的覆蓋，這個人可以清楚看到我胸前漆黑的天翔龍之蹄的烙印。
無論是誰，只要看到這個就能明白。
無法原諒的理由，一定要做出那種事的理由，有這一個就足夠了。
“……”
我看著再度陷入沈默的男人，平靜的想，他大概已經想起來了。
因為，當初就是這個男人，救下了一息尚存的莉莉·瑪蓮。在自己也身處地獄的情況下，冒著生命危險向素不相識的人類孩子伸出了援手。
恐怕連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救下的那個女孩，會在兩年之後做出這麽大的事吧。
我松開手，讓衣服遮住了那道恥辱的烙印。
“接下來我會襲擊瑪麗喬亞。”我十分平靜地對這個男人講述著我的計劃，“我殺了三個天龍人，海軍那邊大概已經對我下達絕殺令了吧。無論怎樣，我已經不可能活下去了。”
是的，即使這個身體還沒有到達極限，這個世界上也沒有了我的容身之所。
即使只是冒犯一下天龍人，海軍大將或者CP0也必須立時出擊維護世界貴族的尊嚴。更何況我還殺了天龍人。
海軍必須殺了我，也不得不殺了我。如若不然，作為世界政府直屬機構的海軍會完全喪失自己的立場。
即使只是為了證明這次突如其來的刺殺完全是我自己的個人行為，海軍並沒有背叛世界政府，海軍也必須殺了我。
即使只是為了不讓我被別人抓住落到天龍人的手裏，他們也不得不殺了我。
而若是落在CP手中……恐怕，死都會變成最好的下場。
我很清楚，在海軍與CP傾盡全力的追殺之下，我是沒有生路的。
……但是，那又怎麽樣呢？
既然我已註定難逃一死，那我就一定要在死前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全部都做了。
早就說過了，我可是一個很會算計的壞女人呢。
如果逃不過死亡的結局，我就一定要讓這份死達到利益的最大化——對了，就像現在這樣。
我看著費雪·泰格難掩驚愕的表情，無比平靜的想道，這就是我為什麽將他選為了帕拉迪昂的坐標。
這個男人，不可能拒絕這個提議。
……
……
……
也許就像我的第二個SG所說的那樣，我真的是一個非常善於算計的女人。
我成功讓費雪·泰格同意與我合作，一起定下了襲擊瑪麗喬亞的計劃。
不，雖然說是計劃，但其實也只有兩件事罷了。
我襲擊瑪麗喬亞，他去解救奴隸。
“我會將所有人的註意都吸引在自己身上，費雪先生只要去解救奴隸就好了。”
我對他笑笑，平靜地說出了非常狂妄的言辭。
費雪·泰格將船舶停在了一個無人的港口，目光深沈地註視著我，似乎是想確認一下我那句話的可操作性。
“你說吸引註意……具體要怎麽做？”
我微笑著擡起頭來，看向了高居於紅土大陸頂端的聖地瑪麗喬亞。
如此遙遠，如此聖潔，仿佛目力都無法企及，仿佛怎麽也觸碰不到，800年來一直端坐於雲端之上的神聖之所，“神”的居住地。
“當然是先把瑪麗喬亞擊墜下來……開玩笑的。”
我在心裏問AI：“令咒的儲備還夠嗎？”
AI答道：“總計還有177條，要全部提取出來嗎？”
“那是當然的。”我微笑著說，“既然是最後了，當然要全部提取出來。”
“了解。”
伴隨著機械的電子音，我猛地感覺到豐沛的魔力充盈了我的身軀。細微的刺痛感在全身蔓延開來，即使不用睜開眼睛我也能確認到，177條令咒所連成的妖異紅紋正在我的身上勾連，化作了刺青一般的艷麗圖騰，在我的背後、胸前、四肢與腰身上如花一般綻放。
最後兩道令咒在我的兩頰綻開，猶如血痕。
我忍耐下這陣刺痛，張開眼來，隨著雙臂上的四道令咒消失，我再度穿戴上了英靈卡牌。
只是，在那之前，我最後一次回過頭去，對著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後的夢魔伸出手去。
