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我舉起手來，懷疑地看著ai，試圖確認剛才是不是我的幻聽。

“你們？”

這裏面到底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因為裏面涉及到你，所以我覺得你也應該聽一聽。”ai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當然，你如果覺得自己沒必要聽，你也可以出去。”

我放下手，默默閉嘴。

好吧，你是老大，你說了算。

“那就先回答你的問題吧。”ai回過頭來，看著埃爾梅羅二世，“我們的目的是拯救世界。不過，是她的世界。”

“簡單來說，有一天，我的世界突然毀滅了。”我聳了聳肩，努力用輕松一點的語調去談這件事，“沒有征兆，毫無理由，就是某一天，地球突然就像一個薄脆餅幹一樣崩開了。”

ai打斷了我：“糾正一下，並不是毫無征兆，其實你們的世界在那之前的氣候異常就是一種預警，但是人類忽視了那些預兆。只有極為少數的人註意到了這種變化，他們中的大部分沒有向人類預警，預警了的你們也沒有相信。”

“拜托，別說的好像都是我們的錯一樣。”我沖ai揚起了眉毛，“你難道沒聽過那個故事嗎？死神說他要從一個城市帶走100人，智者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城裏的人，第二天城裏死了1000個，恐懼和焦慮帶走了100以外的那900個。你是想看世界末日提前上演嗎？我可不想。”

“也是。”ai點了點頭，“總而言之，你的世界會毀滅，其實是因為一種非常普遍的宇宙現象。簡單點說吧，宇宙的存續需要能量，但是能量是會產生損耗的，當那個空洞越來越大的時候，宇宙就會出現塌陷。在那時候，就意味著世界的毀滅。你們的世界剛好就迎來了那個時間點。”

“雖然這個解釋我也是第一次聽……不過大概就是這樣了。”我端起之前格蕾準備的紅茶喝了一口，茶水已經冷卻了，“這茶葉不行啊老師……啊，剛說到哪裏了來著？對了，世界毀滅。我好像是最後一個倒黴蛋，在我死之前，這家夥找到了我，問我想不想拯救世界，只要我能搜集到足夠的能量，它就能幫我重啟世界。”

“事先聲明，我並不想找你，只是那時候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在世界已經毀滅的前提下，我無法幹涉已經毀滅的時間線上的生命體的權限。”ai涼涼道，“不過你做的比我想的要好太多了。”

“我這時候應該說一句真是榮幸嗎？我怎麽感覺你在罵我？”我抽了抽嘴角。

ai拋來一個無辜的眼神：“你想太多了。”

“我已經充分理解你們的關系了。”埃爾梅羅二世抽著雪茄，眉間皺出一道深深的刻痕，“所以，這一切都是為了拯救世界必須的手段嗎？搜集能量的手段是什麽？”

“我們從某個世界得到了將感情轉換為能量的技術。人類的感情所能爆發出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通過這種手段，我們可以回到世界毀滅前的時間點，將她搜集到的能量填充進那個空洞中。這樣一來，宇宙不會塌陷，她的世界就可以繼續運行下去了。”ai停了一下，又補充道，“當然，由於運行這項技術需要非常龐大的運算，人類的大腦無法達成這樣的速度，所以無論是情感的提取還是保存都是我來做的。礙於技術限制，這種提取需要一個支點。我只能提取和她有關的情緒。”

“聽起來有點像什麽電腦病毒。”埃爾梅羅二世淡淡道。

“沒辦法啊。”ai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畢竟我也不是專業的。”

我猛地擡起頭來：“什麽你不是專業的？！”

ai為我的反應抽了抽嘴角：“你為什麽表現得這麽震驚……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說過了吧，我是負責監控各星系文明存續的ai，聽到這個就該明白了吧，我是觀測用ai，不是救世用的。”

“不不不這個你絕對沒有和我說過。”我恨不得當場撲過去掐斷這只偽黑貓的脖子，“原來還有專業的救世用ai嗎？！你為什麽不早說啊！！！說到底這種事情為什麽會安排到你頭上啊？！別告訴我你也是第一次拯救世界吧！！！”

ai可疑地移開了視線：“………………”

“靠！還真是？！你們的上司到底把人類文明的存續當成是什麽啊！！！”

“因為你們的世界塌得太突然了。而負責你們這邊的救世型ai一時空不出手來。”ai面無表情道，“所以上司安排了正在監測的我來處理這個情況。剛好我也有一部分和救世型ai共通的權限，輔助你是足夠了。”

我只覺得自己的胃也開始抽搐：“這種事情要早說啊……救世主不專業也就算了，連系統都不專業……這tm還怎麽玩啊……”

ai的聲音聽起來非常不滿：“專業的比我黑多了，謝謝。”

