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慕雲何忽然開始朗聲大笑。

卻是笑容僵硬。

滿臉的笑意裏，掩飾不住那連他自己都感覺出來的，蒼白無力。

“得到你想得到的了嗎？查出你想查的消息了嗎？”

慕雲何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神情逐漸冷漠起來。

“是我小瞧了你，攝政王大人。”

赫連潯咬著唇，拽出右肩上插著的匕首，臉色逐漸變白。

“本王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是嗎？”

慕雲何眼眸漆如點墨，直勾勾地看著他。

“從你發現我是借屍還魂的人後開始，你便啟動了你的計劃。”

“你首先與我傳出流言，試探萬嘉，這是你的第一步。”

“在朝堂上為我說話，保住了我的身份。將梁楚遠嫁，取得我的信任，這是第二步。”

赫連潯捂著傷口，臉上無半點笑意。

“告知我萬嘉與梁宸的糾葛，引導我先憤怒，這是你的第三步。”

“帶著朕去慎王府，讓朕沒有寵幸李安凝這個消息傳出去，是你的第四步。”

“裝作左臂受傷，找理由不出飛雲閣，引我愧疚，引萬嘉動手，這是第五步。”

慕雲何不得不闔上眼，強壓下心內的憤怒。

“伏象是我殺的，崔患也是我先動手的。傳出去，你赫連潯一幹二凈，這是你的第六步。”

赫連潯沈默不言，唇角抿成一條直線。

“我真是蠢啊...”

慕雲何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笑到眼眶泛紅。

笑到身子戰栗。

“我成了你借刀殺人的刀，成了你利用的對象...怎麽，你是不是很得意？”

赫連潯依舊一言不發。

手中的軟劍掉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而慕雲何現在只想繼續仰天長笑。

不愧是手握大權的攝政王。

不愧是西陵王朝最厲害的赫連氏！

他將所有人，包括自己，都玩弄於股掌之間。

自身卻置身事外，完全沒有沾染一絲血跡。

多麽厲害的一個人。

多麽厲害的一個人啊...哈哈哈...

可笑自己，真的以為他轉了性，甚至把他當做了半個朋友。

若非今夜得知他左臂並沒有受傷，那這些事，恐怕會被他一直瞞下去！

差點...

差那麽一點點...

赫連潯沈默著，眼神落在他身上，只是那般靜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笑著笑著便沒了力氣。

看著他額間滲出薄汗。

赫連潯眸色一閃，霍地旋足上前。

手間的匕首，抵在了慕雲何的脖頸間。

慕雲何沒有動。

他只是淡淡地看著他，神色毫無波瀾。

只是藏在衣袖下的手，有了輕微的顫抖。

慕雲何表面上若無其事，其實他知道。

動用妖力的反噬已經出現了。

自己用盡所有力氣，才能勉強站住身子。

已經沒有辦法再應對赫連潯的攻擊。

慕雲何艱難地閉上眼，又睜開。

“怎麽，攝政王是想殺朕滅口嗎？”

赫連潯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脖頸另一側。

那上面還有疤痕。

他眸色閃了閃，終於開了口。

“慕雲何...你很聰明。”

慕雲何嗤笑一聲，“多謝誇獎。”

赫連潯嘴唇動了幾動，低聲道：

“本王確實早知崔患有異心，此次裝斷臂，也是為了試探他。”

慕雲何漠然地呵了一聲。

“你確實很聰明...可你的聰明，你的鋒芒，只會讓你陷入萬劫不覆之地...”

慕雲何略微一怔。

他有些不明白赫連潯這句話的意思。

但還是不假思索地道：

“你想勸我知難而退是嗎？”

赫連潯沈默了幾秒，“你想與本王戰上一場？”

“既然攝政王已經亮了兵刃，我豈有不應戰的道理？”

聞言，赫連潯低低一笑。

唇畔勾起一絲殘忍的笑。

“果真狂妄自大...可...就憑你？”

慕雲何忍不住再次笑出了聲。

再次聽到赫連潯說這話，心內已經沒有那麽強烈的憤怒了。

只想笑。

“在你心裏，或許我只是個換了芯的傀儡...”

慕雲何的眼前已經開始漸漸模糊。

這次妖力的反噬似乎有些嚴重。

他強撐著精神，一字一頓。

“但我不是梁宸，也不會心甘情願做這傀儡。赫連潯...有種你就殺了我。”

赫連潯輕輕挑眉，騰出另一只手將他的胳膊別到身後。

湊到他耳邊，語調暧昧非常。

“慕雲何...其實本王很欣賞你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可...”

他話鋒一轉，滲著絲絲寒意。

“你為何要發現呢？若你全然不知...該多好...”

慕雲何重重地吸了一口氣。

話已至此。

“赫連潯，今日你我...恩斷...義絕，再也不是朋友。”

赫連潯身體頓了頓。

然後他緩緩擡起頭。

臉一半被燭光映得發黃。

一半則被暗夜深埋著。

那被火光映照著的眼睛，顯得那麽淩厲。

“恩？義？”

赫連潯冷冷笑了。

“本王與你之間，從無恩義。你只個被利用還不自知的廢物...罷了。”

慕雲何垂下頭，悶悶地笑。

笑得越來越張狂，越來越大聲。

“那麽，從此你我...分道揚鑣，再無瓜葛。”

赫連潯危險地瞇起雙眸，“你想逃？”

“與你無關...”

赫連潯猛地一個轉身，緊緊扣住了他的腰。

慕雲何被他一步一步抵到墻邊。

正想鼓起勁推開他。

就在這時——

赫連潯忽然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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