“你說想看到美麗的結局吧？”我對梅林說道，“那麽，借給我你的力量——如果這樣，我就讓你看到最棒的跳躍（jete）。”
只愛著美麗故事的魔術師微笑著，握住了我的手。
“如你所願，My Lord，無能的魔術師在這裏為你獻上花的祝福。”
「英雄塑造（EX）」
獨屬於梅林的技能，這是作為傳說中的英雄亞瑟王的培育者，傳說中的魔術師梅林才能使用的技能。在他的祝福之下，我清晰地感覺到，魔力的運轉也好，身體的狀態也好，全都在這一刻達到了最高狀態。
比起游戲裏的紅卡放出和生命值暴擊威力提升，在現實中被使用了英雄作成這一技能，我所感受到的是全方面的提升。
該說是……不愧是冠位魔術師的祝福嗎？
我收回手，望著瑪麗喬亞的方向，展開了帕森莉普的寶具。
“縱使死亡分離兩人（Brynhid Romantia），彈射器展開——雅典娜之槍啊，破壞封閉的壁壘吧……這份愛樂猶如流星（Virgin Laser Paldion）！”
以帕森莉普這張弓，將梅爾特莉莉絲這把槍射出去的合體寶具，Virgin Laser Paldion。原本就是用來跨越城門，直擊並摧毀都市的光之槍。
而這一次，我將它用在了擊墜瑪麗喬亞之上。
從世界的頂端墜落吧，瑪麗喬亞。
從雲端之上落入凡塵吧，所謂的“神”。
看著吧，莉莉·瑪蓮。
這是我獻給你的Fouette，是只為你奏響的鎮魂歌。
為了直到最後都沒有獲救的你，我將擊墜神明。
飛躍的剎那，我有了那麽一瞬的錯覺。
仿佛是在向著星辰飛行。
仿佛是在向著明月墜落。
無垠的夜空向著我張開了廣袤的懷抱，晚風奏響了別離的奏鳴曲，我越過高峰，穿透雲海，向著曾是莉莉·瑪蓮無法企及的聖地飛去。
月色如此綺麗，如同遙不可及的長夢，如同不可再來的昨日。銀色的光輝灑落在大海之上，美麗得就像是虛幻的蜃景。
在最後的退場之前，能夠看到這樣的月色，能夠看到這樣的深海，實在是再幸運也不過了。
我想。
請你也一起看到最後吧，我從未遇到的莉莉·瑪蓮。
耳邊飛逝的疾風之中，我聽見了骨骼傾軋的聲響。在幽寂的夜色之下，這些聲音如赤紅之花一般盛開。
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關於骨骼的聲音那段仿寫的是奈須蘑菇的《DDD》，是月球美學的代表名句：
那是骨骼擦出聲音的寧靜夜晚。這個美妙的生命之聲宛若初綻放的花朵一般。
それは骨の軋む幽(しず)かな夜。花開くような、美しい命の音。
最棒的跳躍出自法狗CCC活動的莉莉絲臺詞“難得的高潮。我會讓你們見識最頂尖的跳躍（jete）。”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其他的引用，就不一一標註了，就當是給法狗玩家的小彩蛋。
我很喜歡這些話，所以用在了這裏，一切榮譽屬於奈須蘑菇，特此標明。
章節提要來自L'Ar～Ciel《DAYBREAK'S BELL》，高達00的歌，歌詞我覺得很適合這一章。
第314章 信義有兩種，保守秘密和保持正義，不能兩全——齋藤綠雨
星辰墜落了。
伴隨著如同流星一般劃過天地的光輝，響起了震徹天地的轟鳴。
大地正在崩塌，這片八百年來從未遭遇過一次襲擊的聖地，正在發出淒慘的悲鳴。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之中，紅土大陸被撕開了一道道巨大的裂口，黑色的裂縫如同無數只向天哀求的手，在赤色的山巒上縱向拉開長而深的傷口。
那些華貴非常的建築在強烈的沖擊波中粉碎，在人們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中，街道綻開了放射狀的縫隙，它們飛快地勾連在一起，無形的巨爪將大地整個撕裂。