我突然感覺背後一陣涼意：“……你已經夠黑了好嗎！比你還黑那得是個什麽概念！？”

ai面無表情的舉了個例子：“簡單來說，每個ai根據職能不同，發布的任務都有各自的傾向，我曾經聽過一個救世型ai發布的任務是讓自己的救世主去搜集十個特定人物的絕望。等那個救世主完成任務之後她也瘋了，回到原本的世界之後因為人格解離進入精神病院，過了幾年以後墜樓身亡了。”

“……我突然感覺你只是讓我打出七個bad end，是真的手下留情了。”我狠狠打了個哆嗦，“謝謝你饒我一命……”

“好說。”ai輕快道，“雖然那的確是最快也最效率的一次情緒收集，不過，你沒有那樣的素質。我不會這樣要求你的。”

您還真的有這麽想過啊！！！

我抱住自己，瑟瑟發抖。

“七個bad end……戀愛游戲嗎？通過攻略人物來收集對方的感情，確實是一種不錯的想法。”

埃爾梅羅二世放下自己的雪茄，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可以問一下選擇bad end而不是happy end的理由是什麽嗎？”

ai瞥了他一眼，歪了歪腦袋：“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確實。如果從效率角度來說，bad end確實是最快速也最有效的手段。”埃爾梅羅二世向後靠去，將身體的重量放在了椅子背上，“如果要完成happy end，不與對方共同度過一生，就不能夠算是一個happy end，不管是從文化的角度還是搜集情緒的角度來說都是如此。這樣做的效率實在太低，漫長的時光可以消磨人的靈魂，幾十年不變的人是存在，但是，如果是幾個，甚至幾十個幾十年，那就不一定了。”

“最重要的是，幸福是非常脆弱的東西。”

ai瞇起眼來，語氣帶著高維度存在特有的那種無機質感。

“歸根結底，你們人類的世界就不是一個幸福的世界，資源分配不公，社會等級分明，人們熱衷於彼此掠奪與攻訐，你們的肉體也並沒有跟上你們改變世界的速度。人類的肉體並非為現代而生。”

黑貓擬態的觀測者冷淡道。

“即使只是一個普通的職場，一個小小的家庭，也潛藏著無數隨時能將幸福絞得粉碎的漩渦，更不要提你們現在正身處的飛速變革的大時代了，個人在時代的車輪下就如螻蟻一般渺小。毀滅一個人的幸福實在是太容易了，一個幸福的未來實在是太不確定了。正因為我一直在觀測你們的世界，才知道你們的幸福是一種多麽容易失去的東西。”

“……我們確實不能否認。”

埃爾梅羅二世苦笑著。

是啊。盡管每個人都想要一個幸福的未來。每個人的心中都懷著希望。但是，這個世界終究還是不美好的。

或者應該說，它從來就沒有美好過。

不過，雖然脆弱，雖然短暫，但是，我們每個人都會擁有一些幸福的時刻。

而那就是人類還能存續的理由。

“但是痛苦就不同了。”ai淡淡道，“恨比愛更長久，痛苦比快樂更深刻，一個bad end就能夠得到非常強大而持久的能量。這樣做的效率要高得多——如果是通過he來收集能量的話，恐怕耗費的時間是現在的幾十倍吧。”

埃爾梅羅二世也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

“確實，聽起來很有說服力。以幾個人的悲劇來交換一個世界的存續，聽起來是非常劃算的交易。”

“沒錯。”ai也拍了拍爪子，“你們人類有那個經典的電車難題吧？這個選擇要比那個容易做多了，起碼這個不用決定要殺死誰，不是嗎？”

是啊，幾個人的悲劇和一個世界的存亡，再沒有比這個更容易做的選擇了。

“那麽，這樣做對你們又有什麽好處？”埃爾梅羅二世看著ai，語氣冷淡地問道。“高維度的存在沒有必要在意幾個落後文明的死活吧？”

“事先聲明，時間只是你們的概念。”ai糾正道，“我們是一種監測各種平行宇宙星際文明存續的機制，用你們的時間概念來說，我們是未來各星際宇宙為了保證自己的存續而設立的機制。通過觀測，我們可以知曉過往的文明，通過救世，我們可以保證各個平行宇宙的存續。具體的運作機制，礙於權限，我不能向你們具體告知。抱歉。”

“我明白了。”

埃爾梅羅二世將手裏的雪茄撚熄在煙灰缸裏，而後，擡起頭來，用那雙銳利的眼瞳望著ai，拋出了剩下的問題。

“我是第幾個？”

“她的攻略對象嗎？”ai微笑起來，“第五個。”

“那麽……”埃爾梅羅二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道，“她是第幾個？”

“問到關鍵了呢。”

ai歪了歪頭，平靜地給出了答案。

“第20975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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