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瞳順著聲音望去，立時看到了一顆頭顱。一顆滿頭白發的老人的頭顱。

他沒有身體，只有一顆孤零零的頭顱懸浮在血瞳旁邊。和血瞳的狀態有些相似。但區別在於血瞳的狀況是因為被否定造成的，而他的頭顱卻仿佛是自己切斷。頭顱下方的脖頸處，斷口平滑如鏡。卻詭異的一滴血都沒有。

“你是？”

“你可以叫我多蒙。”老者輕聲說道。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麽嚇人。“是這裏的主人。”

“主人？”血瞳目光一閃。“是你救了我？我記得……那時我被否定了……可現在……”

“現在你也並非是活人。”多蒙打斷了血瞳的話。指了指外面的漆黑。“你只是介於生與死的幻滅。存在與非存在的罅隙之中。如果沒有規則支持的話，也許再過幾天，也許就在下一秒。你就會徹底消失在這被遺忘的空間中。”

“所以，我才希望你不要返回現實。一號先生。但遺憾的是……”老者看了血瞳一眼。“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固執。”

“只是堅持。”血瞳回答。然後將目光投向周圍。“留在夢中又如何？就算我可以在夢中永遠活下去，但在現實中我卻等於死了。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多蒙議長，我需要的，是面對。”

“不錯的意志力。”老者點點頭。然後微微一楞。“等等？議長？”

“看來，你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

“這並不難。因為至今知道我的名字的只有議員。而他們是不會出現在這裏的。再加上我來此之前做的一些功課。所以當然會知道您的身份。”血瞳收回目光，默默的看了老者一會。突然一笑。“但我沒想到的是，威震宇宙的人類最高力量決策人。宇宙傭兵的議長閣下。居然會是這樣一副模樣。”

“哈哈……”議長也笑了起來。一副很開心的模樣。“是不是很難看？只有一個腦袋的家夥，居然會成為宇宙傭兵的議長。一定很讓人失望吧。”

“不過能在這裏活下來，就算只有一個腦袋也已經很了不起了。”議長笑道。“為了我這個腦袋，你不會想到宇宙傭兵為此付出了多少代價。”

“我可以想象的到。”血瞳看了一眼周圍的泡泡。“但我很奇怪，這裏是什麽地方。”

“會給你解答的。”議長笑道。“但只這之前。我必須讓你活下來。一號，又或者是血瞳閣下。”

“嗯！？”血瞳的瞳孔猛然收縮。目光變得森寒無比。“你……”

“很奇怪我為什麽會猜到你的真實身份？這其實也不難，因為這就是我的能力……”議長笑道。“這個世界上沒有永恒的秘密。就算你隱藏的再好，在夢中仍然會放松警惕的。只是我沒想到你會反應的那麽快，不然的話，也許我就能知道的更多。所以……我們扯平了。”

“……”血瞳沈默。過了許久才沈聲說道。“你讓我感到威脅。”

“不不不，沒有威脅。我們也不是敵人。”議長連連搖頭。“也許你所擁有的秘密是宇宙中所有文明都覬覦的。但那一定不包括我。因為我根本不可能把你的秘密轉變成利益。更不可能占有。”

“嗯？”血瞳一楞，卻是被議長這句話弄糊塗了。“為什麽？”

“因為……”議長笑了，苦笑。“因為我也是這裏的囚徒啊……”

“什麽！？”血瞳頓時楞住了。“這不可能！他們都說你……”

“沈睡。對吧？”議長把血瞳的下半句話說完。眼中卻閃過一絲苦澀。“看來你確實做了許多功課。就連我的沈睡也考慮到了。但你是否想過，我為什麽會沈睡？而在我沈睡期間，外界什麽時候得到過我的反饋？”

“你……你的意思是！？”血瞳陡然閃過一個不敢相信的想法。眼睛頓時瞪大了。

“沒錯。”議長截斷他的話，認真的說道。“我也被困在這裏了。所有消息只能進不能出。所以外界就流傳我在沈睡。但實際上，我只是一個可憐的囚徒而已。”

“好了，閑話就說道這裏。現在我需要給你一點規則基礎。否則你就要消失了。”看到血瞳還有疑問，議長毫不客氣的打斷道。“本來這些都會在你的夢中完成。但你實在太魯莽了。這會讓我花費更多的精力和資源。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出來了吧？”

“……”血瞳無語。從議長的幾句話中他已經得到了大量的信息。更知道自己活下來的關鍵。

到了這時，血瞳哪還不知道自己處於何等境地？可要擺脫這種境地唯一的辦法就是重建規則！

這簡直是不可想象！

要知道規則是宇宙的基礎，一切的一切都依附於規則存在。而修改規則可以，要是重建規則卻幾乎不可能。原因就在於重建規則就等於制造一個新的世界，一個新宇宙的起點！

但這時已經由不得他多說了。就這麽會功夫，他又感到了濃濃的睡意。意識一點點模糊。

在半夢半醒之間他聽見議長說道。

“不要把所有事情都看做絕對。重建規則雖然困難。但也只限於現實。可在睡夢中就是另一回事了。還記得我們之前討論的夢境嗎？其實我們還少說了一段話。那就是當你的夢成為主觀真實時，規則，就可以從夢中延伸……”

“這就是我在這裏漫長歲月中的體悟。”議長說著，目光一點點凝聚在血瞳的眉心。

“夢既現實……我所堅信的，就必然會實現。”

血瞳眼前一黑。再次沈睡過去。但他的身體周圍卻開始出現了模糊的空間反應。大量的金色絲線開始從他的體內生長，如同編織般一點點的重建他的身軀。原本腐蝕的肌肉脫落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新的肌體，骨骼，神經。那種神奇的景象，就如同神跡一般。

但是旁邊的議長目光卻變得覆雜。

“原本，我以為自己會永遠困在這裏。但我沒想到你的出現讓我有了一個機會。”

“我會幫助你的，血瞳。”

“然後，你會再幫助我。”

“讓我們……從這該死的‘無’中解脫。回到規則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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