這座城池正在粉碎。
這所聖地正在毀滅。
而在那龜裂大地的中央，曾為聖域的廢墟之上，少女獨自一人站立著。
無論是誰，在這一刻都無法將那個身影與那個平日總是微笑著的海軍中將聯系起來。
那身姿唯有稱為“怪物”。
慘白的肌膚之上，赤紅的紋路妖艷地攀爬著，帶著不詳的陰影，漆黑的長裙上生著血一樣的紅紋，如同一只又一只張開的眼睛，正在俯瞰著其下的眾人。她的雙手雙腳都化作了猛禽的利爪，其上密生著鋒利的蛇麟，尖銳的爪尖閃動著駭人的寒光，巨大的蛇尾撐起了她的身軀，長發有如活物一般舞動著，發稍甚至生出了漆黑的獠牙，發出嗜血的嘶嘶聲。
那龐大的身軀帶來了堪稱恐怖的壓迫感，僅僅只是看著就會因為生物的本能而開始顫抖。
“怪、怪物啊啊啊啊！！！”
有承受不住的海軍下意識扣下了扳機，然而，在激烈鳴響的槍炮聲中，那少女如此令人絕望的無動於衷。無論是炮彈還是槍子，都無法給那金屬般的鱗甲添上一分傷痕，那非人的魔怪甚至不需要挪動一下位置，便將海軍的攻擊全部抵擋了下來。
在這一刻，低階的士兵臉上全都浮現出了絕望的神色。
在那裏的，已經不再是人了。那個樣子，只能稱之為“怪物”。
但是，雖然士兵們的鬥志已經潰敗，身經百戰的海軍將領們卻還沒有屈服。不如說，在面對著這樣壓倒性的恐怖之時，他們反而感覺到了體內好戰的血液正在燃燒！
“居然真的像戰國元帥和青雉大將說的那樣啊。”
在海軍大衣下穿著紫色西裝的男人走上前來，正是現在還停留在本部準將位置的鼯鼠，他擡起頭來，仰視著那怪物的身軀，面上浮現出一絲不忍之色。
“您果然沒有逃走，而是又回到了這裏，莉莉……小姐。”
聽到他的聲音，少女的頭顱往他的方向側了側，這一刻，鼯鼠無法不想起一年前，這個女孩才進入海軍沒有多久，便立下了赫赫戰功，雖然如此，她卻是一個謙遜的女孩，會因為他人的誇獎而害羞起來。無論是她那時來支援他們的艦隊，只一個人就將敵方一整個海賊團都擊潰的英姿，還是在那之後接受他們稱讚時羞澀的笑容，至今依然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無論是哪一樣，都和眼前這樣冷酷而殘忍的怪物的身姿，沒有任何關系。
誰也想不到，那樣的少女居然有膽子做出那樣駭人聽聞的事情。
更想不到，她在殺了三個天龍人之後居然還敢折返瑪麗喬亞，甚至試圖將聖地從天上擊墜。
海軍中很多人都以為她會逃跑，包括鼯鼠準將在內。他們都以為她一定會找個地方隱姓埋名的生活，甚至有可能叛逃到某個大海賊的陣營之中——說實話，他甚至覺得這樣的結局對她來說也不錯，至少她可以作為刺殺了天龍人的英雄活下去。
然而，戰國元帥與青雉大將卻將各地的海軍精銳抽調到了瑪麗喬亞，在短短兩天內建起了堅不可摧的防線。
“做下那種事的人跑還來不及，怎麽可能返回這裏？”
提出這種質疑的人全都被戰國元帥罵了個狗血噴頭。
“莉莉·瑪蓮絕無可能投奔任何一個大海賊，她對海賊的憎恨並不輸於對世界貴族的憎恨。她更不可能隱瞞身份試圖逃脫——正因為她了解海軍，所以她絕不會抱著這樣天真的期望。”
戰國嚴肅的面龐上閃過一絲近乎悲哀的神色，然而那神色消失得如此之快，甚至讓鼯鼠都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恐怕她在對天龍人出手的時候，就已經下了決心吧。”
卡普中將的臉上難得帶上了與平日不同的嚴肅神情。
澤法大將雖然早已退出了決策層，但是那次的會議，他還是作為關系人來到了會場上。聽到卡普那句話，一直沈默的男人終於開了口，聲音低沈。
“那孩子……莉莉·瑪蓮心中的仇恨很深。從她過往對海賊的絕不留情就可以看出，她這一次逃離，一定醞釀著更大的反撲。只是三個天龍人的命絕無可能讓她感到滿足……不如說，正因為開了這個頭，她只會渴望更大更多的殺戮。”
“所以一開始不要讓這種人加入海軍不就好了麽，澤法老師。”
波魯薩利諾拖長了音調，抱怨似的笑道。
澤法只是抱著雙臂默默坐在一邊，什麽也沒有說。
“夠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怎麽抓住這個叛徒。”薩卡斯基的聲音壓抑著暴怒，手肘邊的會議桌燃燒起來，“海軍的正義容不下一絲汙點，絕不能讓這個女人再掃一次海軍的臉面！”
“沒有迷茫、舍棄一切的敵人是最難對付的。正因為她已經舍棄了一切，所以才一定會返回這裏——她的仇恨絕不會就這樣熄滅。”
戰國斷言道。
“從現在開始抽調精銳鎮守瑪麗喬亞，進入一級備戰狀態。”
“做好準備吧。”
一向懶散的青雉大將睜開了眼睛，那目光嚴肅得令人心驚。
“不要以為她還是你們認識的那個莉莉·瑪蓮——當她折返瑪麗喬亞的時候，一定是做好了殺光所有人的準備的時候。”
此時此刻，鼯鼠終於明白了青雉大將那句話的意思。
沒有錯，站在那裏的已經不是他所認識的本部中將莉莉·瑪蓮了。
站在那裏的人，是只為殺戮而生的怪物。
“雖然很抱歉，但是……”鼯鼠拔出了刀，“我不會再讓你前進了，莉莉小姐。”
就像是在附和著他這句話一般，利刃出鞘與槍彈上膛的聲音響徹戰場！
“你們要保護天龍人嗎？”
少女的聲音低沈而沙啞，如此冰冷的質問著。
“職責所在。”
“為了正義——”
“這是命令。”
幾道聲音先後響起，像是在回答莉莉·瑪蓮的問題，又好像是在說服他們自己。
“是嗎？”
少女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最終化作了嘶吼一般的狂笑。
“那麽，就一起來阻止我試試看啊，海軍！”
在響徹天地的咆哮聲中，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像是被凍結了一般。
那是生物的本能，只要尚有理性的生命體都會感覺到恐懼，那是面對著比自己龐大數百倍的魔物時一定會產生的怖畏。
要從那怪物眼前逃走，要離開那怪物的視線。絕對不能置身於那怪物的目光之中。
不能被看到，不能引起它的註意，就連呼吸也要放輕，因為一旦被註視就什麽都完了——
鼯鼠中將聽到身後傳來了武器落地的聲音，原來是年輕的士兵因為太過恐懼抓不住手裏的兵器。他下意識將右手在刀刃上一握，依靠疼痛喚醒了被死本能所壓制的神智。
不能後退。
他咬著牙想。
“唔哦哦哦哦哦哦——”
就像是要斬斷內心滋長的恐懼一般，他猛地揮刀沖了上去！
“千魔眼，解放。”
然而，少女卻在這一刻張開了她的雙目。
天空在這一瞬間改變了顏色。
魔力的洪流沖天而起，仿佛是被那魔力侵染了一般，夜空變成了血一樣的猩紅，白月的光輝也被黑暗所吞噬。在那一瞬間，巨大的眼睛代替了月亮，在天空中俯瞰著螻蟻般的眾生。
在一瞬間，鼯鼠聽見了自身血液凍結的聲音。
那並不是錯覺。
“什、麽……”
身體，動不了了。
灰色的巖質以駭人的速度覆蓋了他的身體，雙腳完全失去了知覺，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鼯鼠看見同僚的身體一一化作石像，不少士兵的臉上還帶著恐懼的神情。
……啊啊，這樣就沒辦法了。
帶著這樣的苦笑，鼯鼠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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